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

這個字眼含義太深，臨淄王竟不由得倒吸口涼氣。

一瞬間，他腦子裏閃過了諸般想法。

此子為何被藏的如此之深，難道他的份有什麽特別？竟然能讓皇帝忌憚？總不可能是先皇的兒子吧？又或者，此子為何怕“連累”淮南王，他跟皇帝認識嗎？還有，那是兄妹，兄妹……

倏地，臨淄王一個激靈，渾發麻，聲音苦，“兄……妹？”

蕭昊乾垂下眼簾，表已經漸漸恢複了正常，他抬手，平靜地給自己添了一杯酒，平靜地說：“是容嚴跟容雲，你先前從未與朕說過他們。”

臨淄王如遭雷擊，臉刷白，倏地明白了什麽，震驚地看向蕭昊乾，“你！”

“我雖沒有讓所有人知道他，可他兄妹二人卻是我一手養大，我連家業都已經分好要給他們一份，卻因為一個人……”淮南王淡淡地打斷了他的話，惆悵地長歎，“你卻因為一個人，幾次三番要殺他！”

淮南王似乎覺得很可笑，“我為你犧牲了一個兒子，沒想到有一天，你還要殺我第二個兒子。”

蕭昊乾作一頓，臉又沉一分，“朕沒殺他。”

“那是因為你殺不了他！”淮南王譏諷道：“因為夏語凝拚死保護他，因為我讓容家莊的人暗中護送他！否則他不知已經死了多遍！”

蕭昊乾啞然，靜靜飲酒，無話可說。

“而你實在很會做戲，”淮南王道，“坐上皇位的人，多多都會有些殘酷冷，但我想，容嚴也算幫了你機會，甚至救過你的命，我看你讓他當世子，他雖然不願，卻也了。”

蕭昊乾：“……”

“你跟他比武，第二次要殺他，又被夏語凝救了，你補充了他一個小，以為這就可以補償了？”

淮南王難掩憤怒，真真切切的怒意讓他整張臉變得通紅，“而後你又讓他當了戶部侍郎，哈，戶部侍郎，多大的啊，多重啊，人人羨慕……但那又怎麽樣呢？”淮南王語氣越見激烈，“我以為你已經看開了，但你卻第三次要殺他！”

“你著他‘為國捐軀’！韓古是真的抓不住蕭予嗎？不是！他是故意將人到邊關，就是為了遠離京城，遠離夏語凝，然後！”淮南王渾抖，麵目猙獰，“然後……你忘恩負義，就算是放過了蕭予，也要殺了他！還是因為夏語凝！”

說到這裏，他突然話題一轉，“夏語凝救了他幾次，可卻是個災星！夏家就沒一個好東西！都該死！而你竟然為了他又要殺我的兒子！”

“蕭昊乾，告訴我，你這樣的人，憑什麽還坐在西晉皇位之上，你配嗎？你道貌岸然虛偽毒，你比蕭予好到哪裏？”

蕭昊乾倏地閉上了眼，發白的抿了一條直線，微微抖。再睜開眼的時候，卻又變得無比鎮定，“所以，你殺了語凝？”

淮南王然大怒，“到了現在你還念著那個災星！”

“若沒有他，夏家之會持續更久，”蕭昊乾厲聲，“夏語凝是無辜的！”他眼底泛紅，瞳孔微不可查地震，手中酒杯砰的一聲碎了，“王叔！你果真……殺了嗎？”

“哈哈哈哈，”淮南王慘笑，指著蕭昊乾問臨淄王，“你看看，我說了這麽多，他對我沒有一句歉意，關心的隻有那個災星！你說，他配為皇嗎？！”

“王兄！！”臨淄王大急，額頭滿是冷汗，“你……你怎麽能這麽說？他是皇兄托付給我們的侄兒啊！”

“那是你的，不是我的！”

臨淄王神大變，“什麽……”

“是你後無子，所以把他看得比自己的兒子都重要，但我不一樣，我有兒子！”淮南王死死盯著他，“你不是對我說想收容嚴為義子？王兄，你我二人從小好相似，到現在都一樣。”

臨淄王一愣，“王兄？”

淮南王退後兩步，遠離那俊冷平靜的青年，也遠離了自己的國家，“……我本來，想讓你認了他的，你知道嗎？”

蕭昊乾目閃了閃，“王叔，若我真的想要殺他，他不會在京城平安無事，更不需要將人趕到邊境……如此迂回。”

“哼，你被那人迷了心竅，深怕厭惡你半分，當然不能讓他在京城出事，”淮南王頓了頓，目在他淡然自若的神上一定，旋即又冷笑起來，“不過，這些都過去了，我替你殺了，也算解了你的後顧之憂，是不是？”

臨淄王：“……”

蕭昊乾站起，黑沉沉的眸子裏看不出毫波，“所以，這就是你一定要叛變的原因？”

“還不夠嗎？”一直冷眼旁觀的吳將軍忽然，“王爺看清了誰是真命天子大勢所歸，便算是棄暗投明，要我說，臨淄王啊，如今容嚴已經是南蠻的人，你不如與我們一同倒向南蠻，將來容嚴不也跟您一家——”

“閉！”臨淄王眼中一閃，“本王等說話，有你的餘地？”

說完，臨淄王毫不猶豫地一腳將之踹飛出去，“該死的東西，西晉有今日，就是你們這些數典忘祖、怯懦勢力之人作祟！再敢多說一句，老夫立刻弄死你！”

吳將軍哪裏料到臨淄王竟然敢當著淮南王的麵就對他手？登時被踹得眼前發黑，後背在地上出幾米遠，皮如火燒一般刺痛，險些站不起來，“你！你……”

“行了！別在這裏丟人現眼！”淮南王瞥著他，“本王座下，不需要不聽話的將士。”

他眼中帶著明晃晃的殺意，吳將軍那被怒氣衝昏的腦袋立刻清醒過來，看著麵前的淮南王、臨淄王與西晉皇帝，心裏發怵。

三人畢竟是一脈相承，麵容頗有幾分相似，兩位王爺更是戰場殺伐之人，悍勇非常，蕭昊乾雖未上過戰場，可他是帝王，君威浩，微一蹙眉，便人頭皮發麻。

三雙或沉、或冰冷、或兇狠的眼神向他看了過來，吳將軍登時不敢呼吸。

吳將軍驚恐之餘，心中古怪一閃，這一家子哪裏像是要決裂的？

這一家子……跟那夏語凝一個脾氣！

他正起疑，淮南王就收回了視線，喟歎道：“不妨告訴你們，吳將軍這話雖有些莽撞，但本王，確有幾分認同。”

臨淄王與蕭昊乾一怒一冷地看著他，形勢再度劍拔弩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