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不傳大驚失，就要攔阻，卻被人一拳打中膛，登時眼前一黑。

“其實不必如此，”蕭予莞爾，像是勾肩搭背的好兄弟般，手肘靠在容嚴肩上，深沉一笑，“雲大人這六年待我極好，本王正想放他走呢，也算是謝他的提拔之恩，謹世子可滿意？”

容嚴看著昏倒的雲不傳，微苦笑，“……蕭昊乾怕是要恨毒了你。”

蕭予轉，大笑兩聲，搭著他的肩膀直接走出了獵戶的院落，還饒有興趣地問道：“此話本王大為不解，謹世子可否解釋一二？”

將出院落時，容嚴回頭最後看了眼雲不傳，卻被跟上來的死士攔住了視線。

他對著蕭予抱拳，“一則，殿下藏大理寺多年，雲不傳本為人質，卻安然而返。我為追蹤而來，卻反不見蹤跡，隻怕雲大人從此仕途渺然，將在朝中備猜忌，殿下輕而易舉便毀了蕭昊乾一心腹。”

“不錯，繼續？”蕭予含笑。

“二則，殿下方才之言真假摻半，值此兩國即將戰之時，若傳回京城，蕭昊乾必然心生憂慮，會派人暗查西晉各大軍營。如此，便是從部搖軍心，使得西晉自己人也猜疑不止，人心不齊，軍心也難振，戰未打響，先輸三分。”

蕭予似笑非笑，“還有嗎？”

容嚴默了默，微微苦笑，“容嚴並非如蕭昊乾與殿下之人，善於謀略，當下也隻想到了兩點而已。”

“你倒是誠實。”雖隻有兩點，但蕭予對此已然極為滿意。

容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正要說什麽，瞳孔忽而，看著路口的商隊，腳步一頓。

商隊之首，坐著一男子，五大三，神淡然，而容嚴之前還同雲不傳見過此人，他……竟正是那獵人！

“這就是第三點了，”蕭予角勾出一戲謔笑意，“聲東擊西，你看，本王就說自己有人可用吧，這不就出現了？”

“殿下，通關文牒已經準備妥當，前方會有咱們的人混在軍裏接應。”獵戶下馬，他的後，還跟著許多無主之馬，可以想見，這些，都是獵戶早就準備好的東西。

他出現在容嚴與雲不傳前，是計劃。他故意表現出與蕭予素不相識，也是計劃。他被蕭予放過，讓雲不傳誤以為他們會繞路而走，更是計劃！

這……

容雲忽然覺得有些骨悚然，“這是你早就在迷魂山脈裏安的人手？”

“謹世子，你的確不適合算計籌謀，”蕭予不無譏諷地笑了一下，轉而看向那獵戶，“送到這裏就行了，你就在此地繼續待著，回去的時候把雲不傳醒，好好跟著那位大人……”

他側頭，狹長的眸子裏掃著容雲驚訝的麵容，不無惡劣，“……你會前途無量的。”

獵戶獰笑著，躬一拜，“屬下，多謝殿下提拔。”

容嚴神詭變，被蕭予用力一推進了馬車，待馬車一，才又掀起垂幔，看了眼那抱拳恭送的獵戶一眼，沉沉喟歎，想起了曾經夏語凝對他說過的一句名言

玩權的心都髒，如今看來，髒不髒未必見得，但可怕，是真的可怕。

他回頭，對上蕭予審視的目，不住苦笑，“你們姓蕭的這一家人實在是……令人歎為觀止。”

蕭予大笑，“容嚴兄，是你太單純了，蕭昊乾之險可不比本王差在哪裏。”這一次，他不過是贏在了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夏家的覆滅，就是最好的證明。

夏家覆滅得太突然，小皇宮南巡，蕭昊乾雷厲風行除去夏氏一黨，從上到下殺了多人，不可計數。

蕭予得到消息的時候，他安在京城的人手幾乎被剪除殆盡，畢竟為他國細，想要融西晉朝堂，他當初乃是直接從夏家買了，就相當於了夏家黨羽。

就算蕭予再怎麽故作鎮定，也無法去否定雲不傳的揣測為真。

他有人可用，但，的確不多了，否則，本不必這樣一場戰爭，他就可以利用夏家發政變，兵不刃地奪了西晉！

但蕭昊乾快刀斬麻，卻是讓他這六年的準備付之東流！甚至得他暴份！該死！

他將視線從容嚴上收回，眼底的狠辣毒被影徹底掩蓋……

迷魂山中段，軍有條不紊地翻山而過。

韓古臉極差，手中著一把帶骨傘，眼底彌漫。

恥辱！他帶兵多年，守護皇城多年，從未有過像今日這般恥辱！

京城被炸，火藥何時埋的，軍一無所知！世子被擒，他們卻像沒頭蒼蠅一樣被困在瘴氣中，最後徹底失了蹤跡，最後還將人跟丟了，何等失職？！

他這個軍統領當得實在丟人現眼！

“都作給老子快點！”韓古咬牙，早年的暴脾氣又冒了出來，“慢吞吞的，都他、娘的沒吃嗎？！”

就在這時，前方軍突然發出一聲怪，“誰在那裏！”

“別、別手！我是大理寺卿雲不傳！”

韓古目一凝，下意識看了過去，就見那山道之上，一個五大三的青年漢子背著狼狽不堪的老人走了下來，未至眼前，就聽雲不傳厲聲大喊，“韓將軍，是我！”

……

“放了？”

萬宇接過奏折，心驚跳地看著奏折上稍顯淩的字句，越看，心下越沉，“……好一個蕭予，這分明是離間計！”

蕭昊乾神凝重，“但這一計用得極其狠辣。”他閉了閉眼，聲音一冷，“傳令，雲不傳重傷在，不宜挪，命其暫不歸京，前往天涯關候命。”

“他畢竟是大理寺卿，皇上，這等拖延之計，怕是沒有大用。”事實上，就算雲不傳沒有被蕭予主放開，就算是奄奄一息被人救回京城，也免不了滿朝文武的質疑。

隻是如今的況更加艱難而已。

“識人不清，他已經不適合再當大理寺卿了。”蕭昊乾深深看他一眼。

萬宇心下不忍，想起好友半生都在完善修對西晉律法，人到中年，卻落得這個下場，汲汲營營大半生，猶如竹籃打水一場空……

“他尚有妻兒，臣會暗中送過去，”萬宇心中泛酸，“那謹世子……”

“盡力而為，五百人不夠，那就五千人去救，五千人不夠，那就五萬人！”蕭昊乾忽地手了下額頭，手掌抹過臉麵，將表拉得扭曲，沉默半晌，目蘧然變得幽冷無，“他是朕的世子，我的表弟……自然，就是死，也要死在西晉的國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