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檐》010 我們不是工
十四貝勒府,是盛京王公家宅中,最富麗堂皇的所在,只是太冷清,冷清得人走在長廊裡,不敢東張西,更不敢開口說話。
府中下人皆是穿一的衫,據說這是齊齊格定下的規矩,要這家裡不論是人還是東西,都井井有條。
蘇麻喇小心翼翼跟著格格和十四福晉,到了正院大屋裡,婢們手腳麻利地奉茶送點心,不上手,見格格遞過眼神,便心安理得地站到門外去了。
婢們退下後,偌大的屋子頓時清淨下來,大玉兒無心喝茶,倒是有心看看這屋子裡的陳設,南面牆上掛滿了各各樣的長劍和佩刀,肅殺的氣息,與臥房本該有的溫暖愜意很不相稱。
“都是多爾袞心的刀劍。”見大玉兒瞅著南牆出神,齊齊格滿面驕傲,帶著過來看,一一指著說,“都是他從戰場上帶回來的,每一把劍每一把刀,都是帶的。”
大玉兒欽佩不已:“大汗常常誇讚多爾袞,說他是最有出息的兄弟,是八旗裡最威武的勇士,將來江山初定,多爾袞必定是頭一份功勞。”
齊齊格瞥了眼大玉兒,不知是真單純,還是心裡明白麪上客套,但那些話,本不該是們兩個人來說。
那是皇太極和多爾袞之間的深仇大恨,他們生,們便生,他們死,們便死。
“江山初定待何時?”齊齊格苦笑,“玉兒,大汗有沒有對你說過,大金的江山,究竟要擴展到哪裡去?”
大玉兒搖頭:“他沒提過,我也沒問過。”
齊齊格問:“那你和大汗平日裡,都說些什麼?”
“他很累,我捨不得他費神,他願意說的時候,我聽著就是。”大玉兒坦率地告訴堂姐,“前些日子,倒是與我說了林丹汗的傳國玉璽,再往前,你知道這一年他幾乎不在盛京。”
齊齊格能理解大玉兒的,同樣捨不得讓多爾袞爲自己費心,對多爾袞的心,玉兒對大汗的,本都是一樣的。
重新坐回暖炕上,齊齊格將茶遞給大玉兒,順著方纔的話道:“我聽說,林丹汗的傳國玉璽,就在他的大福晉手裡,那個被稱作囊囊福晉的人。”
大玉兒所知不多,靜靜地聽堂姐解釋,齊齊格一貫是有主意的人,做當家主母,與大玉兒這般依附姑母的側福晉,終究是不同的。
齊齊格傲然道:“我已經對姑姑說明了,我們十四貝勒府不收林丹汗的孀,這事兒回頭若是鬧得尷尬,玉兒,你也要幫我。”
大玉兒模棱兩可地點頭,而堂姐又道:“那位囊囊福晉既然是最尊貴的正室,手裡又握著傳國玉璽,將來必然是大汗收下。玉兒,你心裡要有個準備,經歷過那麼多坎坷的人,一定不簡單。”
“也許人家……不想投奔我們呢。”大玉兒捧著茶,下意識地逃避這件事。
“玉兒,你別傻乎乎的,科爾沁雖是金國最忠誠可靠的盟友,但大汗他們必定也忌憚我們,想要平衡各方的勢力。”齊齊格的眉目裡,著大玉兒沒有的明和冷靜,鄭重其事地提醒堂妹,“宮苑裡空著的側宮,早晚要填滿的,到那時候,你有把握那個可以填滿大汗的心的人是你嗎?”
大玉兒地放下茶,低垂眼眸:“可我……和你不一樣,我只要聽話,就什麼都好了。”
齊齊格蹙眉:“聽話?”
大玉兒頷首,輕聲道:“我要生個兒子。”
齊齊格冷笑,笑得那麼淒涼,抓著大玉兒的手,眸中含恨:“我們是人,不是他們用來生育的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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