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驚華》第 90 章 六麼令09

“保護某個人?”傅玦未想到此

戚潯頷首,“袁山和此案唯一的關系,便是恐嚇過柳凝香,且那元德戲樓并非戲伶好去,如果有人知道送死老鼠的是袁山,還擔心袁山會對柳凝香不利,從而進行報復,是否就有了足夠的機?”

“若只是因為死老鼠,機略顯不足,可如果擔心袁山用更厲害的法子報復柳凝香,又或是使手段將強要過去,倒顯得合理了些,且如此算的話,兇手保護的便是柳凝香,那他又為何謀害康槐安呢?”

戚潯既開了這個口子,自然要往合理的方向推斷,“也許,康槐安做過什麼對不起柳凝香的事?”

傅玦沉片刻,“此前我懷疑過戲樓里藏著不為人知的,不過昨夜去戲樓查問之后,倒覺得他們待康槐安還有些分。”

戚潯想到昨夜形,也遲疑起來,且玉娘在戲樓,自不覺得戲樓里的人都是壞的,“卑職……卑職也只是突發奇想,若是想別的可能,總有說不通的地方。”

傅玦彎,“這也是一個方向,有時表象會騙人,昨夜掌柜的說過,不允許戲園有人生私,可昨日我看戲樓年輕男,他們自小一起長大,多年分,到了如今這般年紀,正是知曉男的時候,又怎會全無心思。”

戚潯順著他的話一想,深覺有理,“是了,朝夕相的年輕男,當極易生愫才對,更何況們日日演唱的戲文多是才子佳人的話本,就算有掌柜的看著,或許也難自?”

戚潯說完一錯不錯的著傅玦,好像傅玦知道答案似的,傅玦看著黑白分明的眼瞳,,“有可能。”

他很快又道:“如果真是如此,兇手送毒點心便是想借刀殺人,因他知道柳凝香的習慣,知道他必定不會吃那點心。”

戚潯嘆道:“那日只有一人吃了點心,很快便中毒,其他人未曾沾手,如此看不出來是誰有壞心。”

的確難查,眼下需得查清楚戲伶之間是否真的關系匪淺,馬車從長平坊出來,很快到了東市,沒多時,便至廣安街長福戲樓。

這條街距離東市不遠,兩側遍立酒肆茶坊與客棧,長福戲樓兩層高,門庭高闊,彩旗矚目,卻并非最煊赫華麗的,戚潯下馬車往南北兩個方向看了看,申時未至,還不見紛呈熱鬧。

長福戲樓也尚未開始迎客,傅玦一行進門的時候,更發現戲樓里靜悄悄的,聽聞他們來了,掌柜才帶著幾人趕忙迎出來。

“拜見王爺,王爺,是否找到謀害槐安的兇手了?”

傅玦掃了一眼大堂,“沒有這樣快,怎麼,你們今日還未準備迎客?”

掌柜嘆了口氣,“此前不知槐安生了何事,如今確定他被謀害了,戲樓上下都沒了迎客的心思,因此打算今日歇業一日。”

長福戲樓的生意十分紅火,傅玦沒想到他們會決定歇業,他往后院的方向看了一眼,“其他人在何?”

“都在后宅之中。”

傅玦道:“我們找到了給柳凝香送死老鼠的人,此人山,是城西元德戲樓之人,他當日被你們趕出去,心中郁氣,便送了死老鼠來恐嚇人。”

掌柜的眼珠一瞪,“元德戲樓?小人倒是知道這戲樓,沒想到竟然是他們的人,既然找到了,那小人要告發他!那毒點心也是他送的,他這是想謀害人命。”

傅玦仔細打量他的神,沉聲道:“毒點心不是他送的,并且,他月前經歷了一場火災,如今重傷在床,整個人都被燒傷的不樣子。”

掌柜的倒吸一口涼氣,“毒點心不是他送的,還能是誰送的?并且,他家怎生了火災?”驚訝之后,他有些快意的道:“讓他用那些歪門邪道的心思來嚇人,這火災,便是他的現世報!”

“他是被人故意縱火害的。”

傅玦沉著臉,掌柜很快明白傅玦此話含義,連忙道:“王爺和各位差爺不會是懷疑我們吧?我們本不知道是誰送了那晦氣之,若是知道,又何必等到今日?”

這只是一面之詞,傅玦自不可能盡信,他又問:“戲樓里的人,可有在京城置宅子的?”

掌柜的茫然搖頭,“沒有啊,大家都住在一,都習慣了,置宅子做什麼?除非到了而立之年,唱不了,演不了,或許會買個宅子。”

戲樓并不大,后宅也是多人住在一,不滿足分尸所需,如果康槐安是為自己人所害,那戲樓必定有人說謊,且有人還在別有屋宅。

傅玦往后堂方向看了看,“將玉凝霜和的婢請出來。”

掌柜的有些愕然不解,戚潯也是一驚,等掌柜的離開人,便上前道:“王爺,我們不是要查柳凝香嗎?畢竟袁山看中的是柳凝香。”

傅玦道:“柳凝香本人會直言相告嗎?自然要問玉凝霜。”略一沉,他看著戚潯道:“你救過玉凝霜,對你當有些激,稍后你去問。”

戚潯見傅玦如此安排,既松了口氣,又開始作難,“那……那卑職帶去后堂問話?”

傅玦點頭準了,沒多時,便見掌柜帶著玉娘和春杏走了出來,玉娘未做裝扮,容頹唐,只來得及換了件裳,春杏則腫著眼睛,一看便知昨夜哭了許久。

二人上前行禮,傅玦眸冷冷的看著二人,也不言語,當下便駭的玉娘和春杏大氣不敢出,戚潯干笑一聲,“凝霜姑娘,你別怕,上次之后,我一直掛心你,我們去后面聊聊,你近來可好嗎”

戚潯拉著玉娘的手,在手背上,玉娘心底惶恐,卻不敢表,被拉著往后堂走去,二人進裝扮的廂房,留了春杏在外。

一進門,玉娘便著急的看著戚潯,戚潯對搖了搖頭,又指向房外,玉娘知道的擔憂,拉著往一旁堆放戲服的隔間而去。

進了隔間,玉娘才低聲道:“妹妹,怎麼回事?”

戚潯亦語聲極輕,“姐姐莫怕,王爺此來只是為了查康槐安的案子,姐姐不要自陣腳便好,我亦與兄長代過,讓他近來莫要來見你。”

玉娘紅了眼睛,“我知道,我會小心,那槐安到底是被誰所害呢?”

看著焦急模樣,戚潯心底也在思索,縱然是故人至,可自己與他們兄妹多年不見,他們到底是何品,自己了解的還不夠,可回顧與玉娘的幾次照面,戚潯覺得不可能在自己面前作假。

想到了袁山小廝說的話,那話雖是聽著刺耳,可的確道出了戲伶們的窘境,玉娘和其他人一樣,長在戲園,有技藝傍,唱的好了,或許能得權貴們的青睞,可終究只是個命若漂萍的可憐人,何況心底還著家族的冤案。

戚潯低聲道:“眼下還查不出,我得了王爺的吩咐,是要來問你戲樓里的事,什麼能說什麼不能說,你自己思量,無需事事告知于我。”

問:“戲樓里不許有私,可實際上,已經有人私下定,可對?”

玉娘紅微張,十分驚訝,戚潯看此等神,還有何不明白的,立刻問:“死者康槐安,可與誰生過私?又或者,他對戲樓里的誰過心?”

玉娘目閃了閃,滿面言又止的為難模樣,戚潯一看便知康槐安的確與某人生了私,便道:“那讓我來猜一猜,是柳凝香嗎?”

玉娘忙搖頭,“不,不是……”

戚潯回想片刻,又說了兩個的出名字的戲伶,誰知玉娘仍然搖頭,戚潯不由蹙眉,“姐姐,應當不會是你……”

玉娘朝外看了一眼,深吸口氣道:“妹妹,不是我,是……是春杏。”

戚潯呼吸一輕,忽然明白了春杏為何那般傷心,可若康槐安是與春杏有私,那兇手為何要殺他呢?

“那,你知道凝香姑娘與誰有私嗎?”

玉娘顯然知道,面上為難更甚,似乎不敢道出實,戚潯道:“姐姐,我只是為了查案子,你若實在不愿說,便不告訴我。”

玉娘深吸口氣,“我若告知妹妹,妹妹可會讓班主知曉?”

班主便是戲樓掌柜,戚潯想了想,搖頭,“不會,但我會告知王爺。”

玉娘想了想,“若是能找到謀害槐安之人,讓臨江王知曉也不算什麼,只是不可讓更多的人知曉。”角一抿,在戚潯耳邊道出了一個名字。

戚潯很是意外,“是他?”

玉娘點頭,“是他,他們早有誼,只是不敢在班主眼皮子底下親近,凝香舊傷在此前和班主說最多再唱一年,便是報著一年之后與班主坦白,到時候不再登臺,若班主愿意網開一面,他們便能一起留在戲園。”

戚潯緩緩點頭,“那也就是說,康槐安和凝香姑娘并無別的關系?”

“不錯,只是大家一起長大,同兄妹,彼此都還相互照顧罷了。”

戚潯又想起那點心,“當日送來毒點心,你可看到有誰不愿意吃的嗎?還有初三到初五這幾晚上,有誰是夜里離開過戲樓的?”

玉娘回想片刻,搖頭,“似乎沒有,只有我們幾個姑娘不愿吃,我記得那日送給槐安他們,他們卻在排演新曲子,因此便讓一旁的刀馬師父先用,沒想到剛吃了沒多久就毒發了,槐安他們算是逃過了一劫,你說的這幾夜,只有槐安不在。”

“你們不用送來的點心,這慣例有誰知曉?”

“戲樓里的人都知道,我們要想段好看,便得多食素食,點心也不得多用,因此每次送來的食,大都送給其他人用了,幾位大人也知道,不過平日里也沒什麼好往這里送的,因此點心和其他小件還是時不時送來。”

聽到此,戚潯所有的疑問都得解,在心底盤算片刻,忽然看向玉娘,“姐姐,凝香姑娘有心悅之人,那姐姐有嗎?”

適才與傅玦所言,令戚潯擔心起來,前次已遭了淮侯的無妄之災,若與戲樓之的誰生有誼,也頗為辛苦,玉娘聽得此問,面頰微紅,卻是搖頭,“不曾的,早些年害怕份,不敢與誰十分親近,后來上了臺,也見過不示好的,可我們在貴人們眼中,也是那迎來送往之輩,無人會真心相待的。”

神傷一瞬,又看向戚潯,“哥哥要報仇,你也在衙門,我自然也是想為陸家做些什麼的,只是我及不上你們,我想著此事,自然也沒了別的心思。”

“姐姐千萬莫要這般想,我和兄長在衙門,至邊之人還算正派,沒那些七八糟的事端,姐姐在戲樓,不得要許多委屈。”

那日醉酒的客人胡鬧戚潯看在眼底,便也明白玉娘平日里過的什麼日子,姐妹二人各有苦衷,也說不上誰更辛苦,又彼此寬幾句,戚潯心知不能在此久留,“出去之后,姐姐只管不,適才的事,我只告訴王爺一人,等此案了了,姐姐便無危機了。”

說至此,戚潯忽然又想到一事,“對了,當日戲班京之前,可在湖州生過事端?”

玉娘搖頭,“沒什麼大事,湖州也無人知曉我份,你放心。”

戚潯這便松了口氣,很快帶著玉娘走了出來,玉娘既然道明,戚潯便也未多問春杏,等到了前堂,傅玦和掌柜一起看了過來。

當著掌柜,戚潯道:“與凝霜姑娘敘了幾句舊,沒什麼打的。”

傅玦頷首,令玉娘二人退下,又吩咐掌柜,“將柳凝香出來。”

掌柜的也一同離去,這時戚潯走到傅玦邊去,因怕隔墻有耳,便俯在傅玦耳邊將玉娘所言盡數道來。

一手掩著氣息,確保傅玦能聽清自己在說什麼,傅玦的確聽清了,可隨著齒開合,輕悠的熱息也盡數落在他耳邊,他背脊越來越僵,待戚潯說完直起子,傅玦又覺得邊一空。

見他不表態,戚潯低聲道:“您聽清楚了嗎王爺?卑職答應了凝霜姑娘此事只告訴您一人,您可莫要讓掌柜的知曉。”

傅玦緩緩直背脊,“知道了。”

他話落,忍不住轉看了戚潯一眼,然而他擰著眉沉著臉,一副不耐模樣,又像有什麼沒想通,看的戚潯十分莫名,戚潯解釋道:“若是不做這般保證,自不會對卑職坦白的。”

傅玦收回視線,眉間不耐更甚,重重的在指節上一碾才沉聲道:“若是如此,此前的懷疑便不立了,不過你能問出這些,已是極好,足見待你還算信任。”

戚潯心虛,“卑職畢竟幫過。”

話音落下,柳凝香跟在掌柜后走了出來,傅玦神恢復沉靜,看著柳凝香卻沒了探問之意,他想到了更夫所言的瘦高個,此人也出現在袁家附近,可玉凝霜說初三到初五晚上,戲樓之中無人夜里離開,這便不符合碎尸拋尸的時辰,憾的是袁家的小廝和勤政坊的更夫,都并未看到那人模樣。

這時,傅玦想到了前夜所問的,這兩月來康槐安的行蹤,而康槐安還生過一次病,“康槐安此前生病,是去何看?”

掌柜的指了指街尾:“就在長街西頭的同和藥鋪。”

傅玦看向李廉,李廉很快明白他的意思,帶著兩個衙差便出了門,掌柜的和柳凝香對視一眼,皆不解其意,傅玦這時道:“把張煥和黃皓然出來。”

這二人和康槐安住在一起,掌柜的也不以為意,沒多時帶著二人到了前堂,傅玦看著他們問道:“你們二人可認識元德戲樓的掌柜袁山?”

二人一臉茫然,紛紛搖頭,柳凝香聽見此問也是滿眼迷,卻有些擔心的看向黃皓然的方向,傅玦沉思不語,與柳凝香有私之人不是別人,正是這位黃皓然,可他不知袁山此人,報復袁山的人,自然不是他。

可除了他,還有誰會因為柳凝香去謀害袁山呢?

與康槐安有私的人乃是丫鬟春杏,總不可能康槐安一心二用。

傅玦想到此,門外忽然來個中年男子,站在門口高聲問道:“掌柜的可在?”

掌柜忙看過去,隨即眼底一亮,快步上前道:“您是忠國公府上的趙管事吧?”

男子一襲長衫,后帶著個小廝,正是忠國公府上管事,他捧著一個錦盒,聞言笑道:“掌柜的還認識我,正是我,前幾日過來給掌柜的說過,本月十二要請兩位姑娘去府上給老夫人唱堂會,不知掌柜的可安排好了?”

掌柜的立刻道:“安排好了安排好了,那日一早我們便會準備萬全到府上去,請老夫人盡管放心,絕不會耽誤工夫。”

趙管事放了心,遞上錦盒,“這是二十兩定金,其他的還是按照那日說的,是老夫人的生辰,你們萬萬不要出紕。”

掌柜的接了盒子,笑著應承,這管事見戲樓里有許多公差,便又問道:“這是出什麼事了不?”

掌柜解釋道:“是我們一個樂師被人害了,府衙正在調查。”

趙管事便不做多留,很快告辭離去。

戚潯遠遠的聽到二人對話,心底意外非常,想到玉娘要去忠國公府唱堂會,不由生出些張來,那可是拱衛司指揮使孫律的家!

到時候,玉娘一定會和孫律上……

掌柜的捧著錦盒,面上頹一掃而空,等回到堂中,便對傅玦解釋道:“王爺不知,我們戲樓生意雖是尚好,卻不比其他京城老字號,他們背后不僅多有權貴撐腰,還與各家宗親王侯府上十分稔,我們戲樓卻極去各府上走,此番忠國公府老夫人過壽的堂會邀了我們,實在是個極好的機會。”

傅玦對此不置可否,林巍在后道:“王爺,十二那日咱們也得去。”

傅玦頷首,看著掌柜手上的錦盒,忽而想起一事來,“你之前說,有許多人給戲伶們送禮,這其中除了那次的死老鼠之外,可有其他駭人之?”

掌柜的想了想,“這倒是沒了,愿意經常送禮的,都是喜歡們的,但凡有一次嚇人的都夠我們喝一壺的,若是還有,那可太可怖了。”

傅玦只覺兇手若不是樓之人,那便不可能只送一次毒點心便了事,或許還送過別的被了,可掌柜的回答卻令他有些失,這時,李廉從外頭走了進來。

傅玦擺手讓掌柜退下,掌柜喜滋滋的去放銀兩。

李廉便道:“王爺,那藥鋪里頭一個掌柜,一個坐診的老先生,剩下三個伙計,其中兩個學徒,還有個雜工,這些人里面沒有瘦高個,屬下問了康槐安,老先生和其中一個伙計記得康槐安一個月前去看過病,不過說他只是有些著涼,外加思慮過重夜里難免。”

“老先生說他當時還問過康槐安,康槐安說的是他近來在寫新的曲譜,常常半夜半夜的想,過了最困乏之時,后半夜便怎麼都睡不著了,當時老先生給他開了藥,回來喝了就再也沒去過,當是好了。”

傅玦擰眉,“一個月前,也就是四月初,是袁山的鋪子被縱火之時,而他在專心致志的寫謫仙令的曲譜,那最近所到之,應該多和此事有關。”

他很快將張煥和黃皓然到跟前來,“康槐安寫謫仙令的曲子,需要哪些準備?他遇見難之時,又是如何消解的?”

張煥道:“槐安為了這個曲子的確準備了不,買了許多書冊,曲譜,還去各書局尋那舊曲譜本子,為此花費了好些銀兩,寫到后來,是差一段奚琴的獨奏,可他總是寫不出那段曲譜,如何消解……便是多練琴,多看謫仙令的戲文,又或者看些人肺腑的話本,到深,方能寫出一小段來。”

傅玦便道:“那他可能不止去了那幾家書局。”

李廉道:“是不是找不到自己滿意的,就去了其他地方?”

傅玦回想片刻,“昨夜詢問眾人之時,大家記得的,便有三四次是去書局買書和樂譜本子的,只是他都是獨自出門,眾人并不知道他到底去了何。”

傅玦忽的站起來,“去他房中看看。”

一行人又后宅,待到了康槐安住的屋子,將昨夜見過的書冊和曲譜拿起細看,沒多時,便發現了兩家書局的落款,傅玦道:“惠風書局和昌文書局,去這兩家看看。”

張煥和黃皓然對視一眼,黃皓然道:“惠風書局我們都常去,這個昌文書局卻沒去過。”

如此便看出,康槐安還是有他們不知曉的去,傅玦又在屋看了一圈,隨后打開柜閣,發現里頭放著兩把奚琴,他便道:“昨夜提到的樂鋪子和賣琴弦的樂坊也要再去查問。”

張煥道:“這些地方我們都去問過,他們都沒見過槐安。”

李廉搖頭,“你們的問法和我們的問法不一樣,這些你們不用管了。”

傅玦看一眼天,見日頭西斜,便不耽誤工夫,很快帶著人朝外走去,戚潯對那幾本話本有些興趣,落后了一步才離開,走出院門的時候,正好看到兩個小丫頭從隔壁院子里出來,其中一人手上拿著個小布包道:“這位于公子實在心,知曉咱們從湖州來的,便送來此,兩位姑娘也喜歡,晚上再不怕蚊……”

話音未落,見上衙門之人,二人忙正襟站好,戚潯掃了二人一眼,跟上了李廉他們的步子。

到了前堂,正上去元德戲樓的衙差回來,他對二人稟告道:“王爺,捕頭,小人去查問過了,今年和去年,元德戲樓送出去過五人,如今這五人都好好的,大多做了權貴人家的妾室,是這幾家”

衙差遞上來一個單子,傅玦接過一看,都是在京中得上名號的人家,他便吩咐李廉,“這條線暫不用跟了,去查那幾家鋪子,時辰不早,本王要宮一趟,晚間回刑部看看巡防營是否有信。”

李廉奉命而去,傅玦看戚潯,“送你歸家?”

戚潯見傅玦要宮,便道:“那王爺順路送卑職回大理寺吧。”

傅玦便帶著上了馬車,沒多時,馬車出廣安街上道,直往皇城外的衙門長街而去,轔轔走之間,戚潯忍不住道:“王爺,看來卑職猜錯了,康槐安和凝香姑娘并沒有任何糾葛,凝香姑娘是與黃皓然兩相悅,而康槐安與凝香姑娘同姐弟,如果兇手純粹是為了保護凝香姑娘,便不該殺了康槐安。”

傅玦也如此做想,見戚潯有些沮喪,便安道:“李廉去查康槐安這兩月的行蹤,或許會有收獲,既然無法從機來判斷兇手,便找證據,晚些時候巡防營若找到了死者的頭顱,那就更好不過。”

戚潯立刻道:“那稍后卑職也去刑部。”

傅玦看了一眼天,“我多半天黑之后才出宮,你要去刑部,便在大理寺等我,我出宮之后來接你同行。”

戚潯心道早回刑部,江默只怕也未歸來,便點頭應了,沒多時馬車到了大理寺,戚潯與傅玦告辭后進了衙門。

這幾日未來大理寺應卯,戚潯還有些不習慣,剛進門,便上了正打算下值的周蔚和謝南柯,一見,周蔚眼眸一亮,“戚潯,你怎回來了?”

謝南柯也道:“案子破了?”

戚潯嘆氣,“哪有這樣快,今日沒有驗尸的活兒,李捕頭去巡查取證也不必我跟著,我便回衙門來看看,這兩日咱們有差事嗎?”

周蔚擺手,“沒什麼要差事,京外有樁案子,王司直帶著人去了,我這兩日給池子里的荷花換了泥,還養了兩尾小魚,你可要去看看?”

戚潯一聽來了興頭,“你莫非也養了和清風茶樓一樣的金魚?”

周蔚輕嘶一聲,“要是一模一樣,是不是有些太晦氣了?我養的紅白草金魚,好看的,聽說這種魚能去晦氣。”

周蔚一想到那石缸淹死過人,每每從后院路過,都覺得背脊上哇涼哇涼的,可里頭已經種上了水芙蓉,總不能挖出去換別的,便費盡心思打探到了這種驅邪避晦的金魚,的去買了兩條養著,如今總算安心了不

戚潯回來,他二人都不急著下值了,便一同去看魚,到了水缸,老遠便聽見缸里有靜,走近了一看,果真有兩條紅白相間的小魚在里頭撲騰。

戚潯瞧的可,“真不錯,好歹咱們衙門也養了活。”

周蔚脯一,“那可不!”看了魚,他想起正事,“對了,刑部那案子進展如何了?上次讓謝司直去畫了一幅畫像,那人找到了嗎?”

“找到了,謝司直畫筆如神!”

謝南柯便笑,“此人可告訴你們線索了?”

戚潯道:“也不算告訴我們線索,找到他之后,我們排除了一個兇手,此人想挖走長福戲樓的戲伶,挖墻腳不,送了駭人的禮恐嚇,起先我們懷疑此次死者遇害與他有關,后來發現不是,不過奇怪的是,他被人放火燒傷了,我們去的時候,他還重傷躺在床上。”

謝南柯笑意一散,“這又是另一樁案子?”

“不,很可能是一樁,他和小廝看到過一個瘦高個跟蹤他們,而衙門查到一個更夫,更夫說一個瘦高個在初五晚上,出現在勤政坊的拋尸點附近。”

謝南柯和周蔚對視一眼,周蔚道:“所以,這個兇手極有可能差點燒死先前那人,而后又殺了戲樓的那個,而后分尸碎尸?”

戚潯點頭,周蔚下意識手臂,“這個兇手也太狠毒了,最可怕的死法便是被活活燒死,另一個被他死后碎尸,也是又狠毒又瘋狂,這人莫不是個瘋子。”

周蔚的慨嘆也勾起了戚潯心底的古怪之,這個兇手的確太過瘋狂,正想著,忽然將目落在了周蔚后,神也驟然凝重下來,周蔚被嚇了一跳,“你看什麼?想故意嚇我不?這的,我可不怕……”

戚潯繞過周蔚,往石缸旁的欄桿走去。

石缸放在院子角落,后面便是回廊,而此時,一只悉的螞蟻爬在欄桿上,戚潯湊近了彎去看,越看越覺得悉。

周蔚和謝南柯跟上來,見竟然盯著一只螞蟻細看,都有些哭笑不得,周蔚道:“你是三歲小孩兒嗎?螞蟻有什麼好看的?”

戚潯目不轉睛的道:“這螞蟻,和我在尸塊上發現的螞蟻一模一樣,此案拋尸之地眾多,可有三尸塊上都發現了這樣的螞蟻。”

周蔚納悶,“夏天蚊蟲多,螞蟻也多,拋尸的地方有螞蟻,然后沾上的唄,螞蟻不都是這個樣子嗎?”

這時謝南柯道:“是樹蟻。”

戚潯和周蔚都看向他,謝南柯便解釋,“螞蟻當然不一樣,有的長翅膀,有的沒長翅膀,有的棕有的黑,這樹蟻最明顯的特征,便是前面兩個角是直的,而其他螞蟻大都是彎的,不信的話,你們可以去找別的螞蟻對比一番。”

周蔚驚呆了,“你怎麼知道這些?”

謝南柯鼻尖,“小時候頑皮,喜歡觀察這些,后來一位種花草的老匠人告訴我的。”

戚潯不由道:“那樹蟻是怎麼來的?”

“我記得這樹蟻常長在老樹林里,或者是有腐朽木材的地方,他們便是以腐朽的枯枝敗葉為食。”說到此,謝南柯往回廊轉角的岔道一看,“你們跟我來。”

他走上回廊,沿著轉角岔道往屋子后面走去,周蔚和戚潯跟著一齊,沒多時便到了屋后,映眼簾的,是后屋檐下堆著的一山朽木。

謝南柯道:“這是修庫房之時拆下來的,放在這里半年了,剛才看到的螞蟻,應該是從此生的。”

他走上前將幾截木頭踢了踢,果然在一堆被蟲蛀的木屑之中發現了一窩螞蟻,這些螞蟻麻麻聚在一起,看得戚潯心生不適,不由道:“如果只有幾節木頭,是生不出這螞蟻的?”

謝南柯點頭,“應該是,至也應該有這麼多朽木堆上許久才行。”

戚潯秀眉擰,發現螞蟻的幾拋尸之地,有水,有暗巷,有菜市,可這些地方,卻都沒有堆的腐朽木材,忽而眼瞳一,如果這些螞蟻不是在拋尸之地帶上的,那就只可能是在分尸之地便有的!

戚潯的思緒急速轉起來,什麼地方,會堆著山的木材呢?

周蔚和謝南柯看如此,便知道他想到了什麼,周蔚問:“怎麼了?難道是關鍵線索?”

戚潯頷首,“是關鍵線索,可能會找到分尸之地,甚至能找到兇手的住!”

深吸口氣,著二人目明亮,“幸好我回來了這一趟,真是不虛此行,晚些時候我要告訴王爺!”

周蔚咧,“你得謝謝謝司直!”

謝南柯擺了擺手但笑不語,又問:“你還要去刑部?”

“死者的頭還沒找到,不知巡防營今日能不能有所獲,我回來看看,晚些時候王爺會來衙門,我等著便是。”

日暮西垂,周蔚道:“既是如此,那我不急著下值了,我陪你等等。”

謝南柯失笑道:“那你陪等,我得走了,今夜還有事。”

戚潯再次道謝,待謝南柯離開,二人也從屋后走出來,這時,戚潯看到了鎖的庫房,不由問:“這幾日拱衛司來過人嗎?”

周蔚道:“前日孫指揮使來過,還了一樁舊案卷宗。”

“可說過案子查的如何了”

周蔚道:“這個不知,卷宗還了,應該是查到了什麼吧。”

戚潯心底微,可周蔚知道的必定不會多,便不再問,二人又看了會兒金魚便往前院來,眼看著夜幕將至,戚潯和周蔚一齊站在衙門門口等傅玦,從此到刑部也不算太遠,可既然傅玦說了要來,戚潯自然在此候著。

周蔚這時道:“這案子不會影響議和吧?”

“應當不會,一開始以為和凰池會館有關,如今看來是無關。”

周蔚又低聲問:“王爺可兇?”

“不啊。”戚潯回想一番,只覺傅玦越來越不嚇人了,“我本要自己去刑部,王爺讓我等著,來接我同去,你覺得他兇嗎?”

周蔚的眼神便古怪起來,“兩盞茶的功夫就到了,怎還要接?”

戚潯知道他話中之意,想到前次鬧得笑話,瞇眸齜牙,惻惻的道:“是不是又要說什麼王爺待我心懷不軌?”

周蔚道:“的確令人奇怪啊……”

戚潯哼道:“王爺是君子,而你是俗人,日只會想這些,你往后最后莫要再提這話,否則”

戚潯攥起拳頭轉起手腕,起勢駭人的往前邁了一步,“否則給你長個教訓!”

周蔚悻悻的退兩步,“我也是好意……”

話沒說完,周蔚忽然看向戚潯后長街,又驀地站直了子,戚潯狐疑,忽而聽到馬車響去看,便見林巍駕著馬車趕來,那車窗簾絡正悠悠垂落。

馬車到了跟前,戚潯與周蔚告辭,待爬上馬車,戚潯便見傅玦端端正正的坐在上首位上,行了一禮急急道:“王爺,卑職今日回衙門,想到了一關鍵線索。”

“什麼線索?”傅玦平靜的問。

戚潯雀躍的道:“此前卑職驗尸,在三份尸塊上都見過螞蟻,當時還以為是偶然,可今日從謝司直那里得知,這是一種十分特殊的樹蟻,專門出現在朽木堆積之,且若只有幾截朽木還不,卑職懷疑這些螞蟻,是在兇手分尸之地沾上的,那分尸之地當有許多朽木,這等樹蟻也極多,否則不至會沾上。”

傅玦有些意外,忍不住傾,“木材坊?又或是廢棄腐朽的宅院?”

戚潯更激,“是,很有可能!”

傅玦思索片刻看道:“沒想到你回一趟大理寺,竟得了關鍵線索,若當真憑此找到了兇手藏,你當有賞。”

戚潯自謙道:“這還要多謝謝司直和周蔚,周蔚讓卑職看新養的金魚,卑職才發現了螞蟻,謝司直博學,竟認得那螞蟻是什麼,若是要賞,也該賞他們。”

傅玦沉默,而后話鋒一轉道:“在衙門當值的時辰,竟然在養魚,看來這個周蔚在你們衙門很會消遣時間,你日日與他在一,沒得帶壞了你。”

戚潯萬萬沒想到傅玦的重點在此,“這……這說來話長,不是王爺想的那樣,今日他們并無差事……”

未邀到功也沒什麼,可若是傅玦真將周蔚當做了懶耍之輩,那便是害了他,戚潯忙道:“本也快下值了,周蔚聽說案子未破,還與謝司直一同幫卑職想案子呢,他們平日里都很是勤勉的。”

傅玦不為所,“你們同僚日久,頗有誼,你自然會幫著他們說話,周蔚此人年紀輕輕,卻聽說總跟著你驗尸打下手,看來得讓宋卿多給他派別的差事,令他多些歷練。”

戚潯聽他說的一本正經,又看不清他容,不由心底打鼓,這時,馬車緩緩停了下來,是刑部衙門到了。

傅玦當先起下馬車,戚潯連忙跟上去,一邊進衙門一邊道:“卑職如何敢欺瞞王爺,多些歷練倒也沒什麼,只是他今日真不是懶”

傅玦見衙無人,便知巡防營未歸,一轉眸,便瞧見戚潯還眼著他,他一時氣郁,板著臉朝后院揚了揚下頜:“巡防營的人還沒回來,去后堂等著。”

這模樣像是對眼不見心不煩,戚潯也不知他這脾氣怎來的如此之快,面上卻不敢再說,只好轉往后堂去,傅玦便吩咐林巍,“你去看江”

話沒說完,卻見林巍一臉若有所思的打量他,傅玦更覺古怪,“怎麼了?”

林巍小心翼翼的道:“王爺您剛才的話,屬下聽見了,您要敲打小周兄弟,是否不喜小周兄弟和戚姑娘常在一?”

傅玦面微僵,沒好氣道:“不過逗逗罷了,我怎會手大理寺務?”

林巍“哦”了一聲,“原來如此,那卑職想左了,卑職還以為您不喜戚姑娘與大理寺的人太過親近,想除之而后快呢。”

傅玦心頭突的一跳,正想義正言辭的斥責他,卻忽然覺得此言有何不對,“你剛才說,我見不得戚潯與大理寺的人太過親近,所以想除之而后快?”

林巍抓了抓腦袋,“卑職的意思是您要讓小周兄弟去做別的差事,不讓他整日與戚姑娘在一。”

傅玦當然明白,可他不知想到何,神驟然冷沉下來。

林巍看的心慌,傅玦寒聲道:“你說到點子上了,謀害康槐安的兇手或許就是此心,把戚潯出來,我們回長福戲樓!”

作者有話要說:這個吃醋很關鍵!今天是萬字更新!月底了投營養鵝好嗎寶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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