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是這麼說的？」孫璘臉上的笑容隨著唐千文的稟報，稍微收斂了些。

他確實有理由到得意，本以為皇位已徹底與自己無緣，不料最終卻是峰迴路轉，機會又回來了。

孫璧這一死，便意味著現在整個朝中再沒有人是自己的競爭對手，更重要的是，就連那些患都一併消失了。如此，自己便可名正言順地登上皇位，為真正掌握天下大權的那個至高無上之人。

這是他多年來的夢想啊？二十年了？不，已經超過了三十載！

自孫璘真正懂事開始，他就知道在帝王家的自己只有一個選擇，那就是坐上那個最高的位置，為讓天下臣民頂禮拜，可以主宰天下蒼生命運的那一個人，皇帝！

哪怕之後有了太子，孫璘也沒有任何的氣餒懈怠，依舊在用著自己的能力去做競爭。而且靠著父皇的寵信，他多年前真就覺著自己能到皇位了，只差那麼一步！

然後就是連串的變故與打擊，讓他從堂堂親王，可以和太子分庭抗禮的皇帝子，降為了被父皇所拋棄的郡王棄子，從此徹底失去了對皇位的競爭權——至當時很多人都是這麼想的，所以多年來一直圍繞在他邊的所謂的忠臣們，也都在那時棄他而去。

可即便到了那般田地，孫璘也沒有真正放棄自己多年的宏願，他在忍，在等待，在等一個可以絕地翻盤的機會！所以哪怕在這幾年裏太子變得越來越風，哪怕連害得他如此凄慘的孫璧也從被所有人漠視而一躍為朝中新貴，為取代自己，可以和太子抗衡的存在，他也沒有放棄，沒有沉淪。

而這一切的忍耐與蟄伏到最後證明還是功的，因為最先扛不住的變了太子，他居然干出了最為天下人所唾棄的弒父之舉！在知道這一后，永王沒有直接跟父皇檢舉，因為他的心已經冷了，因為在他眼中，其實對自己父親的憎惡甚至還在太子和孫璧這樣的對手之上。

他甚至覺著，自己的父親，才是自己登上最高之位的最大阻礙。所以當太子有意將之弒殺時，孫璘是樂見其的——他的心，早已扭曲。

然後，一切就都依照他所期的發生了，父皇死了，而太子也暴了。

在孫璘看來，到了這一刻，自己已經贏了，因為在蟄伏的這幾年裏，他可是沒於背地裏拉攏朝臣，就連唐千文這樣的宰執大臣都已經投到了他這一邊。機會，是給有準備的人的最好禮！

只一步之遙，孫璘就可以坐上九五之位，而他覺著，這一步對自己來說，真就是輕而易舉。可誰想，變故卻在這一刻發生了，自己的皇叔懷王孫普居然站了出來，還拿出了父皇的詔，那上頭，赫然還寫著，他要傳位的，居然是孫璧！

那一次的打擊不可謂不大，但孫璘還是了下來，他知道自己還有機會，還有最後的一個機會。而機會，現在已經到來了，依舊是一步之遙，只要到了明日，孫璧沒有回來——他一定不可能再回來了——自己，就是這天下之主。

稍顯不足，不是今日就能定下，這讓孫璘不無可惜地嘆了口氣：「看來西郵鎮上的那一場炸終究還是有個問題啊，要不是如此，恐怕老七的早就被人找到確認，就不必多等一日了。」

「是啊陛下，不過就一日而已，一切都已經不可能更改了。先帝諸子之中，現在也只有陛下您能繼承大統……」唐千文笑著回道，也惹來了其他人的一同歡笑，贊同，而孫璘也笑了。

是啊，這次又是一步之遙，一日之後，他便是真正的大越君王：「你們為朕做的一切，朕都記在心中。明日之後，你們都是從龍有功之臣，朕定不會負了你們！」此時的他們，都已經把孫璘當作必然的天子，所以連稱謂也全數改掉。

「陛下，臣以為縱然一切盡在掌握，但還是得以防萬一，所以城門還是得派人盯著……」倒是另一個兵部的員，在一片讚揚聲中，說出了一點需要注意的東西。

孫璘也想到了大年初一時那一步之遙的滋味兒，便也毫不猶豫地點頭答應了下來：「韓卿你思慮周到，就照你的意思辦吧。現在就讓人去盯住了城門，不得讓任何可疑之人進。對了，明日的喪禮定在何時啊？」

「卯辰之，要比平時的朝會時間更早一些。」唐千文當即回道，這讓孫璘又是一喜，那時城門才剛開啟，就算真有萬一，恐怕孫璧都不可能趕得及宮了。而真要如此，等他到了皇宮，自己已經正式登基為帝，哪怕他有什麼詔指定，也已經遲了。

「那就只在今日這半天裏了，所有人，都給我盯死了！」孫璘最後鄭重吩咐道。這，將為自己敗的關鍵！

……

這一天，在孫璘及其黨羽的期待與張中快速過去。

他們的安排無疑是相當有效果的，只半日裏，就把三十來名可疑之人給拿下了。這些人要麼是容貌與孫璧有著相似，要麼是年齡相當，反正對他們，孫璘安排的人就一個字，關。

不論他們是不是目標，都先關押起來，等過了初三，等他正式坐上皇位后，再作置也不遲。

而這一夜，孫璘卻是連眼都沒合，興的他，本沒有睡覺的想法。所以一俟將近五更，他便已催促著下人更，然後坐著馬車，就直奔皇宮而去。

與他同行一路的，自然還有京中百，今日只要還在京城的，無論職高低，都得趕去皇宮參加這一場喪禮和登基大典。而當那些員們得知馬車中所坐的正是即將為新君的永王孫璘后，更是紛紛遠遠參見，讓道，放了他順利直到皇宮前，這才出得車廂，昂首闊步地踏進宮門。

此時的皇宮，已是一派凝肅氛圍，到都是白布纏繞，真正的喪禮已經開始。而作為本次典禮的主持者，禮部尚書、左相王晗，以及懷王孫普，則比群臣早到一些，此時已經等在了大殿之外。

看到孫璘大步而來，三人對視了一眼，各自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了一無奈。

王晗和孫普自然不用說了，他們是堅定的詔執行者，至於禮部尚書，那是曾經的太子一黨中的中堅力量，當然也不希當初的對手坐上皇位。

但在眼下的事實面前，他們也已經無可奈何，只能依足了規矩，調整心態，上前行禮參見：「殿下來得真是早啊……」

「父皇喪禮，我為人子，豈敢來遲。」孫璘說著，又了幾人一眼，把自己真正的意圖給傳達了過去。

「殿下來得正是時候，現在朝中無主，今日的喪禮已不可能再拖下去了，還請殿下正式登基吧。」躊躇之後，還是由王晗出言勸進道。

孫璘看著他們，眼中閃過一笑意：「既然如此，為國家社稷，為黎民蒼生，本王……朕就依了各位！」他已經等得太久，已經不想再等，再重複當初的三辭三讓的舉了，所以這一回，接得極其乾脆利落，都不帶半點猶豫的。

「那還請殿下去那邊的謹殿中更。一切冠冕都已經為您準備妥當了！」禮部尚書也跟著指引道，自有宮中太監上前服侍。

孫璘心中一陣雀躍，終於是到了最後一步了，等自己更出來，面見群臣時，便意味著，新君地位已定，再也不可能出現任何變故來更改了。想著，他的腳步不又快了三分，直奔謹殿而去。

而在他後，三名重臣正小聲作著談，倒是沒有再議論他這個即將繼位的新君，而是快要宮的群臣的況：

「諸臣僚都通知到了吧？」

「當然，所有人都已經在趕來皇宮的路上了。」

「不過也有人的況有些特殊，也不知他們能否及時趕到，比如說之前命去西郵鎮中查問的刑部侍郎魏梁。」

「魏忠賢嗎？他是知道今日有大事的，自然不可能因小失大了。」

聽到魏梁的名字，孫璘的腳步微微一頓，臉上出了一冷笑，這傢伙也是英王的人，待自己穩住帝位，就該拿他們開刀了。不是魏梁，還有聞銘，還有王晗他們！

心中盤算著，他的腳步走得更快，很快，就已經來到了最悉不過的謹殿前。這段日子，先帝的就放在此，他們幾個兒子，一直陪伴左右，直到半月後方才各自回府。

而今日，再謹殿，自己的份卻將大變，再不是什麼皇子，什麼郡王，而是君王，是天子，是皇帝！

緒激下，他腳步又快了三分，踏上了高高的臺階，直朝著敞開的謹殿而去。一步，兩步，已到謹殿前，一步之遙。

孫璘一袍襟，便要過那高高的門檻。可就在這時，後頭卻傳來了陣陣急切的腳步聲，又一個聲音高傳來：「殿下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