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雨知時節，當春乃發生。隨風潛夜，潤細無聲。

昨夜淅淅瀝瀝下了一宿的春雨，細如牛而貴如油，聽著枕畔的輕微聲響，以為是草長鶯飛，恍然春夢如隔世。

看著雨后的萬都被清洗一新，嶄亮的葉片綠澤，迎春花條發芽，一片金天地呈現出來。

呼吸里還有泥土的芬芳，帶著一點溫潤的氣息，氤氳著一切。

顧長歌坐在萬春亭中，與溫木槿二人賞著景。

一晃幾年過去了，才能稍稍一些歲月靜好的日子。

兩個穿著錦繡華的子，一個容貌溫婉多，一個看起來清俊雅致，手挽著手慢慢走來。

顧長歌含笑看過去，見二人走得近了，放對著自己慢慢福。

“兒臣婉殷、兒臣染慶，給母親請安。”二人福下去，明顯可見染慶的姿有些，作也稍稍遲緩了。

溫木槿連忙差使邊的宮浣紗去扶，口中嗔怪道：“你都有子的人了，這些禮儀都是給外人瞧的，就咱們在還是免了吧，”然后微笑著看了看婉殷，又說，“你也是，也不扶一把。”

婉殷與染慶對視一眼，互相笑了，染慶搶先說到：“淑娘娘說的兒臣可記住了，只不過為著出嫁回來那次沒瞧見您，請個安也全了兒臣的心思。”

碧璽從一旁給二人搬了凳子坐下，顧長歌看著染慶一晃也要做母親的人了，心里高興又擔心，問道：“駙馬對你可還好”

染慶的臉唰一下就紅了，本來颯利的孩子，如今卻扭起來，看的顧長歌好笑。

囁嚅幾下沒說出話來。

婉殷卻是瞧得明白，替說：“晗娘娘這話問了，看妹妹反應就知道，駙馬待可好的很，要不也不會臉紅的跟櫻桃一樣了。”

心里喜悅，手卻輕輕抬起退了婉殷一下，染慶又看了看母親，方才說道：“一切都好，母親莫要掛念就是。今日來前，駙馬還讓兒臣給您請安呢。”

幾個月前染慶終歸是出嫁了，千挑萬選的駙馬人品貴重，更是很得皇帝重用，幾次下來顧長歌也看明白了駙馬家教良好，染慶嫁過去絕不會委屈，這才松了口。

看著兒幸福的樣子，不覺也開心了不，連連點頭，又對婉殷說道：“平兒可好了”

婉殷稱是：“多虧了上回晗娘娘太醫連夜過去，周大人醫高超，吃了一副方子燒就退了。”

溫木槿說起自己這個外孫，更是疼的不行，臉上就帶了幾分責怪來：“你也不是第一回當母親了，平兒發燒都燙手才發現，真要燒出病來看你心不心疼”

顧長歌笑了，將茶水往眼前推了推：“不是都好了嗎，你心急有什麼用，等下回天氣暖了再讓婉殷帶了平兒進宮給你抱就是。”

染慶想起一樁事來，說道：“聽駙馬說，四哥回來了，可進宮來給您請安了嗎”

顧長歌搖頭：“尚未見到呢，今日到了嗎”

“說是一早就去了乾清宮。”

“九州事多，你們父皇要拉著他說話也是有的，”笑了一下，“今年九州那邊新進貢的繡緞，給了本宮四匹蜀錦，本宮與淑貴妃留了兩匹沉的做裳，另外留了一匹水紅的一匹青玉的，你們二人一人一，水紅繡了合歡，青玉的繡了蘭草，都是你們喜歡的，一會人抱來，你們瞧瞧。”

九州的繡坊依舊在，顧長歌對那里的經營一向是上心的。那邊的繡娘手藝要比都城里的細不，故而送來的好東西一般都是九州來的。

蜀錦難得，又讓人細細繡了，每匹布出一夏裝可見裁手藝高超。

提起裳，染慶便來了興致，眼睛晶亮：“可是今年的新樣子嗎”然后又有些難過，看了看自己的腰道，“如今兒臣兩個月，再過過腰就越來越了，樣子再好看兒臣也穿不上。”

顧長歌對自己這個古靈怪的兒是無可奈何，嘆了口氣：“知道你著急穿，讓人照著你如今的量，腹部又做大了的，能穿到秋天了。”

“那才好”染慶興起來，拉著婉殷，搖晃手臂，“姐姐，咱們現在就去試試吧若奴才抱過來了咱們也換不了，我可等不及了。”

顧長歌笑著與溫木槿對視一眼，婉殷比染慶大了不，可是后來染慶一直粘著婉殷，自然也與染慶親厚。

“想去便去吧。”溫木槿無可奈何的說。

等二人走遠了，溫木槿才嘆了口氣，著孩子的影，幽幽說道：“當年千難萬難，如今的好日子實在是太舒心了，我都不知道自己整日里該做些什麼好。姐姐，你說當年若皇后不那麼鉆營，

是不是也不會英年早逝”

顧長歌角噙著笑，手了一只點心吃了，方慢慢說道：“一心只有的皇后之位和寧王的太子之位，哪還顧得上什麼歲月靜好皇上總是容不下的。”

“說來也怪，姐姐沒回來的時候，皇后在人前至溫大方的，可姐姐回來了，就跟變了一個人似的了。”溫木槿蹙眉。

“忌憚我，”顧長歌直言不諱，“當年我離宮沒了在中間挑唆離間，我回來就知道要全力對付的是誰了，自然自陣腳。”

看著溫木槿，又了自己的皮，淡淡說道：“最開始我佩服，端莊優雅賢惠大方，父親是太傅，隨口都能詩作對，我實在是比不上。后來咱們與孟皇后起了爭端，一直不溫不火的幫著咱們，我以為是個正直善良的人，最后才知道，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意思。”

“是啊”溫木槿不回想起當年的事，瞇起眼睛，“看著那麼溫和，私下里的功夫件件要人命，姐姐走了以后，多孩子喪在的手中，竟然還能讓皇帝覺得適合做皇后，當真是諷刺。”

“不過我后來才發現，不管本心如何，都要做出一副溫寬和的樣子，皇上心里的我是什麼樣子的，旁人無論如何說，在他心里都是對我的污蔑，”燦然一笑，看向溫木槿，“你也發現了，是不是”

得到回應后，顧長歌繼續說道：“實話實說，并非全無可取之，只是鄭太傅得太狠了，以為每個人的人生都是這個樣子的，才做了錯事。但有些錯能挽回，有些錯就如萬劫不復之地。

“母親”一聲男兒的喊聲，顧長歌抬眼看去，不站起來。

遠遠地一個穿杏黃服的英俊年自亭子外走過來，到了二人面前行禮，裂開一笑的樣子像極了他的父親。

“剛說到你，你就回來了，”顧長歌溫和的拉他坐下，細細端詳著，抿了角掩飾不住的高興，“差事做的還好嗎今日你兩個妹妹宮了，可瞧見了”

“勞母親惦記，”逸晨手取了茶壺自顧倒了一杯喝下，方才說道，“一切都好，父親拉著兒臣說了好一會的話，兒臣口都了才放兒臣出來，趕著來給母親請安，不想淑娘娘也在。”

溫木槿看他喝的急，吩咐下人再倒一壺茶來：“如今太子也是大忙人了，本宮總想著當年太子才到景仁宮的時候，如今都長得跟皇上一般了，往事不可追呀。”

逸晨一笑出潔白的牙齒：“人人都說兒臣與父皇長得像，哦，對了，”他看向顧長歌，“兒子特地拜訪了覃氏，有書信讓兒臣帶給您，書信差人送去景仁宮了，還帶了兩簍菱角，一簍送給父皇嘗鮮，一簍獻給母親。”

顧長歌微笑，打心里高興。

逸晨并非親生，可對待自己比親生的也不差幾分。每每到外公干，總記著自己喜歡的帶回來哄自己開心。

下人端上來剛剛煮好的菱角，顧長歌手慢慢剝殼，白的菱角便了出來。

放口中有天然的清香，是九州的味道。

“味道真好，可給太子妃留了”顧長歌問，看著逸晨的眼睛。

逸晨神間有些許躲閃，訕訕道：“是，不了那一份。”

顧長歌嘆了口氣，吩咐碧璽將剩下的菱角給太子妃拿去些，看逸晨有些著急，叮囑他：“你自小跟在本宮邊，也看慣了子間的爭風吃醋。其實無論家室如何，子嫁給夫君便是將夫君視為自己最重要的人，因生妒的事不，你孝敬本宮是好心，本宮知道你的孝順。可你也要諒太子妃，周旋于母族與你之間，多事是你看不到又自己默默承的畢竟在你離府時，打理府上井井有條，并無苛責任何人。你要敬重太子妃。”

逸晨低頭，低聲說：“母親仁慈大度，連您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當年兒子那樣不懂事，若不是母親教導，又如何能在今天的位置上。”

“若是可以，本宮也只想做一個被人寵，蠻任的子，”顧長歌笑笑，催促他，“回府吧，等得空了再來與本宮說話。”

天慢慢暗了下去，顧長歌與溫木槿分別回宮。

在梳妝臺上了一封信。

抖開里面有淡淡的花味道，是悉的筆跡，看著看著不覺噙了笑意，覃木槿說一切都好，裴弦因為被催婚的事，逃到了九州來，住在最好的房間不肯走。

裴弦讓覃木槿替他問好，另夾鳶尾花以表思念。

顧長歌捂輕笑，信件中盡留有花氣息，何來鳶尾花

忽覺后有人走近，驀然回首，依舊是悉的容，帶著些許溫暖靠近過來，在耳邊低聲說道：“長歌，朕了”

全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