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明珠暗投》番外:豆蔻梢頭春淺3

而此時的蔣玉衡,已經漂洋過海回到了琉球。

送走季敏後,本來他打算遊山玩水,重新換一種生活。然而也不知是時過境遷,還是心轉換,他帶著黃與張灞水一路南下,一別十多年的大魏,景還是那個景,可落在觀景人眼中卻隻餘歎。

在南方老宅見過二哥蔣玉涵,拜祭過父母的陵墓後,蔣玉衡突然覺得索然無味。曾經也是叱吒盛京風雲,攪得一方不平的二哥,名埋姓十來載,娶妻生子,過得平凡而滿足。

看著材已經發福,漸中年的蔣玉涵,蔣玉衡第一次真切地到自己真的也老了。

盡管時對他分外寬容,可是在旁人眼角眉梢都爬上皺紋的當口,他還有什麽理由欺騙自己還正當青春,繼續揮霍且荒唐呢?

於是蔣玉衡第一次開始認真思索自己今後的生活。

回到琉球,他送走了黃與張灞水,遣散了當年黑水灣執意跟隨其左右的昌州海匪,打算一個人度過餘生。

往常熱鬧的門庭一下子冷清起來,說真的蔣玉衡還真有些不習慣;而且料想中的獨生生活也沒有自己想象中容易。在蔣玉衡清淨生存了一個月,不得不麵對現實,重新請了廚娘、灑掃奴仆,看著小院子重新恢複了塵世煙火氣,蔣玉衡扶額自嘲,本想離萬丈紅塵,學習世外高人重頭來過,無奈何他注定隻能當一個俗人。

午夜夢回的時候,他也時常夢到自己親手養長大的小姑娘。

夢境中季敏從一個蹣跚學步、咿呀學語的小嬰兒,漸漸長上串下跳的頑皮,氣走了他為其尋來的琴師、先生,自己則跟著昌州的海匪們學習功夫,偶爾還充當俠,習那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之事,可到底技藝不,反被人一路追殺還是蔣玉衡出麵才把事擺平……

想起夢中季敏倔強又無辜的表,蔣玉衡失笑。

其實除了那副與明珠有七八分相似的眉眼,季敏完全不像母親,更不像百裏瑕,這讓蔣玉衡又是欣又是好笑。

很多時候蔣玉衡收拾房間,也會翻出季敏一些舊時之,到底景生,蔣玉衡每每打算把這些帶著舊時記憶的東西丟掉,然而在真正實施的那一刻卻又……舍不得,遲遲下不定決心。

到底是陪伴了自己十多年的小姑娘,便是養隻畜生都有

“不如就留下做個念想吧……”

手中的撥浪鼓轉了一個圈,發出幾聲沉悶的聲響,蔣玉衡這才發現紅鼓麵繃的羊皮不知何時竟裂開了一個。他索找來材料把鼓麵修好,而後再整理出季敏的舊,幹脆用一個箱子收拾放好。可隨著時間的流逝,他才發現自己完全低估了舊的數量,裝著小姑娘的箱籠從一隻變兩隻,然後變三隻、四隻、五隻……漸漸放滿了最裏的一方小院。

這十多年的,盡管已經被他刻意塵封拋卻,然而卻以另外一種形式,提醒著蔣玉衡一切並非是錯覺。

一隻素雅層疊的八寶首飾盒靜靜地躺在妝臺上,蔣玉衡打開匣蓋,把裏麵巧貴重的首飾一件件地拿起又放下,眼前仿佛浮現盛裝華服的模樣……

手中一對鴛鴦發釵頸而臥,蔣玉衡不記得自己曾經請人打造過如此不妥的紋樣,本來想親手折斷,可想想那人終究見不到了,還是被他放回了匣子。

想起二人之間那不該發生的吻,蔣玉衡如遭電擊,猛地合上蓋子,重重歎了一口氣。這是他們離開琉球前夕他重金請匠人為季敏準備的及笄禮,隻是後麵自己竟荒誕地越了雷池,慌不擇路間把送回大魏,等到再回到琉球,東西被人送來時,他才想起這一番前因。

不過,送走是對的!午夜夢回,季敏時的形象漸漸褪去,逐漸變了一個明俏的,蔣玉衡這才意識到自己竟然對其產生了齷齪的覬覦之心!

還好,懸崖勒馬,他終究沒有繼續錯下去。

蔣玉衡關閉了院門,親手把季敏的一切鎖了起來。一年時間已過,那座千裏之外的大魏皇宮,季敏應該過得不錯吧?會覓得佳婿,會幸福地為母親,最終也會忘了自己……

這不正是他想要的嗎?

而遠在大魏皇宮的敏珠公主,忽然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侍候他的宮人還以為公主染病了,忙不迭稟告皇後,並聲勢浩大地請來太醫為其診治,剛剛下朝的百裏瑕聽說兒病了,也立即趕來。一時之間,本還寬敞的尋芳閣霎時得水泄不通,季敏不耐他們的小題大做,不滿道。

“不過是鼻子發,父皇母後你們也太興師眾了!”

“你是朕唯一的掌珠,怎麽是興師眾呢?”英俊的父皇關切地的額頭。

“你從小未曾在父皇母後邊長大,本來想多留你些時日,可等你及笄禮過了,便是想留也留不了了。”

聞言,季敏一下豎起了耳朵,張道。

“我才剛剛回宮,父皇母後就要趕我走了?”

終是緣牽絆,父母和四個弟弟對極好,讓季敏也對這些陌生的家眷產生了濃濃的依,聽到父皇說不能再留,還以為父母也要如蔣玉衡那般不要了!

帝後二人對視一眼,不由笑道。

“父皇母後怎麽舍得趕你走?隻是大終究不能留。”

大不中留?

季敏似有所悟,果然隻聽麗的皇後道。

“敏兒,你覺得你的哲文表弟怎麽樣?”

哲文表弟?

季敏眼珠轉了轉,這才意識到父母說的乃是大將軍舅舅季明錚與六公主舅母百裏琴的長子季哲文。這家夥生得斯斯文文,還是大魏有名的才子,頗得盛京名媛淑慕,很多人家已向舅母百裏琴私下打探,想為兒子相一個什麽樣的兒媳。

不過他再優秀,又和自己有什麽關係?從小格頑劣,平素最怕被人說教,季哲文再俊,卻渾上下著一副老學究的古板氣質,季敏每次看到他就想起兒時蔣玉衡為其尋來的先生們,那打在掌心中的戒尺似乎還曆曆在目。

於是季敏敷衍道。

“哲文表弟皮相不錯,看著頗為賞心悅目。”

帝後被兒隨散漫的點評雷到。

“那敏兒喜不喜歡哲文表弟?”

季敏微怔,有些警惕地道。

“……反正不討厭。”

聽到這般稚氣的言語,帝後相視一笑。

“過幾日便是騎大會,你不是想挑一匹小紅馬嗎?一會讓哲文帶你去馬廄挑,他對相馬頗有研究。”

季敏對父母的意圖有些反

“其實我也不一定要小紅馬……也不一定要出席齊大會……”

這般排斥讓拚命想補償兒的帝後心中一咯,小心翼翼道。

“那敏兒想要什麽?”

終是不忍父母拳拳護之心付諸東流,季敏粲然一笑。

“逗你們的!就是哲文每次都慢騰騰,我可等不得!我先去馬廄看馬,讓他盡快過來!”

皇宮馬廄,季敏走到自己的坐騎小白馬邊,從宮人手中接過馬刷,親手幫它洗刷梳

“小白,剛剛父皇和母後說到了我的婚事!如果我要繼續留在他們邊,便要嫁給季哲文,可是我一點都不喜歡他。”

小白馬愜意地打著響鼻,毫不知道自己的小主人的心事。

季敏繼續道。

“父皇母後對我很好,可是……我在他們邊卻老是不自在。

小白,皇宮很好,父皇母後很好,弟弟們也很好,舅舅舅母,壽王殿下他們對我都很好,我卻還是覺得很寂寞……”

手上的作有些慢。

帝後對其近乎沒有原則的溺,季敏自己也得到。因為十五年的缺失,百裏瑕與明珠在季敏麵前卻顯得有些無所適從,比起能輕易教訓四個兒子,對待兒完全多了一分與眾不同的嗬護。這種覺讓季敏又是,又是陌生。同樣的,對親生父母也了一分自然而然的親近。與其說彼此無微不至的關,不如說三人都在努力扮演好一家三口的角,拚命修複因為時間疏離帶來的裂痕。

起初季敏還很新奇,然久而久之卻覺得這份關有些不過氣來!哪怕帝後已經簡化了付諸上的規矩與責任,可那無形的枷鎖,還是讓敏的季敏心生排斥。對皇宮沒有認同,越來越覺得自己並不屬於這裏。

“他們老說公子為了報複他們,帶走了我,害得我們骨分離。可是,他從小待我那樣好,我怎麽覺得他本沒有在報複呢?”

季敏喃喃自語,突然聽到後傳來一陣腳步聲,回頭一看,原來是舅舅家那位大表弟,即將被帝後拉郎配的未來駙馬。

年文質彬彬,溫潤如玉,讓季敏想起蔣玉衡從前給養的一對玲瓏兔,隻可惜那對兔子太過弱,三天兩頭生病,等黃為其抱來一條威風凜凜的細犬,季敏立馬喜新厭舊,再也不看那對兔兒一眼,最後那雙寵的下落也沒關注,會不會被蔣玉衡送人了?

提起這個名字,季敏隻覺一呼一吸皆是痛。

轉頭看向對自己一直微笑的年。

“我已經有小白馬了,不想要小紅馬,你先回去吧!”

年一愣,沒料到眼前人居然就這樣直白地拒絕了自己。生機,明朝氣,如一捧山野杜鵑蓬綻放,和盛京中所有扭作態的世家小姐截然不同,讓他忍不住想要靠近。

“那公主想要什麽,哲文陪你去尋。”

一句明顯討好的無心之言,讓季敏忽地紅了眼眶,仰起臉,不想讓季哲文看到自己丟臉的模樣。

“我想要回琉球,你尋得來嗎?”我還想要公子,他卻自己躲開了……

時間就這樣一晃而過,帝後為敏珠公主舉行了盛大的及笄禮,而後更當場下旨,賜婚敏珠公主與大將軍長子季哲文。

季敏當場就呆了。

“哲文比我小,我才不要嫁給他!”

“他終有一日要長大,況且他那麽喜歡你,以後有他護你,我們也才放心。”

這一年,季哲文麵對季敏的冷臉越挫越勇,哪怕公主殿下無聊時為難他一二,都是樂得其所,久而久之,搞得一度以俠自居的季敏也不好意思再捉弄他,落在帝後與旁人眼中,便竇初開彼此心悅,終究讓人誤會了。

聽得父母細數季哲文的好,季敏張了張,濃濃的無力席卷了,越發對這種以之名強加的關懷到厭倦。

“你們一點都不了解我……”

帝後見兒一時接不了,也隻當心事,想著循序漸進,讓兩個年輕人慢慢相,總有守得雲開的一天。卻沒有想到當天夜裏,季敏竟不告而別。

帝後又是傷心又是震怒,派了無數多人四下尋找離家出走的公主,可是要找尋一個有心躲避自己的人談何容易。這一點也印證在了蔣玉衡上,季敏千裏迢迢回到了琉球,卻見與蔣玉衡居住的院落已是人去樓空,屋中人煥然一新,竟沒有半個眼的。

捉住其中一人細問,才知蔣玉衡至一月前接到從大魏寄回來的信,便離開了這裏!

想起自己在信中委屈地道出親父母點鴛鴦的始末,最終滿懷憧憬地再次厚著臉皮向蔣玉衡告白,並表示自己已經啟程回琉球找他!

季敏就恨自己為何就不能沉住氣!定然是蔣三被自己的火熱嚇到,又再次落荒而逃了!

為什麽,你分明對我是有覺的……

季敏打開塵封的小院,看著自己件件兒時舊仔細地被收納裝點,目最終落在了妝臺上那個華麗的首飾匣上。

“蔣玉衡,你有種就躲我一輩子啊!”

的長發被束起,盤為大魏已婚婦人的樣式,就這樣住下了,以蔣夫人的名義。

雖然沒有看到蔣玉衡,不過季敏直覺那人或許並沒有遠去,或許就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時刻觀察著自己。可是無論如何使計迫蔣玉衡現,他卻都不接招,搞得季敏又狼狽又傷心。

直到這一年的冬日,琉球氣溫變幻,很多人沾染上了奇異的風寒,若是不及時診治,隻半月之後便皮包骨頭枯竭而亡。

“聽說那位自封的蔣夫人也染上了時疫!”

“正可憐啊,果然是紅薄命。”

“聽說的病還沒到藥石無靈的地步,可槐生公子請了醫正去診治,居然被拒之門外。”

“還不是那位夫君,一年多不現,大概這位夫人也心死了,大抵一心求死。”

“也是個可憐的癡子……”

茶樓中,臨窗而坐的男子麵晴不定,送到邊的茶盞久久沒有下一步作,黃與張灞水紅了眼眶。

“公子,您就去看看姑娘吧。”

“是啊,便是癡心妄想,終究還是年紀小,執迷不悟……”

話音未落,隻見茶桌上翻了半盞茶盞,裏的茶湯灑了一地,潺潺往外流淌,而蔣玉衡已是從窗外躍出,幾個縱朝蔣府方向過去,黃與張灞水探頭確定了他的路徑後,皆是鬆了一口氣,

“丫頭,師傅們隻能幫到你這裏了。”

輕車路,蔣玉衡很快到了臥房的窗外,聽得裏麵傳來陣陣咳嗽,蔣玉衡怒不可遏地推開了紙門。

“敏兒,你怎能這樣糟蹋自己?”

床榻上的抬起了眼眸,有些渙散的目瞬時找到了焦距,聲音喃喃。

“你終於肯現了……”

“我……”蔣玉衡一時語塞,與其說躲,不如說在躲自己,天知道他收到的告白信件,心中的抖與難堪。

可是,如今的狀況……

第一次,蔣玉衡痛恨自己的懦弱。他帶走了明珠的妞妞,卻就了這樣的結局,他實在原諒不了自己。

難道敏兒會是另外一個竇兒,他注定一輩子都隻能辜負?不過又不是竇兒,他心深分明對季敏有著覺……

“我都要死了,蔣玉衡你還要躲我嗎?”淚盈於麵,氣籲籲地說著這幾句話。

“不,敏兒,你不會死!”

蔣玉衡一把抱起床榻上的

“我為你尋醫,你一定要活著!”

“可是活著又有什麽意思?我已就拋卻了父母親人,現在連你……也不要我了……”

的聲音很是淒苦。

“不,我沒有不要你。你要好好地活著,這一次,我不會再離開你!”

季敏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攀附著蔣玉衡的雙手不住抖。

“真的?”

“真的!”

很多年後,漂亮的小公子被自己的娘親又拋在了腦後,看著忙前忙後殷勤地為自己的夫君選禮,全然沒有考慮到為兒子的自己,小公子不無嫉妒道。

“爹,你是怎麽找到這樣的媳婦的?”

“這個嘛……”蔣玉衡麵上盡顯溫,是看得兒子泛酸的恩

“讓你娘自己和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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