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高門嫡大結局(下)

暖張大,疼得想要呼救,卻不知爲什麼,心中並不想看到任何人的臉。整個人蜷起來,困難地呼吸。原本以爲寂靜的黑夜很難熬,心中才發現這種不能抵擋、沒有來由的痛苦才讓人更加絕。歐暖很難,難到恨不得自己不要醒過來,額頭上的冷汗一點點地將枕頭弄得溼漉漉的,都發不出來。

肖天燁發現的時候,滾燙,在發著高燒,卻還是抑著不肯任何人來幫忙,煞白的臉就可以看出來,一定疼得要命,什麼都變了,只有骨子裡的倔強從來不曾變化過,這麼想著,肖天燁便覺得心裡有一種難言的酸覺涌上來,他自嘲地笑笑,認命一般抱起的名字,但歐暖似乎已沒了意識,完全不懂地迴應。他輕輕將擡起來,卻猛地痙攣了一下,趴在牀邊吐了,但是半天吐不出東西,肖天燁突然就覺得心疼。他還是將抱回來,這時候歐暖竟然異常的乖巧,順地任由他抱著,依偎在他的邊,彷彿是個年紀很小的孩子。他還沒欣多久,這個毫無防備的孩子就突然喃喃起了別人的名字,肖天燁的心一沉,萬沒想到即便是消除了的記憶,卻還是對那個人記憶得如此深刻,那名字刻在的心底,在失去意識的時候,突兀地在口中出現了。

肖天燁吩咐一旁的宮去準備一些清粥,稍稍冷卻後肖天燁一口一口喂歐暖吃下去,然後才讓喝下用文火燉了一個時辰的藥。

暖喝了半碗,剩下的全都吐了,弄得肖天燁的服上都是穢跡。

一旁的宮們看得臉發白,實在是擔心得要命,生怕這位生**潔的皇帝當場震怒。可是沒有,肖天燁平靜地換了外,讓們清理了地地上的穢,就讓們退下去了,堂堂的南詔皇帝,竟然還要留下來親自照顧那個人……這世道究竟是變了,還是們集眼花了,或者是這位從天上掉下來的小姐跟陛下有什麼非同一般的關係呢……

們面面相覷,幾乎說不出話來。

肖天燁和躺在歐邊,卻沒有閉眼,一直瞧著的痛苦慢慢平息下去。

不過是因爲過於虛弱產生的高燒,竟然都能讓想起那個男人的名字,看來真是半點都不能放鬆。肖天燁想著,決定將藥的劑量加重。他是個想什麼就要做到的人,永遠可以得到自己最想要的東西,不管用什麼手段。

天快亮的時候,歐暖不知怎麼又鬧騰起來,額頭上冷汗滾滾,肖天燁一夜未眠,半倚在旁,這時便將自己這邊的被子也替裹上,小心地把抱過來。

們送了盥洗的東西來,肖天燁卻沒作,生怕吵醒了。歐暖在肖天燁的懷裡,因爲高燒未退的緣故,沒有半點的反抗,他手中抱住,神是很見的溫和,他的手輕輕指了指,原本目瞪口呆的宮阿卓趕忙將藥盅端過去。

肖天燁道:“乖,吃了藥就會好了。”

他說話的時候,那種神,特別特別的溫,那種語氣,一看就是隻有對著自己最心的人才會有的。

阿卓看著肖天燁的臉上見的表張得足以吞下一隻蛋,肖天燁做了南詔皇帝后,那腥的手段比誰都可怕,遠的不說,就說這次破壞了他進攻計劃的原公主,被他抓住了之後立刻凌遲死,那些臨陣倒戈的將領,也被他五馬分,行爲恐怖而腥。他對待人也是一樣,毫無,總是冷冰冰的,後宮裡也沒有妃子,任何人提起這件事他也會然大怒。這種人,居然會對一個陌生的人這樣溫

真是老天爺要下紅雨了,可是,卻也讓人非常的羨慕……

暖顯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一個生病的人大多時候就像是個孩子,這樣依著肖天燁,很委屈地被他抱著,肖天燁功地將藥給餵了下去,還出手替檢查了下,他嫣紅的臉頰,自己的臉的額頭,了一下以後皺起眉頭,他還是起,自己簡單梳洗一下後就又回到歐旁喂喝些稀粥。

暖自己迷迷糊糊被人抱起來,覺有一個溫熱的東西脣,什麼香氣順著口齒流散開來,一直穿過嚨到了冰冷的胃,頓時覺舒服了許多。一開始不過是輕輕的,慢慢連舌尖都已經探進去,歐暖卻沒發現自己被別人吻了,肖天燁笑笑,趁人之危雖然惡劣,但很有甜頭。

暖的燒第二天下午就退了,等醒過來,宮阿卓迫不及待將自己看到的形告訴,歐暖驚訝之餘,有一點點知道要一個大男人來照顧人是多麼爲難的事,況且還是肖天燁這樣份地位的人,簡直不能相信對方會親自替喂藥。

可是,猜到,阿卓是肖天燁安排在自己邊的人,監視著的一舉一,說不清是怎麼回事,覺到了一種被錮和監視的覺。

這種直覺來的莫名其妙,可卻很肯定,這一切都是真的。可是,只是一個病人,他爲什麼要這樣大費周章地找人看著呢?這不是太奇怪了嗎?是怕逃跑,還是怕什麼心思?

“好些了嗎?”肖天燁溫和地的額頭。

暖皺眉,明顯牴他用這種親的語氣對說話,一旦恢復神志之後,便再也沒有對肖天燁出任何引人遐想的表。說到底,願相信自己的直覺,也不願意隨隨便便相信他的話。本裡的多疑,一點一點慢慢讓覺得,不屬於這裡,眼前這個男人說的話,也值得懷疑。

“我很好。”垂下了眼睛,這樣說道。

肖天燁嘆了口氣,突然湊過來,親了脣,呼吸相同的瞬間,肖天燁低聲道:“我是真心喜歡你。”

暖的心怦怦直跳,再也抑不住心底那種排斥,扭開臉去,“不要我!”

的聲音抑而激,絕非子含帶怯的拒絕,是真正的不願靠近。

肖天燁頓時停了作,低頭看著的臉。

一瞬間僵直了,覺得對方那目有一種讓人不能彈的力量,這世上大概從未有人拒絕過他。他抿著不說話,但眼睛裡卻充滿了到打擊的委屈,歐暖居然覺得於心不忍,結結地道:“對……對不起……我……”話還沒有說完,肖天燁突然把頭擱在歐暖的肩膀上,嚇了一大跳。

“不要,我困了。”

一陣靜默。歐暖剛想要說話,不知爲什麼卻止住了。

這過程中的肩頭越來越沉越來越沉,到最後實在扛不住稍稍了一下,不想那肩上重量竟隨著作沿著肩頭慢慢向下扭頭一看,卻見到肖天燁雙目闔,竟是不知何時昏睡過去了。歐暖舒了口氣,預備手扶住他放平在榻上,卻未料一隻手被他牢牢攥在手心,怎麼不出來,無奈只得騰出另一隻手,費了好大勁才讓他躺下。

暖強地掰開他的手指,自己起,走到一旁的梳妝檯前,看到上面一排髮簪釵飾整齊擺列著,金銀玉石玳瑁,各材質。然而,這些東西換不來毫記憶。

暖腳步輕,突然不小心將一柄梳子掉在了地上,發出輕微的撞聲。一轉眼,他卻已經睜開了眼睛,沉如最深最暗的夜,毫無地看著

“爲什麼?”擡頭直視他,輕聲低喃:“我對這些東西毫無印象,若是日常用過,我總該有所覺……”

肖天燁面一晃,剎那涼薄。

暖心中一片冰涼,最後一點希冀沒深淵。原來,他所說的一切,果然是欺騙了。想來也是,若真是什麼將軍之,就算父親陣亡了,那母親呢,其他親人呢,就算這些都沒有好了,爲何那些宮的眼神都是帶著奇怪的。

阿卓走進來,捧著藥道:“娘娘,該喝藥了。”

肖天燁坐於牀側,淡淡看了一眼,便從手中的托盤端起一碗湯藥,起走到歐暖旁邊,竟然是要喂

暖一側,錯開臉。

他也不堅持,只就著那勺子將黑漆漆的藥自己口中,忽地,卻俯低面孔的雙脣,歐暖尚且來不及反應,一口藥便己灌口中。下意識地,咬了他一口,眼前一花,他己倒退了一步。

“很好。”他出手,不不慢用左手拇指去脣角留的一點點藥,之後收回手將勺子在碗中一丟,徐徐開口:“看來你是完全康復了,連藥都不想喝了。”

暖頓了頓,道:“我到底是什麼人?”

“你是我的皇后。”肖天燁盯著,眼中沉沉。

“如果是皇后,爲什麼我會一點都想不起來,只是昏倒而已,會連自己是你的妻子都想不起來嗎?”更何況,若是耳鬢廝磨的人,怎麼會連最起碼的親近都這樣排斥,歐口便回。

肖天燁一下面沉如水,波瀾不興,卻又風暴在底。

“歐暖!”

暖?

暖直視於他,“怎麼陛下終於承認我不姓木了嗎?你不是說我木暖嗎?爲什麼又我歐暖?爲什麼?”

肖天燁看著,目中冷涼,深不見底,修長的手指握住了藥碗,骨節泛白。

暖提了提角,終是上無力,笑也笑不出,虛道:“陛下到現在,還不肯告訴我真相嗎?”

肖天燁倏地一揮手,重重打翻了手中的藥碗。瑩白的指之間幾抹豔剎那溢出。再擡手時,但見掌間鮮淋漓。

看見豔麗的鮮,歐暖眼前一陣頭暈目眩。息空隙之間卻被人納懷中,那懷抱作似似乎要將狠狠抱,又似乎轉瞬一念恨不能將殺死,不過恍惚片刻,他突然開口。

“暖兒,不管我是否說謊,你都永遠不能離開我了。”但聽他言語溫存款款耳,黑瞳如暮如夜漸漸深沉,一絕決驚鴻一掠,歐暖心中一,下一刻,他己放開,快步出了門。

“把人看好!”

“是。”

聽見那對答的聲音,歐暖知道,自己把對方急了。可這也讓更加肯定,自己和這個男人之間縱然不是人,卻也有著很深的瓜葛。

可是,究竟是爲什麼呢?

暖知道這一次將對方的心給傷了,因爲他完全不搭理了,雖然那肖天燁一向看來是好脾氣的樣子,但歐暖知道他其實是個很暴躁的人,這時候方纔想起,外面的皮再厚實的人,也擋不住心裡傷,覺得自己傷害了對方,一時間所有對肖天燁的排斥覺都變了愧疚,對方待,給無微不至的照顧,卻不能知恩圖報,甚至連一個親吻都要刻意避開,實在是太對不起肖天燁。但是肖天燁生氣的時候跟旁人都不一樣,既不臉紅,也不罵人,甚至連重話也不說,就那麼冷冷淡淡的,不慍不火的,即便是歐暖想要道歉都無從開口,他永遠是一副高貴優雅的模樣,歐暖對著他,就這樣連想好的話都說不出口。

每天就重複著吃藥、泡藥泉、用膳,睡覺,這樣簡單枯燥的生活。

肖天燁的故意冷落,歐暖並不在意,該怎麼樣還是怎樣。

肖天燁看到這形,臉越發沉了,一時間害的所有人都跟著膽戰心驚的。

在這日漸一日的僵持中,歐暖的狀況並沒有好起來,反而更加嚴重了。

肖天燁被殿的燭所發出的淡淡的暈籠罩著,顯得形更加高大拔,上還有一看不的震懾力。他沉下聲,“怎麼樣?”

肖天燁的臉上,似乎看不出任何緒,巫醫小聲地清清嗓子,“陛下,太虛弱了。”

肖天燁的臉變得異常黯淡,眸子不再嚴厲地盯著他,而是落到了沉睡中的歐上。

“現在睡著了嗎?”肖天燁問道。

“嗯。”巫醫遲疑了一會,才領會他問話中的含意,“不過我在湯藥中放了鎮靜的草藥,喝了藥之後覺好了點,才終於睡著了。”

肖天燁沉默了一會,全部心神卻都放在了牀上的歐上:“你們都出去吧。”

“可是這裡……”

“今晚我會在這裡守著的。”

南詔的皇帝爲這個人守夜?宮們面面相覷,然而巫醫對於肖天燁親自看護病人這件事,竟然一點也不吃驚似的。

暖在睡夢中漸漸醒來。似乎有人正切注意著,睫著,睜開時,一隻手立即過來,用十分輕作,輕輕的臉龐,

“水。”不甚清醒地開口。

對方沒有猶豫,很快,一隻杯子清冽的到了脣,杯沿輕輕挨著脣部,帶來清涼的覺,相當舒服。裡一直被冰與火兩種覺撕扯著,彷彿要將的靈魂也一併撕扯兩半。歐暖迫切地飲了大半杯,才完全清醒地看清眼前男人的容貌。

下,肖天燁的面孔帶著與生俱來的桀驁不馴,但是此刻他看著的表卻是別人無法到的溫脈脈。

“你……”歐暖驚訝,不明白這個人怎麼會突然忘記了正在和自己生氣跑到了這裡。

當杯子被拿開後,肖天燁問道。

“好些了嗎?”

“好多了,別擔心。”歐暖並不希他爲憂心忡忡。

“對不起,是我的錯。”他爲帶來了煩惱。

“不,不是你的錯。”歐暖對他笑,面雖然蒼白無力,語氣卻十分堅持。

肖天燁看著,眼眸醞釀著深刻激越的,在燭下極其麗。然而,帶給不幸,這樣的事實帶給他的痛苦,令他心如刀絞。

“你有很多事理吧,不用陪著我。”

“不要。”

躺著的歐暖,覺到坐在牀邊的肖天燁剎那間沉默了。

“不要自責,是我自己不好,這都不是你的錯。”歐暖輕聲地說,想要給他安

肖天燁把下的被子替蓋好,冷靜地閉上雙眼,“不,是我太疏忽了。”

肖天燁守在歐暖的牀邊,眼也不合地度過了一夜。這一夜不論是上還是神上,都令他悲傷難忍。他讓不高興,不開心了……這樣的念頭一旦在腦海中產生,便如同藤蔓生了,一點點蔓延開,他卻必須保留著最後一理智,執著地思考。自己的存在對而言並不是幸福,這實在是令人難以接。他輕輕的在睡的臉上印了一個吻,不捨地看著他的全部。可是……他終究捨不得放開,是教會了他什麼是,怎樣去一個人。

早晨,巫醫第一個來到這裡,“陛下,你還是去休息吧,這裡給我們便可以。”

肖天燁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會離開。

巫醫看了睫的歐暖,重重咳嗽一下:“好像要醒了?”

果然,歐暖的指尖輕微的,睫微微著,然後慢慢睜開,帶著一抹讓人心碎的、說不出的麗。水晶一樣麗的眼睛,注視著眼前兩個人:“巫醫?”一直都是這個老人,在爲治療。

“恩,是我,你醒了。覺好點了嗎?”

暖迷惘的眼神很快變得清醒了,似乎想要牽一下角,卻連笑一笑的力氣都沒有,只是眼睛睜開後,開始尋找什麼,那目只在肖天燁的上停留了片刻,便移了開來。

“你這病,最忌諱憂心忡忡,多思多慮。”巫醫一邊說,一邊出擔憂的眼神。看如今的狀況,實在是很不好啊。

如果真的有個三長兩短,那肖天燁那邊,老天啊……

肖天燁看著歐暖,卻是在對巫醫說話:“況如何?”

“要出來看看,怎麼用藥要等下一步再說。”巫醫解釋道。金雕的終究是劇毒,雖然是通過肖重華過了毒,可不會一點都沒有影響的。

“好了,你們都出去吧。”肖天燁點點頭,輕聲說道。

“好,這裡就給你了,有什麼況通知我。”巫醫知道他想要和歐暖單獨相,便點點頭,踏著沉重的步伐先行離開。

“暖兒。”肖天燁念出心的名字,在牀邊半跪下來。以前看到的笑容,只覺得如沐春風,可是現在再看到,卻不知爲何,令他產生一種心碎般的痛楚。晶瑩澈的眼神微微,最終還是化作一個淡淡的笑容:“不要擔心。”

“你——不要離開,不要……丟下我。”肖天燁輕聲說,黑的眼睛深彷彿有濃重的霧氣。

“嗯,我不會死的,我這幾天不都能平安度過嗎?”歐暖看到他的眼神,那其中的悲傷難過已經讓震驚,只能這麼說,不想因爲自己,讓這個男人整日裡惶惶不安,夜不能寐。“你不要這麼擔心,你是南詔的皇帝啊,怎麼可以這麼脆弱。”

“就算我擁有再強大的力量,卻不能用它來保護你,我要這些又有什麼用。”肖天燁漆黑的眸子泛著脆弱的芒,歐暖立即到心臟的痛楚。

爲什麼要這麼傷心?爲了嗎?

暖艱難地舉起手臂,出手去安他,卻被他一把抓住,在他的臉頰上。

看到他的眼中有悲傷,不是不容的,想要他的臉龐,輕輕抹掉上面的悲哀。但他卻將的手按住,彷彿害怕稍微鬆開便會失去。的手心就像在他的心臟上,讓他覺到不是那樣寒冷,讓他的心激烈跳起來。

“我你。”肖天燁一遍一遍,喃喃的說。

,手輕輕從他的手中出,他想要抓住,卻終究沒辦法留住,他很失地看著啊,終究沒再說什麼,轉走了出去。

暖看著他的背影,陷了深深的沉默。不知道,從心底深涌現出來的愧疚,究竟是什麼。

肖天燁回到書房,把自己置於繁重的政務之中,這樣,他才能夠一時制住翻涌上來的煩悶與痛苦,他願讓那種痛慢慢凝結,雖然他很清楚,它永遠也不能消失。

暖不關心任何事,包括自己,一個記不起過去的人,本沒有未來。不知爲什麼,總是覺得很疼,疼的天旋地轉的覺很不舒服,但歐暖以爲這一切很快就會結束了,至這樣連過去和姓名都沒有的人,沒有活下去的必要,裡總是有冰與火的力量在較勁,一會兒熱得要命,一會兒冰冷徹骨,某個地方好像破了個窟窿,疼得要命,卻被鋪天蓋地的黑暗捲走了所有的意識。接下來很多天,昏睡的時候,歐暖都一直沉浸在痛苦當中,心裡空一片,想要說話,嚨裡卻發不出半點聲音,腦海裡彷彿出現了一個空,慢慢地將所有的畫面都吞噬掉。

不論黎明前天有多麼黑,總是會天亮的。

暖纖長的睫,睜開眼,整個人彷彿從噩夢中驚醒,放鬆不過只有片刻,然後就是恍惚,手指,全冰涼,很沉很沉,像是躺在棉花堆上,毫提不起力氣。

“好了,這下醒了就沒什麼大問題了。”巫醫對肖天燁說。

在他的照顧之下,歐暖的確是一天天在康復,甚至於臉上的氣也開始紅潤起來,等能坐起來的時候,巫醫將這個消息告訴了肖天燁。而他卻一言不發……

半夜裡,肖天燁突然闖的寢宮。

“誰?”宮驚聞聲音,卻被肖天燁一個冷冷的眼神制止,於是,所有的宮都退了出去。殿點著安神香,歐暖睡得很沉。

看著的睡,肖天燁一怔,心中強烈的涌上來,幾乎將他撕碎片,一直以來,他爲了不傷害,一直不敢過分靠近,如今只能閉上眼睛,靜默了很久,“暖兒,我等了太久了——”

只是此刻,肖天燁已經無法思考。他一點點的靠近,抓住的氣息宛如迷藥,把他的力氣全部走了。淡淡的酒香味在空氣中瀰漫,在彼此的呼吸間纏。

“喝醉酒的人,不管做了什麼事,都會被原諒的,對不對?”他脣邊,輕輕息著,像是一般,盯著嫣紅的臉,移不開自己的眼睛。

當然不會回答,肖天燁已失去理智般地回吻

肖天燁知道自己喝醉了,他試圖將這陣酒勁兒制下去,可是每每想要強行制,就不由得渾發抖。他的心臟噗通噗通跳得厲害,幾乎要跳出心口,歐上的溫度冰冰涼涼,簡直就是他此刻無法拒絕的救命良藥,他雖然想要住一陣陣的悸,卻變得更加難以忍,連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在四周的靜謐中格外分明。他瞬間停止了思考,只能溫暖的脣,他滾燙的手心索著的臉頰,不停的想要靠得更近更近。

肖天燁重重地呼吸著,重重覆了上去……

暖快速醒了過來,很用力地掙扎。

肖天燁死死抓住,他要求過不要離開的,但卻還是一次又一次離開他,怎麼會這樣的呢,這個人爲什麼始終不能好好他……這種念頭每時每刻在他腦海裡不斷捶打,快要發瘋。原來他不是每時每刻,不是永永遠遠的,‘肖天燁’是隨時會被拋棄的人嗎,他想要問,卻問不出口,真是荒謬到了極點,他害怕被就這麼丟棄,他要保持清醒,可是他無法再保持清醒。

“我你,了你好久好久。”

暖用力地掙扎,卻掙不開。

他的眼神中不帶毫戲弄的分,歐暖看著,不敢置信的,他簡單的一句話,竟然可以讓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心中實在是震撼到了極點。

他說的是真的嗎?歐暖心裡突然到困,來不及給思考的時間,肖天燁的脣舌纏了上來……

暖全抖起來,目中突然涌出了淚,“放開我……”最後只會混地搖頭,卻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說什麼。

肖天燁輕輕著歐暖的臉頰,歐暖的眼淚順著臉頰落了下來,卻很快被肖天燁吻去,“討厭我嗎?”

暖的眼神帶了一的憎恨和厭惡。

肖天燁突然絕地笑起來。

“我永遠、永遠、永遠……不能放開你。”

看著他的眼睛,幾乎要沉醉在那片深之中。

因爲憤怒,歐暖的臉突然變得嫣紅一片,看得肖天燁心不已,難以自持。他的脣再一次堵住了只能用力地推他,十指都在抖。

他的手突然落在的臉上,輕輕眼角的淚水,那麼溫那麼輕。

“爲什麼……要丟下我一個人……”他幾乎惱恨的想著,大腦裡竟然還殘餘著被拋棄的憤恨。

他的脣剛剛一挪開,歐暖突然再也無法忍,拖過他的手指,狠狠地咬下去。咬著他的拇指,彷彿是一隻良善的小突然的發狂,咬得極其用力,口中的手指已經被弄得鮮淋漓,肖天燁明明很痛,卻沒有把手出來,歐暖呆呆著他,肖天燁的拇指被尖銳的牙齒咬破,可是他臉上卻帶著滿足的微笑,出還殘留著齒痕的手在被淚水打得溼漉漉的臉頰上輕地安著,像是被寵狠狠咬了一口的主人,還是充滿憐和耐心,一點一點地哄著自己的寵。歐暖很不甘心,可是看到他左手拇指指節淋漓的模樣,卻不知道還能不能擁有再責怪他的勇氣。歐暖的殘留的毒素令疼得渾發抖,即便在他懷中,也是十分痛苦的模樣,肖天燁看了,口有點發痛。他撥開被汗水打溼的額發,纖腰不堪一握,纖細得像要在他懷中消失,可是他不會讓消失,要護在懷裡,哪怕不能呼吸。

他想永遠把這個人擁抱在懷裡,的一切。

僅此而已。

他喜歡這種覺,將歐暖牢牢鎖在懷裡的覺。

就在他打算真的佔有的那一刻,忽然砰的一聲,歐暖驚慌失措地看向門,那裡紋,是窗子,窗子被風吹開了,發出很大的響聲,可是窗外什麼也沒有,空無一人,黑漆漆的,只有牀前,因爲風的闖,突然幔帳飛舞,歐暖驚懼不已,肖天燁卻什麼都不在意,他摟住,歐里卻有一鐵鏽的味道,面突然一變,“哇”的一聲吐了一口出來,幾乎嚇壞了肖天燁,他顧不得自己衫不整,衝出去大聲地人。

看著歐暖慘白得不似人樣的臉,連脣都是蒼白的,毫無,巫醫趕忙把肖天燁拉去外面,追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爲什麼歐暖的病會突然惡化。

肖天燁沒有出聲,巫醫看了看,最後道:“必須靜養,陛下這樣來,會要了命的。”

肖天燁無奈地看著歐暖,要恨死他了吧……雖然他並沒有功,可是按照格,絕不會再原諒他了。

使用這樣卑劣的手段,可是,那又怎樣呢?只要能得到自己心的人,死後下地獄又怎麼樣!

暖沒有清醒過來。肖天燁激此刻昏睡不醒,否則肯定會他滾出去。

暖在睡夢中到不適,眼睫,一睜開眼睛,竟然看見肖天燁的面孔,不由得皺起眉頭。

肖天燁的眼中已恢復了清明之,卻若無其事:“你剛纔好像睡得很不安穩,我看你有沒有發燒。”

暖覺得有什麼不對,卻敵不過濃重的睏倦,終於還是閉上眼睛,只是遠離危險的本,使得靠著牆壁,背對著他而睡。

“暖兒,你若不願意,我不會勉強你。”後,肖天燁看著的背影,輕聲道,“我會等的……等到你上我的那天……”

如果歐暖看到他的眼神,一定不會懷疑這個男人對,只是會更加害怕,因爲那種不惜一切也要得到的眼神,足以可怕到令人從心深產生恐懼……那是碎一切也要得到的——佔有慾……

第二日,阿卓一早便來伺候,歐暖躺在牀上,因爲不想面對肖天燁,索裝作還沒清醒。

阿卓低聲道:“殿下,阿卓已經準備好了洗漱的。”

肖天燁一直在榻上歇息,此時已經穿好服,他看了歐暖一眼,見仍然是背對著自己一,便點點頭,先走出去打理好自己。

等他出去了,歐暖才轉過來,睜開眼睛,對阿卓道:“阿卓,麻煩你幫我清理一下。”阿卓趕走過來,替歐暖作了簡單的清洗。歐暖苦笑,自己的已經虛弱至此,非要別人幫忙纔可以。

“娘娘,您很快就會好的,不知道娘娘喜歡什麼款式的新,什麼樣的髮飾,奴婢幫您打扮一下,陪著您出去走走好嗎。”阿卓看著歐暖的表,知道心中煩悶,主打岔道。

這麼說,肖天燁不再關著了嗎?這是他對的補償?歐暖聽這麼說一愣,低聲道:“哦,都可以,你看著辦吧。阿卓,謝謝你。”

阿卓只是微笑,歐暖這才發現,阿卓的面貌竟然十分的麗,比一般的宮都要出衆很多。

這時肖天燁進來,看見歐暖已經醒了,面上出喜:“今天好些了嗎?”

暖點點頭,靠坐在牀上並不言語。可是得了一個點頭的肖天燁卻似乎很是高興,對阿卓吩咐道:“去服侍娘娘用餐。”

只見阿卓捧過放在盤中的瓷碗,小心跪在牀邊,對歐暖溫地道:“這是殿下特地爲娘娘準備的藥膳。頗有滋補效用,請娘娘用。”

暖點點頭,卻覺得那藥膳的味道十分難聞,不想去一下。

肖天燁見出神,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誤解了的意思,勸說道:“怎麼,怕苦嗎?若是你想要什麼都可以跟們說,讓們去做。”

暖並不理他,只是強打起神,接過碗對阿卓點點頭微笑:“多謝你費心了。”

阿卓一愣,原來這位小姐已經發現和一般的宮不同了嗎?是原先南詔公主的伴讀,也是南詔著名的右將軍的嫡,從小跟著南詔公主長大的,南詔皇室被滅後,的父親被殺,卻僥倖活了下來,在這宮裡卻從高貴的淪爲宮。一下子從主子變了奴婢,很是不習慣,尤其是對肖天燁的恐懼,更讓十分害怕。

可是,最近卻發現,一向冷酷無的肖天燁變了,不但變得溫和,而且臉上經常掛著讓人迷醉的笑容,那笑容,好幾次都讓看得閃了神。

吃完早飯,肖天燁就坐在殿中,埋頭於山的公文中。歐暖也不與他說話,在牀上躺著權當自己不存在。

傍晚時分,阿卓捧了一碗銀耳燕窩走進來,看了一眼歐暖似乎還在昏睡,便向肖天燁走過去。照顧病人十分繁瑣,煎藥喂藥換自己也忙得天昏地暗,但依然堅持親自下廚爲肖天燁做點心:“陛下先歇會兒,吃點東西吧!”地說。

肖天燁擡起頭,接過手裡的碗,象徵地吃了一口,就順手往桌上一放。依然專注地埋頭在案牘之中。阿卓見他不肯吃了,有些失地嘆口氣。雖然知道肖天燁不會看自己一眼,自己不過是個奴婢的份而已,但還是地不肯就此離去。

“陛下,奴婢替您研墨。”

肖天燁連頭都沒有擡起來,只是淡淡應了聲,阿卓便出喜悅的笑容。一邊磨墨,一邊脈脈地著肖天燁俊的側面。親人慘死,只剩下阿卓一個人孤苦無依,的唯一生存方法就是找個人立刻嫁了,否則依貌,戰爭中還不知道要惹來多禍患。可是不知爲什麼,多男人對思慕不已,毫不爲所,但這些天以來,一顆心卻逐漸在肖天燁的上陷落下去。知道以自己的份其實不該多存妄想,但卻不由自主地被越纏越並不去奢什麼,只要能永遠呆在這個男人邊,默默著他,就算一生都不會有結果,也不在乎。只要能在他邊,就足夠了!

只顧想心事,連肖天燁對說話都沒注意到。肖天燁又說了一遍:“阿卓,你磨的墨已經太濃了!”阿卓這才反應過來,紅了臉:“阿卓真是太笨了,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請陛下恕罪。”

“算了,你只要照顧好暖兒,其他不必你做!來人!”肖天燁進來一個監,爲他磨墨。

阿卓的面上,帶了一的悵惘。

這個子,深刻地仰慕著太子,歐暖默默聽著,心中想到,這或許是一個大好的契機……

第二天早上,肖天燁已經拖了七天的早朝,再也不能不去了,監們捧來了龍袍,平日裡這事都有專門的宮做,今天肖天燁在歐暖住的地方,便沒有招他們來。

太監笨手笨腳的,幾次讓肖天燁差點發怒。

阿卓臉上一紅,含脈脈地說:“請讓奴婢來吧。”

肖天燁看了一眼,忽然想起了什麼,皺眉道:“不必了,你去看看娘娘醒了沒有!吃藥的時間要到了。”

暖聽到他們說話,便猜到那阿卓必然是心儀肖天燁。在心中暗暗嘆氣,若是他能明白人家姑娘一番心意就好了,可是他一句不必,便將人家的芳心打得碎。人都是這樣的,擁有的不珍惜,偏偏去追求不可求的東西。這世上,得不到和已失去,終究是最難忘。

“娘娘,你醒了,可要喝點水?”阿卓走過去,溫地問歐暖。

暖看著,又看了一眼肖天燁,搖了搖頭。肖天燁一直關注著歐暖,見如此,似乎神頗有異樣,一時之間,他誤以爲歐暖在吃醋,在意別人幫他穿服嗎?這個想法突如其來,卻讓他心裡升起了一。想到這裡,肖天燁微笑著對阿卓說:“阿卓,你來幫我吧。”

阿卓紅著臉喜悅地點點頭。

可惜,看見肖天燁跟含笑相談,歐暖心中不會有毫不悅,更加不會產生當肖天燁與他人親近時候的嫉妒。

肖天燁雖然跟阿卓說話,但眼睛一直切注意歐暖的反應。看見的表若有所思,心裡暗暗高興。

“陛下,請擡起手。”阿卓紅著臉道。

阿卓爲他穿好了,又溫地蹲著爲肖天燁整理下襬。

肖天燁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神,他看著歐暖,心中卻難極了,總是冰冷的,眼放在遠,既縹渺又疏離,彷若兩芒寒冰。每當浮現這種冷冷的神,他就會想摟住,以證明仍在他懷中,沒有消失。他該拿怎麼辦?的心離他越來越遠,要怎樣的熱纔可以換得的笑容?從來沒看爲他展眉而笑,會笑嗎?當然會笑,只不過那笑容從來不曾給過他!比冰雕的雪人更冰冷,真的會笑嗎?他真的很想看到爲他而笑。只爲他笑!可是,他還得等多久?或者,這本是他一輩子的奢想?

暖知道自己若是想要儘快離開這裡,唯一的辦法就是迅速康復起來,所以接下來都努力地吃藥,吃飯,甚至連以前最討厭的補品也都吃了。

儘量不去惹怒肖天燁,即便他彷彿怕逃跑一般幾乎片刻也不離開,都能忍下來,與他相安無事。

很快,歐暖已經能坐起來,並且在殿走一走了。趁著肖天燁不在,故意裝作閒聊一般對阿卓說:“外面的天氣冷嗎,我現在出去走一走,回來以後不會生病吧。”

阿卓看了一眼,猶豫道:“娘娘,陛下說——”

“好了,你放心,我只是想出去走一走,這裡這麼多人,你還怕我離開嗎?”

阿卓看著歐暖期待的臉,想到外頭到都是侍衛,一個病怏怏的娘娘又能去哪裡呢?初來乍到,若是能夠得到娘娘的喜歡,將來也好留在陛下邊……出於這點私心,便點頭同意了。幫著歐暖簡單地換了一服,阿卓便替掀開簾子:“娘娘如果哪裡不舒服,請立刻告訴阿卓。”

暖點點頭,可是剛走出十步遠,便聽到阿卓輕聲提醒:“陛下回來了!”

暖大病初癒,面蒼白,形瘦削,在寒風中卻更顯得俏意生生,風姿楚楚。

肖天燁旁剛剛到封賞的周將軍一看,嘖嘖出聲:“是個大人,比我家裡最麗的寵姬還要,看來陛下還藏了不人啊,只可惜子沒幾兩。陛下,我不要封賞了,請把賜給我吧!”說完,他快步走過來,打算手抓住歐暖,估量的價值。

但是還沒有機會沾到服,肖天燁卻搶先一步攔住他的祿山之爪:“住口!除了我以外,他的男人都得死!”肖天燁眼中盛著怒火,明白表示他再敢提一次,將會立刻殺了他。

阿卓急忙解釋道:“對不起,這位是陛下的妃子,不是可以隨便換取的人。”

周將軍嚇了一大跳,立刻跪了下來,“陛下恕罪!”

若非這人立下了赫赫功勞,肖天燁早已殺了他了,現在——他竟敢冒犯歐暖,也不過是時間問題了。肖天燁的眼睛裡劃過一狠,一言不發地揮了揮手,周將軍原本看歐暖穿著並不華貴,以爲不過是普通的宮,再加上他出了名的膽包天,卻也沒有想到這是皇帝的人!看到這形,嚇得渾汗,趕退了下去。

“對不起,他嚇著你了嗎?”肖天燁關切地問歐暖。

暖漠然的搖頭,其實並不在乎,這裡已沒有什麼可以的了。

“外面風大,我要回去了。”

“也好!阿卓,你護送娘娘回去。”肖天燁吩咐道。

“是!”

不過是幾步路的距離,他卻不放心,歐暖心中冷笑,知道他擔心自己尋找機會逃跑,卻沒有辯駁,轉走了回去。

阿卓端著茶水走進殿,看見歐暖正坐在桌前發呆,便走過去:“娘娘!娘娘……”

暖嚇了一跳,看清眼前的容才愣了愣,“是阿卓啊……”低喃。

然後想起了什麼,突然站起來,抓住阿卓的雙肩,眼中一抹堅定。“阿卓,你放我走吧。”

“娘娘!”阿卓怔愣的看

暖看著,輕聲道:“阿卓,你先別說話,聽我說,我知道你喜歡陛下,可是他現在只把你當作下人來看待,你是個好姑娘,你不該到這些對待的!一切都是因爲我,只要我走了,他就不會將眼神放在不他的上,他才能看到你對他的一片癡心。你只要裝作不知道,我自己想辦法離開就可以了!”

“不!我……我不能背叛陛下!”阿卓驚慌失措地看著歐暖。

暖握住阿卓的手,誠摯道:“阿卓,難道你希一輩子站在他邊,卻得不到他的?只要我不在,你一切的心願就能實現了啊!你難道不希,他把全部的寵和注意力都給你,你現在全心全意照顧我,難道不是爲了他麼?”

阿卓看著歐暖,愣住了,片刻後,推開歐暖的手,失魂落魄地跑了出去。

暖看著的背影,到一陣失原本以爲,阿卓對肖天燁的心意,足以讓放自己走了……可是現在……

難不,是誤會了?阿卓並不喜歡肖天燁嗎,可是——怎麼會?那種中的眼神,歐暖覺得自己是不會看錯的啊,爲什麼會這樣呢?或者是,阿卓並不敢這麼做,在害怕,在恐懼肖天燁。

過了半個時辰,阿卓卻突然掀開簾子進來:“娘娘,奴婢找了一套宮服,可是,宮門口還有不護衛,你怎麼出去呢。”

暖看了一眼,知道自己的話在阿卓的心中起了作用,這個子此刻已經不顧一切,準備爲自己的做點什麼了。

“這你放心,我會有辦法的。不過,我若是這樣走了,會連累你的。還是要委屈你——”歐暖將阿卓的手腳用布巾捆起來,然後再在里塞上帕子,作出被人打昏後綁起來的樣子,低聲道:“阿卓,謝謝你。”

阿卓看著影消失在夜中,心中複雜難言。知道這樣做是對的,可是爲什麼心中卻閃著不祥的影?歐暖說的對,只要有在一天,陛下就不會看自己一眼,但是無法親手下手殺死溫麗卻什麼也不記得的歐暖,只能想盡一切辦法讓逃走,然後再找機會下手……對不起了……人不爲己天誅地滅……

肖天燁原本便將一切消息封鎖著,他不會告訴別人,歐暖被他囚了起來。所以,歐暖拿著從他那裡來的令牌作爲憑證讓宮門口的護衛看了以後,順利離開,然而離開不久,宮門外奔出一匹守候已久的馬,尾隨歐暖的方向而去。馬背上,肖凌風目不轉睛地盯著歐暖的背影,微微嘆了一口氣。

肖天燁走進大殿,立刻覺到況不對勁。一切都過分安靜,他仔細一看,立即見到昏倒在兩旁的護衛,探了探鼻息,確定被人下了藥!倏地,他狂奔進殿中!暖兒!他此刻心中只想到

房中只有被捆起來、含著眼淚看向他的阿卓。

暖呢?被擄走了!是誰?肖天燁心神慌得差點倒下去。不!不可能!如果是被人擄走,不可能一點掙扎的痕跡都沒有,他立刻放開阿卓,問道:“人呢?!”

“娘娘…………打暈了奴婢,奴婢就什麼都不知道了。”阿卓幾乎不敢看他狂的眼神,低下頭去。

聞言,肖天燁的心中立刻燃起熊熊的怒火,恨不能立刻將歐暖抓回來,他腳下沒有任何耽擱。在急時刻,即使心中怒意澎湃不已,他仍能保持冷靜的思維,他會把怒氣維持到找到歐暖再說!

肖天燁率兵追出皇宮,士兵回報說地上有一些痕跡。他立刻下馬,命令所有人原地待命。

他蹲下了,發現蹄印太輕,只有一匹馬的印子,輕得像是沒有負載人似的。

他拉遠目,在不遠,他又看另一匹馬的蹄印。明顯的有人跟蹤了,或接應了?而且是個男人!本是有意要逃跑!肖天燁眼眸轉冷,面孔在狂怒後轉爲可怕的平靜,聚滿了風暴卻逸在無波的表面下。“不管你要去哪兒,都不會讓你逃出我的手心!”森冷的口氣比冰霜更凍徹人的心扉,他從腰間出一柄長劍,躍上馬背。

他的神駒如出的箭,轉眼間就消失在馬蹄印前進的方向。

暖出來沒有多久,便發現有人在跟蹤,剛開始還以爲是肖天燁追上來了,可是又覺得不對,這個男人不可能這麼快發現自己失蹤了,更何況他要是追擊,必然不會單槍匹馬前來。策馬回頭,卻看見肖凌風跟了上來。

暖下了馬,驚愕地看著他,直到他的眼底:“你是什麼人。”

肖凌風看著,笑了:“你放心,我不是來抓你回去的。我只是想要平安護送你回到你的故鄉去。”

暖冷冷道:“是麼,可是我憑什麼相信你!”

肖凌風仔細打量一會兒,道:“不需要你相信。因爲我也不想幫你,但卻也不能殺你,因爲殺了你,肖天燁和那人都會天涯海角地追殺我,可是留你在肖天燁的邊,也是個最大的禍患。”

見歐暖狐疑地看著他,肖凌風笑了:“不過,你真的決定要離開這裡,不後悔麼?”

暖決然點點頭,沒有半點後悔的意思。

“好,那我便護送你回去。”肖凌風點點頭。

只聽一個重的聲音嘎聲冷笑:“好深呀!想不到皇帝看重的人,夜半三更與男人私奔,真是好大的本事!哈哈哈!”

肖凌風臉劇變,連忙擋在了歐前。霎間,樹林裡跳了十個黑人。爲首的一人,竟然是白天想要搶奪歐暖的周將軍。一見這些人,肖凌風心裡暗不好,自己要是一個人的話,這些人不過是小意思,但現在要保護歐暖周全逃走,卻很是困難。自己太大意了,居然讓這些人跟了上來,現在泄了歐暖的行蹤,等於惹了大麻煩。他心裡雖然一片,臉上卻不,冷冷道:“這大晚上的,幾位還真是有心,在這裡守候著,不知有何見教!”

周將軍冷笑道:“想不到人兒半夜會與人私奔,陛下也太窩囊了,不過也好,給了我一個大好機會,人兒,只要你從我一次,說不定我會放你們走。”

太暗,他本沒看清楚,眼前的男人就是肖凌風。

暖沉聲道:“你要是敢傷害我,肖天燁不會放過你。”

周將軍哈哈笑道:“別拿他來嚇唬我,這種荒郊野嶺,我要了你再埋掉不是很容易嗎,人兒,快過來!”

暖臉氣得發白,肖凌風隨手抄起一個石塊,朝周擲去,趁著周手忙腳之際,他就迅速帶著歐暖飛躥出去。這幾個作,一氣呵,乾淨利落之極。

和一衆黑人被他的舉弄個措手不及,惱恨跺腳,明知這小子狡猾非常,應該一上來就宰了他,不該多說廢話。不過他再狡猾,今晚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了,他一定要得到那個人!周一揮手,十個人迅速追了出去。肖凌風帶著歐暖專挑小路走,想借複雜的地形擺掉這些人。但他帶著歐暖,行遲緩,眼看這些人追上來了。

暖焦急道:“別管我了,你又不是我什麼人,你帶著我是逃不掉的。”

肖凌風惱恨道:“你把我當什麼人?我雖然討厭你,卻也還不至於丟下一個弱子給人糟蹋。”

暖嘆口氣,知道勸他也沒用,喃喃道:“好吧!我真沒想到,一個完全都不認識,甚至口口聲聲討厭我的人,居然還要跟我同生共死!簡直是太荒唐了!”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肖凌風心裡一震。

眨眼間,十個黑人已經團團圍了上來。這回他們也不多話,上來就手。肖凌風一邊和這十個人鬥在一起,一邊分神照顧歐暖。

在爭鬥中,只聽一個突如其來的聲音聲道:“暖兒?”

暖擡起頭,這才發現剛纔圍攻他們的黑人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被不知從什麼地方來的士兵用刀劍架在了脖子上。看見爲首的那個人,臉立刻變得慘白,肖天燁英俊的臉上,神憔悴,雙眼因疲累過度佈滿,正用極度傷心憤怒和嫉恨無比的眼神,瞪著和肖凌風。可是當他看見歐暖的手臂上多了一道傷口的時候,立刻驚得臉煞白,似乎歐上中的那一劍,是砍在了他心裡。

肖天燁一揮手,士兵們立刻上去纏住了那批黑人。肖凌風退下來,從懷裡掏出一些藥,迅速爲歐暖手臂上的傷口止住了作迅速地包紮了起來。

肖天燁的臉也變得鐵青,從牙出幾個字:“殺了他們!”只聽幾聲慘,歐暖背過臉去,不願意看那殺人的場景。十個黑人雖然都是武功高強之輩,但終究敵不過大批的士兵,一個接一個倒在地上,鮮流了一地。

那周遠遠看見自己的人都被殺了,面大變,重重在馬上甩了一鞭子,轉疾馳而去。士兵們剛要追擊,肖天燁卻喝止:“算了。”他的眼睛冷冰冰地看了一眼周離去的方向,冷笑,以爲能跑得掉嗎,愚蠢!前面他早已佈置好了人手,自投羅網的蠢貨!

“你爲什麼在這裡!”轉過臉來,肖天燁冰冷的眼神落在肖凌風上。

還沒等肖凌風回答,歐暖已經搶先道:“是我被人追擊,他突然出現,救下了我。”

這麼說,擺明是在替他撇清關係,肖凌風詫異地看了歐暖一眼,終究沒有言語。

肖天燁臉上晴不定地盯著歐暖沉聲道,“暖兒,你還不過來嗎?”

暖渾一震,低垂著頭,卻不彈。片刻後,擡起頭,還是用一樣平靜的笑容,對肖凌風道:“你走吧,不論如何,今天要多謝你了。”

肖天燁再也忍不了他們竊竊私語,說他不明白的話,他直接魯地將歐暖扯到自己邊,對肖凌風道:“你最好記得自己的份,若是再有逾矩,別怪我不念兄弟誼!”

肖凌風看著肖天燁帶著歐暖絕塵而去,目深沉……陛下爲什麼沒有殺了他?唯一能讓陛下顧忌的人,就是歐暖了吧……難道,肖天燁爲了,已經癡迷到了瘋狂的地步,瘋狂……肖凌風在月下低低地笑,但願這位貌的子多保重吧,他今晚所做的,也算盡了心力了。

肖天燁沒有回宮中,而是一路策馬狂奔,往城郊而去。歐暖坐在他懷中,始終僵直著,可是時間一點點過去,漸漸到疲憊、頭痛難忍……

當歐暖昏沉地醒來,睜開眼,一室暈黃的孤燈,有些迷茫地不知在何,隨後,慢慢模糊地回憶起了一切。轉頭,打量了四周。一愣,發現已經回到了宮中。

既然已經被發現了,不由苦笑,這下翅也難飛了。

艱難地坐起,這時房門被打開了,肖天燁出現在面前。歐暖見他平素俊神采飛揚的容變得消瘦憔悴,別過了臉。肖天燁一步一步走近,在牀邊坐下。歐暖一也不,更加不肯看他一眼。

肖天燁冰冷嚴峻的聲音響起:“怎麼不擡頭?爲什麼不敢看我?”

暖彷彿沒有聽見,仍然一

肖天燁有些野地強行托起的頭,但見面容蒼白,神冷淡。驀地,他鋼的心了下來,不自輕輕的臉。歐暖因他的,心中到厭惡,頭微微一偏,想要避過他的手。

肖天燁渾一僵,立刻得出一個自以爲是的結論。像他這麼聰明絕頂的人,在關面前,也不由己地鑽了牛角尖。他臉變得鐵青,積已久的傷痛和憤怒發出來,他咬牙切齒道:“你不願意我你?難道你又喜歡上了肖凌風?想不到,我這些日子以來對你的疼惜寵,居然比不上一個和你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我真後悔,居然沒殺了他!”

暖被他荒謬的猜想嚇了一跳,等醒悟過來他在說什麼,肖天燁已經暴跳如雷,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憤怒和深深的嫉恨:“你上了別人?我的心呢?你知道我對你一向千依百順,把你當珍寶,就把我的心不當一回事兒,踩在你腳底下隨意踐踏。歐暖!你還有沒有心?你還有沒有?”他無法自控了,瘋狂地把房裡的一切東西全部掃在了地上。桌子被他推翻,古玩架也翻倒在地,瓶子罐子砸在地上,“劈里啪啦”碎了一地。

肖天燁控制不住燃燒的怒火,猛烈搖晃:“我你,只要是你想要的,我什麼都能爲你做到!爲什麼,爲什麼無論我怎麼做,你都不肯看我一眼,我做錯的,我都在想盡辦法彌補,難道你是瞎子、傻子,一點也看不見我對你的付出嗎!”

暖被他搖得頭暈目眩,定定看著他:“我已經說過一次又一次,我不你,哪怕你把心捧到我面前來,我還是無法你!你明不明白!是不能勉強的!不是你爲我付出多,我就要你,更不是你給我多,我就會你多沒有公平可言!”下意識的,不經過思考,這些話口而出。

隨後,心底深深的震驚,原來,這是藏在心底的話嗎?還是屬於的過去?

肖天燁暴地托起的頭:“我一直小心翼翼地抑住自己的,等你看我。我一直用我的全心來守護你,疼寵你,沒有人會像我這樣深刻地你。沒想到,我等到的居然是這樣的結果。你太無了!歐暖,你太無了!”想到歐暖居然一邊用尖利的言辭傷害他,一邊投另一個男人的懷裡,肖天燁痛苦得無法呼吸了。

肖天燁猛地放開,一拳砸在牆上,紅著眼,憤怒地厲聲說:“歐暖,你死心吧,你一輩子再見不到別的男人了。即使天荒地老,你也必須永遠和我在一起!你這輩子註定了要和我糾纏一生,永遠也休想離開我。我下地獄,你也會和我一起下地獄。你聽明白了嗎?”

暖冷冷看著他,沒有迴應。肖天燁“砰”地一聲使勁摔上門,衝了出去。歐暖看看滿地的狼藉,喃喃自語:“爲什麼你永遠都不懂……”

從這天起,肖天燁沒有回來榻上睡覺,也沒有出現在歐暖眼前。但房外,十來個侍衛不敢懈怠地日夜看守歐暖。歐暖一直單獨被錮在這間房裡,肖天燁止任何人接近,送飯的宮們也只是匆匆來去,再也不敢多話。

暖知道,出賣自己的人是阿卓,明知道對方不可信,卻還是寧願賭上一次,因爲再也不願意過這種金鳥的生活了!

阿卓被肖天燁凌遲死,歐暖知道以後,只是嘆息。

暖心中說不出是何種滋味,從來沒想到自己居然會被幽在這裡。

再次醒來時,窗外、鳥語清脆,歐暖緩緩起下牀,卻帶起一陣金屬的聲響。低頭,發現右腳踝繫了一極細的巧鎖鏈,反著金屬的冰冷澤。鎖鏈另一端牢牢拴在釘牆的鎖環裡,堅固得讓人絕

肖天燁,你真是瘋了,幽居然還不夠,還將像是一條狗一樣鎖在這裡。

你以爲,這樣就是了嗎?

這樣對待自己心人,這就是你口口聲聲所說的嗎?讓一條完全馴服的狗?就是你的希?!哈哈,這樣的還真是可悲又可怕。

幾天來,歐暖看著那條鎖鏈,用盡了一切辦法,想要將它弄斷,可是用了很多方法,那鎖鏈雖然細,卻無比堅固,沒有任何方法可以去除或者斬斷。

肖天燁,你的,真是讓人無法承

“娘娘醒了?”宮的聲音從外間傳,歐暖還未應聲,宮便打開了門進來,端銅盆,手腳麻利地給端來藥湯,彷彿沒有看見後長長的鎖鏈。

“肖天燁呢!他把我鎖在這裡,到底要多久?!你放我出去好不好,放我出去!”歐暖一把抓著的手,猛烈地搖晃。

“娘娘……奴婢只管負責伺候,其餘一概不知,請娘娘不要再爲難奴婢,否則奴婢一定會被殿下趕出去。”宮被歐暖的舉嚇了一跳,收拾好了轉離開。

這個被派來頂替阿卓的宮蘭兒關上門,心中卻擔心不已,親眼看到歐暖離開後,陛下的表,他失去了平日裡的溫文儒雅,整個人暴怒不已,完全於一種失去控制的狀態,那時候,大家突然明白了一個可怕的事實。肖天燁這個高高在上的陛下,卻不可思議地被歐暖這個冷淡的歐暖所牢牢控制著。的一舉一,都牽著他的心!

看到唯一的希也消失了,門被關閉起來,歐暖坐在地上,不敢去想象自己以後該如何面對,掩住臉,將自己重新陷黑暗。不過片刻,便有一個人大力地將的手腕扯開,刺目的明一下子充盈了雙目。

“賤人!你怎麼還沒死?!你怎麼不去死!你居然還一心想要出去!你要去哪裡,去會你的人?!他是誰!你告訴我,你心裡的那個人,到底是誰!”聽到護衛稟報說,歐暖再一次哀求宮出去,肖天燁的頭腦片刻都不能安寧,他一直想要找出歐暖心裡那個人的名字,肖重華,不對!已經不記得他了!那麼是肖凌風,還是誰……到底是哪一個,的人,想要在一起的男人,到底是誰!癲狂鷙的雙眸冰錐般將鎖牢,箍著的手腕,恨不得讓碎骨。

暖冷笑:“我爲什麼要死,因爲被你關著,我便要去死嗎?我不會!絕不會!我還等著離開你,跟我真正的人雙宿雙棲!”是故意激怒他,哪怕是自盡,也不想要過這種生不如死的生活。

不能快樂的活著,那就痛快地死去,只是潛意識裡,再也不想委曲求全!

“雙宿雙棲!你做夢!若是你再逃跑,這府裡每一個負責看守你的人都要死!”肖天燁的語氣瀕臨瘋狂。

“你這個瘋子!”歐暖用力想要甩開他的束縛,人命在他的眼中,居然比草芥還不如,這個男人簡直是不可思議的瘋子。

“呵呵,瘋子?我是瘋了,我是瘋了纔會中了你的蠱!我爲你不顧一切,你卻拼命出逃!我一次次原諒你、包容你,只想著你回來,我便原諒你!我真心待你至此,你就這樣回報我!你沒有心嗎?”

“爲了我?你真心待我?你怎麼不問問你自己的心?你怎麼說得出口?你問了我是不是你嗎,你是不是以爲這樣關著我,保護著我,對我好,這就是了嗎?你覺得我開心嗎?你看到我日漸消瘦嗎?這是你人的方式?將一個人一步步到死亡,這是你我的方式嗎?我何其有幸,有你這樣的護,這麼我,到我死!”歐暖冷靜地、一字一句道。

肖天燁一下失了言語,頓在那裡,有一瞬的恍惚,他沒想到,歐暖字字句句是如此的尖刻,在親口說出這一切的時候,一寒意傳遍四肢。怒意再也無法抑,“啪!”一個掌狠戾扇過的面頰,一跡順著角緩緩落下。

暖無畏地正視他。他的手腕,眼裡燒紅的憤怒翻滾燃燒,看不懂也不想懂的蕭條悲涼,“是!我是卑鄙無恥,但是我得發瘋了,我告訴我自己,若是我就這樣放過你,那麼我一輩子都不會開心,我只是想要得到你,那個人能夠做到的事,我會比他做的好一千倍一萬倍!可是,現在你是怎麼對待我的?!哈!我爲你做的這許多換來的就是你如此踐踏!哈哈哈!你讓我恨你了,我從來沒有這樣恨過一個人!”片刻失神轉瞬即逝,換來的是肖天燁更加窒息的視:“只要你說一句,會我,我就放了你!告訴我,你我!歐暖,快說你我!說啊!”

暖卻冷笑:“我不你,我永遠也不你!”

肖天燁看著充滿憤怒的眼神,心中刺痛,卻突然鬆開了手。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不說也不要,既然你想死,我偏不讓你如願,等著看吧,總有一天你會跪在我腳下求我。”

說完,他頭也不回摔門離去。

暖被看守的更嚴,除了蘭兒來給洗送飯沐浴更見不到任何一個人。開始過日夜顛倒的日子,肖天燁每天白天都會過來,看有沒有妥協,或者用世上最惡毒的語言折辱便乾脆白天他來的時候裝作睡著了聽不見,於是漸漸忘記了白天黑夜。

就這樣睜著眼,看日出日落迴。但不由自主一次次想,自己究竟是誰,從哪裡來?爲什麼會惹上肖天燁?那一天爲什麼要這麼倔強,暫時虛以爲蛇,讓肖天燁放出去就可以,爲什麼非要對著幹……

“你們眼睛瞎了!知道我是奉誰的命令來的嗎?竟敢攔著我!”

“王爺恕罪!殿下有旨,任何人不得。您就別爲難我們了。”一陣喧譁從門外傳

“等等!王爺!王爺,您不能進去……”腳步聲紛而至,歐暖擡起頭,肖凌風飛快地,睜大一雙眼睛闖了進來。

後是四個護衛,衝進來想要拉他出去,卻又不敢惹怒他。

“到底發生什麼事?”他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的歐暖:“歐暖,你到底怎麼了,爲什麼會變這個鬼樣子!”

現在的,哪裡還有當年賞花宴上的風采,看起來活一個鬼。

暖笑了,看著他:“怎麼,來看我死沒死嗎?”

這個男子,曾經幫助過,不顧一切保護過永遠都會記得!

肖凌風看著清麗無比的歐暖,如今已經完全像是變了一個人!眼圈烏黑,眼眶深深陷了進去,顴骨高高的突起,下尖的了形……整張臉蒼白過了分。他難以接眼前的這個人:“你和他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爲什麼他要把你關起來,甚至連人都不讓見!老天,若不是我今日闖了進來,本不知道你竟然變這副模樣!他是真的瘋了嗎,那麼你,回過頭卻是要死你!”

“我不會死的……”歐暖只是笑笑,說話的聲音十分虛弱。

肖凌風剛要回答,卻聽到一個可怕的聲音響起:“你吃了雄心豹子膽麼?這裡也敢擅自闖!看來是我平素裡對你太好了。”

“你瘋了嗎?歐暖究竟做錯了什麼,你要這樣折磨!”肖凌風一改笑容滿面的模樣,竟然直言不諱地問道。他雖然並不喜歡歐暖,可他卻知道,歐暖若是死了,肖天燁也會真的發瘋的,他這麼做,不只是在死歐暖,也是在死他自己。

“滾出去!”肖天燁冷漠道,眼神兇狠。

“不,你說清楚,難道是想要把一切都葬送毀滅掉嗎?”

“來人,將他拖出去!”

“是!”一羣剛纔還不知道怎麼辦纔好的護衛衝了進來,將掙扎著的肖凌風強行拖了出去。

“肖天燁,你是不是瘋了,你到底要幹什麼?你真的要死嗎?”

“拖出去,打五十!”肖天燁惱怒地斥責。

暖坐在那裡,面無表地看著肖天燁,他將扳了過來。“人人都說我殘忍,你是不是也覺得我殘忍?我傷害你了嗎,我讓你痛苦了嗎,難道這不是因爲我你,纔會關著你嗎?爲什麼你不能會我的,我沒有傷害你啊,我本不想傷害你!”

毫髮無傷,如今這副憔悴的樣子,也說得上毫無傷害嗎?這就是他所謂的

“我你。”歐暖看著他,突然這樣說道。

肖天燁怔住了,他看著的眼睛,不敢置信到底說了什麼。

“你不是說只要我說你,便放我出去麼,我告訴你,我你,這樣行了嗎,你可不可以放我出去,我被關在這裡,快要瘋了你知不知道!我你!行了吧!放我走好不好,就算我拜託你,放了我!”

他看著的眼睛清澈如溪水,卻沒有一的漣漪,更加找不到一分一毫在撒謊,他,是爲了出去,爲了出去,竟然說他!

明明是他期待的話,明明是他迫著說的話,可是真的聽到了,爲什麼他卻不高興,真的一點開心的覺都沒有,與此相反,他只覺得憤怒,因爲的表的語氣,的心,都在告訴他,在說謊,不過是到脅迫,纔會這樣說!他此刻的心臟痛苦的像是要撕裂開,當清楚地看到眼中的冰冷和無,他的心再一次到了這種強烈的痛苦,他好恨,爲什麼不乾脆殺了!爲什麼自己不了手!

憤怒到了極點,他用力甩了一個掌:“住口!賤人”

暖眉頭都不皺一下,挑著一雙麗的眼,冷笑:“住口?這不是你最想聽的嗎,明知道是假話,你也一樣聽不是嗎?你把我關在這裡,最終的目的不就是這個嗎,難道你還指關著我,就能讓我上你,肖天燁,你真可笑,難道你關著我,不讓我出去,就能讓我上你嗎,這是你做夢,還是你已經發瘋了!”

彷彿被什麼猛然刺中,肖天燁形微晃,眼眸破碎!

大曆。

肖重華髮現,刻骨的思念正在一點點吞噬他的理智。

自從南詔國回來,每日還必須理政務,理堆積如山的奏章。眼睛看不見,就讓人讀給他聽。但他唯一想要做的,就是丟下一切去尋找心人。可惜,由於肖天燁刻意封鎖了消息,肖重華知道,自己不能去打擾,否則那人會中斷巫醫的治療。

只要是爲了,他可以忍耐,怎麼樣都可以。

想到歐暖,他心裡那刺就扎得越深越疼,漸漸變了他的一塊心病。

以至於過了半個月心緒不寧的日子,肖重華終於病倒了,衆人這時候纔想起,這個在朝堂上冷酷無比的人,畢竟也只是一個青年而已。

太醫小心翼翼走到牀邊,恭敬地爲他診脈。片刻後才覺得形不對,壯著膽子察看了他的神後纔敢掀開他的衫,一看頓時駭然,驚呼道:“殿下這是怎麼了!”

他的左,竟然有一道長長的傷口,那傷口似乎很長時間都不上藥,開始潰爛……

太醫一雙眼睛震驚地轉過來看著一旁的侍衛金良,金良上去一看,頓時呆住,脊背竄上來的冷意讓他不由戰慄了一下——肖重華的臉蒼白得可怕,滿目痛苦之,縱然看慣了他冷酷無的樣子,金良也還是移開目,不敢再看。這道傷口絕非是一天兩天的,可是,他爲什麼始終不曾宣太醫治療呢?金良覺得很奇怪。

一旁的侍從瑟瑟發抖,事實真相只有肖重華和他們最清楚。世子看不見,一回到燕王府,沐浴的時候,作爲侍從便已經發現了他上的傷口,他們以爲是在戰場上留下的紀念,可是不論他們怎麼勸說,他都不肯請太醫治療。

沒有人知道,肖重華不願意治,更大的原因是——他要藉由這道傷口帶來的疼痛,抑制住失去歐暖之後的那種瘋狂的想要毀滅一切的衝

這簡直是瘋了……他自己也清楚,自己早就瘋了,清醒地瘋狂著。

那太醫滿目驚疑之,剛要繼續發問卻被肖重華喝止:“不過是偶染風寒,你可聽清了!”

太醫突然明白這次燕王世子單獨招他一人出診的含意,他恐懼地跪下:“只是殿下傷勢很重,天氣漸熱,傷口已經潰爛發炎,這樣的傷勢是否應該請宮中那位神醫來診治,我恐怕……”

賀雨然回來後,就經常出宮中,陪伴肖欽武。

“住口!我有什麼病自己最清楚!你開藥吧!其餘一切,不必多言!”

太醫戰戰兢兢爬起來去開藥,金良站在旁邊有點不知所措,他雖然不懂得醫,卻也知道世子這傷口的狀況是多麼嚴重,他很難想象,肖重華是如何忍這樣的痛苦站在朝堂上,便是再鐵石心腸的人,看那傷口一眼,也不忍心再看第二眼。在他看來,這實在是無法相信的事,他更加不能明白,世子爲什麼要如此。這世界上有很多心狠的人,只是這些人心再狠,對自己總是寬容的。他不能想象,世界上還有肖重華這樣的人,就連對待自己,他都是嚴苛冷酷的,竟然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傷口流潰爛發炎出膿,這是什麼樣的人啊!若非親眼目睹,他簡直不能相信!對別人狠也就算了,對自己都這麼狠的人,實在是可怕,卻又無比的可憐。他知道這一切,都是爲了世子妃,只要將找回來,一切的問題都能解決。

只是,世子妃,現在究竟在哪裡呢?

被鎖鏈關著,歐暖的病重複惡化,開始不再反抗,甚至比以前更嚴重,幾乎吃不下任何東西了。

“爲什麼不肯吃東西,你是在反抗我嗎?”

肖天燁看著略帶嘲笑的表,突然快步從外面的護衛手中搶過了一把劍,又快步走過來,地握住了手上的劍,連帶著青筋冒起,像是抑著極爲憤怒的緒,他本已經沒辦法控制自己了。他裡暴因爲歐暖的行爲,一點點的集結,沸騰,這種在他管裡流淌著的憤怒正在迫他一步一步走向某種他最厭恨的、失去理智的道路。他沒有放下手中的劍,反而筆直地朝著歐暖走過去。

“我再問一遍,你是在反抗我,要著我發怒?”

“你心裡到底在想著誰,爲什麼總是要拋棄我?”懷疑,懷疑到想要發瘋,肖天燁從來沒有被嫉妒這樣折磨過,他的心裡轉過一個又一個的名字,妒忌、疑心,將這個理智、高高在上的男人變得疑神疑鬼,誰都不再信任!

暖的視線落在他的劍上,爲那攝人的寒有些心驚,他舉起它來毫不費力,現在他也沒有丟下那把劍,看來今天他非要問出一個答案。可是這個答案,完全想不到,跟他有什麼關係!他爲什麼這麼執著於,到底在想誰?誰也沒有想,因爲誰也不記得了!

難道他希說出一個子虛烏有的名字?他的疑心病,簡直是將他迫地發瘋了!這不得不令人到恐懼,徹骨的寒冷!

“你害怕了?你怕它?”殘酷的笑容再一次在肖天燁的角出現,可是怎麼看也與他此刻的心大爲相反,他一把斬斷了鎖鏈,讓那鎖鏈斷半截,落在地上。

他看著歐暖,雙目赤紅,現在是最好的機會,殺了,別去想什麼後果,只要存在一天,他將一天比一天更不能控制自己,終有一天會毀了他!

像是被潔如玉的脖頸所引,他出手竟然輕易地掌控住的生命,這多麼容易,只要一用力,這麼細這麼可的脖子就會斷掉,那就再也不能對他做出這樣殘忍的表在欺騙他,親手斷這人的脖子,讓再也不能吐出謊言,越是麗的東西越是危險,他怎能留下這樣的禍患在自己邊!無論如何,他也不能再爲了一個人失魂落魄,他會徹底失去理智的!肖天燁用手掐住歐暖的脖子,就這樣想著,一點兒一點兒加重了手上的力氣!

暖只是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難以呼吸,幾乎控制不住地流下眼淚來。

肖天燁像是被的眼淚燙到了,突然鬆了手。

暖大聲地咳嗽著,有一種死裡逃生的覺,驚駭莫名的看著肖天燁,可是對方的眼睛竟然都是驚恐:“暖兒,我不是故意的,我錯了!你原諒我,我再也不會這麼對你,你想要出去是不是,我不會再管著你了!真的,你要去哪裡我都陪你去,只是求你不要再離開我了!”他拼命抱著,不停地說著。

暖不說話了,到深深的無力

這一日,宮督著歐暖喝完藥,連話也不肯與多說一句就離開了。歐暖目送著走出門去,低聲地嘆了一口氣。

這時候,雕樑畫壁的走廊下已燃起了燈籠,歐暖的心卻越發的沉重,的手擡起來,輕輕掩住了脣畔的咳嗽。

門外的肖天燁早已經瞧見了映在窗格上的影子,和的燭,灑在那片黑影之上,他的目著那片黑影,不知在想些什麼,直到他走進去,歐暖還是坐在桌前,一,然而略顯蒼白的面容,在溫的燭中,好如玉。

屋中一片靜寂,良久之後,肖天燁嘆了口氣,道:“你還是不肯跟我說話嗎?”

暖道:“除非你放我走。”

肖天燁自從那日之後,已經恢復了平靜,甚至和歐暖說話的時候都是輕聲慢語,他輕聲笑了笑道:“你總是在懷疑我,可是離開我,你能去哪裡。”

暖道:“我想找回自己的過去。”

肖天燁淡然一笑,道:“這只是你離開的原因之一,另一個原因不過是因爲你擔心我是個惡人,所說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欺騙你。”

暖目一閃,卻還是默默無言。

肖天燁慢慢道:“在你心中,人或許是有好壞的,可是誰又能分得清什麼是好人,什麼是壞人呢?歐暖,你真能分清嗎?你只是覺得我關著你,不放你出去,可你知不知道,這一切都是爲了你好,爲了讓你早日康復,爲了把你留在我的邊。”

暖看著他的神,有一瞬間無所遁形的覺,彷彿所有的一切在他的眼中都是明的,毫無遮擋,到:“我總是激你的,不管你爲了什麼,你畢竟救了我的命。”

肖天燁輕笑一聲,春水般的眼睛波盪漾,道:“歐暖,你裡這麼說,心裡卻不是這麼想,你若將我看做好人,爲何遲遲不肯對我說實話,從不願意我,留在我邊?”

暖垂下眼眸,道:“我很想對你說,但很多話……我——”

肖天燁嘆了口氣道:“我瞭解,我知道你的心裡一直有一個名字,或者,只是一個模糊的影子,但你一直覺得那個人不是我。”

暖搖了搖頭,他看著道:“你離開,其實是爲了去找那麼一個莫須有的人是不是?僅僅爲了夢中那一個不知道是否存在的影子,就不顧一切要離開這裡?”

暖道:“你以爲我只是爲了那個人?”

肖天燁沒有回答,冰雪般的眼神,正瞬也不瞬地凝注著

暖道:“不,你錯了,我只是想要找到自己的過去,我總是在想自己到底是誰,爲什麼除了一個名字之外什麼也沒有,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夢中的那個人和我又有什麼樣的關係……對不起……我一天不知道,就一天不能平靜下來。”

肖天燁看著,心底那最冷酷、最堅的地方突然有一種奇異的痛恨,他低聲道:“若是我不讓你走呢?”

沉默許久後,歐暖看著肖天燁道,眼神溫和卻無可辯駁:“對不起,我一定要走。”

這樣說著,眉梢眼角又出現曾經的冷漠和堅毅,肖天燁有一瞬間的錯覺,彷彿已被凍結起來,又恢復那個冷冰冰的人了。

他目中的憐憫慢慢變忍的怒氣,但他的微笑還是那麼人,聲音還是那麼溫,道:“你真的要走,我是有很多的方法可以留下你,比如割斷你的腳筋,讓你一輩子都不能行;封住你的,讓你永遠不敢再說一句離開我的話,最簡單的法子就是控制你的藥,讓你永遠都想不起來自己是誰,但……”他看著歐暖臉慢慢變了,慢慢道,“我不會那樣做的,因爲我是這麼的你……”

就在這時候,肖天燁後頸倏然掃起一陣不詳涼意,他猝然回首,但見牆頭月下一個兩個三個……越來越多的黑影騰躍而出,悄然落在滿園繁花之中,碾花無聲。

他右手一甩袍袖,作了一個作,剎那間殿外出現了無數的侍衛。

一圈黑影慢慢圍攏過來,黑蒙面,側極緩極緩地近,似一汪可怕的湖泊,帶著黑暈漫漫汐,點點吞噬而來,與穿著紅的侍衛們翻攪在一起。

暖剛開始以爲,這只是臨時起意的暗殺,抑或是一次蓄謀己久的宮變,然而那些黑的高手顯然過了護衛的力量,歐暖聽見有人高聲地喊道:“弓箭手來!”

對峙雙方猶似劍拔弩張,千鈞一髮的時刻,歐暖只覺得神經繃,摧弦斷……

隨著弓箭手的迅速到來,千里拱堤坍潰一泄如注,十面八方流矢飛箭皆奔著那羣黑人而去,不知道爲什麼,歐暖的心口驀地一收,空落落直直往下墜去。無數的“嗖嗖”銳利破空之音迴盪園中,箭落之聲了花叢,肖天燁目冷漠地看著一般幾道線劃過,幾個黑人悶聲倒下,然而不知爲何,這羣黑人卻是悍不畏死,又一起撲了上來。

“暖兒,快躲開!”

肖天燁的聲音和著兵的鏗鏘錚錚之聲炸耳中,幾乎同時,一個黑蒙面死士鮮淋漓砰然倒於的腳旁,駭得原本已經走到外面的歐暖扶著廊壁往後退了一步。

此時,宮中的護衛們陸續傾巢而出,那羣黑人卻毫不退不怯,只迎不避,招招狠戾撲過來。但見廊壁青磚上,人影此起彼消,競相殺戮追逐。黑人手中皆是削鐵如泥之利,其中爲首之人尤爲厲害,遊刀走劍、刺、舉劈、利斬,招招斃命追不捨。以一敵十,不見頹勢,竟是勢均力敵。

暖看得目瞪口呆,卻不知爲什麼,覺得這樣的形似曾相識。

然而鋼刀帶著三九嚴冰之寒不不慢寸寸近,轉瞬之間竟然不察,突然落對方之手,肖天燁面大變,大聲開口:“放開!”

“放開?”歐暖聽見後的黑人淡淡一笑,卻覺得有悉之,“可以,當然可以。全看陛下是否願意拿自己的命來換。”

刀尖輕下頜,很快,並不怎麼疼痛,只覺著約有溫熱的,沿著頸項蜿蜒而下。

“不許傷害!”肖天燁凝視著歐暖,目絞痛,咬了牙關,竟是連聲音都微微起:“什麼我都答應你!”

不知爲什麼,歐暖只覺得這場景,彷彿在何見過,不顧一切的肖天燁,只知道,自己從未討厭過他,還有一虧欠的心疼,可是,爲什麼……

“哦?那就請陛下過來吧。”黑人再度開口,一手鉗制住歐暖的嚨,一手揮了揮刀。

肖天燁快步走過來。

所有人皆看著他,唯獨歐暖不忍心看,卻在這時候,竟然發現後一人手搭一半月弓箭橫放於牆頭,滿弦待發,正對肖天燁的背心。

“不要!”歐暖不知道自己如何掙了後面那個人,只是用力推開了近在咫尺的肖天燁。

三隻烏金鐵箭次第連發,勁弩皋風攜雷霆萬鈞之勢尖銳著呼嘯而去。看清了那方向,肖天燁幾乎瘋狂,一時間,滿園皆靜,剎那無聲,歐暖連退兩步,躲開了兩箭,最後一個箭頭終究穿,三箭連矢,終究太可怕。

“暖兒……你怎麼了——怎麼了……”肖天燁抱著,全抖得篩糠一般,手上慌地捂著的傷口,似乎想要堵住那汩汩如泉的暖流。

暖並不悲傷,只是覺得,終於還清了歉疚,此刻不再虧欠眼前這個人了。這一生的債,已然悄悄的還了……

朦朧中只聽見肖天燁撕心裂肺的大喊聲……

原本以爲一切就這樣到此爲止,可是歐暖沒想到,黑人竟然就是金吾衛,所以才能以一當十,而那頭領,竟然就是賀蘭圖,他挾持,在上用了匕首,實際上是趁機將一種藥抹在上,能夠讓人在一刻後氣息全失脈象皆無,然後恰準時間僞造出被箭殺的假象,這種法子不過是江湖上騙子常用的伎倆,然而卻騙過了一意關切歐暖的肖天燁,當然,歐暖也被矇蔽了,幾乎誤會那箭是向肖天燁的……意外還是有的,賀蘭圖沒有想到肖天燁不吃不喝地守在歐旁七天七夜,若非最後暈倒強行被如今的福王肖凌風拖走,他還會不休不止地守在那裡。之後,肖凌風強行爲歐暖下葬,這時候賀蘭圖便將早便預備好的一與歐暖形貌材相仿並易容好的換了出來……之後,待歐暖服下假死藥的解藥,氣稍穩,賀蘭圖便派人一路護送將弄出了城。

第二天上,肖天燁醒來,頭一件事就是找他的歐暖。當他到找都找不到的時候,整個人就像一頭髮瘋的獅子,見人就抓過來問,說不知道便打。最後一個侍衛沒有辦法,只得待了實

肖天燁一聽,雙眼冒火,命人傳來肖凌風,劈頭便罵:“你不過是個王爺,誰借給你的膽子?你滾,我再也不想見到你,你給我滾出宮去!”

肖凌風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愣愣地站在那裡。肖天燁急了,拔出佩劍來向他一通砍。他這才知道皇帝是說真的,倉皇逃出宮去。

肖天燁拄著劍不停地氣,忽然指向那名告的侍衛:“在哪裡?”

護衛抖聲道:“皇上……那子就葬就在陵園,福王下令,咱們幾個親手給埋的,錯不了。”

肖天燁親自領著一隊人馬來到西郊陵園。那裡果然又起了一座新墳,上面沒有任何標記。他一愣:“這裡?”

見衆侍衛點頭稱是,他不暴怒起來:“本沒有死,你們就把埋起來,不是要憋死了麼?快,快,快挖出來!”

幾名侍衛不敢不應,七手八腳的剷土,不一會兒棺材從土裡了出來,肖天燁連忙跳下去,將棺材蓋打開。

“暖兒,你別怕,我來救你了,馬上就沒事了,暖兒!”很快的,肖天燁迫切的聲音就轉爲淒厲,“不是!”

棺材蓋被掀開,裡面的子容貌彷彿是歐暖,可怎麼騙得過肖天燁的眼睛,他大聲喊起來,“封鎖城門,去追!馬上把人追回來!”

離開了南詔都城,他們一行人輕車簡從走得飛快,眼看就要到達邊境,卻不知爲什麼接連颳風下雨,天昏地暗,道路泥濘,本不辨方向。到了戌時,天已經全黑,實在不方便繼續向前走,賀蘭圖便下令就地休息。賀蘭圖拿著已經準備好的乾糧,先遞給歐暖。歐暖接過,剛要說話問清楚這幫人究竟是什麼人,又是從哪裡冒出來的,爲什麼要帶走,他卻突然道:“不要升火!”

那邊正在升火的隨從嚇了一跳,趕忙又把火苗熄滅了。

“怎麼了?”歐暖不解地問。

“這裡已經靠近邊境,卻還在對方的眼皮子底下,若是升火把他們引來,實在是很危險的事。”賀蘭圖沉聲解釋道。

暖點點頭,想不到眼前這個人還有這樣的見識,只是越發疑,自己和這個人又究竟有什麼樣的瓜葛呢?

夜晚很安靜,天空低垂的彷彿手可及。剛剛下過雨,烏雲散去竟然出現了一顆又一顆的星星,一個個彷彿被雨水洗滌過,明亮又溫。歐暖就坐在沾滿水珠的草地上,取出乾糧來吃,突然一隻手過來,遞給一隻裝滿了清水的水袋。

暖接過,悶悶地說一句謝謝。賀蘭圖沒有多言語,竟然也像一樣席地坐下。

這時候,突然聽見旁邊的馬兒發出嘶鳴聲。

“它怎麼了?”歐暖不理解地回頭看賀蘭圖。

賀蘭圖卻面凝重,這時候一個負責值夜的隨從奔過來:“主子,遠傳來馬蹄聲,似乎人數不。”

“是不是過路的人?”歐暖儘量往好想,可是心底卻突然浮起了一陣不安。

“不可能!命令所有人丟棄馬車,立刻上馬!”

賀蘭圖上馬後,歐暖還站在原地不知道自己應該是去另找一匹馬還是怎麼樣,隨後賀蘭圖一把抓住上了馬。這次金吾衛折損近半,隨行的一百五十人最後只剩下十幾名,他們也紛紛上馬,一行人縱馬狂奔起來。

如果有遮擋的地方,他們也不至於這樣倉皇奔跑,而應該就地躲藏,可是偏偏這裡是一無際的草地,本沒有能夠藏之所。若是那些真的是全副武裝的南詔人,他們不可以與對方,這纔是賀蘭圖作出這個決定的原因。因爲危險的臨近,歐暖的心跳得砰砰的,風將的頭髮徹底吹,他們奔跑了沒多久,就聽到後沉重的馬蹄聲,對方的人馬顯然遠遠超過自己這一方,歐暖意識到,死亡的威脅離他們越來越近……

“主子,您先走,屬下斷後!”靠得最近的金吾衛策馬,就在他們後不遠。

賀蘭圖咬牙點頭,帶著歐暖一馬當先,猶如離弦之箭,在看不見邊際的夜中一路狂奔。

“後面有多人?”歐暖急切地問道。

賀蘭圖沉默了一下,聲音在風中有些模糊,可給出的答案卻讓歐暖不由得心驚:“數千騎。”

暖忍不住回頭去看那些追兵,他們已經追得很近了,那些馬蹄聲幾乎就在耳邊,聲勢驚人,讓人骨悚然。後方傳來一陣廝殺聲,賀蘭圖帶來的金吾衛顯然已經衝進了敵人的陣營。這十幾個人都說得上是以一當十的勇士,可是對方人數實在太多了,他們本抵擋不了多久。想到這些人等同於是去送死,歐暖心裡不由得一陣陣難,可現在馬匹不可以停下來,否則又會過上被關押的日子。

雖然賀蘭圖沒有向解釋過緣由,可無端的對這個人產生一種信任不知道,這是因爲以前,賀蘭圖也曾經帶著過追殺。

不知道跑了多久,天已經微亮起來,金吾衛不過阻擋了片刻,便被那羣鐵騎徹底淹沒。賀蘭圖不聽不看,加馬腹,馬兒不停地向前奔跑。耳後的聲音越來越大,來勢洶洶,歐暖回頭去,晨在後面追兵的盔甲上,只看見一片銳利的寒

暖背心一陣發涼,也不知道是太冷還是過於恐懼,還是第一次覺自己離真正的死亡這麼近。不由自主地眨眨眼睛,卻覺一滴汗水流到了自己的眼睛裡,火辣辣的,激人的疼痛。

清晨時分是最冷的時候,風又這樣凜冽,歐暖只覺得渾都在哆嗦。突然,被牢牢扣賀蘭圖的懷裡,“坐穩了!”

眼看他們單槍匹馬就要陷,卻突然看到前面有一列軍隊。

“是他們來了!”歐暖驚呼!全仿似瞬間便被了!

“不,是我們的人!”賀蘭圖卻遠比冷靜的多,“你看那面旗幟!”

暖看向那面軍旗,不知爲何,因爲賀蘭圖的一句話,心中有一種的放鬆的覺。

那列軍隊早已在此等候賀蘭圖的到來,卻顯然沒想到他們後還有追兵。

賀蘭圖一馬當先,奔隊列之中才匆匆停下。

“後方有八千騎兵,你們一共來了多人?”賀蘭圖大聲問道。

“兩千人。”一個年輕俊朗的將軍策馬而來,“姐姐!”他高聲著,幾乎是興高采烈。

暖一怔,完全沒想到這年輕俊的將軍會突然飛奔著跑過來,像是看見了失散多年的親人。

“非常時期,等會兒再說!”賀蘭圖一把將歐暖推下馬,“歐將軍,給你了!”

“姐姐!你在我後!”歐出手把歐暖接上馬,放在後。

暖完全不知道應當作何反應,只覺得這個俊俏的年將軍異常悉,可是分明沒有見過他,他卻又姐姐,還是這樣的語氣……

這支部隊紀律森嚴,雖然意外迎敵,卻隊列整齊,接到擺開陣勢的命令後,除了馬蹄聲以外,竟然聽不到任何一個人說話,甚至連咳嗽都沒有,安靜的可怕。歐暖卻到擔憂,這支部隊雖然訓練有素,但兵力遠遜於南詔人,真的有獲勝的可能嗎?

那邊肖天燁已經帶著八千鐵騎追了過來。

爵大聲道:“立即突圍,若突圍不,便力戰南詔,至死方休!”

暖覺得心臟一陣陣跳得發燙,從未見過兩軍對壘這種奇異場景,明明雙方都蓄勢待發,卻安靜得要命,天空之中連一隻鷹飛過的聲音都能聽得一清二楚。甚至聽到自己心臟猛烈地跳聲,前面的歐爵顯然察覺到了繃,低聲安:“姐姐你放心,攝政王的軍隊每個人都能以一當十,以一當百,定然能保護我們突圍,若突圍失敗,也不過死戰到底,爲國盡忠,死而無憾!我一定能將你平安送出去的!”

攝政王這三個字,像是喚起了心深某種深藏已久的,讓覺得說不出的滋味。

“把還給我!”那邊肖天燁大聲喊著,臉上滿是憤怒,他看出這邊準備誓死抵抗,徹底失去了耐心。

爵冷笑,卻並不答話,手臂高高揚起,作出進攻的手勢。

肖天燁大怒:“放箭!”立刻有數百支箭矢疾而出,直奔大曆軍隊而去。

賀蘭圖腳下猛夾馬腹,揮刀疾斬,將正對著自己而來的箭劈飛,大部分箭矢則著他飛過,均落了空。

剛閃過第一,第二箭又至。

暖兩眼一眨不眨地注視著在前方敵陣中的肖天燁。當箭雨出之時,心裡的十分複雜。跟肖天燁的牽扯太深,太深太深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爲什麼竟然一點也想不起來。

爵爲了保護歐暖,並未直接迎敵,反而在隊伍的最後方,歐暖因此可以看清前方的一切,這時候太已經全部出來,無數鎧甲和武下閃著耀眼的芒,廝殺聲,吶喊聲,混一片,到最後已經幾乎分不清到底誰是自己人,誰是敵人,只看到旗幟高高飄揚在風中。

不過,歐暖顯然低估了大曆軍隊的力量和可怕,只有此刻與之對敵的南詔人才能深刻的覺到。他們雖然人數遠不及對方,卻毫沒有畏懼,在一聲令下便以雷霆萬鈞之勢向南詔軍隊衝去,在賀蘭圖的佈置下,他們分三批番向對方發進攻,本不像是在突圍,倒像是去拼命!第一襲擊過後,第一批士兵立即勒馬退後,第二批越過他們,撲向敵陣。第二批進攻後,第三批再上,然後重複第一批的進攻,循環往復之間,兩千人竟然遊刃有餘地對抗三倍於己的隊伍!

這樣一場短兵接,飛濺,死傷無數,肖天燁卻也沒有放棄的意思,他是南詔皇帝,倉促之間只帶了八千人來追,如今不但孤涉險,甚至奔在隊伍之前,沉穩的指揮士兵,當箭矢從他邊飛過,他竟然連眉都沒有皺一下。

戰場殺敵、浴戰、四濺,這些場面對於歐暖來說,簡直是一生的噩夢,本不能接,也不想去看,只能閉上眼睛不去看,不去聽。

賀蘭圖回頭大聲道:“帶離開!”

爵咬牙,縱馬向邊境後飛馳。

不知道爲什麼,歐暖終究回頭看了一眼,卻看到肖天燁突然大一聲,從馬上生生倒了下去。

暖一怔,幾乎要讓歐爵立刻停下,他有心疾的!這時候竟然突然發病了!可是,歐爵還是快馬加鞭地帶著離開了,漸漸的,肖天燁的影淹沒在人羣中,再也看不見了……

賀蘭圖回到軍營,卻四找不到歐暖的影,不由一把抓住歐爵的領子:“人呢?”

爵只是淡淡地道:“我派人送姐姐去了安全的地方。”

“我費盡心思把帶回來,就是要讓他們見面,你憑什麼這麼做!”

“就憑他對不起我姐姐!”歐爵毫不退讓,上的氣勢毫不遜於一煞氣的賀蘭圖。

賀蘭圖頹然地鬆開了手:“你——”他不知道說什麼了,歐暖和肖重華的糾葛太深,太深了,外人本沒辦法置喙一句。

暖被送到了江南的別院,那裡有歐爵費盡心思才找到的藥泉,也有人在等著。因爲離了藥的控制,歐暖慢慢想起了一切,而和大公主的見面,則讓記起了更多的東西。當然,不會排斥這樣的安排,因爲大公主帶來了念兒,這個小小的生命,幾乎是第一眼,歐暖就確認,這是自己的孩子,是曾經拼勁力氣生下的孩子。

“賀家婷畏罪自殺了。”大公主這樣告訴歐暖。

而歐暖只是點點頭,並不是很在意。一切都是肖天燁安排的,不是賀家婷,也會是別人。比如汝娘,後來他們才查到,汝娘是秦王當年在皇宮中安排的應之一,被肖天燁所用。

再次見到紅玉、菖,和方嬤嬤,歐暖有一種恍如隔世的覺。好在們所有人都很有默契地對孩子的父親,如今已經是攝政王的肖重華閉口不談,歐暖雖然早已經想起了他,可是既然們都不提,便也不想知道。在的理解中,可能經過一年的時間,肖重華已經找到了人,有了孩子,不再想起這位已經過世的妻子了。

既然如此,又何必問起這個人呢?雖然已經慢慢恢復了記憶,卻再也沒有那樣強烈的恨了……這也不知道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

在江南生活,很平靜,很悠閒,沒有任何人打擾,剛開始還有些不習慣,慢慢的,卻喜歡上了這裡的日子。

匆匆的過去,轉眼就是三年。

“娘,娘抱抱!”念兒白皙的小臉上有兩抹淚痕,撲倒在歐上。

暖連忙抱住他:“怎麼了?”

三歲的孩子抱著的脖子蹭個不停,眼眶紅紅的,一直埋在的脖間,小聲啜泣幾聲,嗚嗚咽咽的,不肯擡起頭來。

暖一下子心就了,一手抱著他,一手著他的小腦袋,耐心哄道:“怎麼了?摔跤了”

“才、纔不是呢,”小男孩很懂事地擡起頭來,掩飾眼淚,在臉上吧唧親了一口:“我想娘了。”

暖微微笑道:“是嗎?如果沒人欺負,怎麼會這麼難過呢?怎麼?別人又說什麼了麼?”

小男孩一下眼眶就又紅通通起來,黑白分明的眼睛只眨了兩下,掉下淚來。“嗚嗚……紅姨帶我去買糖,外面人說娘娘壞話,都是壞人……”

暖愣了一下,然後鼻子有些微酸,笑了一下,拍著孩子的背脊道:“不要,娘好好的,他們就算說又怎麼樣?”

深居簡出,大公主也只是在這裡逗留了半年就不得不返程回去了,外面人不知道份,只知道是一位京都住在這裡的貴人。剛開始還很是敬畏,可日子久了,看年輕貌邊又沒有男人,偏偏還帶著一個小孩子,貴族圈子裡各種流言蜚語都出來了。歐暖當然置之不理,可對於小孩子來說,總不能關著他不讓他出門。

“恩……”念兒眼淚,改摟上的脖子,因爲過於激,漂亮的小臉也紅撲撲的:“念兒沒有爹爹嗎?”

聞言,歐暖竟是愣了一愣,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微微出神。

念兒蹭著的脖子可憐兮兮道:“爹爹真的不願意要我們嗎?”

小孩子的問題一個接一個,歐暖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便笑著拍了拍他的頭。

這孩子十分可順乖巧,眉眼清秀,大大的眼睛黑白分明,讓人看了就得很,不忍心傷害他。

“小爺,京都有禮送給你。”紅玉走進來,看見這一幕,趕亮了亮手裡的小箱子,肖念頓時忘了傷心,一搖一晃地向走去,紅玉連忙過去接住他,順便幫他拍了拍服的塵土:“你看,這都是最時興的玩呢!”

一箱子的小玩意,都是費了心思的,緻而且都是用造價不菲的玉石製,歐暖看了一眼,笑道:“表姐真是費心了。”

“太后娘娘也是惦記著小姐,還來信催了好多次,小姐——是不是什麼時候回去看看?”紅玉試探著問道。

是啊,皇帝在兩年前駕崩,皇太孫登基,表姐如今已經是太后了,可是——歐暖笑著搖了搖頭:“以後再說吧。”

正說著,念兒把玉石子敲打的叮咚作響。

暖笑了,看著外面的好天氣道:“明天帶這孩子出去玩吧。”看了紅玉,補充了一句,“我們一起。”

小姐願意出門了?紅玉嚇了一大跳,隨即歡喜起來。

街上熱鬧繁華,人來人往,卻不顯擁,歐暖也不坐馬車,只是蒙著面紗,牽著念兒的手,帶著紅玉和菖兩人,當然也知道,大公主一直派了不的暗衛在周圍,隨時隨地保護著們不外人干擾。

這幾年來,歐暖很笑,但跟孩子在一起的時候卻是笑得最多的時刻,的生活平平靜靜地過了三年,沒有勾心鬥角,沒有暗箭難防,這樣的生活,幸福滿,和平安定。

暖仰頭看了看烈日當空,有些刺眼,便瞇了瞇眼睛。

當初那個在衆人面前遊刃有餘的歐暖,早已經消失了。覺得很好,這新的生活,真的很好。而那個不該想起的人,已經在的生命中,徹底消失。

雖然有時候會寂寞,但大多時候,慶幸自己還能活下來,老天還將這樣可的念兒送到邊。

“娘!那裡好熱鬧,好多人,是在幹什麼?”

暖回神,笑道:“想去看看嗎?”

“恩。”念兒重重地點了一下頭。

“好。這就去。”

念兒擡起小臉道:“我牽著娘!這樣你就不會走丟了!”

暖怔了怔,心中微酸,卻是笑了起來。

“走嘍!”小人兒咯咯一笑,拉著歐暖的手跑了起來,有些跌跌撞撞的,他雖然跑著,卻人小短,歐暖不過走快一些就能跟上,轉眼間,便到了人羣之中。

“哎呀,這是什麼人啊,好大的排場。”

“是啊是啊!”旁有人附和,語氣好似有些嫉妒:“怎麼我就沒生在皇家啊,這排場,嘖嘖……”

陣仗確實很大,禮樂炮鼓,鐘鼓齊鳴,白大馬,威風凜凜,神氣而又氣派。

“這大馬好氣派呢!”念兒顯然沒見過這些新鮮事,對待一切都很興,左瞧瞧右看看,小腦袋晃得像個撥浪鼓。

暖顯然沒有什麼心,眼遊移,卻忽然看到了什麼,猛地一震。

“你還好嗎……”一個溫潤甜聲,肖重華聽到這聲音,便轉頭對點點頭,空朦朧的眼睛對不準焦距。

“還好。”

雖然肖重華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影子,但他的聽力卻越來越好,稍微一點不同與變,是誰說話,他都能約聽出個大概。

至於他的眼睛,肖重華早就不期盼什麼了。

自從眼睛瞎了之後,一切都要從頭學起,讀書騎馬,日常起居,他索著學習,直至現在,終於還能自理。

收到過賀蘭圖的兩封信。

信上說,歐康復很好,沒有什麼病,只不過不願意再回到京都。

肖重華苦笑,是不想再見他了吧。只要知道生活的很好,就夠了。肖重華安自己。只是看不見而已,只是孤單寂寞而已,只是每夜每夜,心裡都牽掛著另一個人而已,這些,比起當年知道突然死去,要好了太多太多。

“大哥,你是不是休息一下?”慕紅雪的容貌風度更勝當初,舉手頭足間溫婉人,更加嫵亮麗,看得圍觀的人羣發出陣陣驚歎的聲音。

肖重華眼睛不知著何,聞言,竟是輕笑了一聲,沒有停下的意思。“不用,我早已習慣了,你若是累了,就休息一會兒吧。”

慕紅雪嘆了口氣。

經過三年調理,肖重華也能模模糊糊看得出人的影子,所以只要騎得慢些,對他來說,並無大礙。

暖遠遠看著肖重華邊的慕紅雪,淡淡搖了搖頭,轉吩咐紅玉:“咱們走吧。”

紅玉不知何時流出來的眼淚,堅定地點點頭,“是。”

“娘!你瞧!你看那大馬,雪白雪白的,多漂亮呢!”三歲的小娃幾乎要蹦起來,小臉興得紅撲撲的,黑亮的眼睛也閃爍著人的彩,小手拉著歐暖的一指頭,攥了攥,膩膩的,滿是汗水。

暖卻有些失神,好像沒聽見一般,臉上神多了些清冷,似乎在回憶什麼,過了半響,臉上卻突然多了抹嘲諷。

圍觀的人卻越來越多。

寬整的道路上幾乎有些水泄不通,尋常百姓更是沒見過這種陣仗,紛紛起來,推推,誰都使勁拉長了脖子觀看。

暖本來將孩子保護的很好,兀自出神之中,再加上紅玉菖也都在,本不會出什麼事。誰知人羣突然開始喧鬧雜約約聽到有人著說快看有個大人在那裡,後的人羣真正開始起來,你推我,互不相讓,歐暖正覺得什麼有些不對,低頭一看,一直跟著自己的兒子,卻消失不見了。

“念兒!”歐暖急了,不知該如何是好,“念兒!你在哪裡!?”

人羣你推我,爭先恐後地看著這難得一見的勝景,丟了小小的一名孩,對他們來說,本沒有注意到。

“念兒!你在哪裡!?”歐暖從沒這麼急過,只覺得從未有過的慌心驚,迅速將擊潰。紅玉和菖連忙招呼護衛去尋找,可是人太多了,一會兒功夫就不見了孩子的影。

“嗚嗚嗚嗚……娘……”馬路的正中央,有一小摔倒在地上,似乎是被人羣推出來,摔得疼了,又找不到自家大人,被嚇得厲害,捂著眼睛哭起來。

肖重華聽出不對,連忙勒住繮繩,跳下馬背。

立馬有人從旁邊扶了上來。

“攝政王……”

“是怎麼回事?”肖重華問。

“沒什麼,是個孩子從人羣中推出來,不要擔心,我這就讓他離開,不會耽誤行程。”

肖重華淡淡地嗯了一聲,微微側首道:“扶我過去。”

“是。”侍從小心翼翼地扶肖重華過去,慕紅雪遠遠看見不對,心中微微疑,也騎馬過來。

“嗚嗚……娘,娘,你在哪裡……”念兒心裡害怕極了,不斷啼哭起來。

“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

念兒忽然止住了哭聲,微微擡起頭來,一張俊奪目卻顯得很蒼白的臉,正對著自己微笑。

是剛纔騎在大馬上的叔叔,念兒奇怪地看著他。

肖重華不知道爲什麼,心裡涌起一種異常悉的覺,卻說不出是怎麼回事,只是輕地問道:“摔痛了嗎?”

念兒盯著他的臉,一時之間竟然忘記了哭。

肖重華又笑了一下,微微側首,他的頭:“不要哭了,待會兒我讓人去找你爹孃。”

“嗯!”念兒用力點了點頭,一側首,正看見歐暖站在自己的不遠,連忙歡欣雀躍起來,一把撲進的懷裡:“娘!”

暖卻一,靜靜地看著面前的男人站起來,臉上平靜無波,有些恍如隔世,沒有說話。

慕紅雪一下子驚呆了,愣愣地看著這一幕,歐暖淡淡向點了點頭,便要拉著孩子離開。

肖重華目不能視,他只能約約看出一大一小的廓,眼前卻仍是白茫茫的一片。

對方沉默,他只是有些微的奇怪,在這奇怪之餘,心的某,不知爲什麼,突然微微的痛了一下。

“娘,你怎麼不說話?”那孩子天真地問道。

暖淡淡一笑,道:“咱們回去吧。”

是很輕很輕的聲音,顯然不想讓他發現自己的存在,然而肖重華卻還是聽到了這個聲音,他只覺得自己的心臟,接著是針扎一般的難

這個聲音……分明是……肖重華心痛得幾乎無法呼吸。

肖重華不可置信道:“暖兒!是不是你?”說話間,他也不由自主地向前了一步。

暖卻已經帶著念兒轉離去。

肖重華快步走過去,卻突然摔了一跤,心中劇痛,口中腥甜,“噗”地一聲,一口鮮噴涌而出。

其他人都是大驚失,慕紅雪大聲著歐暖的名字,然而歐暖卻起心腸,沒有回頭。

“娘……”念兒看到歐暖冷漠的面孔,知道娘在生氣,可是娘爲什麼生氣呢?因爲他瞎跑嗎?

“暖兒!”肖重華呼吸不暢,口中腥甜,腳步已經凌,卻還勉強掙扎著追上來,可他眼睛失明,倉倉惶惶之中早已撞翻了不東西,一路追來,竟是一的狼狽。人越來越多,他再也沒辦法分辨出那兩個模糊的影究竟在哪裡,眼前只是一片混……

暖不知道爲什麼,聽著那樣的聲音,自己的心,竟也跟著不可抑止地抖。三年了,這時間不長不短,曾經有過怨恨,那恨意鋪天蓋地,可是時至今日,再見面,更多的,卻是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歐暖抱了孩子,加快腳步。

念兒完全不知道爲什麼,只是很懵懂地看著這一切。

人太多了,肖重華終究還是沒有追上來。

原本想要立刻回去,可是肖念卻很失,歐暖便想,既然已經陌路,何必擔心到呢,索讓他繼續玩耍。念兒到底還是小孩,很快忘記剛纔的不快,一會兒又不知道鑽到哪個人羣中看熱鬧去了,歐暖笑著搖搖頭,慢慢的跟在他後面。出來了大半天,看著他東奔西跑的快活背影,倒覺也有些乏了,心口又有些煩悶的覺。剛想開口去他回家,紅玉和菖卻突然神戒備的看著前面。歐暖有些啼笑皆非的看著張的神,疑的擡眼去——一道修長的影就站在們的前方。

淺淺的灑了下來,照耀在來人那如溫玉般潔的面龐上,有些明的蒼白,頰上卻有一抹奇異的紅暈,一時之間,他沒有作。

直到那人提步向前進了一步,菖忽然跳了起來,尖聲道:“你……你來做什麼?”

幾乎是不用分辯,肖重華便能察覺到歐暖在哪個方向,他強行口翻滾的氣,語氣卻十分的平和:“我只想看看你。”

衝口便出:“是來看我們小姐死了沒有吧?”

肖重華似一震,繼而輕輕一嘆,默默無語。歐暖淡淡道:“菖,不得無禮!”菖委屈地道:“小姐!你好不容易纔死裡逃生!”在菖簡單的頭腦裡,始終覺得肖重華背信棄義在先,哪怕紅玉和解釋過一百遍,也不能理解。

暖淡然一笑:“既然來了,就去寒舍坐坐吧。”說著,牽著孩子的手,轉過

這時候,慕紅雪已經趕了上來,看到這形,想要解釋什麼,卻只是道:“暖兒姐姐,這一次攝政王是送我回高昌的,我馬上就要嫁給九哥了。”

暖一怔,似乎有點意外,卻並沒有表出來。不知何時,慕紅雪慕的人變慕軒轅了嗎?還是說,這又是一場政治的聯姻?慕紅雪下意識地想要走近一步,菖卻一臉忿忿之的瞟著

一路上,肖重華不再堅持不讓人攙扶他,金良便一路將他護送到了別院。

走到家門口,方嬤嬤已在門口候著,見到回來的是這麼多人,眉尖一挑也不說話,只是有些擔心的看了歐暖一眼。

“有客人到了,去準備些酒菜吧。”歐聲吩咐,隨後對肖重華和慕紅雪道,“一切隨意,有什麼需要都可以告訴方嬤嬤。”

肖重華只是沉默了半響,笑了笑:“那我打擾幾天了。”

暖暗中嘆氣,點點頭,便轉帶著孩子離去。

邊走邊悶聲說道:“小姐,攝政王有什麼了不起,這是咱們的地方,讓他們走嘛!”

著漸漸暗淡的天空,淡淡說道:“我不在意的人,你又何必放在心上呢,他留不了多久的。”

“可是,小姐——”

暖啞然失笑:“怎麼越來越嘮叨了,小心將來嫁不出去。”

“哼,”菖很不高興地道:“奴婢就是討厭那個妖里妖氣的公主。”

暖笑著搖了搖頭,這三年來,想了很多,也慢慢發覺這事的古怪之,雖然別人什麼都沒有向說,可還是約猜到了一些,肖重華想必是爲了國家的安危纔會放棄了自己,或者說,這是一種變相的保護,可是對歐暖來說,這種保護,是一種難以言語的傷害。被放棄的人,被留在原地的人,是一種怎樣的痛苦,他能夠會嗎?現在想要重修舊好,卻已經沒有這樣的力氣了。、

——真的覺得太累了。這樣的生活,好好照顧念兒,好好過自己的日子,很好,很好。

燭火輕搖,夜已漸深,紅玉將念兒抱下去休息,歐暖一人坐在桌前,怔怔出神,不知肖重華來是爲了什麼,難道真是爲了告訴慕紅雪和他沒什麼關係嗎?長嘆一聲……苦笑搖搖頭,當真是自己多想了,也許只是路過。起吹滅了蠟燭,躺到牀上,卻怎麼也睡不著。外面淅淅瀝瀝的好像是下起了小雨,聽著滴滴答答的聲音,迷迷糊糊中直到天快亮時才朦朧睡去。

迷糊中聽到門外似有人說話聲,睜開眼睛,天已亮,屋外的雨聲還是一如昨夜,淅淅瀝瀝的沒有停,還有人刻意低聲音在講話,歐暖在屋子裡也聽不清,對著門外開口喚道:“紅玉……”

“是,小姐。”紅玉恭敬的答道,推開門走了進來,服侍起牀。

配合著進行穿戴,一邊漫不經心的問道:“什麼人在外面?”

紅玉爲梳妝打扮,看了一下的臉,小心的說道:“攝政王一早讓人端了補的藥來,說是京都最好的太醫開的,對虛寒質極好,見小姐沒有醒就在門外候著,被菖上了,好像是起了爭執——他站了半天,上的服像是都被雨打溼了……”紅玉這樣說道。

暖嘆了口氣,“讓他進來吧。”

“是。”紅玉忍不住微笑,歐暖不由自主搖了搖頭,這兩個丫頭,各有各的想法,一個拼命阻止,一個拼命撮合。

不一會兒,卻是念兒蹦蹦跳跳的進來了,手裡啃著玫瑰糕點,歐暖看了一眼,道:“還沒用早膳,誰給你的糕點?”

念兒笑嘻嘻地看了一眼,含糊道:“叔叔給的。”

叔叔?歐暖搖了搖頭,這孩子真是,平時見到人也不這麼親熱,一眨眼就上叔叔了。

看著就不爽,眼珠子一轉,回過臉對歐暖甜甜一笑:“小姐,今兒咱們出門吧。”

暖看著,笑著搖了搖頭,菖垮了臉,終究還是被紅玉拖出去了,順道被拖出去的,還有坐在那裡啃糕點的念兒。

門外傳來有禮的敲門聲,歐暖暗暗嘆氣,該來的是躲不過的,“進來吧。”

肖重華那修長的影走了過來,歐暖一指對面的椅子:“請坐吧。”

肖重華試探著了一下牆壁,然後一言不發的坐了下來。

暖看他臉蒼白,頭髮還有些溼,應該是被雨淋的,輕輕一嘆,拿起桌上的杯子,倒了杯熱茶放在他面前:“還好嗎?”

他也不,就這樣死死的看著,臉上的神有些古怪,彷彿是憂傷:“暖兒,你恨我嗎……”

暖輕輕的搖了搖頭,拿起杯子喝了抿了一口茶,手指在杯沿上慢慢的轉圈,徐徐的開口:“不,我誰都不恨,也誰都不怪了。”

肖重華聽了似一震,臉更是蒼白,脣有些哆嗦,就是說不出一句話來。

暖見他修長白皙的手指用力的抓住桌沿,手背上的青筋都有些了出來,頭低著看不清臉上的表,只見那濃黑的羽睫不住的抖,一雙眼睛近乎空,顯得格外的脆弱。

暖無奈地看著他,沒有開口。

“你……能原諒我嗎?”肖重華語聲抖,有著一難以察覺的激

暖微皺眉頭,只覺得有種說不出的疲憊,“沒什麼不能原諒的。”

“能不能……和我回去。”

暖心中長嘆,淡淡的叉開話題道:“重華,麗的花朵開過一次,便會凋謝了。”

肖重華聞言大震,臉上的剎那間褪慘白,他的閉上了深深的眼睫,屋外的寒風吹進,將原本就清冷的房間更帶出幾分淒涼。

過一會兒,他的聲音再次緩緩響起,原本清亮的聲音卻有種說不出的疲憊和虛弱:“這些年,你把念兒照顧的很好。”

暖淡淡的著窗外,臉上依舊沒有表,心中有一詫異和微微的苦,卻沒有一點留和心,隨之而來的似乎也只有無止境的疲憊。乾涸的脣,淡淡的說道:“他是我的兒子,這是自然的。”

“我知道……我只是想——”

他想要解釋,歐暖明白,只是太累了,歷經生死,幾乎已經是忘記了一切,何必重新記起來呢?

“肖重華——其實解釋與否現在都已經不重要了,我不再怨恨你了,只是我和你的緣分也早已結束,你不必再強求。我相信,你邊一定會有比我更好的人出現。”

肖重華沒有接話,歐暖轉開頭去,不忍去看他那痛苦的表

很長一段時間他們倆就這樣坐著,相對無言,直到桌上的熱茶也漸漸冷去。半響,他幽幽一嘆:“只要你過得好,我不會勉強你。”說罷,起慢慢的走了出去。

到午後,雨漸漸小了,空氣中瀰漫著一層水汽,顯得霧濛濛的。不知道紅玉將菖拉去了哪裡,歐暖獨自一人在院落裡走著。天沉沉的,空氣又冷又溼,彷彿連帶著骨頭裡都沁著寒,讓人極不舒服。歐暖輕輕拍去粘在上的水汽,朝後院的藥池走去。在院子後面有一個獨立的藥池,是引得山間的溫泉,以玉石砌,玲瓏可,十分珍貴。歐暖散開長髮,把暖暖的溫泉中,渾孔都像是完全的舒展開來,舒服的開始呼吸一樣。

泡在溫水中,任由溫暖的水波一陣陣輕軀,渾都覺得暖烘烘懶洋洋的,漸漸的思緒開始遠去,腦海中一片空白。

泡了澡出來,便覺得舒服了許多。歐暖慢慢往回走,卻沒想到慕紅雪早已在門口等著自己。

看到歐暖出來,慕紅雪輕聲道:“攝政王,他的眼睛看不見了。”

暖沒有出聲,已經看出來了,只是覺得,這一切的一切都該有個結束,爲什麼要去追問呢?既然是有了各自的人生……

“他是爲了你瞎的,你知道嗎?”慕紅雪忍不住要哭,可忍住了眼淚,“剛開始我覺得你爲什麼要嫁給這個男人呢,冷酷又無,半點人味都沒有,可是後來我覺得你是對的,因爲他是一個很好很好的男人,爲了你的安全甘願忍委屈,甘願承一切的冤枉,可是等回來,你卻中毒,命懸一線,他爲了讓你活過來,明知道一切都是肖天燁的圈套,卻還是帶著你去了南詔,讓巫醫救你,可他自己卻喝下了金雕,忍著噬心的痛苦,甚至連眼睛都瞎了,這三年來,每隔一段時間他就要臥病在牀,因爲痛的爬不起來。暖兒,你知道的,他這一切都是爲了你,你爲什麼不肯原諒他呢?他就算做錯了什麼,也全都是爲了你,爲了你呀!”

暖聽過,便覺得如同一陣風劃過耳畔,帶起一陣陣的漣漪,可是能說什麼呢?看到了,也聽到了真相,可這真相,不如不知道。彼此傷太重,難道相依相偎便可以取暖嗎?已經失去了人的能力,就算留在他的邊,也沒有信心照顧他了。他需要的,不再是自己這個不想去面對一切的妻子,而是一個能獨當一面的人。,真的是心力瘁了。

慕紅雪失地走了,沒等到歐暖的回答,因爲歐暖沒辦法回答回到自己的院子,卻看到肖重華在和念兒玩耍,念兒攀附在他的上,很親近的模樣。

不知爲什麼,看到這一幕,的心裡微微發酸,發苦。但不想在此刻多說什麼。

肖重華看不見,然而念兒卻睜大了眼睛,奇怪道:“娘!”

暖背而立,一直都沒有回頭。聞言,也不住輕輕一震,然後便垂下眼簾,抿起脣角,出苦的味道。

“暖兒。”肖重華嘆息,小心翼翼地索過來,走到他邊不遠的地方,慢慢停了下來,猶豫著不敢上前。

過了很久,歐暖終於淡淡地嗯了一聲。

“我……”

“不用說了,我過的很好,你回去吧。”歐暖的聲音很平淡,靜如止水,彷彿看破了一切,淡淡的波瀾不驚。

肖重華心中一:“暖兒……”

暖輕笑一聲,沉默了一會兒,開口喚道:“念兒,走了。”

念兒看看肖重華,又看看歐暖,開口道:“可是叔叔看不見,把他扔在這裡怎麼行?”

肖重華心裡安,看著念兒這麼懂事,暖兒已經把他教導的很好,乖巧順,又很會疼人,心裡忍不住一陣

“走了。”歐暖卻毫不猶豫地道。

念兒終究不敢違背娘,最後看了肖重華一眼,道了聲叔叔再見,跌跌撞撞地跑了回來。歐暖拉上他的小手,又攥了攥,靜默一陣,頭也不回地離去。

肖重華笑了一下,卻沒有力氣再追,的不適漸漸擴大,毒素蔓延的聲音,幾乎要衝破管,十分清晰的傳來耳廓,繃了許久的,有些輕微的抖。終究是留不住嗎……模糊的影越來越小,漸漸他再也看不見,他咬牙關,忽然輕逸了一聲,忍了半響,終於膝蓋一,直接跪倒在地。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看見肖重華,先是驚訝地啊了一聲,連忙停下來扶住他:“大哥……大哥……”慕紅雪已經是他的義妹,這是肖重華報答一直幫忙的謝禮,有了這份謝禮,足可以讓登上高昌皇后的寶座。

噬心之毒卻流竄得難以想象的迅速,肖重華忍中模糊地看了一眼,約中知道是慕紅雪,可是卻幾乎無法開口說話,不過一會兒便疼痛難忍,臉孔漲得通紅,冷汗幾乎要溼他的袍。

“快來人啊!”慕紅雪驚了一聲。

聽見聲音,念兒也忍不住回頭,卻嚇了一跳,對歐暖喊道:“娘,叔叔好像生病了!”

暖暖口一,猛然回過頭去,臉微變。

肖重華低低地輕哼一聲,中忽然一陣,疼得全痙攣起來。

慕紅雪突然遇到這種狀況,一時之間,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有大聲地喊人。

肖重華已經疼得無法自制,剛纔他已經強行制,誰知這毒一旦發作,竟是如此厲害,不過片刻,竟已撕心裂肺般,幾乎要失了神智。“暖兒……”他喃喃的,著那人消失的方向,大汗淋漓,沿著發尖滴下。

慕紅雪幾乎要哭了出來,不知道該說什麼,也不知該如何安他,只是看見歐暖站在對面,肖重華卻看不見,忍不住故意道:“既然這麼痛苦,你又何必救?自己瞎了,這樣的生活很好嗎?非要折騰死自己嗎……”

肖重華蜷住中偶爾才哼出幾聲,悶悶的,只有汩汩不斷的黑,沿著他的角溢出,染紅了他的衫。

肖重華已經神智不清,中喃喃不斷地呢喃著一個人的名字,即便錐心痛苦,他的心中,也早已扭曲,可是他的眼底,只裝得下一個人的影。

不再猶豫,快步走過來道:“不論怎樣,當務之急,先找大夫來。”

念兒拉著襬,好似有些害怕,臉通紅,不敢說話。

暖看著肖重華,他已經疼得無法言語,神智似乎也已經不清,只有豆大的汗水,浸他的襟。

“大夫馬上就來了。”歐暖的語氣,忽然茫然起來,有些不可窺探的痛楚,的聲音,無比清晰的,迴響在,淡淡清冷的空氣中。

“攝政王的毒素已經積累的太久了,經脈混,氣兩虧,好在一直用制毒的藥剋制著,倒是不妨事,但是需要好好調理……”

“好了。”歐暖一口打斷他,開門見山道:“你能不能救他?”

大夫看了看歐暖的臉,搖了搖頭:“沒有治本的法子,只能儘量減他每次發作的痛苦。”

肖重華已經昏迷不醒,衫上全是咳出來的黑卻疼得微微痙攣,夢中也還在痛苦似的,雙眉皺,低聲呢喃著什麼。

暖坐在牀前,低頭看著肖重華,不說話,也不做聲。

“暖兒……”過了一會兒,肖重華突然睜開眼睛,不再掙扎,的方向,朦朧地低語了一聲。

暖輕輕一,擡起眼睛看著他。

“暖兒……暖兒……”肖重華息,像是已經累了,也好似多恢復了一些神智,半天都不再彈。

暖只小心翼翼地觀察他,見他雙目閉,氣息急促重,上也大汗淋漓,沒由來的,便放輕了聲音道:“重華,你醒了嗎?”

肖重華睫,卻沒有睜開眼睛,只是裡反反覆覆都的名字,如夢靨一般,記憶到刻骨。

暖眼眶一熱,抿了抿脣。

“爲什麼……既然我死了,你爲什麼還要救我?”歐暖喃喃自問,本沒有期待他能夠回答,誰知過了好久,肖重華忽然低笑了一聲,息道:“我不能讓你死的,不能……”

暖心中一頓,不過片刻,就慢慢沉靜下來,看樣子肖重華是清醒了,也不知是好是壞,連忙喚了那大夫來看。

“不要恨我。”他這樣喃喃著,念念不忘。

“我不恨你,一點都不恨你了。”歐暖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去解釋,只是看著他沒有焦距的眼神,心下一,不自覺得就口而出。

肖重華明顯地就鬆了一口氣,上也有些力,臉上笑意氾濫:“謝謝你……”

又過了好大一會兒,肖重華昏昏睡之際,卻拉住了的手。

“暖兒……”

暖沒有忍心推開他的手,眼睛卻著別

“嗯……”

“我你……雖然我可能做錯了……”

“我知道……”歐暖擡頭著窗外。

肖重華眼角酸:“但是隻要你能好好活著……”

暖拉他:“睡吧。別說了。”過了半響,又補充道:“我陪著你。”

肖重華怔了一下,眼角忽然有些熱意,低低呢喃了句什麼,慢慢陷昏睡。

肖重華直到第二天早上才清醒過來,不知出於什麼原因,歐暖一直留在他的房間裡,就靜靜看著他,回憶起當初發生過的一切,幾乎無法原諒眼前這個人。

肖重華睜開眼睛,只看到朦朧的人影。他試探著:“暖兒?”

暖嗯了一聲,道:“我去爲你倒水。”

“對不起,麻煩你了。”肖重華盡力剋制自己的,抱持著一種疏離的態度。

肖重華知道,還在怪他,雖然的語氣一直很平靜。

“不用,我也只是報答你救活了我。”歐暖說得異常平靜,平靜得接近冷酷,冷笑一聲,像是在自嘲一般:“你沒有對不起我。”

想起當初自己瀕臨生產的恐慌與無助,幾乎就想那麼死在那裡。那樣的痛苦無法忍簡直就想放棄了。從未這麼弱無能過,肖重華當初決絕的離開,直到今天,都無法釋然。

“暖兒……”

“你應該好好休息。”歐暖沒有正面答他,平靜的語氣中有些淡淡的疏離,一再否認恨著他的事實,卻是口是心非。

肖重華張了張,全彷彿都痛了起來。

“我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只想你原諒我,也許我沒這個資格……”

暖渾,過了片刻,靜靜閉上眼睛:“何必呢……”

“你既然已經放下一切,爲什麼還要回來。”

“不、不,不是這樣的!”肖重華掙扎著要起來,僅說了幾句,就已疼得大汗淋漓,好像用盡全力氣一般,得厲害:“暖兒,我原本不想在你面前出現的,因爲我不想要你爲我傷心。”

,可以爲生,爲死,卻不願意讓知道。

“肖重華,這就是你所說的?到了危險的時候就丟下我自己去死?你這樣的,太過了不起,我……要不起……”歐暖笑了一聲,閉上眼,淡淡的,聲音飄過來,帶著絕

“我不懂得怎麼去你,雖然我口口聲聲要陪伴在你邊……”肖重華眼眶一陣溼熱,他說得卻極慢,像傾注了這一輩子所有的,娓娓道來:“我只要你幸福快樂,哪怕這快樂不是我能夠給與的……”肖重華笑著,眼角卻溼了:“我死了也好,只要你……”

“別說了!”歐暖背影有些抖,過了片刻,忽然捂住耳朵,激道:“你不要再說了!我不會相信,我永遠都不會相信的!”

抖得厲害,眼角也憋得通紅,是個善於忍而抑的人,總是用溫和的外表藏自己,可這外表一旦坍塌,心,卻比任何人都需要溫暖。

肖重華怔了一下:“暖兒……”

“爲什麼……”歐暖跌坐在椅子中,雙肩抖得厲害:“那時候,我痛得要死……”

肖重華心下一,說不出是什麼滋味,他不知道那一次,一旦分離,幾乎就賠上一生。

“暖兒……”他乾啞地開口,心疼得厲害,也後悔得厲害,這疼痛蓋過滿的痛苦,幾乎絞扭起來:“暖兒,是我……太自以爲是……以爲那樣就會保住你……”

暖窩在座椅中,眼眶漸漸通紅,過了許久,終於有那麼一滴晶瑩的東西,,不著痕跡地掉落下來。搖搖頭,死死地捂上眼睛,怕被人發覺似的,手上卻不由自主地溼熱起來,許許多多無法承載的東西,終於在幾近崩潰之後,掙扎著噴涌出來:“那個時候,我幾乎想死了,誰都好,誰離開我、丟下我都好,可是爲什麼是你……爲什麼是你……爲什麼要在我最脆弱的時候,用那種可笑的理由丟下我!”

暖幾乎什麼都忍了過來,卻沒想到在那種時候被心的夫君丟棄,這種痛,絕不亞於前世的苦痛。

“肖重華,爲什麼你要這樣對待我……”

肖重華一陣心疼,此時再也顧不了的疼痛,舉步維艱,著方向,跌跌撞撞地走了過來。

“暖兒……暖兒……對不起……”他喃喃的,抱了歐暖。

暖輕輕一震,蜷在肖重華的懷中,聲音掙扎著涌出嚨,嘶啞得厲害。

肖重華收雙臂,心酸得厲害:“我陪著你,我一直都陪著你,陪著你和念兒,你不會孤單了,再相信我一次,一次就好……”

暖卻沒有回答,只是抖得更加厲害。

他們之間的心結並沒有解開,暖兒還是在怨恨著他,這恨意,也許一輩子無法消除,可肖重華卻不在乎了,一切的一切,在生離死別面前,顯得那麼蒼白和脆弱。

賀雨然敲了敲門,道:“我要進來了!”

“好了。”歐掉眼淚,推開肖重華,打開房門,客氣地一點頭,不見一慌張。

賀雨然反倒是一愣,沒想到如此鎮定,有些訕訕地進去。

“真是的,又發作了嗎?跟你說過多次,不要拿自己的命開玩笑!這種時候居然還敢這樣,難道你不只是想讓自己眼睛瞎掉,連命都不想要了嗎?”賀雨然檢查了肖重華的況,埋怨道。

肖重華只是彷彿看向不知名的方向,沒有回答他的問話。

賀雨然嘆了一口氣。

暖問道:“有辦法嗎?”

賀雨然看了肖重華一眼,道“也不是沒有辦法,不過——”

“好了!”肖重華突然打斷他的話,然後對著他道,“你風塵僕僕地趕過來,已經累了吧,先去休息,有什麼話明天再說。”

暖看出肖重華有事不想讓自己知道,便皺起了眉頭。到了這個地步,他還在瞞什麼呢?

當著肖重華的面,歐暖並沒有什麼特殊的表,反而異常鎮定似的,抿脣,雖然神有些蒼白,卻得筆直,略微沉了一下,對肖重華道:“你好好休息吧。”

剛要出去,卻看到念兒跑了進來。

“娘!娘!”小人兒歡快地跑進來,看見歐暖,一下子投進的懷抱,撒似地蹭著。

“念兒,乖。”歐暖聲音沙啞著,擡起頭來看了看門口的慕紅雪,微微道了聲謝,纔對念兒道:“今天娘……有話跟你說……”

“什麼?”念兒眨眨眼睛,看見一邊的肖重華,脆生生地打了聲招呼,才道:“娘要與我說什麼?”

暖想了想,著他的頭道:“其實……你是有爹爹的……”

小人兒一下子下表,咬了咬脣,有些委屈道:“爲什麼爹爹不要我……”

肖重華不可抑制地渾抖起來。

“念兒乖。”歐暖將他拉出來,指指肖重華道:“你看看他。”

肖重華忽然有些張,提起了一口氣,不敢說話,雖然眼前模糊,仍是努力地睜大眼睛著他。

“好心的叔叔。”念兒答道。

“不是。”歐暖道肖重華,緩緩道:“他不是你的什麼叔叔,他是……親生爹爹。”

“爹?”念兒歪著腦袋,奇怪地看了眼肖重華,搖搖頭,退後一步道:“他是叔叔,不是爹爹。”

聞言,肖重華心中一窒,鼻子一酸,有些聲道:“念兒……”

念兒一震,轉頭看向他,有些不一樣的在心底化開,他卻年紀太小,本就不懂這是什麼,只是呆呆地著肖重華,小的心裡冒出些不一樣的

暖上前的發頂,搖搖頭道:“不是,他是你的親爹爹,當初我將你帶走,你們分離三年,現在這個時候……”歐暖將想想推向肖重華,緩緩道:“也該讓你們相認了。”

念兒咬咬脣,回頭看著歐暖,眼眶憋得通紅,委委屈屈地道:“娘呢?娘是不要我了嗎?”

“不……”歐暖搖搖頭,想了一下,不知該怎麼跟他解釋,念兒卻一下子撲進歐暖的懷裡,蹭著小腦袋哽咽道:“娘,念兒要跟你在一起,念兒不要爹爹……”他擡起頭來,眼眶通紅地懇求道。

到底菖跟這孩子灌輸了什麼七八糟的事啊,歐暖不由得滿頭黑線。

“念兒……”肖重華著這邊,雖然早就預料到結果,但還是忍不住心下黯然,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暖拉著念兒,看了看肖重華,見他虛弱,臉也蒼白得厲害,心裡攸地一,便正道:“念兒,他是你的爹爹。”只說了幾句,臉就微微轉紅,停了一會兒,才道:“你看,他了那麼重的傷,你還不肯認他嗎?”

念兒歪頭看了看,果真見肖重華的臉虛弱中帶著急切的懇求之,心中突然不知升上一種怎樣的緒來,又看了歐暖半響,才轉過頭來怯怯地了一聲:“爹爹……”

這一聲極小極輕,卻如同多年以來求而不得的瑰寶,沉甸甸的,直直撞進肖重華心裡。

肖重華忽然眼眶一熱,猛地就抱住了那小小的子,想答應他的喚,張了張,聲音卻哽咽得難以自持,本說不出話來。

“念兒……”肖重華將他嵌在懷裡,右手微微抖著,一下一下輕他的腦袋,激得不知如何是好。

念兒剛開始有些懵懵懂懂的,手足無措,後面或許真的是父子連心,應到了肖重華溢於言表的欣喜,便鼻子一,眼眶一紅,啪嗒啪嗒地掉下淚來。

“爹爹……”念兒想了一會兒,也出胳膊抱上肖重華,嗚咽道:“念兒的爹爹……”

小孩子的哭聲像一極細極銳的針,深深的,糾結著多年以來的恨癡纏,苦痛別離,猛然就刺進二人心裡。到頭來,這許多年的追追逐逐,不過一場傷害,事過境遷,才覺得恍如隔世。

見狀,歐暖也忍不住心下一酸,看了一會兒,見肖重華的臉愈漸蒼白,忍不住出聲提醒道:“你爹爹不舒服,好了,讓他休息一會兒。”

念兒抹了抹眼淚,十分乖巧的依著肖重華,泣道:“爹爹……你好好休息……”說著還爲他蓋上被子拍了拍,小臉因爲剛纔哭泣還紅通通的,十分乖巧可

肖重華笑了笑,臉卻比剛纔更差,突然不知爲什麼渾一震,險些跌下牀去。歐暖連忙扶住他,語氣忍不住有些怒意:“你是怎麼回事!?現在這樣,還什麼!?”肖重華卻有些不對勁起來,臉疼得絞扭在一起,上冷汗涔涔,整個子如同在水裡打撈起來一般,瑟瑟發抖。

“肖重華!”歐暖轉頭就道:“賀雨然,他這是怎麼了!?你快救他!”

賀雨然挑眉一笑道:“我本來就是來救他的,只是他不肯,我也沒有辦法。”

“用什麼法子可以救他?”

賀雨然目幽幽地看了半響,想了一陣,道:“也不難,要在你這個藥泉裡泡三年。”

“三年?”

“是啊。”賀雨然很奇怪似的,皺眉道:“怎麼?他沒跟你說?他應該知道方法的。”

“大曆就這別院裡有一個藥泉,對他的毒極有好,只要在這裡呆上三年,將毒出,會慢慢痊癒的,偏偏除了南詔皇宮,他找遍了才能找到這一口藥泉,卻還要讓給你,自己也不肯出現在你面前,你說他這不是自取滅亡嗎,就算死了,也不能怪我。”

暖聽了這些話,一下子愣住了。

肖重華躺在牀上已經人事不知,歐暖從旁照顧,邊幫他擰著巾帕汗,邊努力地喚回他的神智,可肖重華卻像是在痛苦中掙扎,隨著時間過去,卻越發難以清醒。

暖看著肖重華,重重嘆了一口氣。這個男人啊,若不是遇見自己,只怕什麼都還不肯說。

暖晚上睡得不甚安穩,睜眼便想到今日下午的事,翻來覆去的思付,晚上冷得厲害,歐暖從來沒覺得這麼冷過,肖重華的房間就在的隔壁,猶豫了一陣,緩緩蹬鞋下牀。從來不是個怕寂寞的人。有過一次的生死離別,以爲看破了一切,卻原來,脆弱仍在,反而更加貪手可及的溫暖,貪得……竟讓有些的害怕。

肖重華的房間有些昏黃,暗暗的燈打在窗前,歐暖靜默了一陣,才推門而

肖重華睡得了,臉蒼白得厲害,燭火跳躍之下,映著他脆弱而明,歐暖小心翼翼地走近,想起今日他毒發的時候那恐怕的樣子,背脊頓時涼了,不由自主出了些冷汗。

房間十分安靜,只有均勻而綿長的呼吸聲,歐暖看著他沉睡的側臉,過了好大一陣,才走近牀邊坐下。牀沿發出些窸窣之聲,歐暖僵了僵背脊,怕打擾他似的,沒敢再

肖重華睡得不甚安穩,眉間的皺起,也許是心裡有什麼惶恐不安,額上沁著些細小的汗珠,輾轉反側,卻遲遲不見醒來。

暖看到這景,心下不由嘆息了一聲。拿過汗巾,小心翼翼地幫他汗珠,沉默了一會兒,慢慢道:“當初救我,你這又是何苦……眼睛瞎了,這三年,你是怎麼熬過來的……”

肖重華這樣驕傲的一個人,突然看不見,這是怎樣的折磨。

肖重華像是在做夢,也許是夢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渾都有些止不住的意,幾縷漆黑亮的髮在他的側臉上,顯現出幾分不同平日的弱與無助來。歐暖怔了一下,忍不住低嘆一聲,又開始小心拭。

“我該信你嗎……”歐暖小聲呢喃,垂著眼睛看著躺在牀上的肖重華,過了一陣,見肖重華沒有什麼反應,又輕輕笑了一聲,自言自語道:“你下一次還會不會拋下我一個人……”

暖一陣心酸,回憶往事,原本以爲一切的一切都悄然忘記了,可夜深人靜的時候,那些過往卻浮現在眼前,熬過掙扎,度過痛苦,當終於可以坦然的時候,眼前人又再次闖自己的心,如此突如其來的,讓無所適從。

“重華……”歐出手指,凌空描繪他的眉眼,似乎有一肚子的話,現在這個時候,卻又奇異地說不出來,忽然笑了一聲,慢慢道:“等你好了,就離開吧……我無論如何也不能回去了……”

暖以爲自己在自言自語,過了片刻,忽然一聲倦怠虛弱的聲音飄來:“你若不想回去,我陪你走……”

暖怔了一下,緩緩回過神來,見他灰暗的眸子面帶微笑的著自己,心下一,手卻被一隻溫暖的手掌緩緩包住。

“你……醒了……”

“恩。”肖重華衝他笑笑,沒忍住咳嗽兩聲,道:“聽見你的聲音……就醒了……”

暖尷尬地嗯了一聲,然後便垂下眼簾,手,想出來,卻冷不防地被某種力量握得更

“你……”歐暖擡起頭來,被那雙不甚明亮的雙眸注視,忽然心下一,不知是怎樣一種愫漸深心底,麻麻的,熱熱的,眼中一酸,讓不自覺得有些熱意。

肖重華咳了兩聲,漸漸有些力不支,歐暖幫他蓋好輩子,又小心翼翼地掖好被角,淡淡地道了聲睡吧,剛要離開,卻忽然被人拉住。

“我陪著你,接下來的日子,我都陪著你……”

暖任他拉著,過了好久,才嗯了一聲,轉離開。

留下肖重華,癡癡地看了背影半響,最終敵不過睡意,慢慢進夢鄉。

暖漸漸覺得,肖重華那樣凝神的目,一舉手一投足間不經意的作,氣勢猶在,本不像是個失明的人,然而那刻意勉力搜尋捕捉雙眸的眼神卻泄了他的逞強,是啊,他那樣驕傲雍容的一個人,怎能容忍自己的雙眼看不見呢,他努力地據聲音追尋的位置,努力尋找的方向,這是在勉強他自己……

“從今天開始,你就得去泡藥泉了,賀雨然說,若是同時施針,還有可能治好你的眼睛。”

肖重華臉一白,偏了下頭,捉住的手,“你在意嗎?”下一刻,握著的手心卻又涼了幾分,面上神愈發患得患失,“暖兒,我雖看不見你,可是,我還有雙耳,可以聽得見你,還有雙手,可以得到你……還是,你嫌棄這樣的我?”眉宇間是深深的自棄惶然,全都是僵

見慣了他雲淡風輕的穩勝券,壑無數卻不的韜略算計,卻從未見他這般無措脆弱。明知道不能原諒他,明知道不該原諒他,可是……

不忍,歐暖嘆了口氣。

瞬間,卻聽得他的呼吸一窒,他慢慢地出另一隻手一寸一寸覆在的手上,夢囈一般小心翼翼地斟酌著輕聲開口:“暖兒,你剛纔這樣說……是關心我嗎?”

“不是!”歐暖否認。

肖重華臉上的彩瞬間黯淡了。

“那麼——留在我聽得見得到的距離,可不可以呢?”肖重華緩了口氣,繼續這樣懇求。

暖沒有回答,終究只是——默許。

翌日,攝政王下令送親隊伍繼續前行,他卻住進了別院。

這一住,就是三年。

“娘爲何一直盯了爹看?”

“……”

直到念兒仰著小臉困出聲,歐暖才驚覺自己竟然自進房間開始眼便未離開過肖重華,一時胡呼狼狽地調轉開眼睛,卻瞥見他一下擡起的雙眸,中星輝熒熒蜷含,歐暖一下怔然,竟似被逮個正著一般不敢移,直到他輕輕地喚了聲:“暖兒。”才記起他瞧不見,心中竟似長長鬆了口氣,雙眼調轉向窗外,不再看他。

“暖兒。”

“嗯”

“我記得你最喜歡京都月樓的點心,我託人帶來了,嘗一嘗?”

“不。”

“外面起風了,上冷嗎?”

“不冷。”

簡短生疏至極。即便簡單至此的一字兩字,只要肯開口與他說話,他的眼中總會漾起一層輝,人看得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只能側開臉不去瞧他。

整整三年了,歐暖無比佩服他的耐心,不管說什麼,做什麼,他只會有一個字,好。

這是他人的方式,一切以爲先,就像他當初覺得爲好,就固執地要讓離去一樣。這是他骨子裡不會改變的東西,歐暖看著這樣的他,覺得心疼。

一陣風吹來,歐暖輕聲道:“我爲你讀奏摺吧。”

不料,手還才到從京都送來的奏章上,就被他一下握在了手心,當著這許多僕從丫鬢,當著孩子,歐暖一時有些著惱,用力往回掙了掙,他也不強拉著,只來回挲了兩下便放開,歐暖收回手,只當若無其事,心中卻惱,擡頭卻見他“”著,面和眷,眉梢泛起的喜悅。

“好。”

紅玉笑道:“奴婢等先退下了。”隨後,拎著不甘不願的念兒,還有面無表的菖,讓所有人都退了出去。

暖將那出的手慢慢地覆上他的雙目,輕輕遮蓋住那雙比月更清亮的眼,“重華,你的眼睛,現在能看到更多的東西了吧。”

聞言,他握著的手,渾一滯,不可置信一般的手足無措,彷彿手拉開覆在他眼睛的手,又彷彿手將懷中,最終,一雙修長的手終是輕輕合攏在覆在他眼睛的手背,挲反覆,“你會趕我走嗎?”

他的眼睛是比以前更好一些,卻還沒有能完全看清,他貪婪地,想要多留在邊。

暖失笑:“你是念兒的父親,我能趕你走嗎?”

“暖兒,你這是……當真原諒我了?”

輕輕地偎他的懷中,被他擁住。

他將的手輕輕拿下,放於心口,一張俊人的臉孔一寸寸慢慢靠近,歐暖閉上眼。雙脣相的那一瞬,恍若置雲端,他的心在的掌心下劇烈地跳,快得讓人以爲近乎要跳出來,作卻是前所未有的溫輕緩,他的脣淺淺吮吸,吻得依

張開口,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他一頓,下一刻,那脣舌便鋪天蓋地席捲而來,頃刻之間,周遭皆歸於虛無,唯剩的那漸漸炙熱的膛和脣上窒息的掠奪,令人懷念。

第二天清晨,歐暖在肖重華還未睡醒的時候,便悄然起,讓人端了盥洗的用來,誰知剛一回,卻看到肖重華失卻了常,跌跌撞撞就往外走,歐暖連忙迎上去,托住他的臂膀,阻止他魯莽前行的作。

“暖兒。”他一下將懷中,力道之大竟是駭人。

上下輕繃的脊背,“怎麼了?”

“暖兒。”他似乎還未從巨大的恐懼之中回神,全微微輕“不要走……不要離開我……”

暖心中旋即擰,一襲上心頭,“我不走,我只是出去了一會兒。”

“我以爲,你後悔了——”

暖不敢看他絕的表,心底輕輕嘆出一口氣,“別這麼傻了,我不會走的。”

得了責備,肖重華卻笑了,握住的手,更了些……

暖的格,只要說出了就一定會做到的,這也就是說,決心,永遠留在他的邊,這三年來,看著肖重華一天天的努力,慢慢地告訴自己,再相信他一次,就一次。一次而已啊……

人來人往的街市上,有人喊了一聲:“快看,那個瘋子。”

只見那黑人坐在街邊,神呆滯,彷彿失了魂魄一般。忽然,他的目在人羣到了什麼東西,閃了一下。然後他激地向著人羣衝去。

“暖兒,我終於找到你了!”

他搶過路旁小孩手裡拿的麪人,地握在手裡,微笑著說。

肖天燁瘋了,瘋得厲害,以至於再也沒有辦法向臣子們瞞,他喜歡自己一個人關在屋子裡,誰也不讓進,還總是對著一個麪人自言自語。太醫會診無效,大臣們不得不忍痛放棄這個皇帝,另立新君。經過議,他們決定擁立肖凌風爲帝。整個廢立儀式都在中進行,等其他人明白過來,肖凌風已經順利登基,大勢已去。

肖凌風終於做了皇帝,他剛開始只是覺得,暫時代替肖天燁,只等他康復,然而這一等就是三年,慢慢地,肖天燁從皇宮裡消失了。

手裡拿著個小麪人,此刻他對著自己心的小麪人聲道:“暖兒,我帶你回去。”

“走走走,臭花子,別妨礙我做生意!”賣包子的小販象哄蒼蠅一樣,用挑擔的扁擔驅趕著站在攤子前面、蓬頭垢面、衫襤褸、乞兒一般的男子。

男子一雙飢的眼睛地盯著鍋裡熱騰騰的包子,卻礙於扁擔的威力,始終不敢靠近。

“丫頭,從食盒裡拿一些點心。”

“是。”

“吃吧。”一隻素手遞到乞兒男子的面前,手裡拿的,正是兩個包子。

乞兒男子驚異的打量眼前的丫頭,吞了吞口水,突然一把搶過包子,躲到角落裡吃了起來。

“你——”丫頭看著他的背影,愣住了。

麗的小姐看著,臉上出驚訝的神

“怎麼了?”旁邊人奇怪地問道。

“這乞丐,長得真俊啊……”小姐喃喃自語,一旁的人笑了,“是啊,若是小姐三個月後出嫁的姑爺有這麼俊,那就好啦!”

小姐在衆人的取笑中,紅了一張臉。

乞兒男子吃完了包子,手指,滿足地了個懶腰。他從懷裡掏出一個小麪人,一邊隨手摟著,一邊慢慢地向長街的盡頭走去。

他走過了長街,走過了人羣,走出了城門,最後在城郊停下來。天慢慢黑下來,空中又零零星星的飄落起雪花。他忽然不知在雪花中看到了什麼人的影子,快速地喊了一聲,追了上去。他拼命地追著,好像用盡了全的力氣,里喃喃地喊著某個人的名字,只是那聲音,被風吹散了,只能約約聽見模糊而朦朧的暖字。

不知跑了多久,他有些累了,乾脆仰倒在雪地上。上跑出了汗,冰冷的地面讓他覺得很舒服,他舉起手中的小麪人,輕輕吻了一下,然後安詳地閉上眼睛,睡著了。從始至終,他用一種保護的姿態,護著這個早已經發黑的小麪人,像是抱著天底下最心的寶

天上的雪越下越大,他卻一地躺著,慢慢的,整個人都被雪花覆蓋住了,若是不注意看,本不會有人發現他躺在那裡。如果繼續讓他這樣躺在這裡,第二天人們只會在雪中發現他的

來來往往經過的馬車,沒有人發現有人躺在雪地裡,眼看著人就要在雪地裡凍死,就在這時候,一輛極爲漂亮的馬車從雪邊停下,一個渾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小孩子跳了出來,“爹、娘,你們看!雪裡面真的有人!他還活著呢!”

“念兒——”裡面的子緩緩掀開了車簾,看了一眼地上的雪人,隨後臉上的笑容,慢慢凝固了……

時間就在這一刻停止——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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