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之前最是黑暗，晨曦未之時最是冰冷。

山坡上巡邏的守衛也有些累了，各自尋著枯草對臥下，鑲嵌著刀刺的木樁拒馬攬住了唯一的道路，但要從上麵無聲無息地翻過去也並非無能為力，可若是有迷藥在就方便了。

夏語凝擰眉頭，轉頭看看手無縛之力的翠翹跟全德，與阿大心照不宣地換了一個眼神。

“你我先上，從旁邊打暈守在拒馬旁的將士，翠翹、全德隨後跟上，”夏語凝不容置疑地製止了翠翹的言又止，冷冷道，“如此才能最大可能全而退，我們隻有四個人，他們至有十幾人，不能抗！”

阿大頷首，“好在他們都有些疲憊，而且馬上就要到值換班的時候了，若是能夠聲東擊西鬧出些靜，出去的可能就更大了。”

聲東擊西？

夏語凝倒是一時沒想到這個，挑了挑眉，大膽探出頭去看看左右叢林和帳篷，瞇了下眼，“……撿石頭。”

……

半個時辰之後，巡邏的將士來往換班，各自打著哈欠遊走。

“嘶，這都五月了，天氣還是這麽冷。”

“年節不好唄，唉，我來的時候城裏又鬧著要誅殺皇後呢，嘖嘖，我看這樣下去，南蠻還沒打過來，咱們自己先要咯。”

“噓！瞎說什麽呢，不要命了？”

談聲突兀地結束，說話的將士悻悻笑笑，現場詭異地寂靜了會兒。忽然！就在山坡上營地不遠，窸窸窣窣的靜驀然傳來，像是有什麽人在匍匐爬行。

“誰！”眾人大驚，“誰在那裏？快出來！”

沒人應聲，七八位將士彼此看看，麵凝重地拿起兵慢慢圍困了上去，留下的兩三個將士卻沒，隻是好奇地張著。

眼見眾人距離那塊地方越來越近，阿大與夏語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驀然躥出，一人抓住留守的將士往地上狠狠一摜！登時將人摔得頭昏腦漲！

剩下一名將士驚一聲，還沒來得及反應，又見兩個人竄出來，一高一矮，皆是瘦弱不堪，但速度卻不慢，逃命似的。

靜立刻大了起來。

但生路也有了一條！

“快！”夏語凝抓住全德，阿大擒住翠翹，“跑！”

那廂將士也很快反應過來，“有人闖關，格殺勿論，快！”

翠翹臉慘白，被抓住跌跌宕宕地往前跑，夏語凝迅疾如豹，卻也險些人攔住。夏語凝心中焦急，混焦灼的場景讓心裏越發慌了。

不是因為被人發現，而是覺得……太過順利！

果然，就在幾人快要從山坡上衝下去的時候，眾人忽然聽見數不清的破空箭聲，白用狡詐狠的聲音不知從何傳來，“夏氏餘孽夏語凝，勾結南蠻，謀害淮南王妃，其罪當誅，淮南王有令，殺無赦！”

說話間，那如雨下的劍箭陣已經鋪天蓋地而來！

夏語凝聽見了翠翹的驚呼，下意識地轉過頭，卻對上全德驚怖瘋狂的臉，瞳孔一。

全德拚盡全力撲向了夏語凝，那小小的年分明害怕得不得了，手腳都在不停抖，卻像一座頑固高聳的大山，擋住了死神奪命的鐮刀。

撲哧一聲，紅漫天。

“全德！不！！”

年像是刺蝟般，用最後的力氣推開夏語凝，看著人仰倒墜崖，角卻浮現出一慘笑，他張了張，似乎想說些什麽，眼中的芒卻剎那消失，無力倒地。

“娘娘，娘娘……快走……”

全失力的剎那，一支長箭如網之魚，貫穿夏語凝的肩膀。

但卻恍若覺不到疼痛，驚慌地瞪大了眼睛，手想要抓住半撲倒的年，憤怒淒厲的聲伴隨著瘋狂掙紮的，就那麽消失在深淵之……

“全德！娘娘！啊……”翠翹雙眼漲紅，痛徹心扉地嘶吼著，瘋狂地向著山崖跑去，“娘娘！皇後娘娘！！”

“翠翹！”阿大吃痛的聲音在後響起，翠翹回頭，“阿大！快、啊！”

卻見阿大張開雙臂，如雄鷹展翅般抱住自己，整個人也在剎那失重，向著山崖跌去。清晨的濃霧飛速彌漫，似乎想要遮住那出現在山崖邊的文士影，翠翹瞪圓了眼睛，白用狠的冷笑了翠翹昏迷前最後的記憶……

“死了嗎？”吳將軍瞇著眼，用腳踹開半都垂在崖邊的年，皺起眉頭，“追！”

白用沒有阻止，他沉不定地撿起染箭簇，瞥了眼夭折的年，“山崖不高，未必會死，這死太監……丟進林子裏喂野。”他冷冷看向低青霧，“至於夏語凝，生要見人死要見！”

好不容易想到一個補救的方法，卻沒想到最後關頭會被這太監給橫加手，臉十分難看。

吳將軍冷哂，“放心，就算他們不死，我們的目的也已經達到了，相信陛下會滿意的。”

他與白用相視一笑，兩人眼中是不謀而合的印象，白用眼中閃過，“淮南王殺了皇後，這消息若是傳到京城……嘿，淮南王還能立場搖擺不定？西晉皇帝可未必容得下他！”

“如此說來，這幾人活著，倒比死了還有用？”

“哈哈，大事一程，走吧，該去向淮南王邀功了，哈哈哈！”

兩人轉，不再關心崖下風。

麵冰冷的將士上前，托起眸中毫無亮的年，想起年拚死護主的舉，微微一歎，轉離去。

……

又是一夜驚魂夢醒。

蕭昊乾心下惶惶，沉著臉穿好龍袍，早早來到了正宮。

正宮金碧輝煌，正對東升旭日，璀璨之時，整座正宮仿佛籠罩著金般，龍盤虎踞如臨仙闕。

此刻的正宮，還未有人出現，蕭昊乾拿起手邊折子看了幾眼，又倒了熱茶一盞，端坐幾個眨眼，又坐不住似的站了起來，走下階，來到正宮大門之前。

煩躁，他隻覺得前所未有的煩躁！

蕭昊乾閉上眼，腦中一時閃過昨日北地邊關告急，烽火狼煙衝天，一時又想到淮南郡府封城多日，雲裏霧裏的，總覺得自己像是忘了什麽極為重要之事。

“皇上？”徐德打起神，“您這是怎麽了？”

蕭昊乾搖頭，再度轉走進正宮，就像一頭隨時就要暴走的狂獅，徐德莫名所以，正要再問，卻突然聽到一陣鼓聲！

咚咚咚……

五聲！

五聲……邊關有變？！是西邊還是南邊？

蕭昊乾倏地轉，臉鐵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