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擺擺手，“你聽我說完，即便我願意讓你回去，你把銀子退回來，你阿娘和你弟弟怎麽辦？你真忍心看著一家人死？你留下來你弟弟還有機會考。”說這兩句話周氏咳嗽了好幾聲。

林盈袖沉默了，周氏說的沒錯，回去之後就算日夜不停地洗服，補，也沒銀子給自己和林氏還有弟弟買過冬的裳，更別提讓林曉峰學。

“你還不知道吧！賣給大戶人家做丫鬟也是一樣的。”周氏讓林盈袖將荷包打開，“你的文書在這裏麵，真不願意我也不強求。不過，這文書就你我知道，二爺和家裏旁人都隻知道你是良妾，等於是嫁進來，在這府裏地位僅次於我，若是有一兒半那便是和我比肩，我也不是個拈酸吃醋容不下人的人，隻要你有點良心我不會虧待了你，罷了你自想想去。”

林盈袖將自己的賣文書找了出來，在手心裏，正要和周氏道謝，就聽見外頭仆婦回話。

“太太，二爺回府了。”

周氏驚地坐起來，正待要吩咐人請裴垣過來，又聽見外頭一聲：“二爺去了趙姨屋裏。”周氏一臉失落的躺下，用帶了僥幸的聲音說道：“還好，要是二爺去新房我還不知道該怎麽和他代。”

林盈袖咬著，考慮著怎麽和周氏說。

“你回去休息，我也乏了，外頭香草會安排人送你，今日在這裏且住一日，明日還要去我著人送你出去。”

林盈袖道了謝出來，幾個著麵的大丫鬟進去服侍周氏，兩個仆婦提著燈籠送林盈袖回去。

從周氏的正房出來，仆婦們帶著走過甬道，“走這邊，那邊容易撞上巡邏的管家娘子們，太太說不能讓旁人知道。”

路上，林盈袖和仆婦打聽這家人來曆，周氏子不好，現在家裏當家做主的是一個姨娘，這姨娘仗著是家主子青梅竹馬，行事難免出挑了些，不個統。

回到臥房裏，屋舍寬敞，擺設致，著富貴。

“小姨，您這屋子可是咱們太太親自命人安排，家中其他三位姨可沒這等好事。”丫鬟采溪跟在林盈袖邊伺候著，見四打量，便多口說了一句。

林盈袖不說話，讓做妾，即便千好萬好，為奴為婢的看人臉過活。

打發丫鬟們出去，林盈袖拿出自己的賣契來看，頓時被上麵的金額嚇了一大跳，難怪二叔一家子如此熱。竟然整整一千兩銀子，二叔一家子給了林氏不過六十五兩銀子，加上房子，滿打滿算也不過八十兩銀子。

想若是出去，二叔一家豈肯拿出銀子來？

越想越覺得心沉，這下是做死了的，當初林秀才在時一年不吃不喝也就能賺了七八兩銀子，一千兩銀子林家如何拿得出來？

看樣子走是不能了，林盈袖唉聲歎氣一回，想著縱然二叔肯出銀子，林氏和曉峰又該怎麽辦？將林家唯一的依靠唐家得罪了，況且唐墨行素來心氣高，拒絕婚事，出去不落井下石就算不錯的。

一夜輾轉，林盈袖想明白了，與其回去要麵臨一大堆頭疼的問題，倒不如留下來。昨兒夜裏這家的老爺去的是趙姨娘屋子裏，想必對夫人的安排是不讚的，說不定就當養個閑人一樣留著。

還沒等到天亮，起采溪，這是昨天周氏安排過來伺候的兩個丫鬟，林盈袖對道：“我想見夫人。”

這丫鬟知道昨天林盈袖鬧著要出去，知道是想明白過來，笑地道：“小姨不知道家裏規矩吧！我們太太是正三品的誥命，外頭夫人，家裏頭的人都是太太，夫人顯得太輕狂了些，惹人笑話。”

林盈袖立刻改了口，昨晚周氏避開人和說，是給自己留了餘地，自然也不能當著別人將昨晚的事抖摟出來。

“小姨先等著，太太沒起這麽早。”

林盈袖見這丫鬟口齒伶俐，穿淺綠比甲，黃子，長相明豔，一看就是個明的丫鬟。便和聊起來，多知道些家中況免得走錯一步讓人笑話。

沒說上幾句話，一個婆子過來朝林盈袖道：“小姨快些過去，太太差不多也該起來，您是新人得先過去方才不失了禮。”

天還未盡亮，林盈袖將賣契藏在袖子裏，跟了婆子出了門，走過一後廊，經過花園，出了角門便是便是一條南北寬夾道，再穿過一個東西穿堂，從西門進了周氏所住的院子。沿著後廊走過去，門前早就有小丫頭眼疾手快地打起了簾子。

上房裏靜悄悄的，周氏的院子比住的氣派了許多，兩下都是些瑤草琪花，蒼鬆翠竹，廊下坐著幾個麗服丫鬟，或做針線，或熬著湯藥。院子裏站著兩隻仙鶴，正在小小的水池裏找魚兒吃。

假山上一株藤蔓牽扯著，翠綠的葉子中長出一串串紅的果實，鮮明明亮煞是好看，小小的果實著一奇香，香味令人心曠神怡。

幾個丫鬟見過來，客氣地點點頭算是打招呼，並沒有起。

采溪悄悄告訴林盈袖，太太邊伺候大丫鬟就是二爺也要給幾分麵子。

林盈袖初來乍到，也不願意和人結仇，和丫鬟們打過招呼，就在廊下門口站著，等著裏邊傳喚。

記得許多戲文裏頭多妾室恃寵而驕，不把正室放在眼裏，然戲文終究是戲文不能當真。首先正室都是出名門族，和夫主是門當戶對，妾份低微，即便得寵，賣契在正室手裏，不高興說賣了那便賣了。妾如果不執妾禮，正室發賣後若是夫主為妾出頭，正室娘家人好說話的問罪上門，若不好的直接一張訴狀告上衙門，一個寵妾滅妻的罪名下來，即便是拜丞相，也會被朝廷貶斥。

妾為奴，妻為主，所以好人家的兒都不願意給人做妾，哪怕是宦人家。殊不知越是權貴，越重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