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府的人發現表姑娘變了。

以往表姑娘睡到日上三竿，然后就帶著大丫鬟紅豆去街上閑逛，現在居然雷打不來福寧堂給老太太請安。

早一次，晚一次，次次不落。

從表姑娘變的那天起，盛老太太就沒在請安的時間見過幾個大孫子。

大太太與二太太私下里對盛老太太干笑著解釋：“孩子們近來功課……”

對此，盛老太太一個字都不信。

什麼功課，分明是自放話要在四個孫子里挑一個給外孫，兩個兒媳嚇破了膽。

這點膽量能什麼事！

盛老太太在心底鄙視過兒媳婦們，看著眼前日日來請安的外孫和悅多了。

來給請安，總比跑到大街上給搶回來一個外孫婿強。

人嘛，知足常樂。

知足常樂的盛老太太一高興，吩咐丫鬟取了一對鐲子給駱笙。

駱笙把鐲子收好，福了福：“多謝外祖母賞。”

盛老太太悄悄松了口氣。

外孫生長在錦繡堆里，還好沒有當眾表示嫌棄，不然這張老臉往哪兒擱？

盛老太太語氣不自覺越發和：“回去歇著吧。”

說完掃兩名孫一眼，老太太語氣就隨意多了：“你們也下去吧。”

自家養的就不用哄著了，哪個敢來打一頓就是。

盛佳玉一出福寧堂就氣得跺腳：“祖母真是偏心，咱們雷打不請安十多年也不見如何夸獎，可駱笙才不去街上游手好閑，這就稀罕上了。”

盛佳蘭輕輕拉了拉盛佳玉袖，小聲勸著：“大姐別氣了，祖母是看表姐改好了，心里高興。”

“改好？”盛佳玉冷笑，“二妹你忘了那日咱們在湖邊聽到的話？駱笙就是狗改不了吃屎。且瞧著吧，不定哪日就對蘇二公子下手了。”

盛佳蘭眼神幽暗，攏在寬袖中的手握：“大姐別說了，傳到祖母耳中會惹祖母不快，咱們還是回屋吧。”

盛佳玉黑著臉點點頭。

姐妹二人路過湖邊，下意識往那里看去，果然瞥見一道曼妙影。

盛佳玉撇冷笑：“裝什麼臨水照花，肚子里還不定憋著多壞水呢。”

“大姐，走吧。”盛佳蘭拉了拉盛佳玉，離去前卻悄悄回頭一瞥。

就坐在湖邊，托腮著湖面出神。

邊不見丫鬟紅豆的影子，唯有兩只白鵝悠閑游來游去。

盛佳蘭眼神微閃。

一個人——一直等待的機會或許到了。

“二妹今日有什麼打算？”

盛佳蘭神恢復如常，笑道：“昨日有些涼，如今頭還在痛，想回房睡個回籠覺。”

“我還想著約二妹一道去逛玉容堂呢。”盛佳玉有些失，很快笑道，“那等明日二妹好些了咱們再去吧。”

“好。”

姐妹二人在一叢杜鵑花旁分開，各自回了繡樓。

不久后，原本說要睡回籠覺的盛佳蘭沿著另一道樓梯悄悄下來，影掩映在花園里的繁花茂樹中，不多時就返回了湖邊。

立在湖邊花木后，盛佳蘭著那個形單影只的，不由松了口氣。

還是駱笙一個人！

留意很久了，駱笙這些日子

從福寧堂出來總要在湖邊坐上一陣。

時間或長或短，有時候是主仆二人隨意說幾句閑話，有時候會吩咐那個紅豆的丫鬟去取果盤來，在湖邊留下一地瓜子殼才走。

甚至有一次見到駱笙等在那里，那個紅豆的小丫鬟蹦蹦跳跳帶了一包熏來。

那日家中廚房明明沒有送熏，可見是從外頭買來的。

今日紅豆許是又溜出門買東西了。

盛佳蘭盯著駱笙的背影面沉沉，變幻不定。

再次手，有太多猶豫。

忽然間盛佳蘭仿佛發現了什麼，不由上前一步，睜大眼睛細瞧。

坐在湖邊的以手托腮，腦袋正如小啄米一點一點。

春灑在上，勾勒著發角，形一幅靜謐和的畫面。

駱笙居然在打瞌睡！

盛佳蘭只覺心跳陡然加速，很快就用力咬了咬下定決心。

不能再猶豫了，錯過今日恐怕再無這樣的好機會。

花木后，形纖細，可面上鷙的表卻令瞧不出半分弱。

盛佳蘭眼中閃著沉沉的，提著角往湖邊走去。

近了，更近了，而駱笙還在打瞌睡，毫無所覺。

盛佳蘭腳步輕到幾乎無聲，站在駱笙后勾了勾角，原本如雷的心跳居然平復下來。

駱笙這個蠢貨，其實用不著猶豫這麼久的！

盛佳蘭出手。

十四五歲的，雙手白皙，可此刻卻如一雙毒蛇向人游去。

湖面上那對白鵝突然起來。

盛佳蘭心一慌，用力一推駱笙后背。

撲通一聲巨響，毫無防備的駱笙被推湖中。

盛佳蘭角彎起，笑意蔓延。

果然如那次一樣簡單就功了，只可惜上次運氣不好——

一聲尖凝固了盛佳蘭邊的笑。

“你在干嘛？來人啊，二表姑娘把我們姑娘推湖里了！”高的尖聲沖破云霄，嚇得兩只白鵝撲騰飛上岸，紅豆手中食盒落地，拔奔過去。

盛佳蘭僵轉，神如見了厲鬼。

奔到湖邊的紅豆飛起一腳把盛佳蘭踹進了湖里。

與此同時，一道影躍湖中，力向著沉沉浮浮的駱笙游去。

剛準備去拉自家姑娘一把的紅豆眨眨眼。

哎呀，是小公子！

這下可糟了，是去幫姑娘，還是救小公子呢？

小丫鬟猶豫了一瞬，放開嚨喊道：“救命啊，救命啊——”

聽到靜的人紛紛趕來，花園中很快一片。

水中，抓住駱笙手腕的駱辰低喝著警告：“別掙扎！”

駱笙睜開眼，看著面發白的年，眼底終于有了淡淡驚訝。

駱辰居然會跳湖里救這個姐姐？

這可真是計劃中唯一的變數。

駱笙在心里輕輕嘆了口氣：以這孩子的小板下水救人，恐怕要有麻煩了。

才這樣想過，就見年面慘白往下沉去，可那雙手卻把用力往上一托。

駱笙發出一聲低不可聞的輕嘆，一手環住駱辰，推向紅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