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驚華》第 150 章 九牽機11

當日長公主帶去上林苑的侍從攏共二十三人,這些人按照差事依次列在中庭,面上雖有疑慮,卻無人惶恐不安。

傅玦先將幾個管事上來問話,管宴飲的在上林苑膳房,布置夜游的則下午便準備好了各,到了晚間,燈樓和水渠不必人候著,兩登高樓臺也只亮了燈,又將憑欄之地稍作打掃便罷,剩下的人,都留在了斗巧臺、拜星魁與花閣視影之地,而迎客的幾人到了晚間亦守在人多隨時聽候差遣。

如此問了一圈,也未見何有錯,更無人瞧見誰有古怪行徑。

傅玦沉眸未語,孫菱忍不住道:“當天夜宴,園子里的林軍是各司原職的,倘若公主府的下人都未發現古怪,那林軍和其他人的侍從就更難發現了。”

秦瞻站在門口,“齊姑娘自己去月樓也十分古怪,會否是與人有約?二人去之時都避開了眾人?”

傅玦道:“不排除這般可能,只是如今沒有線索,難以確定誰會和齊明棠有約。”

秦瞻往西北方向看了一眼,“這兩日公主心里也不好素日喜好熱鬧,這才想著乞巧節熱鬧一番,卻未想到出了此事。”

傅玦這時看向秦瞻,“駙馬當日一直陪著公主在擷芳館,那在此之前的夜宴上,可曾瞧見何古怪?”

秦瞻略作沉,“若說和齊姑娘有關的話,我也只知和威遠伯府的二小姐爭了兩句,當時們三個跟著皇后娘娘出宮的,就坐在我們隔壁的宴席上。”

傅玦早知此事,見來公主府也問不出什麼,便道:“若是府上誰想到了什麼,可隨時去大理寺和刑部報,或者直接派個人來王府也好。”

秦瞻點頭,傅玦打算告辭,孫菱卻想留下探長公主,這時秦瞻道:“剛吃了藥睡下,還是那不能見酒的病,你要等醒來的話,不得要等一個時辰。”

孫菱聞言只好道:“那我明日再來。”

秦瞻應好,親自將他們送出了公主府。

孫菱要原路回府,傅玦和戚潯便在門口與分別,臨走之時,傅玦問道:“長公主有不能飲酒的病?”

孫菱往府門方向看了一眼,“長公主時得過一回病,后來落下了寒的病,之后每年都要反復幾次,亦不得飲酒,但像駙馬說的,長公主是喜好熱鬧的子,因此很不忌口,這次上不適,多半是乞巧節那夜飲酒所致,每次病發之后,總要臥床休養幾日才好。”

傅玦還是頭次知曉長公主舊疾,又想,長公主至今無子,或許也是這舊疾作祟,待上了馬車,戚潯道:“駙馬在公主府,似乎是不理俗事之人。”

傅玦道:“可是見他記不清當日去上林苑的廚子?”

頷首,傅玦也道:“我亦瞧見了,駙馬是文人,或許對這些不上心。”

“那王爺,如今怎麼辦?”

“等,看宋卿有無消息送回來。”

傅玦說完,又掀簾看了一眼天,低聲道:“州之事,我會盡快派人告訴江默,你與他不好頻繁會面,此事便不必管了。”

說至此,傅玦又想起什麼似的,“玉凝霜可知州之事?”

戚潯搖頭,“我猜是不知的,否則兄長不會從無提及,且在戲樓之中也幫不上什麼忙,兄長沒道理告訴。”

雖是如此說,戚潯卻也無法肯定,便道:“不若我走一趟長福戲樓?正好多日未見,便當做探。”

傅玦略作沉,“下午我要宮一趟,否則,我倒是想陪你同去。”

戚潯有些不解,傅玦卻似乎真的想與一起去,“明日再去可好?”

“自然好,也非要之事,不過,王爺為何要去戲樓?”

傅玦道:“此前從未注意過既是陸家小姐,便想見一見。”

戚潯心頭那古怪又漫了上來,傅玦不僅對頗為回護,對江默也十分寬厚,如今,還關懷起了玉娘,難道真是念全了父輩誼?

定定地著自己,傅玦心頭微,忙道:“我絕無他念。”

戚潯一怔,隨即失笑,“我只是意外王爺會關心玉娘。”

傅玦道:“既連江默也能照拂,自不能落下一人,如今還不知道我已知曉你們份,明日見到,你也不必多言,免得節外生枝。”

見戚潯明白,傅玦又道:“先送你回大理寺,等晚些時候出宮,看宋卿今日可有所獲。”

馬車沿著道一路往西,沒多時便到了衙門長街,將戚潯送到大理寺,傅玦才又駕著馬車往宮里去,戚潯進了衙門,便見宋懷瑾他們尚未回來。

戚潯直等到日頭西斜,王肅和朱赟先一步回來,二人一日之跑了三家,還吃了一閉門羹,累得不輕,剛緩了口氣,宋懷瑾幾人也陸續回來,見戚潯在此,便知不必去上林苑見傅玦了。

眾人喝了口冷茶,宋懷瑾嘆氣道:“沒問出特別的線索,大家言辭也都謹慎,輕易不敢指證旁人,今日去兵部侍郎府上,那家小姐支支吾吾,先說只去過上林苑一次,后來又說去過上林苑兩次,臨走之時大抵慌了,才說去過四回。”

王肅便道:“何止謹慎,大家都怕牽扯進來,今日去遠寧伯府上,還以老夫人病了為由,不讓我們府探問。”

宋懷瑾不滿皺眉,“還有這等事?”

一旁謝南柯道:“既是如此,那他們府上倒要重點問問。”

周蔚在旁道:“我們是不是得多跑幾趟齊國公府?”

大家七八舌議論起來,宋懷瑾問戚潯,“你跟著王爺去長公主府上了?”

戚潯道:“亦見了郡主,但他們都不知那夜有何異端,這案子查到現在,走向似有些古怪,我們表面上猜到的可能,似乎都不對。”

宋懷瑾道:“按照以往的經驗,要麼像王爺說的,是有人說謊,要麼便是我們忽略了哪一,兇手行蹤雖然蔽,但絕不可能毫無破綻。”

說完這話,宋懷瑾朝外看去,“時辰不早了,王爺待會子來了,只怕要失。”

日頭落天際,漫天的云霞似火一般,傅玦宮已有半日,可到了此時,也未見人來,眾人又等了兩盞茶的功夫,一匹快馬到了衙門之外。

不多時,林巍跟著看門的差吏進來,行禮之后道:“宋大人,王爺讓我來說一聲,今夜他有事留在宮中,暫不得空來此,不知你們今日查問得如何?”

宋懷瑾如實道來,又問:“王爺何事留在宮中?”

林巍嘆了口氣,“是議和的事,齊姑娘出事兩日,西涼那邊大抵是想添,連著上折子要定下聯姻人選,陛下也有些著急,害怕橫生枝節,因此想定下呂家小姐。”

眾人皆是一驚,宋懷瑾站起道:“這樣快便定下呂姑娘?”

林巍提起西涼人便沒好氣,“此前因郡主之事,陛下斥責了西涼人,西涼人理虧,在納貢之策上,已沒臉再討價還價,我們要納貢二十年,他們這次總算老實應了,但那西涼二皇子憋著壞勁兒,知道齊姑娘的案子還未查明,便吵著定人選,在呂姑娘和杜姑娘之間,陛下和太后、皇后,都覺得呂姑娘更為合適。”

杜家和呂家勢力相差極大,眾人也不意外,但齊明棠之案未定便定下新的人選,只怕齊家知曉后不能服氣,雖如此做想,但這些也非大理寺心的,宋懷瑾便道,“那林侍衛向王爺說一聲,今日晚了,明日我們會再跑一日。”

林巍應下,“好,倘若今夜當真定下,那兩位姑娘多半要出宮,而后還要準備冊封之禮,王爺是希在冊封禮之前將兇手找出,免得讓此事留下影。”

宋懷瑾應聲,又將林巍送出幾步,待林巍離開,大理寺眾人方才下值。

戚潯這日獨自歸家,第二日一早到了衙門,宋懷瑾已帶著眾人離去,戚潯前后一想,往魏文修那里去,到了值房,便與魏文修借近幾年京中重案的名目。

“這次的案子毫無頭緒,死者雖是齊明棠,可或許案子的癥結與齊家無關,齊明棠當夜,或許是看到了不該看之事,才被推下了月樓,我在想,是什麼樣的大事,能讓人生出謀害人命之心——”

戚潯掃了一眼關著的柜門,“當日去上林苑的世家頗多,當真說不好這些人家有怎樣的牽扯,如今我也不好四查問,便想著看看大理寺里,與這些人家有關的卷宗。”

魏文修先未明白,聽到最后,才轉過彎兒來,“你是想看看這些人家是否存著舊日仇怨?又或者誰家與誰家,有何前塵勾連?”

戚潯點頭應是,魏文修覺得極妙,轉去尋案卷名目,“咱們大理寺雖說是辦案的衙門,可這些舊案里面也有不玄機,要麼是關乎人命錢財,要麼是朝堂上的變,牽出的可謂是眾生百態,喏,這是最近兩年的,你隨便翻翻,話雖如此,可你真的要找到有用的,也十分不易。”

戚潯也是突發奇想,來此翻看卷宗,也比干等著強,且想著傅玦所言,當年瑤華之或許是多方勢力促使,便更想借機找出和瑤華之有關的蛛馬跡。

卷宗繁復,是翻看個名錄都費了不功夫,到了午間,謝南柯和周蔚幾個回來,稍作歇息又出衙門,直等到申時前后,傅玦終于到了衙門。

外頭來人通稟,魏文修和戚潯一齊出去相迎,然而此時宋懷瑾未歸,傅玦便現在正堂等候,戚潯給他沏了茶,傅玦便道:“杜玉蘿和呂嫣昨夜已經出宮了,陛下定了呂嫣嫁去西涼,不日便要下旨冊封為公主。”

林巍雖說過,可戚潯還是覺得太快了,但仔細一想,又仿佛是理之中,“齊家只怕十分不平,只是我們如今還未查到任何重要線索……”

傅玦道:“齊家昨夜得了消息,今日一早便宮面見陛下,的確十分不快,但事關兩國議和,齊明棠又已過世,也是沒法子的法子,不過縱然定下了呂嫣,但真兇一日未抓到,二人也仍在可疑之列,因此定要在下旨冊封之前找出真兇。”

又在衙門等了小半個時辰,宋懷瑾才帶著眾人歸來,加上這一日,他們已將所有赴宴的人家全都走訪了一遍,但帶回來有用的線索仍然寥寥無幾。

傅玦聽聞稟報眉眼微沉,其他人也都默不作聲,氣氛一時有些焦灼,距離齊明棠遇害已經過去整整兩日,倘若三日之找不到關鍵線索,再往后,案子只會越來越難查,而那兇手在暗,必定也會想法子逃罪責。

傅玦見眾人跑了一日也十分不易,便道:“許還是要回上林苑,看看案發之地還有何錯,其他人的供詞也都要在上林苑才可對上,今日你們暫歇,晚些時候本王再回上林苑看看。”

外間天已晚,宋懷瑾和其他人只道傅玦恤,傅玦也不多耽誤,臨走之時招手令戚潯近前,眾人只看傅玦說了句什麼,戚潯與大家告辭之后便跟了上去,不多時,二人消失在了衙門之外。

眾人面面相覷,宋懷瑾輕咳一聲道:“王爺多半是帶著戚潯去驗尸了。”

出門上了馬車,傅玦卻先吩咐林巍往廣安街去,戚潯道:“不是先去上林苑嗎?”

傅玦便道:“今日見江默的人回來說,玉凝霜知道州之事,不僅如此,江默昨夜才見過玉凝霜,因藺知行與走得近,如今想打藺知行的主意。”

戚潯心弦微,“藺大人在史臺,是想借用藺大人之手查舊案?”

傅玦點頭,“想得太簡單了,也許是太過信任藺知行,但舊案事關重大,若貿然行事,必定會暴份,你今日見到,還要告誡不可妄。”

戚潯心口直跳,并非每個人都像傅玦這般明辨是非,不,應當是大部分人都寧愿相信蓋棺定論的結果,也絕不會為了他們冒險。

戚潯深吸口氣應好,這才明白耽誤不得,馬車沿著街一路往東市而去,倒也快捷,待到了廣安街上,夜幕剛剛降臨。

整個東市到了夜里總是熱鬧紛呈,傅玦原本想見玉娘一面,可見長福戲樓燈火通明,賓客頗多,他立刻打消了念頭,只代戚潯,“我在街邊等候,你速去速回。”

戚潯點頭應下,等馬車在街角停穩,跳下馬車直奔戲樓而去。

多日未至,戲樓的伙計已覺得面生,聽聞是找玉凝霜,便一邊帶著進門一邊道:“今夜玉大家唱第二臺,如今正在裝扮,我這便去通傳一聲。”

戚潯適才還擔心來的不是時候,此刻方松了口氣,沒多時伙計去而復返,帶著進了玉娘裝扮的廂房,進門一看,玉娘果真扮了一半,見到,玉娘很是驚喜,立刻將房眾人遣了出去。

春杏的侍婢出門之前,玉娘又連忙將住,“去將我屋子里,那個靛藍錦緞的荷包拿來。”

春杏應聲而去,玉娘便帶著進了里間堆放的耳房,此時外間第一臺戲已經開場,竹板樂之聲伴著戲伶唱響起,愈發將二人說話聲掩了住。

玉娘拉著戚潯的手道:“妹妹怎麼會來此?”

戚潯語聲極快:“姐姐,我時辰不多,便長話短說了,州之事如今生了變故,那個能道出當年真相的太監死了,這條路子便算是斷了,不過姐姐不必擔心,州的陸家舊仆應當不會出事。”

玉娘聽得眼瞳微,戚潯又問:“此外,姐姐與藺大人相惜相知,姐姐可是打算想讓藺大人幫我們?”

玉娘聞言忙道:“此事我昨夜才與哥哥提過,但哥哥不許,已斥責過我了,我自然不會再告訴知行,妹妹也放心吧。”

戚潯反握住玉娘的手,“那便好,如今拱衛司知曉陸家人回了京城,姐姐只需好好顧全自己便可,別的姐姐無需去做,免得出了岔子。”

玉娘不好意思道:“是我莽撞了,我想著自己什麼忙也幫不上,這才……”

二人說至此,外間響起敲門聲,春杏在外道:“姑娘,你要的東西拿來了!”

戚潯一聽便道:“也沒別的告訴姐姐,這些日子,兄長只怕也不好再見姐姐,姐姐保重,實在有急事,可去大理寺找我,大家都知道我幫過你。”

玉娘應了,二人這才從耳房出來,門一打開,便見春杏手中拿著個荷包,玉娘接過來打開,從里面取出了一條沉香珠串,又拉著走到里頭,低聲道:“妹妹,前幾日戲樓里的人一起去城外的華嚴寺給槐安供了一盞長明燈,我去上香之時,見寺里有這樣的佛珠串兒,是寺的高僧們加持過的,我額外多添了些香油錢,得了兩串,這一串是給你的,可護妹妹平安康泰。”

戚潯接過佛珠串,彎道:“姐姐有心了。”

玉娘親手給戴上,“不是什麼值錢的上品珠子,聽說寺還有蠟等吉做的飾,有的還戴佛門法……”

玉娘話未說完,戚潯忽然面微變,“等等,姐姐說這佛珠串兒是華嚴寺所得?”

戚潯手上的佛珠串兒并不花哨,沉香佛珠也似是角料打磨而,因是簇新,還未顯包漿,在屋昏燈之下,散發著淡淡香氣,引得戚潯注意的,卻是珠串收口的荷包扣,那荷包扣與繩結十分契合,因是玉扣,亦十分賞心悅目。

玉娘點頭應是,又一臉茫然地著戚潯,戚潯著荷包扣,腦海中倏地閃出一個念頭,“姐姐可見過別的珠串?可都是用這荷包扣收口?”

玉娘頷首,“這是寺常用的,要放在佛前供奉加持,我見過兩串蠟的,也是用玉扣,這扣子又平安扣,有護佑平安之意。”

戚潯秀眉擰,而后快速道:“好,多謝姐姐,我先走了。”

不等玉娘回話轉便出門,步伐快得讓門外的春杏都是一愣,玉娘幾步追出來,便見戚潯已直奔大門口去。

戚潯心跳如擂鼓,半刻也等不得,疾步出門,又直奔到街角的馬車,在林巍詫異的目中,急急鉆車廂,差點一個踉蹌撲在傅玦上。

傅玦一把扶住,“怎麼了?”

戚潯舉起腕子上的佛珠串兒,“呂嫣有問題!對那兩串蠟南紅珠串做過手腳,將上面的荷包扣去掉了!那荷包扣有棱角,正好能造齊明棠手腕上的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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