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很有意思，也很殘忍，這無異於是將容嚴推到了敵對的立場，讓容嚴了西晉的敵人，也讓容雲在西晉的立場變得艱難而尷尬。

“不好。”容嚴著劍鞘，頗有些不釋手，但最後還是將劍放在一旁，“容嚴隻會談金論賬，陣前作戰未免有些強人所難了。”

蕭予饒有興趣地“哦”了一聲。

蕭予自然不可能讓他領兵打仗，他還不至於把自己的將士拿給一個質子帶領，誰知道最後是去打仗，還是死呢？

所以，他也沒有給容嚴臨陣的重甲。

他並沒有收回那長劍，反而意有所指地舒張手臂躺在麒麟黑椅上，出自己修長的，“若我偏要你披甲上陣呢？”

那也不好，容嚴一語不發，他倒也不是沒有想過會麵臨如今這般境況，但他仍不願意點頭。

可他也沒有搖頭。

這才是讓蕭予到滿意的地方，若是容嚴點了頭，他反倒要起疑，正是這消極抵抗卻又不那麽堅定拒絕的態度，讓蕭予發現了容嚴心中的極度搖。

他已經出了自己的半張底牌，為了拿下西晉，他親自布局，七年時間，若非準備充足，又怎麽可能貿然開戰？

就算沒有夏的事，他也不會再以“華雲”之留在西晉，雖說過程有些曲折，也損失了些許死士，結果依舊在他的掌握之中。

從兩年前，他就計劃著從西晉帶走一個人，隻不過，他原本準備帶走的是淮南王大世子，沒想他卻在西境戰場上死裏逃生……不對，也不算死裏逃生，還是死了。

淮南王將其二兒子保護得不風，蕭予卻差錯地看見了容嚴。

蕭予盯著容嚴利落的打扮、微沉的麵容，笑了起來，容嚴雖不是淮南王的親生兒子，卻也親如嫡係，若是讓皇帝知道容嚴跟淮南王的關係……那才是真的有趣。

不過，蕭予心想，現在他應該也知道了才對。

容嚴眉頭越走越，眼見蕭予似笑非笑的目越發滲人，那模樣就像是在打量什麽貨，或是值得挖掘潛藏價值的商品，容嚴忍不住輕咳了一聲。

“……孤自然不會讓你帶兵，”蕭予不聲地收回略微走神的意識，起走向容嚴，“我的兵，也不會聽你的。”

他的聲音裏似乎多了一些古怪意味，容嚴最是不耐他這樣的語氣，下意識斥道：“說清楚！”

蕭予挑眉，低聲笑笑，看著見淩厲的青年，竟沒去計較他的失禮，好脾氣地解釋道：“孤為帝王，要駕親征也不急於一時，等西晉開始了，自會有人長驅直，至於你……”

他停在容嚴麵前，手去拿容嚴手中那把長劍，手指從劍尖遊走而上，劃過容嚴的手背到劍柄，停住，“拿著‘厄難’，好好當你的吉祥，待孤駕親征之時，你便與劍侍並駕齊驅，隨孤同行。”

容嚴：“……”

“然後，以此劍，殺了蕭昊乾，你便能得到夏語凝，得到西晉，隻需對我——蕭予，俯首稱臣，如何？”蕭予低聲音，“小商人，這筆買賣可劃算？”

晴空忽現霹靂，夾石道風嘶怒號，容嚴瞳孔微，握著長劍的手幾乎有些抖。

過了許久，容嚴方才啞著聲音開口，“我，親自？”

親自殺了蕭昊乾？夏語凝喜歡的蕭昊乾？容嚴抖，抬起頭來，直勾勾地盯著蕭予，“有必要嗎？即便西晉真要亡國，難道蕭昊乾就必須要死？他……”

“他當然要死，孤可沒有培養吳越國君養虎為患的興趣，”蕭予按著他的肩膀，幽幽道，“故相信你，榮嚴，能否與令妹汝再續前緣，能否保你義父安晚年，就看你的了。”

容嚴重重地閉上眼睛。

肩上力道不知何時遠去，夾石道中的靜謐未曾延續多久，便被瓢潑大雨驚破平靜。

“……南國多雨，”劍侍的聲音在背後不遠響起，雨水被白油紙扇隔絕在外，唯剩寒風蝕骨，比西晉寒冬臘月還要冷，“陛下讓我送你回雍和。”

容嚴轉頭，劍侍正靜靜地看著他。

暴雨幕，讓所有窺探的視線都變得模糊起來。

容嚴斂眸，看著那半塊玉佩，白著臉苦笑，“這把劍‘厄難’？真是不祥之劍。”

“這是陛下曾經的佩劍之一，”劍侍難得沒有諷刺他，若有所思的也盯著那把劍猛瞧，“陛下不用劍，他的武是刀。他說劍乃君子一說實在荒謬，兵就是兵，庸俗之輩就喜歡給這些刀劍花草賦予一些奇奇怪怪的含義，說到底不過是他們自己的臆想罷了。”

“這麽說，我也是庸俗之輩。”容嚴聲音極輕，幾乎被雨聲衝散。

劍侍瞇了下眼，像是聽清了，又像是什麽都沒有聽見，倒是突然又變得尖銳冷傲起來，嘲笑道：“背叛自己的國家，屠殺自己的子民，這種覺，一定很有意思。”

容嚴心神一凜，拳頭下意識地握，死死瞪向劍侍。

劍侍莞爾，“怎麽，想打我？”

容嚴深深吸了口氣，一把扯過劍侍手中的雨傘，什麽話都沒說，大步離開了夾石道，留下一臉愕然的劍侍在風雨中目瞪口呆。

劍侍：“……”這是拿他撒氣呢？

劍侍黑著臉從夾石道離開，不多時來到了蕭予麵前，還沒開口就聽見蕭予的嘲諷，“唷，這是哪兒來的落湯呢？”

“那廝竟然將雨傘搶走了！”劍侍忿忿不平。

蕭予似笑非笑，“自作自，孤讓你送他去休息，你怕是又去嘲諷於他了，是不是？”

劍侍麵上閃過尷尬，被猜中了心思，赧然道：“陛下給他一個立功的機會，他自己不知好歹，臣下以為讓他淋淋雨清醒清醒也好。”

況且，這宮裏這麽多人，何必定要他去給容嚴送傘？這不是明擺著讓他過去唱黑臉的？劍侍心中腹誹，想著容嚴奪傘離開時失落的側臉，冷冷一哼。

“哪知最後卻是你自己被雨淋了，”蕭予看好戲不嫌事大，好奇道，“怪了，你就沒有把傘搶回來？”

劍侍一凜，“他手中拿著厄難。”

蕭予微怔，撲哧失笑，“對對對，孤險些忘了，他如今上也算是帶著我的免死金牌了！”

劍侍鬆口氣，尋機告退，不想在王宮多待片刻。出宮前，劍侍遇見了一位白發蒼蒼的老太監，老太監帶著小太監，捧著香爐而過，劍侍腳下一頓。

“這是什麽？”

小太監一頓，小心翼翼地看向老太監。

老太監樂嗬嗬笑開，尖牙不見眼的，“陛下擔心容公子上著了涼，奴送驅寒香過去。”

劍侍同老太監對視一眼，“他一個質子，又不是金尊玉貴的太子，也配得上這東西？”

“配不配得上，得看陛下的意思，”老太監了香爐，“……這可是好東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