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昊乾倒是不以為然，“如此一來，他自然屢勝不止，朕一次未中，頗打擊，王叔還在旁邊冷笑嘲諷，父皇看得捧腹不。我氣急了，遂日以繼夜開始練箭投壺，最後終於在箭道之上拔萃出挑。”

褚浪沉默了片刻，“淮南王是故意的，他在使激將法。”

“他就是故意的，但他從來沒說過，以致於有段時間我不怎麽喜歡他，看見他就跑，跑不掉就去拽他的披風，踢他的，”蕭昊乾頓了頓，“等我箭法有，父皇才告訴我，淮南王用心良苦。”

褚浪正要歎一句人是會變的，蕭昊乾就道：“他的確用心良苦，他就喜歡看朕想不通、氣不過隻能私底下暗自燒腦筋瞎努力的樣子。”

褚浪：“……”

“他還不想親自教我，因為他懶，懶得跟我解釋太多，”蕭昊乾古怪一笑，隨即卻沉默起來，片刻後，聲音又複冷淡，“他希我自己思考，自己努力，他知道我終究是君，因為他終究是臣。他告訴我，君臣有道，他要當一個好王叔，就必須與我保持距離。”

“但他——”

“但他反了。”蕭昊乾猛然停下腳步，抬頭看向小孤山，聲音微啞，“我最不能相信的，就是他反了。”

但是現在，我們不得不信了。

褚浪在心中暗暗歎氣，這麽多年過去，沒有多人是能始終如一的。

蕭昊乾沒再說話，他抬起腳，慢慢往小孤山上走去，一步步走到了山腰、山頂，走到林深叢，走到了那座孤寂單調甚至有些不起眼的小墳墓前。

褚浪：“皇上，可要將皇後遷回京城？”

“不，不必了，”蕭昊乾拿起一塊石頭，在了墳丘之上，幽幽長歎，“不喜歡京城，就讓待在這裏，與這廣闊無邊的群山萬壑作伴吧……隻讓人把墳頭堆得深些，別讓雨水衝破了，那麽一個喜歡的人，多給燒些紙錢。”

他在墳丘之前站了許久，直至天空漸漸了下來，雨打芭蕉，風吹暮靄，他才轉，離開了這裏。

離開小孤山的時候，他攏了攏袖，大約覺得有些冷了，下意識回頭看向山上，而後下了自己的外套，遞給褚浪。

“朕險些忘了，早產後子一直不好，風雨這麽大，該冷了，把這服給披上，別黃泉路上……朕怕冷。”

褚浪有些心塞地結果外裳，不知道該用什麽表去麵對蕭昊乾。

但顯然蕭昊乾也不需要考慮他的反應，他徑自轉過了，直接走進了淅淅瀝瀝的雨水中。

……

淮南的七日過得異常平靜，沒有左翼衛將軍在雙峰峽與人虛與委蛇的張，沒有跟隨淮南王時發現叛徒接引時的憤怒，也沒有西南與北地邊境中西晉使臣的生死一線。

但夏語凝卻與之恰恰相反。

榫卯機關假肢做出來的那一天，醫帳外來了很多人，他們對那木頭跟鐵塊所做的、看起來並不怎麽堅壯的假肢到了好奇，都著夏語凝這次又能夠“一手”。

畢竟這東西要是真的有用，對他們來說隻有好。

歐為統帥，自然比所有人都上心，他先是看了眼假肢，而後才看向那試驗的男子。

男子的已經傷了半年，一直都靠著拐杖行走，在後廚負責給人做飯，幾乎整日沒挪地，半年過去，人已經變得十分鬱難言了。

但此刻，男子卻有些激。

斷膝往上，是澆築的銅皮裹著一層木頭和羊皮裹的“假皮”，羊皮上已經沒有膻味，銅皮和木頭就像一個大形狀的木桶，剛好將那斷了的半條裹住，而其下留出的便是榫卯鐵杠所做出的三指寬的“小”。

作方法也很簡單，穿服似的給人戴上便可。

這過程夏語凝自然不好經手，隻是叮囑道：“羊皮外有繩子，你自己往腰上纏一圈。你斷的傷想必不會覺到痛了，如此正好，等會試著走兩步。”

“這……真的可以走嗎？”眾人疑。

“可以不可以，走兩步試試就知道了，一開始會有些不能平衡，多練練自然就可以了。”這製作方法笨重又糙，可一時半分也拿不出鐵出來，隻能如此了。

男子臉激地發紅，眾目睽睽，讓軍醫扶著自己起來，努力提步，假肢綁得穩，也並不沉重，他還著拐杖行走，雖隻有一步，卻已經發現了不同！

“這、可以！可以走！”他已經很久沒有這麽走過了，忍不住推開軍醫，“我自己來！”

眾人瞪大了眼睛，夏語凝卻在暗歎，這樣的效果實在不算好。

但男子卻很滿意，他走著走著，突然將拐杖丟開！

歐目一凝，“……如何？”

男子一時未，也有些惴惴不安，“可以站。”

夏語凝點頭，“剛開始肯定不好掌控平衡，你試著走一步，一部就好。大用力，膝蓋往上能夠用力也好。”

男子激地看了眼夏語凝，在所有人慎重期待的目下，緩緩地走出了一步……竟然沒倒！

夏語凝輕“咦”了一聲，眾人也隨之倒吸口涼氣，正要驚喜，男子卻不自地又邁開了左腳，右腳假肢瞬間失了平衡，整個人撲倒在地！

“哎呀！”軍醫大驚，“你著什麽急啊，沒聽娘娘說得慢慢來嗎？”

男人趴在地上，眼神卻是前所未有的興，甚至有了淚閃，“可以！這個……這個假肢可以給我嗎？就這個就很好！！”

夏語凝讓人將他扶著坐下，見那假肢未曾跟他的離，微微點頭，“這假肢做得不夠致，還有改之，你若不嫌棄，先用著聯係走路，回頭我讓人做個更好的給你。”

“多謝皇後娘娘！”男人喜極而泣，“我可以走路了！哈哈，我終於可以走路了！！”

雖然是假肢，但隻要可以走路，穿上子誰又能夠發現？隻要多加聯係，說不定還能跑能跳呢！

醫帳裏一派喜樂，歐握著拳頭連連砸旁邊的桌子，“好東西！好啊！我這就閑下來的工程兵繼續弄幾個來！”

夏語凝也高興，但也很是憾，腳上的東西雖然死板木訥，但好在能，可斷了手的，卻沒辦法弄出個神經控製的機械假手來了。

著眾人激的目，夏語凝心裏見的生了繼續愧疚，張開，正要說話，醫帳之外忽然傳來一聲驚吼！

“南蠻君臨城下，將軍，他們又要攻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