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監的票擬真管用。」

薛仁貴含笑走在皇城甬道之中，眼側房喃喃道：「兄長，明日生擒岑懋...」

「噤聲！」房揚手打斷薛仁貴的話兒，低嗓音沉聲道：「大之中，人多眼雜！」

「小弟唐突了。」薛仁貴意識到自己失言，連忙用手捂住，點頭小聲說。

房從腰間出東宮小鐵牌兒，眼失去了藍絛的鐵孔，嘟囔道：「這枚調令怕是無法原奉還了。」

「兄長何必擔心，此原是承東搞的鬼，那藍絛太子跟承東討要便是。」

「話雖如此，但我心中卻有些擔憂。」房聽聞薛仁貴的話，重新將小鐵牌兒收好，邊走邊說：「明日干係重大，若是有半點差池...」

薛仁貴撣了撣衫上的塵土，呢喃道：「此事兄長已然囑咐軍三遍了，只要岑懋明日去到五樓，此事萬無一失。」

「但願如此。」房深吸一口氣，頓步眼湛湛青天，喃喃道：「萬歲怕是應該德勝還朝了吧？」

兄弟二人齊步走出皇城，登上部堂轎夫的抬輿，短短告別之後，便各自分路朝自家府邸趕了去。

回到狀元府，房卸去一心事，緩步來到正房，只見高正在捧著一本古書潛心攻讀。

「公主看的什麼書？」

房招手示意婢退下，隨手上房門，含笑走到榻邊，「漱兒何時如此用功起來？」

「漱兒本就十分用功！」見夫君回來，高放下古書，莞爾笑道：「看的詩經，也好大兒積累一些學問。」

「胎教？」房坐在榻邊，將高攬在懷中，輕聲道：「漱兒苦了。」

高順勢依偎在夫君懷中，含笑說：「有什麼苦可以？俊兒哥才是真的辛苦了。」

「本宮辛苦？」房摘下紗帽，自己換下，躺在榻邊，輕聲說：「房俊不辛苦，只是心累。」

高出玉指，為夫君輕兩側太，喃喃道：「俊兒哥在刑部做事不習慣？」

「這倒沒有，李芳伯父、朋仁兄，待我十分客氣。」房抬頭看向妻子，只見年紀不過十七八歲，卻已經懷六甲，心中不由一陣慨，「若是在前世，漱兒恐怕還在讀書吧？高中？」

「俊兒哥，你都有白頭髮了。」高揪起一白髮，輕輕一扯，隨後放在房面前，嘟囔道：「俊兒哥今年不過將將二十歲，怎地會有白髮了？」

「二十歲？細細想來，冒名考國子監、河南道上任、五馬道戰，房俊實實心力瘁了。」

「漱兒，回想你我房花燭...十分荒唐呢。」房躺在榻邊，眼旁妻子，心中十分寧靜。

高輕啐一聲，含道：「還不怪你，房之夜喝的叮嚀大醉，還對人家用家法...」

「若不是那一場醉...」房喟然一嘆，「你我夫妻怕是要天各兩邊了。」

「那記家法，打出了一位賢妻，十分劃算呢。」房輕輕扯高袖，正道：「漱兒，不如你我去到梅塢縣居如何？」

「梅塢縣？俊兒哥初次擔任縣令的地方嗎？」

「不錯，那裏是范師爺的故園，十分秀僻靜呢。」

「俊兒哥為何會萌生退意？長安城中一眾親友你能割捨的了？」

「富貴榮華何足道？」房輕嘆一聲，「何足道，何足道。何足道哉？不足一道！」

說著，房只覺眼眶潤，回想歷歷往事，失聲道：「漱兒，我好累。與長孫無忌來回周旋，已然捉襟見肘，更何況又牽扯到了立嗣東宮一事，如今卻也是虱子多了不怕，來一遭算一遭吧！」

高黛眉微凝，手房鬢間青，聲道：「俊兒哥若是勞累的話，先睡一會吧，晚飯...」

「晚飯不吃了，今晚陪著漱兒聊天。」說完，房閉上雙目，在沉沉睡意中，漸漸進了夢鄉。

月上中天，房悠悠轉醒，「漱兒，眼下幾更天了？」

「才三更呢。」高了惺忪睡眼，打著哈切道。

「三更？還早。」房側看向里側高，輕笑一聲，「漱兒用過飯了？」

「用過了，京娘姐姐煮的雲吞。」

「京娘這雲吞總是不見長進，但勝在能吃飽。」

「京娘姐姐乃是將門巾幗，能為你下廚卻也是十分難得的了，還在這挑三揀四。」

「是是是，娘子大人說的不錯，房俊教。」

「臭貧，再休息一會吧，明早漱兒喚你。」

「好。」房向高移了一點，一手搭在妻子腕間，這才面帶微笑再次進了夢鄉。

第二天一早，房換上天青便服，頭戴一頂逍遙巾，儼然又恢復了布榜首的風采。

「俊兒哥，今日去朝會怎地穿布去？」高躺在秀榻上，喃喃道。

房打過洗臉水，浸手巾說：「每逢三六九日朝會，今日乃是雙數，不去朝會。」

「不去朝會？俊兒哥，今日若沒事去宮中轉轉吧。還有幾日便是長姐的大婚了，你不去不好。」

「大婚？好，空便去。」房微微點頭，草草梳洗過後，便辭別高走出了正房。

范進老早等候在正廳門口，見房從正房走出，連忙拱手道：「明公。」

「范師爺，有事找我？」見范進等候在正廳前，房眉頭微皺，好奇問道：「莫非是四弟到了？」

「四爺半個時辰前便到了門房。」

「半個時辰前？四弟天不亮便來了？」

見范進微微點頭，房苦笑一聲，「我這就去門房，范師爺去忙吧。」

與范進分別，房徑直來到門房，見薛仁貴正在品茶等候，不由含笑寒暄幾句，隨後兄弟二人著便裝，徑直朝五樓趕了去。

「兄長，若是岑懋認出你我，事怕是不妙。」

「無妨，你我弟兄只在五樓雅間之中品酒飲茶，餘下之事與軍即可。」

兄弟二人邊走邊說，來到五樓門前，卻發現了一個悉的影。

「鄒史。」房含笑迎上前去，拱手道：「鄒兄久等了。」

鄒應龍搖了搖頭，拱手說：「無妨，下也是剛到不久。」

「如此請上樓。」房與鄒應龍齊步走進五樓，留下薛仁貴懵然不知的站在原地，對於鄒應龍的來意產生了極大的費解。

「兄長與鄒應龍平素不合，之前在狀元府門前更是手持利劍要挾，怎地今日突然化敵為友了？」

三人走進五樓，因為是清晨的緣故，樓中並無客人，五樓掌柜見房到來，連忙拱手道：「房...」

房揚手打斷五樓掌柜的問好，低嗓音道：「掌柜的，我們三人布前來，還請開間雅間兒。」

「是是是，小二！快去開間雅間！」掌柜連連點頭，對小二囑咐道。

房和鄒應龍登上二樓，薛仁貴湊到掌柜耳畔道：「掌柜的，今天你就全當什麼都沒看到，我們兄弟多謝了。」

「是是是，四爺吩咐小的銘記於心。」五樓掌柜深通人世故，對於薛仁貴的囑咐連連應聲。

落座在五樓二樓東側雅間，房點了一桌菜肴，對鄒應龍拱手道：「鄒兄，今日暢飲一回如何？」

鄒應龍眉頭微皺，費解的問：「駙馬今日相邀到底所為何事？」

「鄒兄，可知那首膾炙人口的謠出自誰人筆下？」

「哦？駙馬已經查到了不？」

「時便會有結果。」房微微一笑，斟滿酒水，拱手道：「姜太公釣魚...」

鄒應龍皺眉舉杯，應聲道：「願者上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