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天牢里來了大人。

刑部尚書親至，手持金詔書，讓班房里等候的四十多位獄卒，呼啦啦跪了一地。

而與刑部尚書一同回來的柳正鈞，則跪在眾人之前。

“宣陛下旨意，明日天亮，牢中所有能之人，全部于皇宮門前集合，另封柳正鈞為提牢主事，總攬獄務。”

“微臣領旨！”

老柳嗓門前所未有的洪亮。

其他獄卒全都面微變。

提牢主事，隸屬于刑部正職，八品吏，司獄的頂頭上司。

柳正鈞不過一個火頭夫，轉眼爬到需要大家仰的程度，即便平日里關系再好，獄卒們也難免眼紅。

但真正讓大家無法接得是——

他飛黃騰達，乃是出賣大伙換來的！

圣旨里說牢中所有能之人……自然包括獄卒！

明日一早，眾人都要上戰場。

放著好好的安穩日子不過，你出勞什子的餿主意？

幾十道目匯聚在柳正鈞背上，敢怒不敢言。

就連張武都眉頭蹙，沒想到自己也會被波及。

不過想想也明白，前線戰事吃，囚犯都要上去殺敵，豈能留你這些兵丁差役躲在后面？

而宣讀完詔書后，刑部尚書便離開了，一刻都不多待。

班房里安靜得可怕，氣氛相當抑。

“老柳，恭喜恭喜。”

馬六率先起，笑著抱拳道賀，仿佛毫不為明天擔心。

其他獄卒也只好皮笑不笑，將柳正鈞圍一團，紛紛恭維。

……

夜深了，明天要打仗，自然得吃餞行飯，牢中囚犯全都開天荒的吃上了白米。

一號獄門口，張武也把大半桶白飯放進去道：

“呼圖先生，明日你便可以上陣殺敵了，多吃點吧。”

“多謝！”

呼圖龍難得的抱拳道謝。

張武問道：

“我很好奇，你究竟想用什麼法子逃跑？”

“吃完解藥，直接大開殺戒，在城里殺一通？”

“還是從城墻上跳下去，在蠻族大軍里殺出一條路？”

“看況吧。”

呼圖龍難得心，大口咀嚼著米飯，把攢下來的最后一壺酒喝到點滴不剩。

張武點頭問：

“那你逃走以后有什麼打算？”

“以后……”

呼圖龍怔了怔，眼里閃過一好暢想。

“可能會找個作惡多端的匪寨，把他們全滅掉，為民除害一把……當然主要是為了搶銀子，總好過去搶良民百姓。”

“好志向，然后呢？”

呼圖龍想了想，嘟囔著說：

“匪徒多財，這樣我下半生便可以食無憂，當然要去找我的俏娘子們，誰懷了我的孩子，便娶其為妻，買幾十畝地，置辦幾大宅子，再捐個善名，了此余生。”

“不混江湖了？”

“不混了，有當好人的機會，誰會去混江湖？”

“看來你這幾個月的牢獄沒有白坐，浪子回頭，難得。”

張武笑著說道：

“你教我神功，我們也算有師徒之誼，你看我還能為你做點什麼？”

“好好練功，不要讓我這一絕學斷了傳承，順便把你腰后那壺價值上百兩銀子的千里酒，早點丟進來給我喝掉，我會打心里謝你。”

呼圖龍鼻子聳，嚨里直咽口水。

張武訕訕一笑，將酒壺扔進去說：

“本來打算明早再給你的，也算替你送行了。”

“只怕明早我沒機會喝，會被你們這些獄卒大爺搶了去。”

呼圖龍仰頭猛灌，豪氣萬丈道：

“我聽聞皇帝下了旨，明天你們這些獄卒也要一起出戰？”

“對，能的都要去。”

“你過來，我有一個要告訴你。”

呼圖龍目深邃道。

張武稍一猶豫，還是用鑰匙打開牢門，來到對方前。

以兩人如今的，呼圖龍應該不會傷害自己。

況且他四肢都被大鐵鏈束縛著，活范圍不過一米，又無力，手也是有心無力。

“你再靠近些，我怕被人聽了去。”

呼圖龍將酒壺一摔，雙眸前所未有的明亮。

張武小心翼翼將腦袋湊近一點，只覺對方的魁梧雄軀熱氣蒸騰，氣滾滾，燙得他心發慌。

驟然間，呼圖龍壯至極的右臂青筋暴突，在他震耳聾的大笑聲中，巨掌似大山頂，悍然擊落。

“砰！”

頭頂劇痛，年如遭雷擊，兩眼一翻倒在地。

“呼圖龍你干什麼？”

尖利的怒喝聲炸響天牢，一時間整個大獄都沸騰了，獄卒們集的腳步聲蜂擁而來。

一直在暗中觀察的馬六，喝過后刀便沖牢中。

但他的刀沒有砍向呼圖龍，而是把刀柄遞給對方，低聲道：

“謝了！”

呼圖龍面無表接過長刀，一揮之下，乍現，馬六也應聲而倒。

獄卒們本就在巡邏清點牢獄，來得非常迅速，一看馬六和張武都倒在牢中，頓時大驚失。

但呼圖龍的金剛不壞神功威震天牢。

縱使他沒有力，只憑那一鋼筋鐵打般的魁偉之軀，發狂起來，三五個獄卒本不是他的對手。

一時間竟無人敢上，任憑馬六抱著自己淋淋的大，在地上痛哼，目眥裂。

柳正鈞姍姍來遲。

這況也是讓他面一變，怒斥道：

“呼圖龍，你發什麼瘋？”

“沒什麼，只是這二人實在可惡，反正明日也要離開天牢，今兒先把賬算了。”

“你找死！”

柳正鈞發狠。

呼圖龍無所謂地獰笑一聲：

“殺掉我這個以一敵千的大高手，京城只會失守得更快，有我在，或許你們還能多撐幾日。”

“你……”

柳正鈞變，正要大手一揮，下令讓獄卒們沖上去將其砍死，卻被唐展拉住。

“柳兄息怒，城破之際，大局為重。”

“對對，這家伙可是個好手，可敵千軍萬馬。”

“留他一命吧。”

獄卒們紛紛勸說起來，畢竟事關自己的利益和生死。

明天肯定要給這些江湖高手們分發筋散的解藥，這些人才是抗敵的主力，一個，就得用在座諸位的命去頂。

柳正鈞臉晴不定，最終在經過掙扎后，冷聲道：

“姑且就饒你一命。”

“爾等去把馬六和張武拉出來。”

老柳發號施令道：

“馬上便要天亮，他們倆重傷不能上陣，也算有可原，余者全部在牢外集合，但有臨陣逃者，就地斬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