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自江南送到京城，皇帝細看了許多遍，最後才給了萬宇。

這信按理來說該是家書一類，萬宇看得悻悻有禮，待看過一遍，這才上了心，此後第二遍，第三遍，口中不停低喃，“‘夜至淮南，淮南似有異變，以排查細之名，隻進不出’？”

“這，”萬宇納罕地瞧著信件，“這看時間竟然已經有了半個多月，可我們卻什麽消息都沒有收到，這……這不對啊，怎麽可能呢？”

萬宇並非不謹慎，但他的確沒有將淮南王叛變的方向上想，不知是因為淮南王封城的理由可說是義正言辭，也因為他其實是知道淮南王大公子的死因。

便說是臨淄王叛變，他也不相信淮南王叛變。

蕭昊乾也不相信，看見這封信的時候，他第一時間想到的卻是自己先前派出去的暗衛。那暗衛乃是前往淮南排查細之人，時間如此巧合，蕭昊乾幾乎下意識就要相信這信上的容。

但那隻是看第一遍的時候，蕭昊乾讀完了信，總覺得哪裏不對，於是又看了第二遍、第三遍……最終福臨心至，忽地反應過來。

封城可以，理由也說得過去，但這消息為何到如今？豈不是得越久，淮南王自己就越容易被人詬病？淮南王聰慧善謀，不可能不知道這件事！

萬宇沉思良久，艱難道：“莫非是淮南王已經找出了細，正全城搜捕細不？”若是如此，暫且封城也無不可。

“最好如此，”蕭昊乾幽幽道，“朕擔心的是，王叔不由己。”

萬宇緩緩吸了口涼氣，將信件好好封住，鄭重其事道：“皇上，臣以為，淮南之事不可小覷，比起派人暗中探尋，不妨大張旗鼓派人前去打探，以免與淮南王之間生了嫌隙。”

蕭昊乾何嚐不知，所以他才會讓褚浪前往淮南郡府。

“褚浪畢竟是軍，陳軍城下，終究立場微妙了些，”萬宇聞聽此事，略微沉了一番，接著道，“皇上，不若讓禮部派人前往淮南問，事必恭敬，如此方才不出紕。”

“可，”蕭昊乾瞇了瞇眼睛，“派遣的人你親自挑選，務必小心謹慎，行必謙恭，語必婉轉，不可讓王叔心生芥。”

二人小心謹慎，卻是誰都沒有發現，越是謹慎小心，越是讓人覺得偏於忌憚，過猶不及的道理，卻是誰都沒有注意到。

時間一晃，三日過去。

禮部派遣的員已經走了一半，淮南郡府的況卻已經超乎所有人的預料，封城不出的淮南郡府，如今更是草木皆兵、風聲鶴唳！

一切，皆是因為四日前皇後與王妃飲酒聚會之時，淮南王妃竟被人下毒謀害，如今據說已然是斷了氣。而更讓人膽戰心驚的是，當今皇後竟分毫不傷！

話至此，眾人已經覺得幾分微妙，而隨即，幾條消息風風火火地傳遍了全城，更是讓人心中凜然！

有人念起皇後娘娘的出聲，又說夏與南蠻有染，皇後未必就幹淨！否則怎麽會被皇帝送離皇宮，來到這淮南呢？夏氏一族被皇帝滅族，夏語凝當真心中就不恨嗎？

又有人說，夏語凝與謹世子容嚴相甚，而容嚴卻被蕭予帶走，安知其不會為威脅西晉的工？而夏語凝又會如何選擇？

還有人說，夏語凝在皇宮之中就曾對皇帝下毒！

旁的都還好說，唯有最後一條，最是駭人聽聞！

抑數日的淮南子民就像一個火藥桶，夏語凝正如火星一點，將所有沉鬱、恐慌、害怕、憤怒的緒轟然點燃！民怨摧枯拉朽，剎那間，夏語凝所居住的小院就了仇恨聚集之地！

“皇後分明就是南蠻細！毒殺淮南王妃，就是為了挑撥離間！如此毒婦，理應誅之！”

“就是啊，我就說夏家的人哪還有什麽好東西，要我說那些發配出去的小崽子也都該殺了！最好將他們碎萬段！挫骨揚灰！”

“夏家就不該活著！要不是夏橙與，咱們西晉哪能這麽？南蠻哪能趁虛而？夏家是西晉罪人！夏語凝該死！”

“就是，憑什麽當皇後？讓下臺，讓死！”

“殺了皇後！為王妃報仇！”

民憤濟濟，民怨沸騰，淮南王府之中卻是一片死寂，蕭秋與淮南王臉沉地陪伴在王妃側，對王府之外的訴求充耳不聞！

幾個副將將人攔在門外，兇神惡煞地鎮了幾波人，但最終“殺了皇後”的呼聲卻是水漲船高！

夏語凝如今不知去向，嫉細如仇的百姓已經紅了眼，哪裏肯聽“是皇後救了王妃”之言？他們隻想宣泄、懲罰。

“……這是挑撥離間！”但卻不是夏語凝的挑撥離間，而是有人著他們對夏語凝手，瘋帝王。

蕭秋氣得渾發抖，“白用此計惡毒，父親，難道我們……真的要……”

“大局為重！”淮南王沉聲，將視線從淮南王妃那蒼白的麵容上移開，落在了蕭秋上，“家國天下，立足於民！我們不能跟百姓作對，更不能讓一切辛苦白廢！你大哥的死，難道還不能讓你警醒？！”

“可是，是皇後救了母親！”蕭秋悲哀地嘶吼，“父親，白用用心險惡，我們為何要一忍再忍？孩兒願意拚死一搏！”

“死是最不負責任的做法！”

淮南王臉一青，“砰”的拍案而起，冷冷盯著蕭秋，“秋兒，你大哥已經死了，難道你還要讓你娘再經一次白發人送黑發人嗎？難道你忍心看整個西晉都被突如其來的災難流河、橫遍野嗎？！”

蕭秋啞然，悲慟至極地一拍膝蓋，臂上青筋暴起，“可一心，豈能侍二主？父親！難道你就真的忍心將西晉給南蠻不？！”

“夠了！”蕭秋臉大變，飛快掃了眼王妃，見神未變，這才鬆口氣，上前拉著蕭予走遠了歎道：“蕭予在淮南安的細能夠如此輕易挑起民怨，難道你還看不出來嗎？他的布局遠超我們想象，我們要想立於不敗之地，就隻能這麽做！”

蕭秋咬牙，“將來戰場之上搖擺……”

“那也是不得已而為之！”淮南王語重心長地歎息一聲，冰冷臉上劃過沉痛，“為父與先皇同甘共苦，對聖上關有加，難道就不曾為難嗎？炭爐取火豈不痛？然我一聲熱盡賦西晉，為大局，隻能背水一戰！”

“小小的犧牲，又算得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