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個人既是暗衛，換句話說，就是褚浪曾經的同僚。

褚浪神一厲，立刻看向了將領，可將領的反應卻他心裏一寒。

他張說些什麽，可視線一轉，盯著足尖，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幹道：“淮南王推說此二人便是細，將他們斬首示眾了。”

“你說什麽？！”褚浪眼睛發紅，“你說……什麽？”

蕭昊乾歎了口氣，言又止，卻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過了好久，方才再道：“繼續說，朕還想知道發生了什麽，封城半月，皇後城，然後呢？”

領將輕咳，抹去角鮮，換了口氣又道：“……是，皇後城。王妃中毒，起先我們並不知道是皇後救了他，蕭秋將軍將此事瞞得很嚴實，我們後來知道的消息，便是夏氏餘孽夏語凝，與南蠻勾結，意圖謀害王爺和王妃。”

“荒唐！”這次不待皇帝出聲，褚浪便不大吼，“皇後娘娘若是細，當初怎麽會幫助皇上鏟除夏家？你們！你們……你們腦子裏裝的是豆腐嗎蠢貨！”

領將了一下，隨即苦笑，“但是將軍，那個時候，誰能想到這是淮南王的計呢？”

褚浪頓時啞然。

是啊，那個時候，誰能想到淮南王竟然會跟蕭予聯手？誰又會想到南蠻細竟然會用自己的王妃當棋子，來陷害皇後，分化皇帝跟淮南王？

“王爺因此暴怒，不多久，皇後……逝世之後，淮南城就有了新的流言。”他頓了頓，“王妃聽聞皇後之事，怒出王府，被人發現，眾人這才發覺不對，可……晚了，一切都晚了。”

蕭昊乾目一，“……晚了嗎？”

領將慘笑，“晚了啊！就算王妃是被南蠻細下毒的那又怎麽樣？王爺已經殺了皇後，已經算是跟皇上決裂了！而我們……我們跟隨王爺多年，哪裏能逃幹係？”

“所以你們就反了？”褚浪恨恨地低聲音。

“起初沒有，”領將的回答卻是出乎意料，“但是後來不知怎麽得，大家還在猜測真相之時，外界就有淮南王傭兵謀反的傳言，我們心裏著急，多加打聽，竟然又聽說……聽說……”

“聽說什麽？”蕭昊乾心裏一，他知道淮南王提前起事有詭異之，卻始終找不到充足的理由，此時此刻，蕭昊乾看著領將，忽然覺得，這個理由馬上就要出來了。

領將麵沉，抬頭，一眨不眨地盯著蕭昊乾，“有人說，淮南細群，皇帝又為皇後之死震怒，已經派人前來圍剿！甚至，我們的人已經到了攻擊！”

“不可能！”蕭昊乾斷然否定，深皺起眉頭，“朕若有心圍剿，不可能還會談判！”

褚浪臉微變，“難道，是有其它叛徒故意為之，淮南王不得不反？”

看著蕭昊乾堅定的反應，領將心裏頓時一鬆，反而激起來，“沒錯！淮南部因為王妃中毒、皇後死本就立場有人心驚膽戰，彼時卻那麽恰巧有人在外圍殺我淮南將士……一定是這樣！所以王爺是被人陷害了！”

“……但他終究是反了。”褚浪沉默片刻，看著領將驚喜的麵，心卻比方才更加複雜，低聲輕喃，“若是臨淄王不是擅自前往邊關，是否，也會遇見這樣的事？”

這個猜測一出，所有人都從骨子裏開始發寒。

若是連臨淄王也被謀反，西晉……還有抵抗的必要嗎？

領將臉上的笑容也是一僵，埋下頭來，被繩索捆住的雙臂微微繃，目閃道：“末將如今知道被人利用，隻想將功補過，懇請皇上、諸位將軍給我們一個機會，我們也是西晉人，也不曾想過要謀反啊！”

跪地的士兵也忍不住嘶吼起來，“我們若是知道有人陷害淮南王，定然不會讓王爺謀反！”

“我們有罪，但我們也想保家衛國，我們……也隻是擔心自己被皇上圍剿，死於自己人而已啊皇上！”

“求皇上給我們一個機會吧，求皇上開恩！！”

請求的聲音越來越多，就連褚浪都有所搖，更遑論其他聞聽“真相”的將軍。

他們看著“被誤導”的淮南將士，心裏雖然仍舊抵，但設地而想，四周有妖言眾的南蠻細，上麵有忠誠多年的淮南王，外麵有皇後不知死在何的，還有從奉命前來圍剿自己的軍隊……

他們未必不會搖，怪隻怪，南蠻細實在太過歹毒狠，現如今，淮南王已經沒有退路了。

即便他知道“真相”，隻要他們手殺了西晉人，那就已經注定會在史書上留下汙言一筆，他們……隻能反！

何其人悲哀？何其令人痛恨！

蕭昊乾閉上眼，深深呼出口濁氣，“一言九鼎，朕命令不變。來人，解開他們的繩子，讓他們自行整頓。”

他睜開眼，目陡然一深，領將無來由地背後發涼，像是被徹底看了一般，卻聽蕭昊乾意味不明道：“淮南有王叔的家，你能守在淮南城……王叔對你很信任，莫要他失。”

領將錯愕地瞪大了眼睛，想說什麽，卻被褚浪提了起來，不由分說地抓到了一邊。

領將盡力回頭，想從蕭昊乾臉上看出些什麽，可蕭昊乾至始至終都很冷靜淡然，就算聽到了那麽“狡猾周全的謀”，他也沒有半憤懣難過，反而……反而變得鎮定了很多？

領將不解，褚浪也不解，他回過頭，看著皇帝還是忍不住問：“計算他們不知，但皇上何以認為他們就沒有二心？”

蕭昊乾笑了笑，帶著勝券在握的自信，不鹹不淡道：“王叔小時候喜歡投壺。”

“嗯？”褚浪懵了，這跟他的問題有什麽關係嗎？

蕭昊乾提步往淮南城中走去，緩緩歎道：“其實王叔也不喜歡投壺，而是因為我喜歡。朕箭高超，說來都賴王叔的教導，你可知，他是如何教導朕的？”

褚浪困地搖頭，“手把手？”

“沒有，”蕭昊乾笑了一下，笑聲帶著莫名懷念，“箭這種東西，其實隻要眼睛正常又能苦練，笨蛋也能練高手。朕天分不錯，他擔心我自傲，便天天帶著我投壺，每每都將壺的距離放得很遠，他能投中，我用盡全力氣都未必能中，後來箭也是一樣。”

褚浪無言以對，這不是故意欺負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