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裴怡這幾年總被蘇星原這般調笑，倒也習慣了，此時為了能去上燈會，便大大方方道：“夫婿，我的好夫婿！你快告訴怡兒怎樣能出這衡靖山莊，好不好？”

被蘇裴怡滴滴地喚上幾聲，蘇星原覺自己的心都了。于是也不再賣關子，心滿意足地說道：“今日晚些遇到你爹爹，就說惹了風寒，不想去那佛堂便是了。”

“如此簡單？”蘇裴怡覺自己像是被他騙了幾聲夫婿。

蘇星原卻道：“不然你還以為如何？你爹爹每年故意將你留于佛堂，不過就是拘你不要出去閑耍罷了。又不是真的指你祈來多福分。”

“這麼說來，這許多年枉我在佛堂之上如此虔誠了！”

蘇裴怡聽來心中盡是委屈。

也知道這許多年自己越來越調皮，惹的禍事也越來越多，越來越重。可怎也沒想到，爹爹竟以此事來困住。

無論是上元節，中元節，還是重節，乞巧節。蘇裴怡一次莊門都沒有出過。

就好似那城中集會之中有洪水猛，能把一口吃了一般。

怎會知道，蘇韋溫為父疼的良苦用心。

蘇星原見蘇裴怡又雙眸含淚，急忙上前安道：“那虔誠之心怎會浪費。不然怡兒這些年如何生的如此標致？”

“那是爹娘生的，又不是佛前求來的。”蘇裴怡眼中還泛著淚花，邊卻笑了起來。

傍晚時分，蘇裴怡按蘇星原的法子，拿暖爐熱了熱額頭，又故意在蘇韋溫面前打了幾個噴嚏。

蘇韋溫看到兒這般模樣，果然張起來，立馬囑咐離將扶回房間，并囑咐道：“今夜看住，莫要讓跑。”

然而蘇裴怡得令回房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換上蘇星原給找來的裳，臨行前又讓空兒為綰上男子發髻，拭去胭脂眉黛，就隨蘇星原從后門跑了出去。

“蘇星原，今日回去若是被爹爹發現，我便一口咬定是你挾我去的！”坐在提前備好的馬車上，蘇裴怡張后無人跟來，才對蘇星原說道。

蘇星原手將鬢角發整理了一下，語氣里帶著寵溺，說道：“好好好。就說是我捆你上來的。只是這裳，”他頓了一下，對蘇裴怡上下打量了一番，又壞笑道，“總不能說是我給你換上的吧？”

蘇裴怡聽后得臉頰緋紅，心中暗想蘇星原的玩笑愈加過分，此時恨不能把他踹下馬車。

“你還說！偏讓我換這男裝，說是便于護我周全。可你看我這上下，哪里看得出是男子？”

蘇星原抿忍俊道：“便是個俊俏可人，貌比西子的男人罷了。”

“呸呸呸，這樣說來還不是個姑娘！”蘇裴怡扶了扶頭上的發髻，轉念一想，又喜笑開道，“不過你夸我貌比西子還是很得我心意。”

馬車顛簸，卻全無乏意。

行至安泉鎮的廟堂巷角，車還未停穩，蘇裴怡便急忙跳下車來。

搖搖晃晃地被蘇星原手快扶住才不至于跌倒。

“你急什麼，夜未至，花燈還沒亮起呢。”蘇星原幫拍去肩頭的塵土，又牽起的手說，“今日人流攢，你可要跟我，千萬別跑。”

蘇裴怡低頭看看上的衫，連忙甩掉他的手道：“兩個男子在街上牽手而行，何統？星原公子，小生這廂先行一步了！”

說罷便轉大步地向拱橋那邊走去。

“說了讓你別跑！”蘇星原一臉無奈，也只得追了過去。

早先聽聞上元燈會熱鬧有趣，這日蘇裴怡竟大開眼界。

夜初上，圓月掛于柳梢。街市燈紅映綠，喧雜鼎沸。

蘇星原跟在蘇裴怡后面，忙不迭地在各個攤販面前穿梭。

糖葫蘆，兒餅，粘糖人，白兔燈……

蘇裴怡一路逛一路買，蘇星原一路跟在后結賬。

“怡兒，這糖可否食些。回去又要喊牙疼了。”蘇星原舉著糖葫蘆湊于前，一臉無奈。

蘇裴怡將手上糖人塞進他口中，說道：“今日我也是蘇公子。莫再我怡兒！”

蘇星原左手糖葫蘆，右手提著花燈，費了好大力氣才將口中糖人拿回手上。

“是了是了，小蘇公子。可你見這街上，除了孩，還有哪位公子似你我一般，叼著這糖人不松口的。”

蘇裴怡聽言左右顧盼，竟真如他所言，這攤邊全是孩。

一時臉頰緋紅，飛快地將最后兩顆糖葫蘆塞進里，拉著蘇星原向燈會花街跑去。

“一月復一月，兩月共半邊。上有可耕之田，下有長流之川。四口共一室，兩口不團圓。”蘇裴怡隨手拿起一盞花燈，念著其下紅條上的文字，“蘇星原，你可知這是何字？”

“用。”蘇星原隨口答道，而后又說，“這燈謎毫無新意。全是往年里猜過的。”

“我就說你怎會如此聰穎。不過這字謎著實有趣，月月各半邊，有田又有川。可不就是‘用’字。”

蘇裴怡一下子來了興致，將所見字謎挨個念起，讓蘇星原解謎底。

蘇星原竟也對答如流，惹得攤位老板面如蠟。

蘇裴怡見那老板臉愈加難看，便悄悄問道：“蘇星原，你難不是搶了那老板的生意？怎如此臉。”

蘇星原對幾句耳語，又給指了指攤前那塊寫著“猜謎送燈”的牌子，這才了然。

蘇裴怡連忙搖頭對那老板說道：“這字謎只是猜個有趣，猜中了我們也不要那許多花燈。”

見那老板喜上眉梢，蘇裴怡又說：“不過能否將這兩朵荷花燈送與我？”

提著花燈行至岸邊，二人各自在燈紙上寫下心愿。又將那搖曳著燭火的浮蓮，置于水面，目送它隨波流淌，與萬千燈火融于一。

“蘇星原，你方才在燈上寫了何字？為何避于我，十分小氣。”蘇裴怡坐在岸邊，足尖點著水面，看著漾起地一朵朵波紋推著花燈漂來去。

蘇星原在旁倚樹而坐，夜之下，白清斂。

映著燭火，他臉上的影忽明忽暗，心中想起剛剛寫下的文字，不涌上了幾分愁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