褚令的鼻梁很，卻又不顯壯，像是雪中寒松，張揚而又拔地存在著。

時春分的手指在他的鼻梁上輕輕劃過，像是在雪中劃出焰火，一瞬間照亮了整座心房。

這大概是親以來，做過最大膽的一件事了。

——

褚令一覺醒來，人已經躺在了床上，他了因為長時間睡眠而有些沉重的額角，眼里罕見地出幾分迷茫。

今天他竟然沒有做夢。

自他八歲起，他每次睡覺都會夢到跟時春分有關的事，那些事大多預示著未來，有時候簡直準的他惶惶不安，他在夢里看遍了時春分的一生冷暖，回到現實的時候又試圖親手改變。

萬幸的是，大多數事都經過他的努力偏離了命運的軌道，比如茶會上褚瑩的算計，又比如佛堂外面褚潤與時春分的聊天……

這些夢已經為了他生活的某種習慣，驟然變一片空白，他竟不知道自己醒了該做什麼才好。

“大爺，你醒了？”

一個驚喜的聲音驟然在屋響起，褚令抬眸去，看見得是一個陌生子的面孔，他擰起眉頭，不悅地開口，“你是？”

余阿兔被這兩個字問得一滯，本能地反問道：“大爺，你不記得了？我是大的表妹余阿兔啊！”

褚令想了想，似乎在前晚的確有這麼個人，追在他后面介紹過自己，當時夜已深，他又心不佳便沒有留意，可即便如此，他臉上的戾氣還是沒淡下半分，“誰讓你在這兒的？”

余阿兔了脖子，來褚家的時間尚短，也只伺候過時春分一人，從未遇見過這麼疾言厲的主子，一時有些被嚇著了，“是……是大讓我留在這兒的，怕大爺醒了沒人伺候。”

這話倒是真的，時春分雖然子單純，卻也沒聽說過府中丫頭往主子床上爬的腌臜事兒，若是褚令自己想要倒也罷了，可他睡前喝了點酒，也不知醉了沒醉，怕自己走開后褚令被人算計，才選了余阿兔過來伺候。

一來年紀尚小，不至于那麼大膽；

二來始終是自己的表妹，怎麼都比外人放心。

提到大，褚令的臉才有所緩和，但仍然面若寒霜，令人而生畏，“我不用人伺候，你出去吧。”

余阿兔一愣，雖然害怕卻有些不甘，“可……可是，大說……”

“我讓你出去！”褚令不耐煩地打斷了的話。

他本就生得冷峻，一發起怒來更如地府修羅，嚇得余阿兔渾一抖，忙不迭地退了出去，“是，大爺！”

發了一通脾氣，人反倒清醒不。

著空的房間，褚令默了默，不得不慢騰騰地起穿，他雖然沒有通房丫頭，可以前邊伺候的人還是有的，只因想著親后這些事都有夫人代勞，所以才全部打發到別的院子，免得徒生事端。

現在看來，該用的人他還是得用，不然讓時春分安排，只怕他邊會更加混。

褚令穿好服，便走出了房間，屋外余阿兔還在守著，大約是想到他剛才兇神惡煞的樣子，一看見他出來就了脖子。

“大去哪了？”褚令掃了一眼，冷冰冰地問道。

余阿兔立刻回答，“柳姨娘要將二小姐送去柳莊，老爺十分生氣，派人將了過去。”

的話音剛落，便覺面前有一陣風刮過，褚令已飛而去，跑得沒了影蹤。

——

“大嫂，嗚嗚，我知道錯了！嗚嗚，對不起！嗚嗚，你原諒我吧！”

時春分一進褚嚴的院子，褚瑩就不知道從哪兒撲了過來，猛地跪在面前，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時春分被嚇了一跳，看見這種場景，本能地手去扶，結果還沒到褚瑩，褚芊又不知從哪兒撲了過來擋在面前，抱著的大哭，“大嫂，嗚嗚，二妹知道錯了！嗚嗚，你原諒吧！”

時春分的眉心跳了跳，一臉的手足無措。

褚嚴看見這副場景，氣得冷哼一聲，“怎麼樣，你是要我這個公公也跪下，才肯答應不送走我的兒嗎？”

這話可說得太嚴重了，嚇得時春分雙一，也顧不上跟褚芊客氣，一把將推開，跪在了褚嚴面前，“兒媳不敢。”

“哼！”褚嚴仍覺得生氣，“要不是瑩兒過來求我，我還不知道你這個做大嫂的如此狹隘，只因為瑩兒說了幾句不合你心意的話，就要將一個孩子發落去柳莊，你是不是忘了是我的兒，不是你的丫頭？！”

時春分一臉莫名，褚瑩要被送去柳莊的事是知道的，可這件事明明是柳姨娘提的，什麼時候變了的決定？

莫非跟之前褚瑩的事一樣，柳姨娘以退為進，也算計了？

想到這個可能，時春分覺得一寒意從腳底升起，瞬間蔓延了全。

倘若褚瑩算計，還能說是小孩子不懂事，那柳姨娘算計，便是其心可誅了。

從頭到尾都沒想過要跟褚瑩計較什麼，倘若柳姨娘為了保護褚瑩，而存心要離間和褚嚴，那未免太可怕了。

偏偏這件事柳姨娘來跟說的時候，的邊沒有任何人可以證明，就算此刻道出真相，恐怕褚嚴也不會相信一個母親會舍得主發落自己的孩子，那該怎麼解釋呢？

為難的樣子落在褚嚴眼里，簡直是坐實了的惡毒。

褚嚴昨天還覺得支持褚令投軍是個不錯的兒媳，可眼下卻覺得是天生歹毒，才會枉顧自己丈夫的安危，才剛嫁進來沒幾天就想發落丈夫的妹妹，這樣的兒媳如何能留？！

“公公，我……”

時春分正想開口解釋，旁邊哭得搭搭的褚瑩突然爬了幾步，撲到褚嚴面前砰砰砰地直磕響頭，“爹，你不要怪大嫂，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卑鄙無恥，故意算計了大嫂，大嫂恨我是應該的，你不要怪！”

從小生慣養，沒磕幾下額頭就紅了，滲出了鮮。

褚嚴看見更覺真摯可憐，連忙手將扶起，“夠了，瑩兒，別磕了，再磕頭都要壞了，爹相信你，爹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