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時候，蕭昊乾還是來了。

周妃還是暗暗派人提醒蕭昊乾，今日是皇後的生辰，蕭昊乾如遭雷擊，幾乎是踉蹌著跑進了棲宮。

但此時的夏語凝，已經睡著了。

翠翹站在邊，兩位嬤嬤無聲替夏語凝著手腳，隨著懷孕時間的增長，夏語凝的手腳越發無力，嬤嬤每每看得膽戰心驚，隻能日日下午給推拿，卻又不敢靠近小腹，唯恐一不小心把孩子推沒了。

蕭昊乾後，翠翹即刻了嬤嬤下去，留下蕭昊乾獨自陪著夏語凝。

蕭昊乾滿心苦悶，一個月之前，他親自參與皇後壽宴準備，禮部上呈的幾分行程都被他一一駁回，他甚至還計劃好了去祖廟祭壇酬神，謝冥冥之中的存在，將帶到我邊，也向天下人發誓，從前欠的、對不起的，他會用自己的餘生去贖罪……

而他明明已經那般用心，卻怎料到，最後竟還要靠著別人提醒才記起來今日是夏語凝的生辰。

“對不起，”他輕歎著，側躺在了夏語凝邊，手指描摹那安靜的廓，“下次一定補給你一個最難忘的生辰，你本來的生辰。”

夏語凝不曾聽見，睡著的樣子同昏迷差不太多，隻是比昏迷的人好一點的是，若是堅持醒，倒也不是不可以。

傍晚霞萬丈，如殘詭異變幻，深宮裏的淒冷在夏日也人忍不住打個哆嗦，似乎今年的夏日比往日更加冰冷。

蕭昊乾就那麽安靜的、愜意的同夏語凝躺在一起，心神漸漸鬆懈，慢慢又想起了軍的飛鴿傳書。

能飛鴿傳書的容通常不需要太過，十幾隻鴿子一齊飛向京城，就算中間被人截下也沒關係，誰願意看誰就看吧，蕭昊乾怕的就是沒人看。

傳書的容上隻有六個字——邊境，軍。

蕭昊乾比任何人都要明白這六個字的含義，卻又比任何人不希這六個字送到夏語凝耳中，更不希夏語凝知道軍的向，但……這是遲早的事。

蕭昊乾始終在猶豫，到底要不要將這件事告訴夏語凝，容嚴“必死無疑”。

“我知道，你很在乎他。”蕭昊乾仿若喃喃自語，“我知道他對你的意義不同，他認同你的一切理想，支持你的一切決定，他當然是你的知己，他甚至……甚至明明喜歡你，卻還忍心不看、不求。”

“但我不一樣。我沒有他那麽大方，沒辦法將自己喜歡的人推給別人。所以，即便他跟你保持距離，我也不會開心，因為你本就是我的……我不需要謝他。”

蕭昊乾一瞬不瞬地凝視著夏語凝，似要從臉上看出微末般容的緒，最終卻什麽都沒有，他放了心，卻好像又更加提心吊膽。

“容嚴為西晉子民，為百姓父母，他有他要走的路，我們隻是順水推舟，為了更長遠的……更安全的……”

話至此，蕭昊乾突然苦笑，“但我知道，你不會同意，你一定會覺得我無狠毒，將容嚴當了工，但我實在學不來你那套……可以跟任何人做‘朋友’，也許將來我可以，但是現在，現在……我不得不用他的命來進行一場豪賭。”

“你不用原諒我，但我希，你能夠理解我，理解我的不得已。”

長臂一，蕭昊乾整個人都上了夏語凝，像是落水的人抓住了唯一的浮板，目幽暗森冷，沒有半點暖意。

黑暗中，蕭昊乾眼裏燃燒著灼灼烈火，好似已經看見了，那在邊關炸開的，猶如水奔騰、野怒吼的個戰場。

不要命的廝殺和劇毒讓戰場變得詭異而瘋狂，誰也不能預測，接下來會發生什麽。容嚴被蕭予抓住，他是人質，人質自然不能遠離了綁匪，但奇怪的是，綁匪似乎沒有將他當人質的意思。

他隻是帶著他往山坡上從，容嚴知道那裏有一個懸崖，從懸崖下去就可以直接躍出邊關長城，但那高不可攀的陡峭之地絕難有生路，容嚴不知道他為什麽要往上麵跑。

他到底有什麽絕逢生的手段，此刻軍萬箭齊發，已然徹底封鎖了他的退路不是嗎？

“我說過，你逃不出西晉的！”容嚴依舊自信，尤其看著那策馬而來的韓古，眼中更湧現出激越興的芒。

他就是脾氣再好，也架不住蕭予古怪的，此刻若得出苦海，他倒真不介意給韓古一個大大的擁抱以示自己的激。

蕭予卻比他更自信，他在死士重重保護下往山上跑，回頭端詳著韓古沒有一點笑意的冷酷臉龐，還有他至始至終都沒有開口的行為，突然大笑起來。

“容嚴啊容嚴，你當真看不出來嗎？他若真的想救你，怎麽可能會讓人放箭？難道他就不怕你會被誤傷？他從始至終都沒有過你的名字，蠢貨，他是來殺你的！”

容嚴冷笑，“他放箭，自然是要收拾了你這群死士！”

蕭予連連搖頭，卻見容嚴拽到自己邊，擋在自己後，“既然如此，你倒看看，他們會不會停箭！所有人，讓開！”

蕭予驀然下令，抵擋的死士豁然開出一條路，竟是將容嚴和他自己都放在箭頭之下！

而對麵同發的箭雨也在此時突然停住了。

“哈，你看！”容嚴勾起角。

“咦？”蕭予皺眉，有些不敢置信，難道蕭昊乾還真能留一個跟自己老婆有私的男人？何況他這一路還殺了那麽多人，民間對容嚴的反應該也不才對。

他驚疑不定地看向韓古，容嚴越發得意，挑在這時候循循善，“殿下，求生懼死乃是人之本能，殿下若是此時束手就擒，或者蕭昊乾還能不傷你命，送你回南蠻！”

正在這時，韓古取下了自己邊弓箭，長箭高抬，直至蕭予。

容嚴的心越發沉穩，可蕭予卻目變了，他盯著那箭頭，眼皮輕跳，在容嚴還未反應過來時，一把將人拉開！

但，還是晚了！

韓古麵無表地鬆開了手指，長箭破空，直追目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狠狠穿過了……容嚴的膛！

容嚴渾劇震，猛地噴出一口鮮，竟是被蕭予扶住！他錯愕而震驚地捂住傷口，緩緩回頭，不停打，“你……”

“世子爺，”韓古閉了閉眼，“聖上有令，你若大義捐軀，令妹將得萬世榮耀！”

容嚴眼前一黑，“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