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昊乾的視線就跟錐刺一樣，夏語凝直拉著人進了城，到將軍府，領過一路的注目禮之後，終於關門鬆了口氣。

但蕭昊乾的手還是沒鬆。

夏語凝不想說話，用力甩了一下。

蕭昊乾好像把這作當了撒，竟一個擁抱抱了上來，從後隔著厚重的軍甲，將人用力攬懷中，整個下都陷進了夏語凝的脖頸，著白皙纖長的頸子用力一吸。

一悉溫暖的藥味直心底，蕭昊乾不住吃吃笑了起來，“……你果然還活著。”

這下再遲鈍的人都能反應過來了，何況夏語凝並不遲鈍。艱難地在蕭昊乾銅牆鐵似的手臂包圍圈中轉了個，目定定地凝視著他的雙眼。

那一貫沉穩從容的人竟紅了眼眶。

夏語凝煩悶的心霎時湮滅，青年像是抱著失而複得的珍寶，那珍惜小心的模樣，讓突然一個字都說不出了。

蕭昊乾扯了扯角，大概是想笑的，但看著卻像是快哭出來了，像個名副其實的二十出頭的青年……不，年。

在的世界裏，二十出頭，也還是大學裏一個無憂無慮的年郎而已。而蕭昊乾卻已經盡力了太多太多，多得都不忍心細數，看著強歡笑、目熾熱的蕭昊乾，無可奈何地抬起手，抱住了他。

蕭昊乾一，手臂收得更。

“我還活著，笨蛋，我怎麽會死呢？”我已經找到了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意義，會活得很好很好，就算不在皇宮，不在你邊，我也必定會活著啊。

蕭昊乾良久未曾出聲，他怕自己一出聲，就破壞了這難得的溫。

這重逢後的幾乎讓他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了，他怕夢突然醒來，麵對的還是淮南小孤山上那座單調可笑的墳丘。

但總這麽抱下去總不是事。

夏語凝推了推他，心疼地放了聲音，“好了，把盔甲了吧，我讓人給你安排洗漱，再給你看看傷口。別忘了，這裏是邊關，也許淮南王不知什麽時候就會打過來，我們能準備的時間不多。”

“……淮南王？”蕭昊乾目一，聲音詫異。

“你不知道？”夏語凝疑了一下，不住又用手再推，“嘖，你抱夠了啊，別仗著我一時心就吃豆腐，再不鬆手我腰快斷了！”

蕭昊乾眼神晦暗了一瞬，終於難分難舍地鬆開了手，手指下意識勾著的袖。

夏語凝簡直有些哭笑不得，“黏人，”臉也紅紅的，大概是闊別已久，很多事都看開了，夏語凝沉默了一下，複雜地看著男人一都不想轉開的眸子，暗暗歎息，“走吧，你肯定又是趕路而來，我給你理傷口，再跟你說說這邊關的事。”

……

邊關發生的事太多了，一時半會夏語凝也要好好理理思緒，直至蕭昊乾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出來之後，才端著傷藥想好怎麽說。

但蕭昊乾似乎並沒有心思聽。

他穿著一白裏，外麵隻罩了一件闊袖外套，乍一看，頗有些魏晉風流名士的仙風道骨，就是那雙眼睛像個為貪所迷的魔頭。

漆黑的眸子裏，像有一把烈火正灼灼燃燒。

夏語凝的臉又忍不住紅了，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還看還看！你神這麽好，我看今天帶兵往南邊打一仗算了！”

蕭昊乾一默，忽地擰眉，想要去握的手，卻被夏語凝一把摁住，“別，你手上傷什麽樣了自己不知道？我可告訴你，這邊關跟京城不一樣，危機四伏，你待夠了就趕回去，坐鎮大後方不爽嗎？非要跑前麵來？”

越說越是氣憤，夏語凝將染的藥布砰地拍在桌上，瞪著他道：“作死！這裏是一線，多半注定會被破城的所在，你不要命了？”

這話有些泄自己的士氣壯他人的威風，但一想到對麵是被稱為算無策的淮南王，卻又不是那麽難以接。

可蕭昊乾……還是沒聽。

他竟然在笑！笑得跟樂開了花似的鐵憨憨。

夏語凝也氣笑了，“你到底聽清楚我說什麽了嗎？！回句話！你再笑我真生氣了！!”

蕭昊乾笑容微斂，目卻有些無辜。

夏語凝：“……”

默默盯著蕭昊乾看了片刻，角忽地了一下，眼皮也跳了跳，隨後邊弧度越來越大，最後終於忍不住捂臉笑了起來，不時看一眼蕭昊乾。

傻子。

笑得像萬裏無雲的晴空，沒有一點霾和憤怒，倒有些曖昧的鬱悶，沒好氣地盯著他，“笑個屁，也就你這麽蠢，居然相信我會被人箭死，見到了嗎你？”夏語凝槍林彈雨都走過來了，還怕什麽箭？

蕭昊乾原本心塞得不行，此刻那俊朗的麵容卻顯得有些尷尬，一想起來自己居然對著全德的墳丘痛徹心扉，險些將自己氣出個好歹，下意識了下鼻梁。

這掩飾的作讓夏語凝越發忍俊不，但笑過之後，還是漸漸沉下了臉，“你不該來這裏。”

蕭昊乾目微凝，“這話該是我對你說。”他盯著夏語凝，“為何出事之後不回京城？你知道我……”

你知道我有多擔心嗎？知道我徹夜難眠？知道我日夜不安嗎？

他苦笑了一下，這些話到底不符合他的格，他實難說得痛快，隻能無奈咽下。夏語凝心神一，猶如已經聽到了一般，緩緩解釋道：“我怎麽回去？”

“我從山上掉下來的時候就已經昏迷不醒了，醒來後時間已經過去了很久，想必北去的道路已經被人封鎖，我那時孤一人，連江南都不敢去，怎麽敢去京城？”

蕭昊乾眼神一暗，“是我安排的人保護不力。”

“……也不能怪他們，”夏語凝歎氣，“其實我就算去了北邊又能如何，淮南王殺我的事一定很快就鬧得人盡皆知，正如我所料，他反了。我去了京城也無能為力，倒不如直接來南邊找臨淄王，或許還能令淮南王掣肘不敢擅。”

蕭昊乾微怔，“所以，是你讓王叔北上尋我的？”

夏語凝頷首，當中細節不必多說，直接略過，說起了淮南王，“昨日淮南王到了南蠻大營，你可是知道了他的消息才敢來安軍心的？”

蕭昊乾啞然失笑，“小傻瓜，我帶著一萬兵星夜兼程不敢片刻閉眼，不是為了別人，而是為了我的娘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