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算出來了。”

離開昭獄，馬六抹了一把額頭的汗。

這是近兩年來，張武第一次見六叔這麼張。

“叔，這孫千戶很可怕嗎？”

“……”

馬六答非所問道：

“你知道江湖人怎麼稱呼他嗎？”

張武愣愣問道：

“怎麼稱呼？”

“半刀砍翻！”

“？？？？？”

年一臉懵，這是什麼稱號？

馬六解釋道：

“一言不合就殺人，便已屬于無法無天之輩，孫千戶比這還兇，稍有不順，話不多講，刀出一半，等你看清的時候，人已經死了。”

“……厲害。”

張武心悅誠服，瞬間理解六叔為什麼會張。

自己兩人不過是小小的獄卒，不論份和實力，都與孫千戶有巨大差距。

人家想殺你，不過一念之間而已，沒誰會追究人家的責任。

若是面對一個講理的千戶大人，那還能心平氣和一些。

可這孫千戶看著正常，骨子里絕對是個神病，誰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發飆。

若不是六叔同意加鎮司，百戶的地位不低，以后都是同僚，要給三分面子，孫千戶可不會這麼客氣。

張武沒混過江湖，不曉得那些窮兇極惡之人的模樣，自然也就無知無畏。

可六叔心里是有概念的，天牢也不與江湖人打道，平日里收拾犯人趾高氣昂，真面對能殺你的無法無天之輩，不張是假的。

“六叔，你真要去鎮司嗎？”

張武抿著，神有些復雜。

馬六終究還是準備邁出這一步。

當的盡頭是天牢，鎮司的盡頭，只怕也是昭獄。

古來錦衛指揮使，沒一個好下場。

知道皇帝的太多，豈能不死？

下面的千戶、百戶也一樣。

刺探報，鎮武道強者，不是死于敵人之手，就是死于上頭的清算。

“去吧，不然心里總是不甘。”

馬六嘆道：

“叔打聽過了，鎮司目前有四位千戶，這孫千戶排第一，前兩位千戶主要負責家的事，后兩位千戶負責江湖事務，四人皆是一流中的絕頂高手，叔爭取分到后兩位千戶手下。”

頓了頓，馬六看著張武說道：

“這天牢里，叔唯一放不下的人便是你，你爹咽氣前，在床邊拉著我的手，讓我幫忙照顧你，叔不是什麼大人，但也懂義氣，一諾千金……”

“叔你放心，在我把金剛不壞神功練至大前，我不會主招惹別人，也不會離開天牢。”

張武承諾道。

馬六長吁短嘆，拍了拍年的肩膀，心中欣。

或許是父母雙亡的緣故，自從兩年前張武來到天牢后，馬六便覺得這孩子像變了個人。

心智，做事穩重，讓人覺得很可靠。

除去面相，半點沒有小孩子的稚氣。

……

監。

國子監丞死掉已有一個多月，自那之后，就連尚書大人劉青都對獄卒們客氣起來。

每次給他送飯，都會對獄卒道一聲謝，令小卒們寵若驚。

這種大佬屈，效果是顯而易見的。

縱使柳正鈞下過令，讓削減用度，可他又不來送飯，真正執行的還不是獄卒們？

于是，不知是從誰開始的，每位獄卒都會給劉青他們暗中加菜，送饅頭，以還諸位大人禮遇之恩。

你給我面子，我自然會還你面子，獄卒也是人，明面幫你我不敢，暗中塞點東西還不是小意思？

再加上柳正鈞沒被撤掉，風平浪靜，眾人也就松弛起來。

張武和馬六也一樣。

打開木桶，熱氣騰騰，表面看上去全是糠，用力一鏟下去，盡是雪白的米飯，下面還埋著菜。

把一碗香噴噴的飯菜放牢中，兩人作揖道：

“大人慢用。”

“多謝二位，不知兩位小哥尊姓大名？”

劉青客氣地抱拳問道。

“小人牢頭，馬六。”

“小人獄卒，張武。”

“老夫記住了。”

劉青認真點頭。

張武和馬六對視一眼，再次作揖才走開，心里除了嘆息還想笑。

大人也怕死。

了天牢，什麼人格，什麼尊嚴，一文不值！

縱使你是朝堂大佬，也得給我盤著，客客氣氣說話。

不過，你若把這位尚書大人的話放在心里，覺得對方會激你，來日必有厚報，那你就大錯特錯了！

同樣的話，他問過所有獄卒的名字。

只是用這種辦法施恩于你而已。

免得你腦子筋迫害他。

主掌天下吏升遷的大佬，如今陷牢獄，能拿得出來的本錢，竟只剩下“畫大餅。”

張武都不知道該悲還是該笑。

一路分飯下去，犯們一個比一個客氣，稱兄道弟，恨不得拔草為香，立馬結拜。

張武也客氣，要買酒的給酒，想吃零的給你拿來，但只限于牢。

讓傳話的，讓帶信的，讓從外面往牢里拿東西的，一個不應。

偶爾有人想打探外界的消息，張武只會看心回兩句。

“武哥兒，我有一件事想問一下，你放心，不涉及任何。”

五品鹽運使求道。

張武點頭。

“大人請講。”

“我有個同僚，河東郡下的永安知府，大家戲稱他為胖頭魚，按理講這牢中應該有他一個位置才對，怎麼現在都沒見到他人？”

“胖頭魚？”

張武和馬六面面相覷，盡管不知道這廝大名什麼，卻曉得這家伙被孫千戶剪了人而死。

至于他招沒招背后的人，那就不得而知了。

“這家伙背后是劉青？”

張武眼皮一，心里起了冷氣。

尚書大人長得松風道骨，滿面正氣，看上去猶如文壇大家，儒雅書生，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仗義每是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對百姓最狠的不是屠城將士，而是手無縛之力的文弱書生！

劉青倒了，這胖頭魚失去靠山，豈能不倒？

盡管知道這廝的下場，張武與馬六卻不約而同道：

“什麼胖頭魚知府，我等不曾聽聞。”

“我們只是小小的獄卒，對朝政大事尚且不清楚，又哪里知道什麼胖知府？”

“你們……”

鹽運使大人心里恨得咬牙。

剛剛你們對視，明明就知道胖頭魚的下落，卻不肯說，實在可惡。

但他可不敢把心里的不滿出來，否則你便是第二個國子監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