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慕嫺到現在都還記得宮的那天晚上——一向慣會扮的潯王妃韓芷，那日竟是親自帶了叛軍，將不大的甘殿團團圍住。

若不是兒子冒死拿了虎符去調城西大營的大軍，只怕和兩個兒子都會淪爲刀下鬼。

在絕對實力上，韓芷很快就敗下陣來。

那個時候陸又白因爲這件事而了驚嚇，口諭讓兒子登基以後，就嚥了氣。

至於韓芷，則是囂陸又白最是心疼，絕不會讓死的。

只可惜再喊都沒有用——登基的人是兒子，是這西昭的新君。

謀反之罪，罪無可恕。

就算是有免死金牌都無法赦免，最後潯王府滿門抄斬，禍連九族。

就連剛出生的孩子都沒有放過——程慕嫺知道這確實很殘忍，可既然做了，就要承擔後果。

權利的角逐場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程慕嫺的思緒漸漸飄遠，還是陸又白喊了幾聲，纔回過神來。

回過眼眸，程慕嫺很難將眼前這個意氣風發的新君同日後纏綿病榻的那個人聯繫起來。

“想什麼呢？”陸又白說這話的時候，眼底似乎有萬千繁星。

他就這麼看著程慕嫺，彷彿這世上只餘他們二人。

程慕嫺被看的有些不習慣：“臣妾在想，日後陛下有了心上人，是否會放臣妾離開？”

這句話說出來，倒是有幾分僭越，這要是傳到那羣大臣耳朵裡，估計又該抨擊程慕嫺這個皇后做的善妒云云。

陸又白手替程慕嫺把一隻歪了的髮簪扶正，同時道：“卿卿爲何會這般說？”

程慕嫺看向陸又白，方纔知道自己的這句話說的確實是有些過早。

程慕嫺知道陸又白真心喜歡的人是白月韓芷，而不是這個因爲鞏固皇位而娶進來的皇后。

可是，陸又白自己都沒有往外一個字，若是現在說了，萬一怒了陸又白，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陸又白向來以皇家利益爲重，這種事要是傳出去，肯定會讓他大失面。

有風吹過二人臉頰，陸又白於這一孤月下，主手將程慕嫺攬進懷中。

落男人溫暖懷抱的那一刻，程慕嫺的大腦都有片刻的空白。

他居然抱了自己？

還是主抱的自己？

加上上輩子，這可是頭一次。

程慕嫺瞪大了眼睛，同時那些跟在後面的宮人們，都下意識的低了頭。

陸又白了脣，聲音輕的程慕嫺幾乎以爲是幻覺：“卿卿不必擔憂。”

程慕嫺傻了片刻，好不容易從陸又白的懷裡掙開來，盯著他一張臉看了半天：“陛下，可是最近批閱奏摺太繁忙了？”

聞言，方纔好不容易醞釀出來的氣氛就被破壞了。

陸又白心：忍住，忍住。

自己要娶回家的人，當然要耐心，再耐心。

程慕嫺見陸又白不說話，以爲他是生氣了，纔要開口，後腳男人就手替把快要鬆的披風給重新系了一下：

“再走一會，就回去歇息吧。”

本來就是在平常不過的一句話，程慕嫺愣是聽了那個意思，頓時臉就紅了一片。

低著頭，聲音都有幾分抖：“臣妾、臣妾覺得現在、現在還、還可以走走！”

程慕嫺心：你最好趕回去睡，只要不跟你一張牀，睡地上都行！

“無妨，朕陪你。”陸又白不由分說的牽好程慕嫺的手，“手這麼涼？朕回頭派個太醫前來替你好好看看。”

“是，謝陛下。”自作聰明且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程慕嫺，此刻再也不敢胡說一句話。

就怕陸又白又會說出來某些無法接的話。

走到後面，二人都沒有開口說話，只是在經過未央宮的時候，程慕嫺停下了腳步。

看著悉的未央宮大門，程慕嫺心裡百味陳雜。

說起來，上輩子當皇后的時候，這個未央宮只是簡單的打掃了一下就完事，陸又白的理由是叛軍剛剛消滅，國庫空虛，提倡儉省。

朝中沒有大臣有異議，只是難了，剛爲皇后不久，就遭到後宮的非議。

陸又白不修未央宮就算了，反倒是把其他幾座后妃居住的宮殿大修特修，這不是給下馬威還是給誰下馬威？

可是這輩子，陸又白居然下旨命工部修繕。

程慕嫺覺得費解，也只當做自己重生一回，很多事都發生了改變的軌跡罷了。

“想進去看看？”陸又白見程慕嫺看著未央宮大門發呆，就問了一句。

“不必，以後自然有機會開宮。”未央宮，程慕嫺還是很悉的，不必再看就是。

也不覺得工部能夠修到什麼程度，總之陸又白是不會讓工部因爲這件事而損他的皇威。

況且這未央宮修的如何，都不會和上輩子那般在意了——這輩子若是無法逃離，那就安安靜靜的把自己關在這深宮大院，去做自己的事。

那些謀詭計、那些明爭暗鬥，都會跟一個人無關。

程慕嫺閉了一下眼，隨即睜開：“天想來都晚，陛下不需要回去歇息嗎？明日還有早朝。”

程慕嫺知道陸又白這個人，除了面對韓芷之外，其餘時候都是很有理智的，絕對不會宮裡的后妃影響他的事。

陸又白從這句話裡面聽出來不對：“卿卿可是要趕朕走？”

程慕嫺其實差點一句“嗯”，好在及時吞了回去。

這條小命，還是想要的。

“臣妾只是擔心陛下翌日無法好好上朝。”程慕嫺見陸又白不爲所，乾脆拉出來了那羣史說話：

“屆時臣妾又要被罵禍國妖后了。”

陸又白起初還無於衷，直到聽見程慕嫺說自己可能會捱罵的時候，臉上纔有了別的神。

總的來說，就是不怎麼好看。

“既然卿卿都這般說了，那朕就回去勤政殿——天涼，卿卿隨朕一塊兒去吧。”

“這大婚雖說還有十多日，可一旦出了什麼事，也是麻煩。”

陸又白以大婚的理由要挾，程慕嫺還真的不得不回去。

只是，再回去之前，程慕嫺了頭皮回一句：

“陛下、可否等到大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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