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語凝來勢洶洶，恰於傍晚時分，烏雲遮月，暴雨狂風，仿佛世界末日般的景象裏，一尾凰振翅燎原。

淮南王分外震驚，他不是不知道夏語凝離開京城的消息，但無論如何都想不到夏語凝竟會來到淮南，目及府外馬車的剎那，淮南王目閃，免不了生出幾分疑慮。

他悄然斂眸，頭頂肆意晃的大紅燈籠搖曳生輝，影壁投下的斑駁畫麵卻如惡鬼在張牙舞爪，一時間，淮南王的臉竟似乎也變得沉難看起來。

翠翹舉傘將夏語凝迎下來，一回頭卻正好看見麵若寒霜的淮南王，下意識打了個哆嗦。

夏語凝按住的肩膀，不聲。

知道，淮南王不喜歡自己，無論是站在親侄子還是表外甥的立場上而言，都是如此。但夏語凝並不在乎這些，來此的目的也不是為了討好淮南王。

“王爺，”阿大先行上前，多年未曾拜見淮南王，阿大自己也有些局促，“阿大奉皇上與郡主之命，送皇後娘娘來江南居，因路上遇見了一些麻煩，所以……”

“所以想起本王來了？”淮南王不假辭，冷冷一笑，“如今舉國上下皆備戰在即，本王手中可用之人寥寥可數，你來找本王借兵，你以為本王跟臨淄王那老頭一樣衝？”

這話，淮南王是對著夏語凝說的，阿大悻悻，忽覺他們就像年離家出走的不孝子，在外頭混的差了，這才厚著臉皮過來求幫忙，免不了到一頓白眼。

夏語凝深吸口氣，淮南王一沒有讓人請他們進府，二沒有給行禮，可見其態度冷漠。

淮南府的況也十分一場，一路行來，目之所及皆是十分戒備，目測隻怕比邊關都要張，夏語凝不由皺眉，難道戰局有變？

“王爺，”不能再耽擱下去了，夏語凝當機立斷，“本宮侍恐被南蠻細擄走，江南境或有細流竄，詳有待細訴，可否進去再說？”

淮南王目一凝，皺起眉頭深深看了兩眼，“淮南細帶走你的侍幹什麽？”

夏語凝眉峰一蹙，就連翠翹都忍不住有了怒氣。

淮南王縱然不喜歡皇後，但皇後畢竟還是皇後，蕭昊乾隻要一人沒有下廢後詔書，淮南王見到夏語凝時，態度則必然恭敬，而不該如此輕慢。

旁的不說了，皇後都親自說要進去再談了，淮南王竟好像還什麽都沒聽懂似的，這豈不是故意辱夏語凝？

淮南王對，哪裏來的這麽大敵意？竟拒之門外？

夏語凝心神一，慢慢環視了一圈四周靜靜佇立的將士，忽覺幾分心涼。若說淮南王對自己不以為意也就罷了，怎的就連這些普通將士都敢如此麵無表，不行禮，不跪拜？

有些不對勁。

夏語凝收攏心神，笑了笑，“……王爺備戰在即，本宮也不好多加打擾，但南蠻細一事事關國政，還請王爺放在心上。今日我等來得倉促，就不打擾王爺了，阿大，去容家莊分舵。”

阿大神難看，“皇後娘娘……”

“去分舵！”夏語凝沉聲，轉而似笑非笑地對上淮南王倨傲的視線，“謹世子不是在分舵給我們留了東西嗎？正好我們一同去看看。”

說著，竟直接轉上了馬車，連一句告別都不曾有。

翠翹氣急敗壞，卻也察覺到勢不對，他們這群“不速之客”再待下去莫說進府，隻怕還有其他危機，也忙上了車。

阿大歎了口氣，失地看了眼無於衷的淮南王，也轉上了馬車，帶著人往容家分舵而去。

“就這麽讓他們走了？”幾人放走，暴雨霹靂中，一個中年文士便走了出來，對著淮南王恭敬一行禮。

淮南王冷哼，“紅禍水，別髒了本王的地！”

文士略為猶豫，“夏語凝畢竟是皇後，王爺如此慢待皇後，若是傳到了皇帝耳朵裏，隻怕……”

“怕什麽？”淮南王不屑道：“一個絕了後的人，還配當皇後嗎？再者說，”他瞇著眼一瞥消失在夜雨盡頭的馬車，輕蔑之意更濃，“他們自投羅網，怪得了誰？”

文士出笑容，“王爺不把人抓住？”

淮南王皺眉，瞥了眼中年文士，目警告，“我雖然不喜，但戰局未定，本王從不斷了自己的後路，隻要他們在這淮南城中，便已經是甕中之鱉，你最好不要做多餘的事。”

“自然，自然。王爺足智多謀，心思謹慎，事必萬全，這場仗無論誰輸誰贏，王爺不都是功臣嘛……哎呀，是小人說笑，小人不說了，不說了！”文士笑容訕訕，眼中流轉著意味不明的狡猾，眼尾一點冷厲，讓人不喜。

淮南王一瞬不瞬地盯了他半晌，倏地抬起腳踹向文士！

文士猝不及防，整個人倒飛出去，重重滾泥漿裏，淮南王惡狠狠地盯著他，“你知道就好，記住，將來無論是蕭昊乾還是蕭予稱王霸，這淮南，依舊是本王的淮南！”

文士痛呼，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竟沒有哀嚎求饒，然而咬牙盯著淮南王不語，眼中若有戰意。

淮南王恍若未見，隻冰冷地威脅道：“你不過是蕭予的一條狗，而本王，是他的合作者，你，還沒有跟本王說笑的資格，若不是為了西晉百姓，你以為本王會留你到今日，滾！”

文士渾，狼狽不堪，吐出一口鮮，眼中戾氣一閃，“……小的，明白，小的這就滾，王爺息怒。”

他古怪地扯了下角，轉過，毒地笑了起來。

寒夜滿滿，風嘶怒號。

淮南將士將整個淮南府圍困得不風，副將領兵，自夜霧中出現，寒氣幾乎將他整個人都裹了起來，更襯得那雙眼睛如野狼般兇狠殘忍。

“將軍，”副將聲音嘶啞，滂沱大雨好似隨時都能將他的聲音湮滅，但淮南玩依舊聽得清楚明白，“夫人聽聞皇後駕臨，請皇後府一敘。”

淮南王沉默片刻，瞇起眼道：“婦道人家，多管閑事，告訴他們，把夫人看好了，別讓出來鬧事。”

副將苦笑，“夫人還問小弟和三妹妹的消息。”

“……”淮南王收拳頭，別過了頭，“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要是閑得沒事幹就多繡花織布，一天天的，沒個安生！”

“爹！”

淮南王腳步一頓，語氣微，“不懂，你也不懂嗎？”

副將：“……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