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是因為那兩張藥方。

蕭予喜歡廝殺，對毒一類十分不喜，甚至可以稱得上厭惡。劍侍在南蠻多年，很多事，他比容嚴了解得更深、更多，正是因此，他才會讓紅夢轉告容嚴那句“討好”。

即便他也明白，容嚴多半還折不下這份傲骨的。

不過蕭予素來摧折傲骨，就像對付丞相等人一般，他提示已到，容嚴聽不聽，目的就都已經達到。

紅夢聽罷，臉上怒意浮，低了聲音，“你明知道公子聽見那話不僅不會從命，反而對蕭予更加反，你！你……你故意刺激他跟陛下作對，讓他替你吸引陛下視線，到底意為何？公子若是出了事，我看你怎麽跟西晉代！”

劍侍餘掃著不遠跟人侃侃而談的屠刀將軍，語帶威脅，“你是為西晉辦事，不是為容嚴辦事。怎麽，你一個，他又不是你的恩客，你看上他了？”

他斜睨著紅夢，“你配嗎？”

紅夢氣得臉臊紅，狠狠瞪了他一眼，冷瞬閃，“你給我記住！待大事抵定，我不會讓你好過的！”

“隨你。”劍侍漫不經心道：“隻要你能活著。”

紅夢翻了個白眼，大步一，飛奔著衝上山路，像是迫不及待要跟上容嚴一般。

山道之上，紅毯鋪地，灰霧迷蒙，兩側桃花柳枝垂絛簇簇，容嚴每一步都好似走在尖刀之上。奈何蕭予恍若未覺，反而走得越來越快、步伐越來越沉。

紅夢膽戰心驚地跟著，不過數步，腳下忽的一頓，盯著地毯上一點微深的紅點，冷汗直冒。

“……”跺了跺腳，速度更快，“公子等等奴婢！”

容嚴腳下乍停，才要回頭，忽地往前一個踉蹌。蕭予拽著他的手臂，笑得極其惡劣，“這才兩天，這位人就能對你死心塌地，不簡單啊。”

“……那兩張藥方是真的，我不曾作假，”容嚴深吸口氣，臉極冷，“想必後日邊關就能有回信，陛下若是不信，到時再死容嚴不遲！”

蕭予瞇了瞇眼，表危險，“那兩張藥方縱然為真又如何？”

容嚴心頭一沉，“你什麽意思？”

蕭予變了臉，冷笑道：“你可知，孤在西晉的探子如何回信？”他意味深長道：“你應該知道才對，畢竟淮南王是你的父親，不是嗎？”

探子回信？容嚴疑地看著他，看著倒是鎮定，“我不知道你聽說了什麽，但從到京城封世子那一天至現在，我同義父從未書信往來，更未有任何謀可言。”

簡而言之，淮南王即便真的出了什麽事，也不是他能夠控製的。

蕭予卻不信，事實上，他很去信任一個人。

他笑了一下，眼中卻越來越冷，“淮南王提前起事了。”

容嚴愣了一下，隨即臉劇變，“他在西晉之，四無援兵，你且尚未破城而，他怎會提前起事？”納罕地打量了一眼，容嚴皺眉，“你在懷疑什麽？”

蕭予卻未答，隻鬆開手。容嚴失了支點，往後倒退兩步，紅夢趕上前扶住，頭深深抵著不敢多言。

“淮南王提早起事，則淮南大軍多半非戰而降，蕭昊乾大軍境，淮南王幾無作用，”蕭予抱手冷笑，“你說他是有意，還是無心？”

“有意如何？無心又如何？”容嚴氣憤，“他如今背叛家國，對西晉而言已經是罪大惡極，就算是他是故意提早起事，到底也是選擇站在你這一邊……”

容嚴深吸口氣，未曾注意到紅夢微變的臉，“況且，你又如何確定這是義父的責任，也許是你的手下壞了事呢？”

蕭予深深凝視著他，“有意，則他故意出破綻，多半是不想與蕭昊乾正麵揮戈。而誰知他對西晉的背叛，其實不是對南蠻的試探呢？”

容嚴：“……”說得太有道理，他竟無言以對。

“用自己的一世忠肝義膽為代價，萬人唾罵為代價，就為了試探你？”輸人不輸陣，容嚴麵上依舊難看，“你做的到嗎？！”

“做得到啊。”蕭予挑眉。

容嚴：“……你以為義父跟你一樣變、叛逆嗎？”

蕭予見他被自己堵得無話可說，那點似是而非的怒意倒是緩和了許多，興趣盎然地細細打量容嚴戰栗的手指，“你想罵我變態？”

“你自己說的。”容嚴諱莫如深。

蕭予氣笑了，“你竟然敢承認。”

容嚴哼道：“你既已經斷定義父乃是故意為之試探南蠻，多半也篤定義父跟蕭昊乾暗中聯手了，既然如此，義父就是你的敵人，我容嚴自然就毫無作用，必死無疑，有何不能承認的？”

紅夢聽得肝膽皆，簡直想手把容嚴的給堵住了！

難怪劍侍要刺激容嚴，他還以為是劍侍為了保住自己，如今看來……隻怕劍侍也跟蕭予有同樣的疑慮，是在借容嚴試探蕭予的態度。

可這……太危險了吧？

紅夢頭皮發麻，容嚴卻又突然吐出一句更危險的話語，“蕭予，你過於自負了。你的確聰明，但你手下的人卻未必，若是你手下的人壞事，讓義父陷於為難，你待如何？”

蕭予饒有興趣欣賞著他的憤懣，“他既歸附於孤，便是孤的臣子，君要臣死，臣……還要跟孤講條件嗎？”

容嚴挑釁，“一個合格的君王，理應知道賞罰分明，而非自大偏私。”

“……”紅夢手指扣住容嚴的手臂，“公、公子，您不要對陛下無禮，”一邊在心中暗罵蕭予，一邊巍巍道，“陛下怎麽、怎麽會有錯呢？”

容嚴無語，蕭予默默看了一眼，忽地噗嗤一笑，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冷。

“孤倒認為容嚴所說不無道理，既如此，朕便與你打一個賭！”他冷然抓向容嚴的肩膀，手指一掐，容嚴登時心上湧，蕭予沉聲，“若事出在孤，孤自不計較淮南王失措。若事出在淮南王……”

“你待如何？”容嚴咬牙。

“還能如何？”蕭予看向他手中幾乎控製不住的厄難，“你既可以決心與蕭昊乾決裂，想必再殺一個義父，也無不可吧？”

容嚴臉大變。

“或者，就由你來說服他徹底歸附於孤，”他懷揣惡意，目冷，“如此，孤便將你的妹妹也接過來。”

紅夢瞳孔，微微抬起頭，卻覺手上力道一沉，容嚴高大的往前一傾……

紅夢：“公子你——”

“好，我答應。”

紅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