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暖淡淡著眼前這張俊秀出衆的臉，這是曾經用盡心力去的人，然而他卻傷了的心，若是當初冤沉江之時他能夠爲說一句話，也不會是那樣一個下場。再來一世，他居然還敢來到眼前，大言不慚地問爲什麼討厭他。

目中盈盈閃過冷，口中卻說道：“公子言重了，歐暖與您並不悉，何來厭惡。”

“既不是厭惡，小姐爲什麼不肯在這裡爲這隻兔子包紮？”蘇玉樓眼睛著歐暖，似在埋怨，只是語氣中含了三分意。

歐暖目更冷，對紅玉使了個眼，紅玉上前將兔子接了過來，手上作利落地替兔子包紮了傷口，然後問道：“小姐，是不是放了？”

歐暖點點頭，紅玉立刻將兔子放進了一邊的草叢，蘇玉樓皺起眉頭看著，若是換了別的子，必定會親手施爲，然而歐暖卻讓一個丫頭來做這件事，等於是毫不留地將蘇玉樓的一片心意給駁了。

“蘇公子，還有很多客人在等我，抱歉。”歐暖不願再與他多費脣舌，施了一禮後，對紅玉道：“走吧。”隨即舉步前行，與他肩而過。

蘇玉樓眼睜睜地看著歐暖從自己畔走過，一時之間想要出手挽留，卻發現自己並沒有什麼藉口。從以前開始，他在孩子之中就是無往而不利的，然而歐暖卻像是一點也沒有將他放在心上。他站在原地看著歐暖走過花園，一陣微風吹過，便似下了一陣花雨一般，不花瓣落在了地上，帶來一陣一陣若有若無的香氣。蘇玉樓一直默默看著歐暖的背影，看到的上到都是落下的花瓣，卻似毫沒有留心，也不去拂拭。他不由自主地心想，爲什麼會如同這飄忽的花香一樣，給人一種無從捉的覺呢……

紅玉低聲道：“大小姐，蘇公子一直盯著你瞧呢。”

歐暖頭也不回地道：“不必管他。”

紅玉卻覺得蘇玉樓有些可憐，似乎大小姐從未對人如此冷漠過，不由自主問道：“小姐不要怪奴婢多，您對別人都不這樣的……”

紅玉的無心之語彷彿化了一把刀子刺進歐暖的心口，得一腔沸似要噴薄出來，突然站住，猛地回頭看向紅玉，紅玉從未見過歐暖如此冷漠的神，頓時嚇了一跳。

歐暖看著紅玉，突然醒悟過來，是了，紅玉並不知道曾經發生過的一切……那時候……的目忽然駐留在紅玉的額頭，那時候，紅玉哭泣著向每一個人求救，可是沒有一個人肯出援手，所有人都在毫不留地辱罵，丟來無數的磚頭和瓦片，那種冰冷殘酷的覺，一生一世都無法忘記。歐暖看著紅玉惶的表，角浮起一縷浮掠影的笑，淡淡道：“剛剛那隻兔子的，是被人故意弄斷的。”

紅玉及歐暖冰冷的目，不由一悚，驚呼道：“小姐的意思是……”難道蘇玉樓是故意弄折那兔子的好接近小姐？這怎麼可能？那蘇公子看起來風度翩翩、俊異常，怎麼會是個這麼心狠手辣的人？

“有些事、有些人，不能只看表面。”歐暖的眸子迅速黯淡下去，若是沒有前世的經歷，也會爲蘇玉樓的溫多心，難怪紅玉會覺得自己冷酷無，只是過去發生的事，又能對誰說呢？沒有人會相信，也說不出口。

走廊轉角，蘇玉樓還在愣神之間，有人慢慢走近，一道怯的聲音傳他的耳中，“蘇哥哥，你……”還在這裡答答，吞吞吐吐的，蘇玉樓已經回過神來，轉頭看見歐可，頓時一愣，語氣頓時有幾分不悅：“二小姐什麼時候站在這裡的？”

聲音帶了一種凌厲，歐可一驚，紅的小臉一白，立刻眼淚汪汪的便要哭出來。

蘇玉樓見狀，眉頭一皺，道了一聲“抱歉，我先行一步”就要離開。歐可連忙手拉著他的袖，道：“蘇，蘇哥哥，我，我……”

這時，一個輕的聲音替說道：“大哥，二小姐只是想和你說說話，問問你什麼時候再來歐府上作客。”

兩人轉過頭，看向從拐角慢步走出的蘇蕓娘，蘇蕓娘抿脣笑道：“二小姐，我說的對不對？”

蘇玉樓看見妹妹，便沒有立刻轉離開，歐可微覺尷尬。蘇蕓娘對歐可笑道：“二小姐，我娘和歐夫人是好友，我和你也很親近，我的哥哥就像是你的哥哥一樣的，何必這麼客氣呢？”

歐可臉更紅了，囁嚅著說不出話來，只覺得在蘇玉樓的面前，心都張的砰砰直跳。

“剛纔我好像看見大小姐走過去了，哥哥你沒瞧見嗎？”蘇蕓娘這樣說道，眼睛裡有一探詢。

“是，大小姐剛剛過去，我們還說了幾句話。”蘇玉樓看著自己的妹妹，自然知道在心急什麼，只是很多事急是急不來的，歐暖並不是尋常庸脂俗，很難打。

一聽到歐暖的名字，歐可突然臉一沉。看了看蘇玉樓，又看了看略帶深意的蘇蕓娘，突然間醒悟過來。蘇蕓娘剛纔出聲不是在幫助自己，而是要打斷自己和蘇玉樓的獨！難不……連也希歐暖做的嫂子？可這是爲什麼，歐可哪裡比歐暖差了！同樣是吏部侍郎的兒，同樣是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同樣是花容月貌……歐可想到這裡，突然低下頭，盯著自己的腳，唯一不同的，是現在已經沒了一副健康的，了一個瘸子！

想到這一點，臉上不由自主微微發白，聲道：“蘇哥哥，我姐姐……可是很難相的人，你和……和也有話說嗎？”

一言既出，蘇玉樓皺起了眉頭，他那俊無疇的臉上，在看向歐可的時候一抹厭煩一閃而過：“二小姐說這樣的話不妥，請以後勿要再提！”

就在歐可後悔失言時，蘇玉樓二話不說便轉過，毫不留地大步離去。

歐可氣得臉漲得通紅，轉向蘇蕓娘：“你哥哥爲什麼要這樣說話，難不我姐姐在他心目中這麼重要嗎！”這句話口而出，毫也沒意識到這種話不該由一個閨閣千金的口中說出來。

蘇蕓娘瞟了一眼，心中不免嘲諷歐可不自量力，臉上卻溫勸道：“二小姐，你千萬不要髮脾氣，我哥哥這樣的男子，最厭惡子吵吵鬧鬧，胡攪蠻纏，剛纔他也是聽到你抱怨，覺得你心狹窄纔會說那樣的話，你不要放在心上。”

這幾句話一說，卻是火上澆油，歐可冷笑一聲，道：“我心狹窄？歐暖就心寬廣？纔是最心狠手辣的！別怪我沒提醒你，若是你幫著進了蘇家的門，將來有你哭的時候！”

蘇蕓娘一愣，只覺得這位歐家二小姐太過刁蠻任，心中更加不喜，微一低頭，再擡起頭時已帶了清淡笑容：“二小姐說的是，只是我們都是閨閣兒家，怎麼開口閉口都是進門這樣的話，別人聽了還以爲二小姐心急要嫁人了呢！”

歐可聽了這話十分惱怒，正要辯駁，卻聽見蘇蕓娘低呼一聲，道：“哎呀，下一場戲就要開始了，我真想看看那小姐與公子是如何相會的呢，二小姐，我先去了。”說著，便對丫頭使了個眼，快步離去，像是生怕歐可會追上去再找麻煩一樣。歐可看的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倒是有心抓住蘇蕓娘再說兩句，可每次一走快就會被人看出來跛足！

夏雪好生安了歐可很久，心裡還是極爲不痛快，咬牙道：“他們一個兩個都奔著歐暖去，就當真那麼好？”

“小姐您放心，老爺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將大小姐嫁給蘇公子，您何必爲此煩心呢。”夏雪順著歐可的心思說道。

歐可扭著帕子，臉鬱起來。祖母父親都擡舉姐姐，從不把自己放在眼裡，他們是指不上了。娘現在心心念念都是那個弟弟，本也不管自己！現在自己跛了足，娘雖然口中說得好聽，會爲自己安排一個好的出路，可是豪門大族誰會娶一個瘸的姑娘？蘇玉樓就不一樣了，他蘇家是商戶出，自己到底是吏部侍郎的兒，許給他是下嫁，蘇府全家都得敬著自己！偏偏還有個歐暖！不，的將來，不能毀在歐暖手上！

“二小姐，您上哪兒去？”夏雪驚訝，去戲園子不是相反的方向嗎？

“去福瑞院！”思來想去，這件事不得不靠娘去周旋，只有肯點頭，這事兒才能！歐可把心一橫，毫不猶豫地向福瑞院走去。

福瑞院偏廳。

王媽媽從袖中出一個緻的小銅盒子，道：“這盒東西，你想方設法混一些在大小姐喝的茶水裡。”

銅盒子上所繪的，是一道淺淺的月牙痕跡，看來十分古典，倒像是小姐們常用的香盒子，然而梨香卻嚇得渾發抖，王媽媽將盒子塞進手心裡，道，“服下後，我們自然會調開其他人，你只要藉機引歐暖去僻靜，一切都會水到渠……”

梨香的手一抖，盒子“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林氏頓時斂了笑容，王媽媽怒氣衝衝地猛扇了一掌：“夫人這是擡舉你！你以爲你是什麼東西，還敢不答應！”

林氏看著梨香神僵，整個人彷彿傻了一樣，反而然一笑，輕輕啓脣：“我也不怕告訴你，此事非不可，即便你不做，別人也會去做，只是到時候，你覺得我還會留著你這麼個叛徒嗎？”

林氏心積慮，留住歐浩的命，一方面是出自於一片母親的心，另一方面卻是別有用意，滿月宴上賓客雲集，高朋滿座，歐暖若是在這一天與男人發生茍且之事，京都的各大世家就都知道了，比任何時候張揚出去的效果都要好。無奈之前有過前車之鑑，歐暖太過狡猾，無論如何都不肯上當，林氏這才故意送了梨香去邊，伺機而。深知，自己痛恨歐暖，對方也同樣如此，明知梨香可能是探子，也一定會留下。因爲梨香跟著自己日子最久，知道的事也最多，歐暖自詡聰明，以爲能夠從梨香口中套出話來反戈一擊，卻不知道，早已將梨香的肋抓在了手中……

梨香越發恐懼，王媽媽卻再一次將盒子塞在了的手裡，冷聲道：“藥效發揮得很快，你要抓時機……”

“娘在裡頭，爲什麼不讓我進去？”歐可冷聲道，一瞬不瞬地盯著畫兒。

畫兒忐忑地低下頭去：“二小姐，夫人吩咐過任何人都不見，求您別爲難奴婢。”

“任何人？我是的兒，連我都不見嗎？”歐可柳眉倒豎，心中十足惱恨到了極點，自己到了福瑞院向來是暢通無阻，可是自從娘生了弟弟，卻越發疏遠自己了，平日裡進來都要通報，輕易還不讓進門！難道忘了，自己也是的親手骨？整天裡只想著那個天煞孤星！

畫兒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滿臉都是惶恐，旁邊看守的四個媽媽也都跪下來，然而不讓就是不讓，林氏嚴防死守的命令還是讓們心中警惕，歐可冷冷看著們，轉就走。

從偏廳穿過走廊，盡頭就是林氏的臥房。穿庭室，竟空無一人，歐可推開門扉，屋子裡燃著濃重的香味，卻怎樣都遮掩不住一怪異的味道，這種香味十分奇異，令不由自主皺起眉頭。

“二小姐，夫人說這屋子不許人進來的……”夏雪低聲勸道，看了一眼四周，似乎有些驚恐。

“那你就留在外頭，幫我守著！要是娘回來，你就提醒我！”歐可心中一直覺得奇怪，娘爲什麼不讓見弟弟？如果說害怕弟弟被人謀害，自己是他的親姐姐，難不也會害他嗎？

看向不遠的搖籃，輕輕走上前，俯去看搖籃裡的歐浩，卻看到他小臉很白，氣若游，正痛苦地呼吸著。

歐可大驚，是知道歐浩很虛弱的，可是沒想到竟然虛弱到了這種地步！怎麼會這樣？！娘明明說弟弟只是因爲早產，不好而已，可是……看著歐浩，心中有些怨恨，若不是因爲這個孩子，娘也不會這樣冷淡的對待自己，如果不是因爲天煞孤星的名頭，祖母和爹爹也不會連同都一併厭惡了……的心中時時刻刻涌著一個不可告人的念頭，或許惠安師太說得對，這個孩子當真是天煞孤星，給娘和自己都帶來了災難，若非如此，先是娘失寵，再是自己的傷，爲什麼不幸的事一件接著一件來……如果他沒有出生就好了，如果他沒有出生，一切都會好了……歐可這樣想著，突然到十分厭惡，不想看到孩子的臉，竟不由自主手過去，將搭在搖籃旁邊用來餵後抹的綢巾丟在孩子臉上。這時候，並沒有想故意害死歐浩的念頭，只是不知道，歐浩虛弱，綢巾蒙在臉上，不過氣來，可以輕易奪走他的呼吸。

空氣中流著令人焦躁不安的氣息，看到孩子突然微弱的掙扎起來，歐可一愣，心中起了一怪異的念頭，如果此刻這孩子死了……他死了的話……一切也都結束了，再也不會有人說娘生下來的是天煞孤星，祖母和爹爹也不會再生氣，自己的厄運說不定就過去了……的手抖著，幾次想揭開那綢巾，手離它尚有一段距離卻遲遲無法作。

歐浩的掙扎十分微弱，很快就不了，歐可這才揭開了綢巾，歐浩圓睜的雙眸如鋒利的刀尖抵住的心頭，一個冷戰，猛然驚醒，一下子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

“夫人！”屋外忽傳來夏雪的聲音，歐可頓時怔住，手一抖，綢巾掉在了地上。林氏和王媽媽接連進來，王媽媽下意識地將門關上，阻隔了外面人的視線。

“可兒？你在幹什麼！”林氏看到屋子裡的這一幕，頓時愣住。

歐可表有些發愣，背後已經不知不覺被冷汗打溼了，訥訥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娘……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會這樣……我……我……”

林氏一個箭步衝上去，看向搖籃裡，頓時渾逆流，整個人如遭巨創，猛地轉過頭盯著滿臉驚恐的歐可，擡手給了一個重重的耳！

王媽媽也衝過去一看，頓時驚呼一聲，一下子癱倒在地上，難以置信地著歐可：“二小姐，你殺了小爺……”

林氏的眼中滿是驚怒，看向歐可的眼神像是要將千刀萬剮：“你瘋了嗎……他是你親弟弟！”

歐可臉煞白，一個可怕的念頭涌上的腦海，令變得心如鐵：“不，他不是我弟弟！他是天煞孤星！”

林氏的淚水一下子涌上來：“你……”的搖搖墜，像是要倒下去，王媽媽撲過去，急忙攙扶著，勉力支撐著。

“你這個小畜生，當真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連親弟弟都能手，你乾脆連我這個娘也一起掐死了吧！”林氏的脣幾乎咬出來，眼睛裡迸發出一種強烈的怨怒！

歐可心中也同樣害怕，害怕的幾乎語無倫次：“娘！娘！我這樣做全是爲了咱們，要是他繼續活著，祖母和爹爹都不會放過咱們的啊！他死了，現在他終於死了，這樣再也不會有人說你生下的是個天煞孤星了！”

“不，是你殺了他！”林氏怎樣都沒想到歐可竟然自私自利到了這樣的地步，惡狠狠地盯著，像是要吃人一樣，歐可被那惡毒的眼神看的更加恐懼，猛地上前抓住：“娘，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想遭人白眼，我好害怕，們全都嘲諷我，們都說娘你生了一個天煞孤星，們說黴運會一直跟著我……我不要……我不要啊娘！我也是你的親生兒，你就當可憐我！娘！”

林氏那張妝容嫵的臉近乎扭曲，牙齒咬得咯吱作響：“你是我的兒，他也是我的親生兒子！你怎麼下得了手！”一把抓住歐可的肩膀，指甲幾乎掐進的裡。

歐可再也無法忍，歇斯底里地大：“娘，他已經死了！死了！我還活著！我纔是你唯一的孩子，你要爲我考慮，我不要被歐暖永遠著！”王媽媽驚恐地著歐可，用力捂住的：“二小姐，不要喊！不要喊！”

就在這時候，只聽到“砰”地一聲，室的三個人陡然一驚，林氏的眼神凌厲地大喝道：“誰！”

簾幕的後面，孃高氏慘白著臉跪倒在地，原本手中端著的銀盆掉在地上，清水灑了一地，一直流淌到林氏的邊。

高氏的驚恐已到了極點，不過是去靜室取水給小爺，回來時卻聽到了這樣的對話，簡直是令人難以置信……一個勁兒地磕頭，拼命的說：“夫人饒命！夫人饒命！奴婢什麼都沒聽見……什麼都沒聽見啊！”

這就是說，什麼都聽見了！林氏和王媽媽飛快地換了一個眼神，這樣的變故，讓從喪子的劇痛中一下子清醒過來了！冷聲道：“這樣的小事都做不好！小爺上燙得很，你還不快去再打一盆水來！”

高氏驚恐地向搖籃的方向，小爺明明已經死了……夫人卻讓給一個死去的孩子……心裡委實太過害怕，害怕的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就是這樣的一個驚恐的眼神，讓林氏迅速下了決定，這個高氏什麼都聽到了，絕不可留下！

看了王媽媽一眼，王媽媽立刻會意，從地上慢慢爬起來，臉上卻又恢復了平日裡的冷漠莊嚴：“夫人讓你去打水，聾了嗎！”

高氏一個激靈，想要站起來卻覺得雙發本站不起來，王媽媽上去用力踢了一腳，高氏連滾帶爬地從屋子裡跑出去了。

王媽媽看了林氏森冷的面孔，快速跟了出去。

林氏和王媽媽走了很久，梨香才覺得自己有了站起來的力氣，了手裡的東西，心中不住的抖！真要這樣陷害大小姐嗎？這樣一來……大小姐一輩子可就毀了啊……就在渾渾噩噩地走出來的時候，卻看到王媽媽指揮著三個面如寒霜的媽媽擡著一個麻袋向院子後頭去了，本能地意識到可能出了什麼事，心想難道夫人爲了脅迫自己，擄了妹妹來？心中一頓，不由自主地，悄悄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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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瑞院的後面十分僻靜，往日裡除了打掃的丫頭本沒有人過來。

梨香躲在牆角邊，子靠在迴廊的柱子上，當看清眼前的景象時，驚愕地張大已，不敢相信眼前所見的一切。

看見王媽媽指揮著那幾個人橫抱著那口麻袋，匆匆向院子中間一口水井走去。麻袋裡面似乎裝的是人！梨香沒有猜錯，因爲很快聽見麻袋裡的人一邊掙一邊悶聲：“放開我，放開我！我……什麼都不知道！夫人饒命啊……”只是這聲音已經虛弱無力了，似乎是垂死的人一般。

梨香瞪大眼睛，看見王媽媽指揮著那些人將麻袋擡到井臺邊。就在這時候，麻袋的口鬆了，梨香一下子看見了高氏的臉，高氏像是用了全的力氣，雙手在井石圈上，拼命想要掙！梨香驚恐地看著這一幕，渾彷彿凍僵了，兩條像灌了鉛，一也不了。

王媽媽冷笑一聲，將高氏在井臺上的手指一一拉開，幾個人拼命將往水井裡推。高氏爲了活命，死命地掙扎。這可怕的景深深映了梨香的頭腦，知道，這一輩子都無法忘記！只聽“轟”的一聲，高氏終於被推了進去，井口裡傳出最後一道聲，那聲像一把尖刀，尖銳而可怖，梨香只覺得所有的都衝到了頭頂，耳邊響起一陣耳鳴。幾個媽媽從牆邊抱起一塊大石頭，將大石頭扔下井，井口裡傳出一片水花沸騰的迴響。王媽媽趴在井口看了一會兒，對著其他人面無表地點點頭，四個人又悄無聲息地走了……

過了好一陣子，一切才都重歸平靜。梨香蹲在地下，嚇得渾哆嗦著，等想要站起來的時候，這才發現子都溼了……竟然被嚇得失了……

福瑞院。

林氏面沉地坐著，這突然的變故儘管令傷心，卻同時卻也讓有了另一個念頭！與歐暖，鬥得你死我活，僅能存活一人！然而歐暖如今明狡猾、謹慎言行，令沒有半點把柄可抓。只能靜待一個疏忽、一個破綻，便將發雷霆一擊，將至於死地！

一念佛，一念魔，爲了扳倒歐暖，只能行悖天之事！林氏長舒了一口氣，臉上的神越發冷！低下頭，著淚水漣漣跪倒在地上的歐可：“別哭了！你起來……聽著！既然闖了大禍，就不要再哭，你沒資格掉眼淚！”

歐可還在噎噎，林氏狠狠給了一腳，正好踢到的肋骨，歐可驚慌失措地了一聲，等看到林氏的臉，立刻住了，林氏的臉上神極爲可怖，像是要將拆筋剝骨、生吞活剝一般！“去把桌子上的胭脂拿過來！”

“娘……你！”歐可不知道林氏要做些什麼，愣愣地著說不出話來。

“快去拿過來！”林氏的聲音越加冷酷嚴厲。

歐可嚇了一跳，趕站起來跑過去拿胭脂，一不小心還在桌子拐角了一下，卻不敢呼痛，又走到林氏邊來：“娘，胭脂給你……”

“把這胭脂抹在你弟弟的脣上，臉上，讓他的臉好看一些……”林氏冷冷看著歐可，那眼神比剛纔還要可怕，歐可嚇得不行，卻又不敢違抗，木然移雙，向搖籃走去……

就在這時候，王媽媽進來稟報說：“夫人，一切都辦妥了。”

“辦妥？娘，你不會是要把我給爹置吧，娘，我不要啊！”歐可臉一變，胭脂盒子“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

林氏冷冷著：“我怎麼生了你這個沒用的東西！”

王媽媽嘆了口氣，對歐可道：“二小姐，這一回你可真是闖了大禍了，剛纔的一切都被那孃高氏聽見，夫人還能留著的命嗎？”

歐可一聽，臉頓時好了許多，訥訥地看著兩人說不出話來，屋子裡一片寂靜，想了想，終究試探著問道：“娘，這胭脂……”

林氏著搖籃的方向，慢慢走過來，拿起剛纔掉在地上的胭脂盒子，一把將歐可重重推開：“滾到一邊去！”說完，打開盒子，親自勻了胭脂，給已經冰冷的歐浩抹上……

歐可看到神溫，像個母親的樣子，心中反而更加忐忑，這一刻像是過了許久，讓覺得渾冰涼，雙麻木，直到林氏抹完了胭脂，才冷哼一聲道：“準備一下，半個時辰後我要請衆位夫人來福瑞院！”

“娘，您這是要幹什麼！”歐可驚呆了。

林氏並不理會，只對王媽媽道：“別忘了，把大小姐一併請來！”

歐可心裡一驚，腦海中冒出了一個答案，的臉上流出一喜，可是林氏一個凌厲的眼風掃過來，立刻低下了頭，再也不敢吭聲……

林氏換了子，帶著歐可回到了戲園子，正好一齣戲完，笑盈盈地大聲好，並吩咐一旁的人給戲班子賞錢，衆位夫人看見，紛紛過來寒暄，一一笑著應了，若無其事地坐下來和衆人一起看戲。

“可兒，怎麼臉這麼蒼白。”林元奇怪地看著歐可。

歐可猛地擡起頭，卻看到林氏冰冷的眼向這裡看過來，心裡打了個哆嗦，強自鎮定道：“我……子不太舒服。”看了一眼周圍，輕聲問道，“姐姐，我姐姐去了哪裡？”

林元一邊看戲，一邊隨口道：“說是去準備待會兒的晚宴。”沒注意到，歐可的臉越發蒼白，眼睛裡卻冒出一團奇異的火。

聽暖閣。

李姨娘向歐暖上了晚宴的菜單，歐暖一一檢查過覺得沒有什麼問題，這才點頭道：“就這樣吧，辛苦姨娘了。”

李姨娘臉上出笑容，“大小姐客氣了，這是應該的。”說著，便笑著領著管事媽媽離開。

歐暖看著離去的背影，半天不語。

紅玉看出神，輕聲問道：“小姐，您怎麼了？”

歐暖一愣，隨後道：“我在想，梨香什麼時候回來，又去做了什麼……”

“大小姐，您真是太累了。這些事，本不該你心的……”紅玉的聲音帶著一傷，“若是夫人還在的話，您的日子不知道要快活多，本不必像現在這樣殫竭慮的……”

歐暖心中一暖，目微，不自覺地流出微笑，竟主拉過紅玉的手，道：“不，現在這樣也很好。”

“大小姐。”紅玉的臉上劃過一擔憂，“如今這位夫人行事太毒辣了，什麼時候才能放過咱們呢？”

放過們？歐暖冷笑，此事已經絕無可能了。不費吹灰之力便將兩個年輕貌的子送到歐治的邊，僅憑這點，林氏便絕不會輕饒了。林氏是長輩，自己是晚輩，份有別，尊卑有序，自己雖對恨之骨，卻不能輕舉妄。如今林氏雖然已經失去了祖母的支持和爹爹的寵，但憑著林文淵的支持，仍然牢牢的站著主母之位。歐治雖對厭惡萬分，卻從未有過休妻之意。要除掉林氏，首先要斬除林文淵這條藤蔓，然而以自己這樣的閨閣子，想要扳倒林文淵，猶如火中取栗，絕境求生，這是最艱難、最驚險的一條路，還需要上位者的幫忙……

“紅玉，你跟著我這麼久，理當知道我的心思，現在就算肯放過我，我能放過嗎？只有扳倒，我的弟弟纔會平安地長大。”歐暖微笑，展目凝遠方，細不可聞地說道，“爲了爵兒，我絕不可能退後一步！”

紅玉一瞬不瞬地看著，似有：“小姐，紅玉也不會舍下您一個人！”

“我邊最信任的人，只有你和嬤嬤了……”歐暖長嘆，嘆息中滿是紅玉聽不懂的意味深長……

過了很久，歐暖才問道：“紅玉，我吩咐你去辦的事，都辦妥了沒有？”

紅玉點點頭，道：“大小姐放心，紅玉已經辦妥當了。”

“大小姐，梨香回來了！”外面的丫頭進來回稟，“不知道在哪裡弄溼了子，現在自己的屋子裡換服！”

“弄溼了子？”歐暖微怔，丫頭見半晌不語，便試探地又問了一句：“小姐？”

“讓換完服便來見我。”歐暖回過神來，吩咐道。

丫頭應聲離去，紅玉臉上起了懷疑之：“去了夫人院子裡，好端端的怎麼會弄溼了子？小姐您看……”

“這自然是大有緣故。”歐暖輕輕一嘆，似有憂，“我們靜觀其變吧。”

等梨香換了裳，匆匆趕過來，紅玉低聲道：“小姐，奴婢出去守門。”歐暖點點頭，梨香一愣，這就是大小姐要跟單獨訓話了，心裡一凜，不由自主了袖口……紅玉走過梨香邊的時候，用眼睛冷冷地盯著。

梨香一擡頭，迎上歐暖冷淡的目，不自覺地子微微一，朝著歐暖跪了下去：“大小姐。”

歐暖展一笑：“梨香，娘那裡，我這裡，你兩邊爲難，反覆奔波，真是辛苦你了。”

梨香盯著地面，小聲道：“小姐怎麼這樣說，這都是奴婢應當做的。”

歐暖站起，徐徐走到邊站定，忽地手慢慢擡起的下，嘆道：“你今年……有十六了吧。”頓一頓道：“這個年紀早該放出去配人了，怎麼娘一直都沒有將你許出去呢。”

那是因爲自己知道了太多的事，夫人怎麼可能輕易饒過？梨香面一凜，強笑道：“是奴婢自願多服侍夫人幾年。”

歐暖臉上帶了笑容，直直看著良久，聲音放的緩，嘆道，“你這樣溫可的丫頭，若是一直留在後院，將來娘說不準會將你擡姨娘，這也是一件事。”

梨香臉一下子變得雪白，夫人對待姨娘的手段都是見過的，寧死也不願意做姨娘！歐暖似是看出的心思，淡淡的道：“照我看來，到大戶人家做姨娘，還不如去普通人家做正頭夫人，自由自在，日子舒服，更不用卑躬屈膝，梨香，你說對不對？”

這正是梨香日夜期盼的，只是這一切都不可能，夫人絕不會放過自己！梨香低下頭去，“大小姐說笑了，奴婢不敢想。”

“怎麼不敢想？你素來是個沉穩可人的，行事又大方，我真心喜歡你這個丫頭。你是知道的，娘去世後，給我留下了不產業，這些產業原都在外祖母手裡保管著，近些日子才到我這裡，其中有一家金鋪的掌櫃，正要尋一個家世清白、脾氣可人的姑娘給他的獨子做媳婦，還託人求我邊的丫頭，可是你也明白，紅玉我離不開，菖又莽撞，文秀稍顯木訥，這屋子裡的大丫頭，最聰明伶俐的就是你了……”

梨香一時反應不過來，怔怔道：“您……您要把奴婢嫁給……”隨即搖頭：“小姐說笑，奴婢……奴婢怎麼配得上！”

歐暖眼睛裡似乎有流溢彩，令人不敢直視，微微一笑道：“自從你來我的院子，我就了這個主意，但是瞧你這個畏畏，自憐自艾的模樣，我怎麼放心把你嫁過去？這樣該如何爲人主母，又要如何幫著丈夫掌管鋪子？你也該早些鍛鍊起來，別讓我放心不下。”

梨香彷彿不能確信，愣愣著歐暖，“小姐，真的是這麼想的麼？”

歐暖角舒展出明豔的微笑，道：“當然，早些準備嫁吧。”

梨香喜上眉梢，幾乎要雀躍起來。歐暖微笑，“梨香，到時候，我不得爲你添妝。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