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混，終於結束。

星夜兼程趕來救人的臨淄王最終麵臨的卻是最不願、最不曾料想到的結果，心中關多年的侄子失了初心，自己屬意的後輩被自己盡忠職守的人陷害坑殺，幾乎是被趕出了西晉！

如此令人寒心，如此人無奈。

皇帝，難道做到了那個位置上，手中握的權力，人就真的會變嗎？夏家還在的時候，其人尚且一腔赤心，夏家沒了，權柄在握，卻反而有了鬥筲之氣？

他若是將容嚴和蕭予都殺了，或者臨淄王，還能讚他一句殺伐果斷。

可他讓韓古針對的，卻是容嚴勝過蕭予，將殺了為自己國家出生死的功臣，看得比殺了為非作歹的敵國細還要重要……何等可笑。

他也看遍了人事多變，卻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麽快、這麽猛烈！

“王爺，”歐親自端著飯菜走進房中，看著怔然呆坐的臨淄王，目在那半白的頭發上停了停，心中酸，“千裏迢迢，您吃些東西吧。”

臨淄王年近半百，其實並不蒼老，甚至在趕到邊關之時，雖然疲憊，卻能人到那份年富力強、宇軒昂。

可此刻，卻讓人察覺到了那份藏在年富力強之後的、因年歲與鰥居而凝聚的滄桑和衰老。歐記得臨淄王有一名侍妾，但彼此淡薄，始終無所出。

他曾言，妻兒亡故，不複再娶，自作鰥夫。

歐見他不，心下暗歎，又勸了一遍。臨淄王這才閉了閉眼睛，雖覺得無比疲憊，卻還是拿起了筷子。

既來到了邊關，就要隨時做好對敵的準備，臨淄王早有此準備，隻是此刻，更加堅定了。

人被帶走了，那就把人搶回來。西晉皇城容不下他，臨淄腹地總可以放一個人。

“韓古如何了？”他空問道。

歐站在一旁，恭敬道：“韓將軍並無大礙，這兩個月應該可以痊愈。”

“兩個月，”臨淄王瞇起眼，眸中有閃過，“這兩個月好好練你的兵馬，最遲三個月，南蠻一定會發進攻，另外，再好好排查你手下的將領，戰場之上，本王不希看見有人反水叛國，打擊軍心。”

歐頭冒冷汗，“末將明白。”

但他們也知道，此事很難。對方設局七年，真的要查，就要從七年之伍的老兵開始查，人數必然不。唯一能夠慶幸的是，對方既然混了進來，就不會隻是做一個打前鋒的小將，必然在軍中任了職務。

臨淄王默了默，忽又道：“兵馬未到糧草先行……嚴查那些隨行的廚子。蕭予一路殺伐，心思狠毒，不可大意，因小失大。”

“王爺是懷疑他會下毒？”戰場之上下毒，自古就是忌諱之一，但蕭予此人不能等量觀之，卻未必會守著虛無的道德。

想到這裏，歐頓時頭皮發麻，“末將這就讓人徹查廚子、軍醫，王爺慢用！”

臨淄王頷首，目送歐離去，手中的飯菜越發食之無味，他勉強咽了幾口飯，著人收拾洗漱後，索睡下。

睡夢中，一個文質彬彬的青年攜書卷而來，青年心有壯誌，不肯借他蔭德，立誌要以白赴京科舉，卻在路途之中，山賊劫掠，回門而來，不過三日，便夭折而亡。

他痛徹心扉，數年不得安眠，終有一人，他遠赴蜀地，又看見一個青年。

同樣的文質彬彬，同樣的溫和謙虛，更是皇室落在江湖的寶珠，他還幻想著日後將人接來臨淄，當做義子培養也無不可，怎料……

“膝下無一子，終老無所托……可是我前罪孽滔天的報應嗎？”

房中沉寂，氣息杳然，一聲喟歎幽幽而逝。

又三日，京城皇宮，倏然生變。

夏語凝清晨黎明之時睜開眼，渾上下卻像是灌了鉛水一樣難以彈，口中幹難，鼻子裏也極度缺水，就連視野都有些模糊不清。

但知道，醒了。

“不就是昨天吹了些風麽，”夏語凝低聲呢喃，頭上鼓脹痛，費力抬起手臂了下自己的額頭，好像滾燙，又好像冷到了極致，“……翠翹？”

無人應答，是聲音太小了嗎？

“王嬤嬤？沈嬤嬤？”沉沉地歎口氣，夏語凝捂住小腹，瞳孔不自覺地，“有沒有人啊，給我口水喝，我好啊……”

夏語凝覺得自己就像涸轍之魚，馬上就要水而死了。覺得有些奇怪，自己在醫院多年，似乎也沒見過哪個孕婦懷孕懷得如此難。

“皇後娘娘醒了？”正此時，翠翹的聲音突然傳了過來，十分驚喜的樣子，又像是鬆了口氣。

“翠翹，你家娘娘好累啊，快起不來了。”夏語凝苦悶地呢喃，嗓子裏猶如火燒，“快給我喝口涼水，涼的，快點。”

翠翹才將簾帳掛好就看見了夏語凝的臉，登時目微變，低呼一聲，“娘娘！你流了好多汗？！”

忙喚來嬤嬤們幫忙，幾個人七手八腳的把人扶起來靠在枕頭上喂水，眼看著一口一口喝下去了，又立刻去喊太醫來。

王嬤嬤仔細打量夏語凝，轉將另一個嬤嬤了出去，“快，去給娘娘準備一碗紅糖水來，我去讓膳房準備些熱食，速度快點，可別耽擱了。”

“王嬤嬤，”沈嬤嬤往裏頭看了一眼，翠翹還在給夏語凝喂水，頓時心神不定道，“我看皇後娘娘那況不太妙啊，這才四個月，這……”

“別說了，”王嬤嬤跟沈嬤嬤兩人也見到了不嬰孩，兩人換了一個眼神，許多話不用點明就能彼此了然，神複雜，“快些去吧，興許能堅持下去呢。”

沈嬤嬤暗暗心驚，不敢再言，兩人趕分頭行。

不過多久，太醫先到了。老太醫還帶著幾個年輕點的中年太醫，幾人進來時，屋子裏已經收拾妥當，但夏語凝那異常慘白的麵容卻還是讓他他們彼此一驚。

“這……”老太醫臉微變，“皇後娘娘，老臣僭越，可否看一看娘娘的舌苔？”

夏語凝神識尚有些恍惚，麵前的一切都在晃著，弧度雖然很輕很輕，頻率卻很快。了眉頭，出手道：“我好像有些水。”

老太醫看得出來，眼中流轉著凝重的彩，切脈的手剛放了片刻，就微微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