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許蕭昊乾與周妃的警告出奇有效，周妃雖說在眾目睽睽之下中毒，但消息卻還沒有傳到棲宮。

全德為了陪夏語凝，也不再出去打聽消息，看過重重掙紮之後，他也變得沉穩了許多許多。

更重要的是，他雖然年輕，卻也發現，夏語凝此刻就如一個蒼老的白嫗，已經不想再去問津任何事了。

不是所有的事，都可以揮之而去，不是歉疚和道歉，就能得到諒解，不是任何傷害和死亡，都可以接。

若說之前心中點滴溫暖，但此刻，再看蕭昊乾，已經徹徹底底不願去那微乎其微的心悸了。

說到底，他們終究是兩個人，出生於兩個世界，是完全不一樣的人。

變得沉默、淡然，就像對一切人、事、都到了無比的厭倦，全德看著這樣的，甚至連開口勸的勇氣都沒有。

他同翠翹站在桌子兩側，桌麵放著清粥小菜，藥膳佳肴，夏語凝安安靜靜地吃著，毫沒有他們想象中的瘋狂和暴怒，的緒古井無波，眼中冷得像是一塊冰。

“娘娘，這是藥……”翠翹小心翼翼地上前。

夏語凝沒說話，隻是靜靜接過了藥丸，長睫如羽，斂眸之時，自然而然地擋住了眼中的緒，穿過窗戶，融化了一切，照亮了每個角落，但翠翹卻覺得莫名寒冷。

看著夏語凝放下藥碗，看站起，緩緩步出殿門，皮好像是明的，能夠肆無忌憚地穿過的手指。

就好像，快要消失了一樣。

翠翹心頭猛跳，張開似乎想要說些什麽，但目一閃之後，最終還是閉上了。

若這個皇宮真的讓這麽痛苦，讓變得毫無生機，倒不如，就這麽消失得好。至，還能維持心中最引以為傲的自己，原本的自己。

不自由，毋寧死。

這才是本來的。

蕭昊乾踏進棲宮的時候，夏語凝正站在梧桐樹下沉思，霜白的臉頰上依舊毫無，上別無綴飾，雖然燦爛，卻好像很冷似的，披著一件薄薄的披風。

太醫說，失過多的人，寒心涼。

蕭昊乾呼吸一窒，腳步艱難，看著這樣的，幾乎有了落荒而逃的衝。那濃濃的愧疚、深沉的折磨讓他到臉上滾燙，“語凝。”

他輕輕呼喚了一聲，夏語凝睜開眼，卻沒有看他，而是轉，平靜地要回殿中，好像失了沐的興趣，淡然得像是換了一個人，陌生至極。

“等一等！”蕭昊乾快步上前，他愧疚，卻更那忍這樣的忽視和漠然，“你給朕站住！”

翠翹與全德飛快走了出來，全德心驚跳，忽地想起上次平郡主宮的形。

平郡主犯下了大錯，可夏語凝並沒有責怪，隻是平靜地問完了容嚴的事，而後便將人送了回去。

自那時開始，夏語凝就再也沒有多說一句話，安靜的養病、吃飯，讓所有人都鬆了口氣的同時，也更加到不安。他們都知道，容嚴的事遲早有一個發，如今抑得越平靜，到時候的後果就越嚇人。

如果夏語凝能夠一直這麽平靜自然最好，蕭昊乾這一大聲，萬一將夏語凝激怒了怎麽辦？

翠翹也秉著一口氣，時刻準備著去攔蕭昊乾。

但夏語凝卻停住了，隻是沒有轉，冷淡地看著棲宮金頂上那展翅飛的金凰，一不。

蕭昊乾臉上一喜，可當他幾步走到夏語凝麵前，與那對自己視而不見的人麵對麵時，喜卻是一僵，變了濃烈的苦，“你現在，都不願意跟我說話了嗎？”

夏語凝偏過頭，他們之間還有什麽好說的，他說的話，又有什麽值得自己記住的？

都沒有。

“你已經可以下地了嗎？”蕭昊乾相同說話，哪怕不回答也好，他想多說幾句、很多句，一輩子這樣也可以，“太醫明明說你應該多休息。”

徐德站在宮門口心急如焚，暗道周妃命在旦夕，您這麽多廢話，等會周妃出事隻怕皇後要更加恨您了啊！

他跺了跺腳，忍不住揮拂塵指了指周妃所在的方向，試圖讓蕭昊乾想起當務之急，不要一見到皇後就兩眼空空別無旁人了。

但顯然，徐德的努力白費了。

蕭昊乾對夏語凝噓寒問暖，卻半句話都沒有說到正點子上，他想手去拉夏語凝的手臂，卻換來了一個充滿冷漠與厭惡的眼神，子登時如臨寒冬，僵在原地。

夏語凝見他沒正事要說，抬步繞過他的，就要回宮。

徐德這時終於忍不住了，高聲吼道：“皇後娘娘，周妃中毒，太醫院束手無策，請求皇後相助！”

夏語凝腳下一頓。

全德大驚，“周妃也出事了？”

翠翹臉微變，“周妃這個時候出事了？”

這兩句話一耳，夏語凝便是渾一震，平靜的目突然變了變，轉過，聲音清冷道：“翠翹，拿我的木簪。”

說完，徑自轉，越過手攙扶的蕭昊乾，離開了棲宮。

蕭昊乾立在原地，盯著的背影神變幻，翠翹趕進去拿了那木簪，走過蕭昊乾邊的時候打量了一下他的臉，心下一。

皇帝的臉上，分明有了怒氣。

一片靜默中，徐德暗暗苦，蕭昊乾本來力就大，沒了孩子，皇後傷心，皇帝也難過，但皇後這臉子甩得幹脆，皇帝卻得忍著……就不知，能忍到什麽時候。

然而，帝後芥已深，但凡皇帝一發火，兩人之間就算是徹底翻了，再無重續前緣的可能。

許久，蕭昊乾終於按捺住了的抖，大步跟了上去。徐德、全德紛紛鬆口氣，也跟而上，深怕再出什麽意外。

夏語凝走在第一，但走得卻不快，翠翹本有心讓人準備肩輿，但夏語凝毫沒有停下來等待的意思，自己也隻好隨去了。

蕭昊乾就跟在的後，不遠不近的距離，五步之遙，卻仿佛隔著天涯海角。

日投而下，夏語凝的影子正好落在蕭昊乾腳尖之前，影子幾乎了一條細線，影子的主人也瘦弱得讓人心疼。

看著看著，蕭昊乾心中那點如鏡中花水中月般的怒氣，也隨之煙消。

不多時，幾人便至周妃宮中，比他們先到的，是貴妃伊蘭姍。

一見到夏語凝，伊蘭姍便麵含淚水地衝了上來，“皇後娘娘，您怎麽來了？您才剛流了產，您……”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