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天已晚，我們就在這附近找家客棧休息吧。”

馬車停在邊緣小鎮，人流湧的街道上被生生隔開一塊空地，阿大等人拿著長刀而立，迎客的老板不住腳打戰。

在這個時候能拿刀出行的人，而且還有這麽多人護著，又有丫頭侍衛伺候，這馬車裏的“小姐”又是從京城方向來的，那必然是高子弟，老板很難不害怕。

阿大等人已經不再是如曾經那般的民間武夫，他們如今還是世子府的侍衛，自然能佩刀。但一路行來，卻未仗勢欺人橫刀逞兇，之所以在此地如此大張旗鼓，不外乎還是因為人。

因為離京城越遠，就能見越來越多往北方遷移的西晉子民。

這些人中難免就有那等竊搶劫之輩，阿大等人必得小心，排場做足了，才會讓人忌憚。

夏語凝未曾提出異議，無人打擾這份清淨對來書，也是難得的好事。

全德背著包袱下來，翠翹看看四周圍觀的百姓，微微皺眉，“小姐？”

“……知道了。”

清泉般的聲音先行傳出，眾人即刻瞪大了眼睛，期待一睹芳容。

一截素白藕合般的腕子了出來，接著便是青長袖，綢如蟬翼，致的尾刺繡外裳闊袖罩著上臂下，就像展翅的蝶般靈巧，而後，那張從容冷豔、令人怦然心的白子才真正出了全貌。

四周傳出一片驚呼聲，放的眼神好像帶著熱意，如紅外線一眼將人從頭掃到了尾。

夏語凝步下馬車，微微皺眉，卻沒說什麽，即便是在現代，這樣打量的目也不，雖介意，卻還沒到嗬斥的地步，隻是快步走進了客棧。

老板也呆了一下，隨後很快反應了過來，方才的膽戰心驚此刻不僅沒有減，反而越發加劇了，即刻招呼小二，“還不過去伺候著，送茶水點菜！等著客人來招呼你呢？”

而後他又對著圍觀的人群笑道：“諸位老鄉可別圍在這兒了，今日客棧來了貴人，要住店打尖都隨意，切莫驚擾了貴人。可別怪我沒提醒諸位，人家帶著武，十之八九是京城裏的大嫡，咱可惹不起！”

百姓訕訕，他們自然也看得出來，可人誰不喜歡？

就這麽著，客棧裏的吃飯的人突然多了起來。

夏語凝眉，直接進了天子一號房，其餘的都給翠翹收拾。自京城出來之後，心中那份沉重的確鬆緩了些，可始終還有一件心事積在心口。

不是別人的事，還是容嚴。

若容嚴在西晉境，倒是願意改道去找人，但對方在南蠻，那就不是能夠去的地方了。夏語凝過窗子看看外麵的人群，不意外地看見了幾個拿著武的“江湖人”。

他們可不是什麽江湖人，夏語凝心知肚明，這些，十之八九都是蕭昊乾私下派遣的暗衛。

如今隻能先去找玉竹，玉竹在江南，江南富庶，水米之鄉，也是西晉的關塞之一，雖離邊關不遠，但曆代征戰眾人卻有共識，不會在江南大肆屠戮。

不為別的，久違江南百姓種糧食的本事。

所以那裏有關邊關的消息應該傳得最廣，想來玉竹也應該知道了戰事將起的事了，卻不知一別數月，此刻又過得如何……

夏語凝正沉思著，翠翹就讓人端著飯菜走了進來，“小姐，一路辛苦，先吃些東西吧，我已經讓人準備熱水了。”

全德端著藥罐子也道：“這藥可換新一茬的了，等會我出去再抓幾副帶上，小姐快吃飯吧。”

“你們也來吧，”夏語凝歎息，“說了幾次了，既然出宮了，就不要這麽拘束。你看阿大他們也是該吃吃該喝喝，你們也該跟他們學學。”

全德還好，翠翹一聽這話卻有些躊躇，同玉竹一樣，自小培養的奴才，在宮中伺候吃喝，出了宮也不敢僭越。

況且，翠翹總有種覺，覺得夏語凝不會一直在宮外，自己若是了規矩養習慣，將來回宮怕是要讓人笑話不知禮數的。

夏語凝隻好放下碗筷盯著他們，看得兩人沒辦法了，這才坐下來，有些古怪的用飯。

“我本來就是狂放之人，你們現在也是自由之了，想說什麽、想做什麽，都隨意，別當了一輩子的人，連自己為自己快活的時候都沒有，那才可悲。”夏語凝說話淡淡的，依舊帶著低緩的惆悵。

翠翹與全德對視一眼，同樣的事放在別人上，的確會讓人覺得不知禮數，可放在夏語凝上，那就是真，真是奇了怪了。

兩人遂笑起來，“知道了，小姐！”

“說起來，我方才去廚房的時候，聽見他們說起世子爺了，”全德小心翼翼地看著夏語凝，有些猶豫，“就是，不是什麽好話，對世子爺……不大好。”

夏語凝筷子一頓，“我猜得到。”

無外乎，就是容嚴被俘為人質，實在過於無用，隻是他們沒想到，容嚴是一個人追著幾十個死士而去的，毫無援兵。

又或者，是容嚴淪為人質，蕭予一路殺伐死傷無數，容嚴既要大義捐軀，為何要等到邊關，何不早死了？

更或者，甚至有人在懷疑，容嚴看似為蕭予人質，其實，是不是蕭予的應？西晉的叛徒？

這樣的話，他們一路行來已經聽了幾遍，阿大等人怒不可遏，可也無可奈何。因為經過的城鎮越多，這樣的流言越廣，就好像……

“有人在刻意引導輿論，當個人位於群時，人的智商都是會降低的，聽風就是雨，甚至逐漸失去懷疑的能力。”夏語凝瞳眸深凝著殺意，“挑撥離間，人心，多半是南蠻細的主意。”

翠翹想起華家的來曆，蕭予的出，忍不住道：“隻怕這流言多了，世子爺將來會深影響。”

夏語凝看了一眼，“……隻要容嚴安全回來，謠言不攻自破。”

“啊？”翠翹難以置信，“不會這麽簡單吧？”

“不簡單，很難，他要回來，還得帶一個誰都無法反駁、誰都需要激的功勞回來，”夏語凝想起曾經與蕭昊乾並不順利的談話，“若他做不到，如今民間流傳的謠言……沒準對他倒有好。”

翠翹、全德麵麵相覷，這還有好？

夏語凝點到為止，“靜等吧，此事我們幫不上忙，”看向窗外，“能幫他的人，在我們手不了的地方……”

“那是哪裏？”

“南蠻，與皇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