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容嚴。

猜測和確認總歸不同，它帶來的兩種後果也不是一般人能夠明白的。

對歐等人來說，這最多隻是一個消息，一個世子被當別國人質，最後無奈妥協於敵人的壞消息。對小夏語凝來說，這確是一次危機。

它意味著容嚴被迫站在了南蠻立場之上，而卻一心幫著西晉，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們了敵人。

而站在這場戰場的宏觀立場上，容嚴和淮南王就是“一丘之貉”，西晉勝了，他們不是被遠走他鄉就是戰死沙場，夏語凝就要想辦法救人，還要想辦法把容雲帶出來，幫助他們回到曾經的生活狀態——姓埋名，大於世。

可若是西晉敗了，容嚴和淮南王也許不僅能夠全而退，還能為史書之上新朝一筆貴族，當西晉自認正統的淮南王一脈都歸順了南蠻，南蠻便與漢明一眼，了真真正正的“得國正統”！

但也許，還有另一種可能。

容嚴將被迫與、與蕭昊乾生死相向，容嚴份特殊，邊必然有人監視，他們之間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或者，容嚴不願意手，再連累淮南王，給了蕭予秋後算賬的機會……大家一起死。

所以無論怎麽看，當下最好的選擇竟然不是想辦法救回容嚴，而是讓他好好待在南蠻。

所以，或許跟容嚴立場為敵了嗎？

要跟容嚴為敵人嗎？

……不。

不要，不會的，即便真的有那麽一天，也要救他。

夠了無能為力，夠了看著別人奪走自己邊為數不多的朋友，他唯一的知己……不能被帶走，絕對不能！

難道，也要追隨淮南王的腳步，背叛西晉，背叛蕭昊乾嗎？背叛了又如何？救得下容嚴，找得到玉竹、翠翹、阿大他們嗎？

容嚴，蕭昊乾，南蠻，西晉……

為什麽會變這樣呢？

想不通，難道命運真的弄人，看不得半點好嗎？

夏語凝一聲不吭地回到了將軍府，在院中靜坐至中夜，腦海裏其實空的，也不知道在想些是什麽，染的紅影就像覺不到寒冷一般，如紅梅綻放於冬夜，火掙紮於冰窟……一瞬間，覺得極為無力。

阿麽來來回回數次，終是忍不住擔心上前，“皇後娘娘，夜深了，您該休息了。”

夏語凝坐得手腳發麻，回神才發現，麵前站著的其實不止阿麽，還有歐。歐不知何時站在了院門之前，他的腳步始終停在門檻之外，讓夏語凝的目有了一瞬間的複雜。

兩人視線錯片刻，還是歐先行低下了頭，他什麽都沒說，卻好像什麽都看了出來，“皇後娘娘，世子爺會沒事的。”

他說完，微微俯首，隨即轉。

夏語凝：“……”

歐坦、忠誠、忍、禮貌，若是初來到這個世界時，容嚴、歐、蕭昊乾同時出現在麵前，夏語凝的第一眼一定是被蕭昊乾所吸引，但若論格相合，容嚴和歐卻都排在了前方。

蕭昊乾那個人啊，太強勢了，他的權利和地位讓他很難輕易學會易地而四個字，他天生需要人跪拜、叩首，他必定永遠在萬人之上，在普通人不到的地方。

夏語凝其實有些害怕他邊的束縛，離開皇宮到現在，才像是慢慢活了過來。

可有的時候，命運就是那麽殘忍，丟了的悸和心，永遠都收不回了，隻有強大的理智在不停地提醒著一件事。

夏語凝，你已經心了很多次，不該再犯險了。

“皇後娘娘？”阿麽輕的聲音如清風拂過，將差點走神的人又喚醒過來。

夏語凝斂眸，“皇後娘娘……”是皇後，無論願不願意承認，事已至此，就算是為了這份強加的責任和義務，也不會做出背叛蕭昊乾的事。

所以與其小家子氣的囿於難過倉皇的心，倒不如打起神，好好應對接下來的攻勢。

深吸口氣，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臉頰，對著阿麽燦爛笑開，“嗯，休息！咱們的迷煙雖然被破了，可是煙霧還隨風飄嘛，等我明天想想怎麽改良，看他們還怎麽辦！”

阿麽笑開，“嗯，奴婢相信娘娘！”

……

西晉腹地，淮南王府。

人去樓空的王府並不混，裏麵的一應擺設還算整齊幹淨，隻是院子裏無人打掃，不知從哪裏吹來的樹葉鋪了一地，乍一看，倒人覺得有些蒼涼蕭條。

蕭昊乾就站在樹葉中間，看著淮南王府正堂之上掛著的牌匾，幽幽歎息。

先帝念兩位兄弟拚死相護，彼此雖有吵鬧而不生隔閡，數十年如一次，心中歡喜，偶一喝醉興趣大起，大半夜地突然翻而起寫了兩幅牌匾。

淮南王府收到的是“佐國之謀”，臨淄王則收到了“忠義千秋”。兩位王爺也的確是一家人，也大半晚上不睡覺，讓人送了兩句詩回京，把皇帝從睡夢中驚醒，哭笑不得地把詩掛在了正宮。

時至今日，正宮還著臨淄王的“威棱懾沙漠，忠義乾坤”，筆力驚人，點橫撇揦卻不怎麽規整。而正宮外，也放著淮南王筆走龍蛇、殺氣四溢的“報君黃金臺上意，提攜玉龍為君死”。

可想而知淮南王被人從夢裏醒接旨的時候起床氣有多大。

蕭昊乾至今仍記得先皇慨淮南王的古怪子，說多半臨淄王也是被他攛掇起來的，臨淄王還喜滋滋的，以為自己做了多的好事，先帝都不忍心破他被淮南王利用的真相。

蕭昊乾又看了一會兒，這才轉，“大軍整頓，暫且駐紮在次。左翼衛將軍可傳信來？”

褚浪抱拳，“左翼衛將軍發現了雙峰峽第三副將心生反意，淮南王過境之時，正是此人接應放行，淮南王還當著左翼衛將軍的麵對其道謝。”

蕭昊乾莞爾，“此人現下如何？”

“已被雙峰峽守將就地正法。”褚浪停了停，又道：“左翼衛將軍在靜下來的臨鴻關、散峽關也發現了相同的人，淮南王似乎知道這條路上有西晉細。”

“淮南王並不知道，蕭予不會這麽信任他，”蕭昊乾似笑非笑，“若朕沒有猜錯，應該是淮南王邊的那位吳將軍一路指引。”

褚浪怔了怔，忽覺古怪，“這樣說來，我怎麽覺得他像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