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楓閣。

伊蘭姍今日心似乎很好，特地務府裁了一件新，裳還是素淡清雅的，隻是樣子很新穎，能人眼前一亮，頗有種飄然出塵的空靈，往下一站，好似煙霞罩。

桂嬤嬤沉默地盯著那裳看了一會，見伊蘭姍正興衝衝地更試裝，旁邊幾個宮都在忙著幫捆那複雜的係帶，便又收回了目，繼續磨墨。

磨盤旁放著兩隻小筆，秀細致，鎮紙著兩遝抄錄好的《往生經》，字句公正齊整，就像那花朵裏最惹人憐的花蕊，墨都著香氣。

這墨裏加了花，於是也染上了淡淡的金，乍一看倒甚是賞心悅目。

桂嬤嬤覺得不莊重，但也沒說什麽。本就是不說話的人，以沉默安全度過了先皇時期，如今麵對伊蘭姍，更沒什麽話好說。

伊蘭姍抄經時倒是十分虔誠的，即便那手腕好像得拿不起筆來，態度也依舊端正，但桂嬤嬤不覺得抄經都能抄出樂趣來，便在腦中思索著今日伊蘭姍邊是否發生了什麽特別的事。

早起洗漱更，用膳之後派人送一道甜點去帝宮，又去花園摘了花放到花瓶，司花坊送來的嶄新花瓶似乎也沒見出什麽笑，之後就是抄經到正午。

前朝氣氛低落，後宮也跟著沉默起來，到了正午，行走的宮人也沒敢大聲說話張揚，都乖覺得很。

也沒瞧出什麽。

桂嬤嬤不著急，收攏思緒，麵無表地對伊蘭姍行禮，“貴妃娘娘，墨磨好了。”

伊蘭姍穿著新才在下轉悠了一圈，看著那有些萎靡的梔子花眼神放，好似這被烈日照的幾近凋零的花兒比它盛開之時還要吸引人，於是聽見桂嬤嬤催促之語，便有些不悅。

“我才鬆口氣。”

桂嬤嬤淡淡道：“貴妃娘娘若是累了，休息片刻也是可以的，想來皇上也不會怪罪。”

眾人不敢，伊蘭姍沉著看了一眼，旋即卻又笑開，“為皇上分憂，是我做宮妃的本分，但我子素來羸弱，且等等吧。”

“老奴明白。”桂嬤嬤淡定道。

伊蘭姍又在那梔子花上看了一會，尤其是那被曬土黃的花瓣最為吸引的目，掐著花瓣，拇指與食指輕輕一，連花都碾了出來，而後又將花瓣扔在地上，用腳狠狠踩了兩腳。

桂嬤嬤神古怪，伊蘭姍似笑非笑道：“年時我不喜歡梔子花，覺得它一開就是一大片，就跟那低賤的雜草一樣，堅韌得很，嬤嬤你覺得呢？”

“娘娘說的是。”桂嬤嬤不冷不熱。

“其實我現在也不喜歡，修剪的時候先除了枝丫，再斷了主幹，它還是會死，所以現在覺得，其實偶爾看一眼也無妨，”伊蘭姍輕輕挑著花枝，眼底閃過怪異的晦，“你知道皇上喜歡什麽花嗎？”

桂嬤嬤心下一，默了默，道：“皇上鍾國花牡丹，是為盛世太平之意，乃是好兆頭。”

伊蘭姍低下頭，手指又將梔子花掐斷了一朵，“我原本不喜歡，牡丹和梔子一樣，開得燦爛又短暫。但皇上喜歡，我便著自己去喜歡，已經好多年了。”

桂嬤嬤一聲不吭，眼觀鼻鼻觀心，像是什麽都沒聽到。

“唉，”莫名其妙的一聲長歎，伊蘭姍忽道，“你看我上的這件服，像是牡丹花嗎？”

層層疊疊猶如花瓣，團團簇簇猶如盛開，邊角之上的牡丹栩栩如生，含苞待放的花朵像是的小姑娘，絢爛盛開的花朵就像雍容華的貴婦。

很。

但穿起來的時候實在困難，虛得好幾個人幫忙，穿在夏日裏又熱。

桂嬤嬤想起夏語凝，從來不穿這麽繁複奢華的裳，但即便是簡單一件紅，再單薄也能穿出幾分大氣來。

有的人骨子裏就懷壯闊、氣概非凡，有的人再怎麽雕細琢，用再多的華件裝扮，卻終究掩蓋不住裏那份小家子氣。

桂嬤嬤道：“像。”

伊蘭姍被的回答逗笑了，提著擺回了殿，前腳才過殿，後腳就傳出一句溫和的命令，“我到底還是討厭梔子花，何況那梔子花也枯萎了。將死之，別放在本宮眼前，晦氣。”

宮喏喏應聲，幾個人速度不慢地將花盆送了出去。

桂嬤嬤盯著那空置的石桌瞇了瞇眼，目漸又落在地麵的被踩進泥土裏的梔子花，忽然間，心驚跳。

追出去攔住了宮，細細翻看那梔子花，但卻什麽都沒有發現。

隻是心中那微妙的覺，卻越發讓心神不寧。

正宮，軍罷手，宮人閉殿。

晌午的關穿過琉璃瓦，將殿沉寂冰冷的溫度也暖化了兩分，蕭昊乾漆黑的眸子裏映著掌中奏折，須臾抬頭，看向下方。

刑部尚書、侍郎，大理寺代司職，順天府尹甚至禮部尚書、幾個暗衛頭領甚至一些頭腦靈活的士子新都被了進來，今次齊聚一堂，每個人都坐在一張小桌子前，桌麵上擺好了筆墨紙硯，都在筆疾書。

這不是科舉，但幾個人卻覺到當初考科舉還要認真而張。

蕭予之事，認真說來，起源乃是從江南貪腐一案，伺候事件逐步擴大，意外與變數頻生，容嚴、容雲深陷其中無法自拔，夏家、華家淪為工與南蠻皇子息息相關，大理寺幾乎毀於一旦，甚至於激化至戰爭即將發……

直至現在，似乎都沒有從頭到尾好好整理過來龍去脈。

蕭昊乾把所有人過來，便是讓他們自己疏離案，從頭到尾，想到什麽便寫什麽，正如夏語凝所說，將一切推倒重來。

就連他自己，都在思索。

事發於蕭昊乾發現有人在江南巧奪賦稅，最開始，無論是容嚴還是蕭昊乾，都覺得這不過是一件最普通的貪汙賄暗。

而後，蕭昊乾派人徹查，卻發現對方收手極快，逐漸牽扯出夏氏餘孽，引出夏，勾出“華雲”。

如今蕭予份暴怒，挾持大理寺卿與謹世子逃至迷魂山脈，卻又突然放走雲不傳，帶走了容嚴……

他放走雲不傳，就隻是為了搖人心、離間君臣嗎？

蕭昊乾腦中飛速劃過了什麽，卻還來不及仔細回憶，這靈就已消散。

哪裏有些奇怪。

正此時，眾人忽聽殿外道：“皇上，軍統領派人送信回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