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和是什麽鬼地方容嚴一無所知，但他發現人群中有幾個奇怪的人。

為商人，容嚴對視線的敏不同尋常，這幾人看他也就看了，但視線卻越來越灼熱，當容嚴下意識回看的時候，卻見其中兩人飛快地低下頭，好像方才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地混進了人群。

……蓋彌彰。

容嚴一下子想起了蕭予口中的“西晉細殘餘”，抿了抿，心跳驟快，而後麵不改地將視線收了回來，假裝什麽都沒有發現。

劍侍若有所思地向著他先前看的地方掃了一眼，見沒有發現什麽特別後，低笑一聲，意味不明。

屠刀軍是如何理叛君的，容嚴無權知道，他與城中其餘前來恭迎的臣子一起，簇簇擁擁地走了南蠻王都。

平地而起的高厚宮腔，漆黑如墨的玉瓦焦牆，人形青銅燈樹立兩側，老王去世後布置的白喪布隨可見，九十九階極寬極高的階梯直登天闕。

不說別的，這南蠻國土雖然沒有西晉大，但這王宮的嚴肅沉穆比之西晉皇宮卻要更加令人肅然起敬，隨可見的饕餮軍旗開，王權至上的麒麟座椅盤踞於啟正殿高堂正中。

廟堂之間，竟修了一座寬十米長十五米的水池，拱著四四方方的平臺，十字錯另道路，清荷於期間錯盛開，錦鯉在水中群結對，分割出的四片水麵有石鑄銅澆的四聖姿態各異，皆背麒麟，仰天怒號。

半個時辰之，啟正殿外人滿為患，左武右文，蕭予坐麒麟，太後居簾後，逆臣判將跪於中央，宮太監藏於幽暗之下，雀無聲，蕭予似笑非笑，卻威攝人。

容嚴份尷尬，斂了斂眸，倚在門外石柱上遙北方，有些失神。

劍侍盡忠職守地監視著他，立於旁，輕聲冷笑，“聽說你在西晉不跪帝後，深恩寵，可惜在這裏，隻能俯首屈膝，難嗎？”

“無所謂，”容嚴笑了笑，“既來之則安之，我本該死，不足為惜，何談難？”

劍侍高深莫測地笑了下，笑出了幾分看好戲的嘚瑟，“你知道雍和是什麽地方嗎？”

“監牢？”容嚴神不變。

“客卿會住監牢？”劍侍冷嗤，“你也未免太小看南蠻了。”

容嚴正要再問，但劍侍卻不待他開口，先行道：“雍和是皇宮之中的道觀，隻是進這道觀的通常是些戴罪的……特殊宮人，古來臣子犯錯，皇帝殺之而無證據，便可將其送此道觀，不出三日，必死無疑。”

他看了眼啟正殿的殿門，微微瞇起了眼睛，“要從裏麵出來可不簡單，今日你陣前輕慢陛下，陛下已殺心。”

說到這裏，劍侍突然對其冷笑，“不過就算陛下不殺你，我也會殺你！你最好永遠不要服，這樣……死得更快、更痛。”

說完，劍侍掉頭就走。

容嚴一臉莫名，盯著劍侍的背影目一深，眸中閃過一迷。

劍侍這是在警告他，還是在提醒他？怎麽有種送消息上門的覺？

西晉皇宮裏，同樣相似的一幕，也正在上演。

蕭昊乾看著方知恩送上來的信，表微妙。

這是一封家書，筆於方浩，字跡潦草，行文不正，想到什麽說什麽，廢話連篇，重點全無，通篇看下來，隻有一個有用的容——邊關時起，他被提拔為陣前陣，想趁混進南蠻的計劃徹底宣告失敗。

“方大人，想說什麽？”蕭昊乾將這信從頭到尾看了好幾遍，確認自己沒有了什麽，但最終也沒有從這上麵找到什麽有用的信息，隻好看向將這封信呈上的人。

方知恩訕笑，似才想起這信中容的混，連忙道：“臣愚鈍，忘了告訴皇上，方浩這小子寫信不能縱著看，得橫著看。”

“橫著，”蕭昊乾重新拿起信來，兩張信紙，十六列小字，逐一念來，十分有趣，“敵軍蠢，似有行，似有故人，混敵營。”

蕭昊乾麵微變，“何人？”

方知恩搖頭，“此事臣下不知，方浩也不確定，否則肯定會將此事告知韓古將軍。臣知那孩子不會胡言語，又不知此人立場，擔心此人會擾計劃，所以還請皇上傳令，讓軍徹查此人。”

“故人，”蕭昊乾神微，“他的故人總不會是京城中之人，怎麽會混敵營，混……是混，還是歸，猶未可知。”

“正是。”

“朕會讓韓古追查此事，”蕭昊乾沉下臉，“但此事已經過了許多天，若真的發生了什麽，我們現在作也慢了。”話至此，蕭昊乾忽而笑開，“不過，方浩那小子會靜觀其變嗎？”

那鬼機靈一定會忍不住做些什麽，方知恩苦笑，正因如此，他才擔心啊。

蕭昊乾深深看他一眼，“此事朕知道了，退下吧。”

方知恩會意，蕭昊乾指碾信紙，見方知恩走遠了，方才道：“容嚴，方浩，還有個故人……徐德，傳信暗衛，找到此人，查實份，若發現異常，不必回報，直接抹殺！”

方浩尚在掌控，不足為懼，但其他的人，蕭昊乾俊冷的臉上閃過寒意，無論是誰，都休想我西晉大計！

午後，正盛。

膳食方過，蕭昊乾便至棲宮，棲宮的書桌上放著一副還沒有畫完的畫，畫像上的人看著眉飛舞、喜笑開，但眼中的著墨卻有些深重，眼尾張揚的魅，人心神。

蕭昊乾仔細打量了一下這幅畫，總覺得哪裏不太對，思來想去半晌，忽然反應過來。

這是他們在泉宮見麵的場景，兩人姿態親、關係卻很極端，當時夏語凝……服很。

幹咳一聲，蕭昊乾將這畫卷起來，好生收在了畫缸之中，另外拿了狼毫渲染朱砂，在六百的宣紙上劃下一筆，幹脆灑，瀟灑不羈地寫了個單調的“一”。

“皇上這是？”徐德看不太懂，這單調的一筆紅，是個什麽意思？

“一為天，變換無極，將異於王，不是坐上皇位就是帝王，”蕭昊乾笑了笑，目幽深，“隻是在想，此刻正於南蠻巔峰的那個人，主政當朝，也該去找這個‘一’了……容嚴怕是要些苦。”

徐德完全沒聽懂。

蕭昊乾也不多解釋，又換了一張紙，幽幽呢喃，“語凝，你也到江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