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紅豆送吃食來了。”

聽了彩霞的稟報，盛老太太矜持咳嗽一聲：“擺飯吧。”

彩霞先把大廚房送來的飯菜一一擺開，好巧不巧里面同樣有一份紅燒。

盛老太太掃了一眼就沒了胃口。

不是賣相難看，也不是味道難吃，盛府養的廚子不至于這麼差勁，可任一樣吃食多年來都是那麼個水準，早就吃膩了，吃煩了。

彩霞一見盛老太太的表，忙把紅豆送來的食盒打開，從中取出一個黑陶罐。

繪著喜鵲登梅的黑底陶蓋一掀開，一香味就竄了出來。

盛老太太不由長脖子去看。

淺底的黑陶罐，整整齊齊碼著晶瑩如琥珀的一塊塊紅燒，上面撒著細細的翠綠蔥花，令人一瞧就食大增。

盛老太太舉箸了。

琥珀般的塊了，筷子輕而易舉進去，串起七層夾花。

盛老太太眼睛一亮，不由贊道：“好！”

接著就是一口咬下去，瘦而不僵，潤而不膩，皮帶著黏糯彈，恰到好的香甜更是把層層疊疊的妙口推到極致。

盛老太太閉著眼睛不說話了。

一旁伺候的大丫鬟彩霞素來穩重，此時卻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味道到底如何，您可吱一聲啊！

盛老太太顯然沒有與丫鬟流的興致或者說閑暇，而是迅速又夾了一塊。

再夾一塊……

片刻功夫筷子就夾空了。

盛老太太眨眨眼，不可思議喃喃：“沒了？”

怎麼記得才剛筷子呢。

彩霞忙道：“您都吃了六塊了，吃多了恐不消化。”

盛老太太盯著空的陶罐心沉重：明明吃下去的已經消化了，這些丫頭瞎什麼心！

罷了，將就著把肚子填飽吧。

盛老太太把一碗白米飯倒黑陶罐中，攪拌上濃稠的醬吃起來。

片刻后，老太太中氣十足吩咐彩霞：“再添一碗飯。”

比起盛老太太的樂觀，蘇府此刻卻氣氛低沉。

蘇太太著帕子氣得發抖：“那個駱姑娘莫不是咱們蘇家的霉星，怎麼沾上就沒好事呢！”

說到這里，掃一眼跪在面前的兩個兒，怒道：“你們兩個也是，明知道駱姑娘是個混世魔王，為何還往跟前湊？”

如果不是小兒多事，又怎麼會把次子牽扯進去！

“是兒的錯，兒應該早些帶著妹妹回府的……”

挨著蘇大姑娘跪著的蘇二姑娘紅著眼圈道：“與大姐無關，禍是我闖的，您要罰就罰我吧。”

蘇曜開了口：“娘，您不要怪妹妹們了。二妹與盛二姑娘自**好，只是替抱不平而已，誰能想到會有這樣的。”

蘇太太冷笑：“我本以為盛家家風正，如今看來不過是金玉其外，以后你們往盛府跑。”

蘇大姑娘與蘇二姑娘齊齊稱是。

蘇太太拿帕子拭了拭眼角，著兒子的眼中滿是疼惜：“娘就是心疼你無端惹了一。”

蘇曜笑笑，帶著幾分不以為然：“兒子并不在意這些。再者

說，兒子畢竟是男子，這些議論過些日子也就散了，影響不到我什麼。”

蘇太太勉強點了點頭，可無端攤上這種糟心事到底影響心，夜里輾轉反側，起夜時了涼竟病倒了。

盛二姑娘的丑事很快了金沙縣人們茶余飯后的談資，害得盛府的人連出門都了。

駱笙對給盛府帶來的影響毫無反應。

或者說，在看來帶來這影響的是盛佳蘭，要是反過來指責害者才是荒唐可笑。

很多人卻不這麼想。

紅豆揣著荷包踏浣房的院門，正聽見一議論。

“表姑娘也太不替盛府著想了，害得咱們出門都抬不起頭來——”

聽到靜，正晾曬裳的幾個婆子齊齊扭頭，見到紅豆那張兇神惡煞的臉齊齊傻了眼。

好一會兒，一個機靈點的婆子干笑道：“紅豆大姐來送裳啊？”

紅豆繃著臉掃視幾個婆子，沉沉問：“剛剛那話誰說的？”

幾個婆子不由看向一位容長臉的婆子。

容長臉的婆子打了自己一：“看我這張臭，凈胡說八道，紅豆大姐您千萬別和我一個老婆子計較。”

紅豆仔細打量婆子一眼，拉長聲音道：“是你啊。”

婆子聽得心驚跳，一邊扇自己一邊認錯：“是我，您大人不記小人過，把我當一個屁放了吧……”

前幾日因為傳二姑娘被表姑娘欺負的流言到置的下人有好幾個，盛府下人雖人人自危，這種私底下的議論卻不可能杜絕。

婆子只恨自己倒霉，被抓個正著。

這位紅豆大姐要是鬧開來，一家老小就完蛋了。

容長臉婆子這麼一想，的力氣更大了。

“既然是你，今日這事就算了。”紅豆冷著臉說出這句話，把包括容長臉婆子在的幾個婆子都給弄愣了。

表姑娘邊的丫鬟什麼時候這麼好說話了？

們可是聽說過，這位紅豆大姐連姑娘們都敢上手打，何況們這種地位卑賤的洗婢。

紅豆從袖中掏出一個素面荷包丟進容長臉婆子懷里，警告道：“這是我們姑娘賞你的，以后管住你的臭！”

說完把幾個婆子一個個瞪過去，扭走了。

院門關上，幾個婆子目落在容長臉婆子懷中的荷包上。

“快看看表姑娘賞了你什麼。”

容長臉婆子也滿心困，下意識打開了荷包。

一堆金葉子在荷包里，下閃瞎人眼。

幾人呆若木，直到容長臉婆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荷包塞懷里才反應過來。

“金，金，金葉子！啊，表姑娘為什麼賞你金葉子？”

懷揣巨款雙發的容長臉婆子一屁跌坐在地，渾渾噩噩好一會兒才用力掐了一把大。

疼痛傳來，讓腦子轉得快了幾分，喃喃道：“或許……或許是因為那日我把表姑娘從湖里救了上來……”

那日湊巧路過，在表公子力不支后把表姑娘拖上了岸。可在得了大太太幾句夸獎與二兩賞銀后以為事就這麼過去了，表姑娘怎麼會——

容長臉婆子突然用力了自己一耳，比先前力氣都大，喃喃道：“我這張臭，我這張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