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儆猴。

這厄難一劍，殺的不是白用，是淮南王的不忠之心。

倘或將來，淮南王、蕭秋亦或者淮南王妃若有不忠、犯上之舉，將由容嚴取其命。

這是好事嗎？

若是判定其行為之人乃是容嚴自己，這自然是好事。但明眼人都知道，這不可能。

容嚴拔刀的時候毫不猶豫，白用早就是廢子，用來震懾不足為奇，可要容嚴手……

臨出大殿，劍侍走過那泊地麵，抬頭看向正北高座。

四聖守麒麟，九珠拱衛帝尊，南國帝王永遠隨心所。他並不看重王權，所謂一統江山聽起來打人心，對蕭予來說，遠不如永遠的混來得刺激和。

“派人收拾了，”劍侍轉，對紅夢道，“請容世子夜後回角樓，不必與淮南王宿在一起。”

……

夜漸深，暮委婉，天邊黑霧彌漫，讓人之生寒。

空氣中仿佛還彌漫著揮之不去的腥味，在所有人脊背上的無形力得人無法息。

工帳之日夜不停地製作新武，但能做出來數量終究有限。醫帳裏進進出出，活著的人尚在哀嚎，死去的人留下名牌，為一抔骨灰。

營帳之外，有木樁深地，被綁在上麵的人吊了兩夜。有人早已七絕，有人還在掙紮，有的人卻被恨火滔天的西晉將士毆打了麵目全非，求死不得。

夏語凝唯一的要求是，挖出敵軍所有的將領、排兵、陣法、糧草、援軍、行軍路線乃至於各駐紮營地。

至於他們是死是殘？怎麽死？被殘忍殺是否有傷天和？哈，這些也算是問題。

對敵人諸般仁慈，可有想過自己被斷手斷腳的兄弟？想過被馬蹄踏糜的同袍？想過家破人亡死無全的親人？

夏語凝不會犯這樣的錯誤。

斜坡之上，蔓草之下，藏於枯葉爛枝之中的人靜靜俯視著遠正在烤火的南蠻巡邏，確認過人數後，便向毒蛇般溜了回去。

窸窸窣窣的聲音小而微，不多時，斥候就出現在了一片荊棘之後。

野狐走林而過，歪頭看看荊棘，冷不防對上一雙審視的眸，一溜煙便躲進了深夜裏。

眸的主人怔了怔，輕聲低喃，“狐貍……狡猾之。”

“皇後娘娘，”歐上前，“這裏很危險。”

夏語凝笑了下，“我知道。”

穿了一勁裝，鎧甲很厚也很重，也襯得那既纖細又薄弱，好像隨時都能被垮一樣。可的神卻是那樣堅決，從容不迫地看著歐，聲音發冷，“不用擔心，箭如雨下我都能活下來，何況區區喬裝夜行？”

心裏憋了一團火，若不發泄出來，遲早會炸掉。

就是不知道蕭昊乾是不是已經醒過來了，記得出來的時候已經叮囑褚浪小心照顧，反正今夜很快就會過去，應該不會出大問題才對。

歐無奈，見意誌堅定，隻能下去讓人加強防。他讓方木在城外接應，李凡刀坐鎮軍帳，若是一切順利，待糧草一燒他們立刻就會撤退，隻要抓時間……保護好皇後，應該無虞。

不多時，斥候回歸，“皇後娘娘，歐將軍，前方巡邏軍共有十六人，還有一時三刻就到班之時。”

“十六個人，來得剛好，”夏語凝看向歐，“讓大家準備好，不要鬧出靜，去上風向用毒煙筒迷倒他們再取命。”

歐點頭，他比夏語凝想得更深，早就讓斥候帶著毒煙筒四散開，隻要此一下令，立刻就能行。

夏語凝用力握住手中匕首，這匕首很危險，帶著劇毒，用刀鞘和牛皮包裹，蕭昊乾就將它放在手臂側，一個極危險也極方便的地方。

可這匕首差點沒有用武之地，差點……差一點沒能救活他！

南蠻帶走了的孩子，的知己、朋友，如今還要帶走孩子的父親……怎麽能忍？忍不了！

“屠刀？”夏語凝冷笑，“遲早，我會讓屠刀斷刃！”

轉頭，看著場中眾人，歐已然整裝待發，目接，裏麵盡是寒霜。

“行！”

不遠，山坳中，坐在火堆旁的十六人了下手臂，不知為何，今晚的溫度似乎格外得低。山中怪鳥嘶鳴，夜風陣陣，格外滲人。

一縷風襲來，眾人打了個寒。領頭伍長站起，心裏總有些惴惴不安，不覺走到叢中方便，哪知頭還沒有解開，就見麵前白一閃，脖子頓時一涼！

他吃驚地瞪圓了眼睛，甚至來不及看殺他的人是誰，就倒地氣絕。

很快的，消失在了原地。

坐在山道上的幾個人逐漸昏睡過去，有人似乎察覺到了不對，可還沒等他起傳訊，一把匕首就貫穿了自己的脖子，撕裂了自己的嚨！

“換服，快！”歐將往草叢裏拖，同時一腳踢散火堆，火被青泥撲滅，現場頓時一片黑暗。

寂靜良久，夏語凝等人陸續走出，卻沒有點燃火堆，而是就這麽無聲圍坐在道路中間。前來換班的伍長很是奇怪，“怎麽不點火？”

“這裏離敵人太近，怕有人襲，目標太明顯了。”斥候訕笑著，“你們可算來了，那兄弟們這就走了啊！”

那伍長愣了愣，覺得有理，倒沒怎麽阻攔，隻是之後也沒人點火。

夏語凝讚賞地看了眼斥候，與歐並肩做兩排，死死握住了手中的鋼刀，向著南蠻大營走了過去。

於此同時，第二邊城之中，褚浪於皇帳之外來回遊走，暗衛軍重重圍困，將皇帳圍得如銅牆鐵壁一般，連蒼蠅蚊子飛進去都要被驚。

褚浪皺眉看著遠的城牆，想起夏語凝走前的囑咐，幾乎控製不住自己的腳步。

夏語凝若是再出事，莫說蕭昊乾，自己都要愧自盡了。可那人偏偏又是皇後，連皇帝的命令都能置之不理的皇後，他哪裏能阻止得了他。

如今隻希，蕭昊乾不要這麽快醒，而夏語凝能夠盡快凱旋了。

他知道，今夜很多人都無法眠。

黃程與薛萬裏已經點了兵馬隨時準備出兵救援，方木接應在外，李凡刀坐鎮在，所有人都在等著歐和夏語凝的歸來。

他心中暗暗祈禱，一個轉，險些從地上蹦起來，下意識失聲，“皇皇皇皇皇……”

“呢？”杵著拐杖的蕭昊乾掀開簾子走了出來，眉頭皺，“皇後在何？”

褚浪：“……”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