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後。

在時間、空間、熵力、死亡都徹底失去意義的世界源頭，亞修正在孤獨跋涉。這裡不存在路，只有黑暗像冰冷的玻璃一樣流，亞修每一腳都踩在黑暗之中，再拔出來，就像挑戰雪山的登山家。

當劍姬們征服所有已知世界線後，虛境之主的威嚴從王座上輻到全位面每一個存在法的角落。在這個萬法歸一的偉大時代，就連最殘暴的法至高也必須遵守《師手冊》裡的法典，不敢輕易破壞秩序。叛逆的四柱神們更是被放逐到文明之外的荒蕪，只能在無邊無際的孤寂裡腐朽，直至文明的榮重新賜予它們新生。

但這場戰爭必須由亞修親自畫上句號，駕親征是王逃不過的宿命。

嗒！

亞修停下腳步，雖然前方仍然是無邊黑暗，但在亞修眼裡，一堵超乎想象的帷幕將法完全隔絕在外。

他知道，這裡就是劍姬們的極限，前方是法從未污染的未知領域。

這也是虛境之主爲什麼必須親自降臨的原因，因爲就算索妮婭願意，也無法代勞。所謂師，其實都是在名爲法的海洋上行駛，虛翼是船，靈是水手，如此方可航行到世界盡頭，可如果是沒有海洋的陸地，師又該如何行駛？

前方就是師無法踏足的乾枯彼岸，但它同時也是時間的起源，更是一切的開端。

因爲它是最初的世界線，一切故事尚未開始的扉頁。那裡沒有法則，沒有命運，只有八個創世生命。

正是有創世生命的隕落，纔有了時間，空間，命運，熵力，死亡，進而纔有師文明的誕生，如同鯨落萬生。

因此師無法踏足最初世界線是理所當然的，因爲那裡本連「法」這個概念都不存在，哪怕師再怎麼厲害，也不可能在不存在的畫紙上作畫，這是一個邏輯謬論。

唯一能越過帷幕的人，只有亞修。

作爲將師概念完全收集、所有世界線完全征服、統治過去未來的虛境之主，他的權柄已經與八個創世生命無疑，他的八翼可以逆轉回最初權柄，不法的侷限，自然也不會被阻擋在外。

現在世界、虛境、命運都只是亞修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因爲他就是一切，既是全，也是一。

他出手，輕輕一點帷幕，踏步越過去。

會看見什麼呢？

是廢墟，是混沌，還是‘八個’圍一圈聊天？

說出來可能很難理解，但亞修其實是帶著敘舊的心態前來，雖然除了源天使外他一個都沒見過，但不妨礙亞修對它們很悉：第一個的殘骸是黃金魚，第二個的是白牛，第三、四、六、七各自變四柱神，第八個融世界爲師的起源……在師誕生之前，它們除了源天使之外都死了，但它們至今仍然影響每一位師，在可以預見的未來也不會改變。

就算‘八個’一起出手攻擊自己，亞修可能都不會生氣，不過據他對它們的瞭解，它們看見自己或許要愣好久才能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因爲源天使就是有點呆的孩。

亞修雖然做好心理準備，但眼前的景映眼簾，仍舊不自地愣住了。

微微有些刺眼，照在上很溫暖。

青草頂天而生，爬蟲晝追日，夜逐月，風是明的河流，是溫暖的流星。

亞修看著這個明的世界，一時間不知道該做何反應。

心中一，這個世界的一切在亞修眼中便再無。這是一個沒有奇蹟的世界，只有未曾修改過的理法則在運轉，就像一桌沒有人過的盛宴，靜靜等待用它的客人。

可是那八個呢？

無論亞修怎麼找，都找不出八個創世生命的蹤跡，彷彿它們本不存在。可這裡就是世界的起點，如果這裡還沒有它們，那它們到底在哪？

沒有它們就沒有後面，沒有後面就沒有我，沒有我就不會發現起點裡沒有它們……亞修覺自己彷彿陷了一個觀察者悖論裡，在此之前世界的發展脈絡是很清晰的，所有邏輯都是自洽的，所有證據都指向‘八個’就是起源，而且八個裡的七個雖然死了，但源天使可是一直活到未來……但當亞修真的查看最初，該出現的它們卻沒有出現。

亞修站在原地陷漫長的思考，不過時間可不會停下來等他。隨著日升月落，黑夜一步步溶解瓦藍的天際，天地間變神的暗黑世界，只有羣星是這裡的主角，漫天星辰都手可及。

好悉。

莫名的悉就像是一塊石頭，重重砸進亞修的記憶裡，水花四濺，緩緩墜落，沉海底，掀起泥沙。又像是一塊骨頭，被亞修遠遠扔了出去，記憶這條狗也隨之跑了出去，無論如何，它都會叼點什麼回來。

是暗夜公園。

亞修翻找了好久，終於從塵封深埋的記憶裡找到尚未褪的畫面——他前世跟哥哥去旅遊的時候，就曾經見過一模一樣的景！

這麼說……亞修擡起頭，大氣層毫無法阻擋他的視線，漫天星辰映他的瞳孔，他看見了月亮，金星，水星，木星，看見了北斗七星，夏季大三角，看見了每76.1年環繞太一週的哈雷彗星……

這個世界不是自然的產，而是按照地球世界分毫不差復刻過來的作品！

在這個位面的所有時間裡，只有兩個人能完這副思鄉的作品，一個是亞修自己，另一個便是……

終末觀者！

他居然來過最初世界線！但這裡是只有八翼才能進的地方，他是怎麼進來的？他是什麼時候進來的？爲什麼他要復刻出一模一樣的地球世界？爲什麼他從來都沒說過？

亞修心裡冒出無數疑問，彷彿噴珠濺玉。

但除了山頂的寒風與羣星的閃耀，沒有任何人回答他的問題。這裡沒有終末觀者，也沒有八個，唯有一個亞修曾經魂縈夢繞的世界。

激的緒慢慢冷卻下來，一個奇怪的疑問在亞修心裡浮現——

他穿越帷幕後，爲什麼會直接到達暗夜公園的位置上？

如果是偶然那不必多提，但如果不是偶然……那就是終末觀者的故意設計。

終末觀者知道他會來。

亞修再次仔細審視這個世界，可依然找不到任何痕跡，不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如果終末觀者想給自己留下信息，他多的是辦法，但自己爲何什麼都找不到？

難道真的只是偶然？亞修不有些腦殼痛，最初世界線實在太多謎團，而且幾乎不可能得到解答，唯一的希就是觀者，如果觀者真的一點線索都不留給他，那他今晚是絕對睡不著覺……

不對。

還有一條線索。

一條近在眼前的線索。

亞修擡頭看向這個悉的世界，當他心念一，這個世界便如同畫卷摺疊起來。

沒錯，觀者特意復刻出來的這個地球世界，本就是最大的線索。無論怎麼想，觀者都至是晉升法至高後纔可能到達這裡，就算觀者還有能力多愁善，也不可能花費那麼大功夫復刻出地球世界——至亞修不會爲了自己的思鄉節浪擲這種時間，有空還不如貪王后王妃們的溫。

果不其然，亞修發現觀者在構築世界留下了許多明顯的「摺痕」，當他將世界沿著摺痕摺疊，最初世界線變回無邊無際的黑暗，只餘下一本亞修悉又陌生的書。

《歐拉的師手冊》

這麼多年過去，亞修沒想到自己居然還有機會見到這個名字。他手輕輕封面上的文字，眼神裡頭一次流出虛境之主應有的彩，彷彿千年後滄海桑田，故人白髮重逢。

但此時亞修的疑問卻比剛纔更多了，不過他同時意識到有些縈繞許久的困可能會得到解答。

亞修當年爲虛境之主後，以爲自己已經超越了終末觀者，便想復刻《歐拉的師手冊》上的功能，也就是「域組隊」、「強制訓練」、「藥劑系統」、「載系統」、「天賦系統」、「職業系統」等等。

結果他直到現在爲止，都沒法將這些功能完復刻出來。

組隊功能必須師們先線下組隊再一起進虛境；

強制訓練倒是用支配神蹟實現，但價比太低；

藥劑和載本質上都是奇蹟的現，勉強能實現；

至於天賦系統跟職業系統則是一點影子都沒有——如果說將天賦固定量化還存在可能，那麼職業系統簡直是讓亞修見了鬼一樣。

他以前以爲職業系統大概是永久神蹟，但神蹟對凡人是一個效果，對半神是一個效果，對神主是一個效果，對法至高又是一個效果。譬如同樣一個增強敏度的神蹟，會讓凡人慾生死，但維希對自己用只能產生些許趣。

然而職業特卻不一樣，譬如劍姬的狂舞者職業效果是「對同一目標進行攻擊可以增加2%攻速，最多累積5次，轉移攻擊目標立刻失效」，在凡人時能疊加10%攻速，現在作爲全位面的終極劍至高，一樣能疊加10%攻擊！

前者與後者在能量層級上的差距，何止億倍？如果索妮婭現在想給自己增加10%攻速上限，至要用至高奇觀，使用一次相當於消耗數萬源晶，然而發職業特卻沒有任何消耗！

他跟索妮婭們曾經認真研究過，試圖找出職業特的本質，但居然一無所獲，職業特就像是畫外的，無論畫中人如何尋找，都不可能發現這本不是自己世界的線。

亞修當初失去《歐拉的師手冊》時還沒什麼懷緬緒，後來才知道自己錯過了什麼寶藏。他們雖然創下無數功偉績，但仍舊沒有發掘完終末觀者留下的產。

現在，它重回到他的手上。

一如舊日碎湖。

亞修翻開《歐拉的師手冊》，首先映眼簾的居然是披著暖黃小馬甲，穿著白連和馬丁靴，戴著遮帽的繁星立繪，還提著一個剛買的工程箱，單純是因爲覺得很帥。

這是兩天前繁星跟他去約會時的打扮……哪怕彼此已經是左手握右手的關係，但繁星依舊跟他保持每月一次的約會頻率，手牽著手，看看太，走在街上。

立繪佔據左側大面積篇幅，右側最上面是三行數據，分別是「至高聖盃」、「源力」、「源晶」，正是亞修所擁有的最高級別流資源。

下面是佔據一定篇幅的「探索」，探索有兩項備註，一項是【狀態：∞/∞】，一項是【當前：最初之地】。

「探索」下面是「編隊」和「幹員列表」，幹員列表居然沒什麼變化，只有【劍音主宰】、【魔幻司命】、【全知全能】、【統馭大君】，也就是四名王后，只是們的稱號變了。

亞修點了點幹員信息，發現天賦系統和職業系統都在，但沒有標出羈絆等級。

然後點開編隊，發現裡面是他對大家的安排分配，譬如維希/菲利克斯/黛達蘿/芙瑞雅/希芙琳，都屬於【家庭序列】，但同時維希和塔瑪希又屬於【征戰序列3隊】，代表維希有時候照顧孩子，有時候跟塔瑪希出去征戰世界線。

但因爲除了王后們，其他人都不屬於‘可用幹員’，所以們呈現灰形態，無法選中也無法調，只能通過現實安排來影響編隊系統裡的分配。

接下來是「採購中心」和「尋覓」。

亞修點開「採購中心」，發現裡面存在三種消費貨幣，就是亞修擁有的至高聖盃、源力和源晶。購買的東西琳瑯滿目，從流金河到域，從神靈到奇觀，只有亞修想不到沒有裡面買不到，但問題是全虛境的法資源都在亞修手裡，這些商品是哪裡變出來的？

「尋覓」居然跟以前一樣，還是尋覓幹員，亞修點開尋覓列表，頓時琳瑯滿目的名字衝進眼睛。芙瑞雅們，伊古拉他們，月極主祂們，還有許多亞修認識的或者不認識的名字，都於尋覓範圍，而且尋覓系統保證，每一次都會到幹員，不會到任何其他東西。

再下面是「任務」和「建設」，亞修打開任務，發現裡面全部任務都完了，最上面的一條是【爲唯一八翼】。

打開「建設」，頓時書頁翻出了極其複雜的一頁，將亞修統馭的所有世界線、天國、資源點都羅列出來，是文字都有上百萬。

到這裡基本結束了，然而亞修已經被震撼得說不出話。

良久他才幽幽吐出一句髒話：“觀者，你個小喇叭！”

當初亞修拿到的《歐拉的師手冊》，跟這個比起來簡直就是超級低配乞丐版！毫無疑問，觀者是借用這個原版，整出一個僞劣盜版產品給亞修用！

不過亞修倒不是不能理解，因爲他發現這個原版本沒有羈絆系統。也就是說，除了羈絆系統確實是觀者發明出來的，其他都是來源於這個正版！

至於《歐拉的師手冊》的本質，亞修不難猜出來：現在最初世界線裡的八個創世生命都消失了，除了被《歐拉的師手冊》吞了以外，難道它們還能是跟亞修玩躲迷藏嗎？

除此之外，亞修還可以肯定《歐拉的師手冊》有一部分是來源於世界之外。不僅是因爲裡面有太多法則凌駕於師世界之上，更重要是亞修已經掌握師位面所有資源，但它還能憑空創造出新的資源，增加師位面的總量，只可能是來源於世界之外的輸。

這樣就能理解「職業特」等效果爲什麼能不講奇蹟，因爲它們本不是奇蹟，是來源於其他維度的力量！

假如說師位面是一棟房子，八個創世生命便是所有原材料，文明是搭建者，儘量將材料盡其用甚至逐漸增加總量，但世界之外的力量可以聯絡外面的傢俱商店，無視原材料的限制給房子添加新傢俱！

簡直跟在遊戲裡氪金一樣，超越奇蹟的界限。

至於觀者爲什麼不直接帶走這本原版，亞修思索一下便明白了：他帶不走。

這本原版與最初世界線已經融爲一，以觀者法至高的權能，本沒法將最初世界線打包帶走，只有作爲虛境之主的亞修有這個權限。

既然帶不走，觀者肯定是從原版裡走了一些權能，然後加上自己的羈絆系統，拼湊出亞修曾經使用過的《歐拉的師手冊·青春版》。

也就是說，觀者是在遇到亞修之前就來到最初世界線了，可他那時候只是被烏波斯追殺的法至高，怎麼可能來到最初……

最初……

終末……

亞修微微一怔，擡頭向前方。

前面自然是一無所有，因爲這裡就是一切的起點，起點更前面是不存在的……嗎？

當然不是。

假如亞修沒有統一師位面，而是有一條終末之蛇吞噬所有世界完師概念統一，那麼這條蛇將會在最後吞噬自己的尾，直至徹底崩潰迴歸混沌，位面回到原初狀態。在經歷無法計數的龐大時間後，原初混沌裡會再次誕生出八個創世生命，命運循環往復，如同一個環。

終末之後，便是最初。

觀者並不是逆流時間線找到最初之地，而是穿越終末，到達位面迴歸混沌後的最初之地，就像銜尾蛇的尾，連接著銜尾蛇的頭部！

終末觀者，亦是最初觀者！

所有疑冰消雪融，還發現了一份難以估量的寶藏，但亞修心卻沒有多高興。

在發現觀者的痕跡時，亞修心裡其實抱著一微弱的期待，一自己都不願意承認的期待……畢竟作爲虛境之主還祈求奇蹟，未免也太弱了。

他點開最重要的「探索」，書頁翻開到新的一頁，出現了一個金的樹狀圖。

最上面的樹梢寫著「終末世界線」，然後一路下來分別是「鍊金世界線」、「鴻雪世界線」、「黑鍵世界線」、「濁心世界線」……亞修很快找到他們的世界線，名爲「聽日世界線」，不知爲何用聽日靈來取名。

而金樹狀圖的底部，自然就是「最初世界線」，旁邊還顯示著【亞修序列正在探索】。

顯然這個探索系統，是輔助亞修帶領幹員征服世界線，但對現在的他來說已經沒用了。

然而亞修直勾勾地盯著這個頁面，神變幻。

他看見樹狀圖的左上角，一塊什麼都沒有空白裡，有兩團不斷撕裂變化的數據流。

大的那團始終沒有出現有效信息，而小的那團，在千分之一秒閃爍出一行清晰的文字：

【終末序列正在探索】。

觀者沒有死！？那死狂們呢？難道他們都沒有死！？還是復活了？但他們爲什麼不在師位面裡——

亞修很快就自己就想出答案：假如觀者他們真的復活了，又失去了羈絆系統，在他們看來自己已經沒能力解決終末之蛇，如果有離開師位面的機會，他們肯定會離開……至觀者會離開。

如果觀者知道亞修爲虛境之主，可以完解決終末之蛇，那他肯定跑得更快。觀者是卑鄙無恥殘忍無的狡狐，同時也是高傲堅韌的孤狼……他怎麼可能允許自己臣服亞修來換取活命？

至於觀者的去向，只有一種可能。

亞修將探索頁面看了許久，眉眼流淌笑意，角緩緩上翹，輕笑一聲：“你們已經在其他世界橫衝直撞了嗎？”

不在師位面，《歐拉的師手冊》又能通其他世界，觀者顯然是鑽了「探索」系統的，反向侵其他世界，離開了師位面。

那麼，自己該怎麼辦？

顯然也只有一種選擇。

“難得出來一趟，不帶禮回去未免太可惜了。”

亞修的手指剎著探索頁面，自言自語道：

“還好是我一個人前來。”

其他世界的力量已經投到師位面，亞修不知道倒也罷了，知道了他怎麼可能坐視不管。無論是敵是友，他都要去一趟世界之外看看況，才能作爲虛境之主決定下一步行。

順便看看，觀者是不是真的沒死，死狂們有沒有復活。

如果亞修現在不去，回去之後就得跟劍姬們一起去了，還不如他先進行獨自探索收集信息，免得們遇見未知的危險。

而且……

“所謂師，就是一羣貪婪好奇到無可救藥的冒險者啊。”

亞修輕輕一笑，手指按住那團變幻莫測的數據流，然後又彈出一團新的數據流，不過亞修知道這是確認詢問，點頭說道：

“出發。”

在這一刻，數據流拼湊一行完整的字段，顯示出亞修的目的地——

「歐拉」。

PS：醒來再寫完結言，真的是完結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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