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在山海鎮待的這幾天還是開心的。

他二姨程春訂婚，家里面人來人往的特別熱鬧，那個未來的二姨夫每天跑的最殷勤，不是送禮盒就是送水果什麼的，恨不得一下班就騎上車往老程家報道。

程家三兒程如最是潑辣，經常在門口打趣上幾句，“喲，中午剛送了鯽魚，怎麼晚上大工程師又來啦？”

剛訂婚的準二姐夫是一位剛大學畢業分配過來的工程師，在油建工作，此刻正滿臉通紅，站在門口扶扶鼻梁上的眼鏡，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米被程春抱著走過來，一邊把他塞程如懷里，一邊老三的鼻尖道：“全家就你最壞，快去吧，后院的無花果了咱媽讓你帶過去摘些吃。”

一開口，就提醒了門口的小伙子，連忙把手里帶著的一兜零食遞過來，道：“聽程春說大姐回來了，這是買給孩子吃的一些鈣餅干。”

這個馬屁拍到位了，程如笑嘻嘻地接過來，也不再為難他了：“謝謝姐夫！”

聽見稱呼都變了，門口那位也跟著咧直笑。

米趴在他三姨肩上回頭看，門口站著的一雙年輕男一個在門一個在門外，都是臉紅紅眼睛亮亮的，又害又想看對方。米記得后來二姨夫家里幫著給程春安排了工作，等以后姨夫提了總工程師之后，還分了兩套大房子，老兩口退休之后每天攝影，拍些花、鳥什麼的，小日子過的也好。

程如抱著他去摘了無花果，又洗干凈了放在盤子里喂他吃，拆了一包餅干給他。

米看了一眼包裝，是青援鈣餅干，這牌子太悉了，他小時候老生病，姥姥也找不到什麼好東西給他吃，就總是買上一些這個餅干泡哄他多吃一些。

米拿了一塊小口啃著吃，眼睛瞇起來細細二十多年前的味道，好像一直都在記憶里沒變過。

程如見他吃，喜滋滋的拿小布袋都裝起來給他帶上，等把米送回去的時候，那小布袋里面已經裝了不零食了，山楂果丹皮、無花果、杏仁糖還有鈣餅干。

米在這邊是跟著姥姥住的，他們鎮上的老房子有點像是四合院那種，中間一個天井，四周蓋了偏房，最中間的是老人住的地方，也是最寬敞亮堂的房間了。米回去的時候，他媽正在和老人說話，瞧見他進來，老太太立刻招手笑道：“咱們來了啊，快來，讓姥姥瞧瞧！”

米了小鞋，穿著子跑過去一把抱住了老太太，小臉挨著蹭了蹭喊道：“姥姥！”

程老太太喜歡他喜歡的不得了，原本就疼，米這張小又甜又討喜，沒住上兩天就了全家的開心果，老太太心尖尖上的那塊，恨不得什麼好東西都給他。瞧見他提著的那個小零食袋，程老太太又大方地往里面塞了一把紅棗干和蓮子，笑呵呵道：“正巧，前幾天出去吃喜酒，人家那邊送了些干果，拿著吃。”

程青忙道：“媽，他咬不這些。”

程老太太道：“那就讓他拿著玩兒。”

米小財迷似的立刻把口袋抱住了，瞇著眼睛笑道：“謝謝姥姥！”

程老太太就喜歡他這調皮可的模樣，他小臉，樂呵呵的。

蓮子米主要是圖個吉利，不煮是咬不的，米就拿了幾顆出來和老太太一起玩兒了一會扔蓮子的游戲。Μ.166xs.cc

程老太太忽然道：“喲，瞧我這記，差點忘了。”翻去旁邊的床柜屜里拿了一個紅封出來，念叨著：“這是給咱們的，昨兒瞧見你們回來太高興了，一下給忘了。”

程青忙攔住了，道：“媽，別，這又不逢年過節的，給他錢干什麼呀！”

程老太太道：“哎呀，這是給我們的，去年他沒回來，姥姥給補上。我估計啊你們今年工作也忙，冬天又冷，也回不了家啦，先提前給了，省的一直記掛著，呵呵！”

程青攔不住，只能收了，旁邊的程如瞧見了也拿了一疊紅包出來，比老太太的薄了許多，但勝在數量上，一把將這些都塞到大姐懷里去，笑著道：“姐，咱媽的你收了，我們的可不能往外推啊！這是我和二姐小妹的心意，沒多，給歲呢！”

程青推讓不過，也只能收了，米抱著那八個大紅包，仰著小腦袋道：“謝謝姥姥，謝謝二姨、三姨、小姨！”小聲音清脆，聽的大人們都笑起來。

晚上睡覺的時候，米那些紅包就都被程青要走了，說的理由還是一萬年不變的那種。

程青：“，你還小，歲錢媽媽先幫你存著，以后給你娶媳婦哦。”

米：“……”

熱乎乎的紅包就被拿走了，換來的是一個小皮球，米想還行吧，好歹還有個玩，當安獎了。

準備睡的時候，程老太太又給送來一床新被，裝在一個高檔的真空袋里，一邊打開一邊道：“這是年前你爸的一個學生給送來的，說是什麼蠶被，薄著呢，我瞧著給當夏涼被正好，省的他晚上踢被涼了肚子。”老太太念叨著就給米蓋上了，被子不大，做工也致，給米了被角，老太太這才放心走了。

可是半夜，米就被送去了醫院。

說來還是新被子惹的禍，也不知道里面有什麼分，米被弄的過敏了，起了一的小紅疙瘩。醫生檢查了一下，給開了點過敏用的藥膏，叮囑道：“看著點，別讓孩子抓。現在這市面上的蠶被呀，說是蠶，都往里面摻好些化學纖維制品，像是什麼腈綸啊之類的，這些咱們大人用沒事兒，小孩皮太了，就容易引起過敏。”

程老太太問道：“醫生，這要嗎？”

醫生笑道：“沒事，養幾天就好了。”

程家人這才抱著孩子回來，程老太太更是自責的厲害，親自守著米一晚上沒合眼，又是打扇又是給用清水拭，生怕米自己睡夢中抓破了留疤。

程青怎麼勸都沒用，半夜起來的時候還瞧見老太太去泡。

過去問了一句，才知道是米說了，程青又氣又急：“媽，您這也太慣著他了，只是過敏，醫生都說沒事兒了……”

程老太太不聽，擺擺手讓別管，自己泡了一瓶給外孫，瞧著米喝了，又問道：“，還難嗎？”

米睜大了一雙眼睛，像是了一下，道：“姥姥，不了，喝完就好了哎。”

瞧著活像是一只騙吃騙喝的小狐貍。

米喝完了，又手去拽老太太：“姥姥我困，我要你拍著我睡，你也睡這兒唄。”

程老太太笑道：“好好好，姥姥也睡。”

程青勸了一晚上，都沒這小壞蛋一句話管用，在旁邊看的哭笑不得。

米生病，這幾天也沒怎麼被抱出去玩兒了——他這兩條基本了擺設，回了山海鎮家里幾個姨都搶著抱，基本就沒下來自己走過。

等到米好的差不多了，也到了要回部隊的時候。

最后一天程青收拾行李的時候，程春過來了，米喜歡這個語氣溫的二姨，先撲過去給了一個抱抱。

程春拿了一個提包過來，打開來里面裝的是兩件新，尤其是外面一件羊絨的小風又時髦又厚實，一瞧就是價格不菲。程春把服推給大姐，說要讓帶去部隊穿，程青哪里肯要，連忙推拒道：“胡鬧，這是你訂婚的服，人家給你送來的，你拿來給我像個什麼樣子……”

程家二姑娘人溫和，但是卻非常堅持，笑著道：“姐，你就拿著吧，你要去那邊上班了，我留在家里穿著它們也沒什麼用。你上班，穿得面些，別讓那些城里人看不起。”

當時的農業戶口和非農業戶口差距還是大的，所有人都想要跳農門，出去上班有工作，說出去是非常面的事。程春是真心實意想大姐在外面好一些，親姐妹，能幫的能給的，都愿意拿出來。

程青聽的眼圈兒都紅了，臨走了，姐妹兩個有著說不完的話。

米在一邊聽著，心里慨的卻是戶口的問題。

當年大家都不要農業戶口，一方面是不想務農，另一方面也跟農業稅有關。后來農業稅取消了，也沒有了戶口限制，去哪里都能找到工作，非農業戶口也沒有那麼稀罕了，再后來隨著土地開發農村反而吃香起來，尤其是他們山海鎮這種靠近老城的地方，擴建規劃之后地皮飛漲，價格在短短兩三年的時間就翻了數倍。

那時候好像也只有沒有離開山海鎮的三姨一下翻，別墅就分到手兩套。

這種事，還真是說不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