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的答案幾乎不需要思考。

蕭予腳尖勾了個凳子放腳，一副放不羈的模樣，高高挑眉，“本王英明神武氣概蒼穹，他們怕是應當的。”

容嚴險些被這回答給逗笑了，他是看出蕭予此人有幾分自負的，但是沒想到回到了自己的國家後，竟然敢如此大言不慚，說出這些話都沒臉紅！

“他們你太子殿下，”容嚴換了個話題，“你是南蠻太子？”堂堂太子，竟然敢潛敵國七年！這是何等膽魄？容嚴不可否認自己的確很是震撼，甚至對蕭予升起了一份實實在在的佩服。

這個人……若不是極度自負到以為自己天下無敵，那就是完全沒有把南蠻當回事，喜歡找刺激。

藝高人膽大也不是這麽個膽大的方法。

未料蕭予卻傲然一笑，“回到萬都後，我便是南蠻之王，這太子麽，嘖，當得也無聊了些。”

“你對權位好像也沒有我想象中那般看得極重，”容嚴意味不明地試探道，“卻為何要冒險去西晉潛伏七年？”

蕭予大約見到自己的親衛後心極好，竟對容嚴有問必答，角掛著玩味笑容道：“南蠻西晉合二為一，開創千古帝業，就萬世霸名，難道不值得冒險？我想蕭昊乾應該也有此心吧，否則，他何必在推到夏家之後，便立刻招兵買馬？”

蕭予眼底泛著星點寒意，“蕭昊乾遲早會對南蠻手，我不過是提前一步搶占先機而已，此乃立場，部分對錯。”

“濫殺無辜，也無對錯？”容嚴冷問。

“這話奇了，”蕭予挑眉，“若是西晉軍隊打進南蠻，就會對百姓放下屠刀？自古帝王統一江山，百姓何曾沒有流離失所、伏百萬？我隻是比他更有效率。”

容嚴竟有些無言以對。

蕭予瞇了瞇眼睛，忽而嘲諷道：“謹世子對西晉皇室倒是真的忠心，隻是如今你為西晉出生死，西晉卻把你當踏腳石，一番熱忱卻是心白費，嘖嘖，可憐啊。”

“謹世子……已經死了。”容嚴微默，放下碗筷，直勾勾地盯著他，淡然的眸子裏好似有狂風暴雨在掀風起浪，帶著暗，“你可知‘謹’字何意？”

“嗯哼，願聞其詳。”蕭予興趣盎然。

容嚴微抿，眼底劃過苦，自嘲一笑，“謹之一字，取自謹言慎行，是蕭昊乾為了語凝而特意賜下的警告，本就帶著敵意，而我本以為……”

蕭予目了然，“本以為他變了？”他輕蔑地撇，“這世上最不可信任的，就是皇帝，是你自找苦吃，將自己所有的東西都白白送給了他，後悔又有什麽用呢？”

“唉。”容嚴眼神一暗，目掃向這偌大庭院，帶著幾分恍惚。

蕭予冷冷一笑，卻不再言，一指院前恭敬不敢的紅員，“你可知這些員本是何人？”

此問來得突兀，讓容嚴黯淡的心神都為之一，忍不住去打量那幾名謹慎膽寒的員，微微皺眉，“南蠻與西晉多年不通商，容嚴也不幹走私一道，如何知道？”

“哦，其實本王也不知道。”

容嚴默默轉頭，盯著他一聲不吭。

蕭予嗤笑，“本王知道自己長得好看，你這麽看著本王，是崇拜本王？”

容嚴一個字都不想說話了，安靜地端起飯碗，一口白米飯還未下咽，就聽蕭予突然又開口。

“他們曾是前任太子的老師，整天說些什麽天地君親師，多仁義殺伐，本王讓他們來邊關參與幾場部落征戰，一個個就跟烏眼似的，整天上奏除惡務盡，說什麽賊寇強梁兇難馴，必須殺之。”

容嚴：“……”還能不能好好吃飯了？

“所以你看，那些看起來風霽月的家夥，誰知道心裏藏著什麽黑暗齷齪的東西？沽名釣譽個個在行，道貌岸然全都擅長，隻要稍微及自利益，馬上原形畢，醜惡難當。”

蕭予頗為不屑，他作惡也做得理直氣壯，卻不像外麵這些人，滿裏都是些勞什子仁義道德，自己都不一定相信，卻還要拿他們來騙別人。

想幹點壞事還得提前想一想怎麽給自己冠上一個大義忠良的名頭，如此便能心安理得，好像自己真的幹了什麽除魔衛道的大事一樣，嘖，令人作嘔。

容嚴深深地看他一眼，“自然，這世上像你一樣表裏如一的人，極。”

“誒，這就不對了，”蕭予突然改口，“本王其實也喜歡當麵一套背後一套的，否則怎會去西晉當細？隻不過麽，”蕭予輕笑，語氣戲謔，“本王就算奉違，事後也絕不會矢口否認。”

不想這幾個老東西，明明趁著他不在吃了軍餉，居然還敢當著他的麵撒謊。更不像蕭昊乾，明明是為了滅殺敵洗清自己的恥辱，卻還要挑一個“大義捐軀”的詞兒出來。

容嚴再次為他的理直氣壯到歎服。世出一奇葩，百年不可遇。但他這一生，從夏語凝、蕭昊乾到蕭予，居然給遇見了三個人……

莫不是，這就是以類聚人以群分？

容嚴僵地吃飯，眼不見耳不聞，隻當自己什麽都沒有聽見。至飯後，容嚴正要進休息，外麵的紅臣子突然走了進來，“太子殿下，京城的消息下等都已經整理在此，殿下請看。”

他腳步不著痕跡的一頓，還是離開了大堂。

蕭予拿著一疊消息但笑不語，淡淡掃了眼容嚴，漫不經心道：“唷，父王這麽快就死了，母後怎麽也不給孤送個消息過來。”

容嚴好似未曾聽到，直接消失。

紅員遲疑地回答道：“皇後娘娘本想派人告訴您的，但丞相說此事不宜聲張，恐怕會造民心大，一切等太子殿下回宮繼位再說。”

“等我回宮繼位？”蕭予氣笑了，“丞相這是想學夏橙與啊，可惜……他卻忘了，本王同夏橙與之間，接良多。”

眾人默然，腳底生寒。

蕭予了殺機，這丞相最好不要有所作，否則……怕是要自找死路了。

而此時，西晉邊關，同樣不平靜。

韓古與歐齊如將軍府，臉異常沉重，兩邊鐵甲衛兵冷冷注視著他們，正堂之上，軍副將單膝跪地，額頭滿是虛汗。

而在他的對麵，一位風塵仆仆的老將軍威武正盛，目灼灼，滔天憤怒躍然臉上！

是……臨淄王到了！

“韓古！你好大的膽子！還不給本王跪下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