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偏門》第23章 分家引起的糾紛
我三叔是如何被算計的呢?
這得先代一下我家那時候的家庭背景。
我曾爺爺以前是個大地主,在禮溪村有好一些田地、山地和屋地,還開了這村里的唯一的一家豬鋪。
聽我三叔說,那時候清朝還沒亡國,我曾爺爺家,坐收佃租,就能確保食無憂。賣豬,山林木材收,年年都能一分不地存下來。
只可惜后來曾爺爺染上了片煙,也就漸漸敗了家底。
我爺爺從年輕到中年那段時間,眼睜睜看著我曾爺爺把整個偌大的家敗,卻無能為力。
不過那時候爺爺還年輕,家里雖然衰落,但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剛解放的時候,我爺爺還取了個小房,也就是我親。
那時候國家已經開始土改,不過政策還沒那麼快傳到禮溪村這個山斗角落里頭,所以我爺爺家雖然衰落,但也還算是個地主。
地主家的兒子,自然有大把人家看上。我爺爺看中了一個十七歲的姑娘,人去說,一下就了,然后就把娶回來做了小房。
剛娶回來半年不到,土改政策就來到禮溪村了。
我曾爺爺這個大地主的土地,被國家平均分配出去,一夜間就變得一無所有。豬也不能賣了,因為國家在搞統一生產。
他之前片煙染了一的病,后來雖然戒了,可是已經大不如前,再經過土改這個打擊,他了氣,土改政策實行一個月后,他就死了。
土改把曾爺爺家從富裕的地主家族,變了平民百姓。
不過我爺爺娶的小房,卻早已為板上釘釘的事。
方家想要退婚,也已經來不及,因為那是爺爺的小房,已經懷了我大伯。
再說,那時候的道德觀念和現在不一樣,那時候農村的人,講究的是嫁隨嫁狗隨狗,我親也不想退婚。
葬了我曾爺爺之后,我爺爺家就分家了,那時候家里本來就沒多家當了,再一分,我爺爺就變得更窮。
只分到了村中幾塊屋地,沒建造房屋的那種。好在我爺爺后來咬牙省錢,都將這幾塊屋地建了瓦屋,后來一大家子,才有個遮風避雨的地方。
農村有個很奇怪的現象,不知道大家有沒有注意,那就是越窮生越多。
所以家道沒落之后,我爺爺和我大,親,就接連生娃。
和我大生了八個,和我親生了四個。
我親生的四個,分別是我大伯,我爸,我三叔,以及我姑姑。
而大生的八個,年齡都我爸,我三叔,我姑姑要大。
我爸教我們后生仔,稱呼大那一脈的人,男的只需要在名字后面加一個伯字就行,的在名字后面加一個姑字就行。
這樣稱呼很生疏,很有距離。
就比如,我大生的最大的兒子,朱玉樣,我就他阿樣伯,我大生的最大的兒,朱芳茶,我就阿茶姑。
也不知道是習俗本該這樣稱呼,還是我爸爸對他們那一脈,心中的積怨所致,才會特意去疏遠他們。
至于是什麼積怨,那就得說回這一年,1983年的年底。
那時候我三叔剛跟著朱慶出去撈偏,年底回來。
因為我爺爺死的時候,并沒有分家,所以這次趁著過年,大家都回來了,就聚一起,商量分家。
那時候我大伯已經搬到佛岡,我爸去他回來,他直搖頭,說不用分他的了,他在廣州做生意,賺了點錢,在佛岡買了塊地,建了樓房,現在住在那邊,自然也就不再想念這山旮旯里面的東西。
畢竟這麼大一個家子,十幾兄弟,要分家,能分到多?
我三叔回來之后,并沒有對大家說起,他跟著朱慶去韶關賺了大錢,上有三千多塊錢。
一是因為他不想傳出去,怕傳到朱慶耳朵里,二是因為他想給這個家一個驚喜。
回來的時候,他還想著,將這些錢拿出來,給大家建造幾間像樣的瓦房。
因為那時候我爺爺留下的幾間土房子,早已經破舊不堪,好幾間還已經坍塌,只剩下一個圍樓,大那一脈的四個兄弟,四家人,住在那圍樓里面,我爸單一個人,住在外面一間瓦房,自己煮。其余的幾個兄弟姐妹,嫁走的嫁走,出去打工的出去打工。
那時候這一大家子,真的窮到了極致,只能勒腰帶生活,幾家人在一起,窮日子過久了,妯娌間的矛盾必然就會發。
我那大生的叔伯兄弟,在我爺爺死了不到兩個月之后,就開始吵著要分家。
于是,這一晚,年二十九,他們將我爸,我三叔,了過去,商量分家的事。
農村的習俗,一般的是不能分家的,所以就只了我爸和我三叔,并沒我小姑。我大伯是自己主放棄,所以也沒來。
幾個人聚在一起,圍著一鍋火屎堆取暖,然后商量。
大那一脈參與分家的兄弟,分別是阿樣伯,阿柳伯,阿清伯,和阿梁伯。
另外還有兩個同父異母的伯伯沒來,他們也和我大伯一樣,出門去打工了,不再回來爭搶家里的東西。
六兄弟坐在一起,談著分家的是。
我三叔不主張分家,就提出,大家能不能一起做一個圍樓,有錢的出錢,沒錢的出工,然后一大家子的,生活在一起,其樂融融。
阿樣伯立即冷笑:“阿袁,你有錢?”
我三叔就說:“和慶去韶關賺了一點,應該夠建個圍樓。”
阿柳伯咯咯大笑,很是不屑:“阿袁,你知道建造一個圍樓要多錢嗎?則要上千吧,多的話,可能要兩千多不止!”
“畢竟泥磚,灰油,沙子,瓦片,橫梁,地磚,等等東西,都是要錢的!”
“你去韶關一個多月,能賺多?十塊還是二十塊?”
大家都不相信我三叔會有那麼多錢,嘲笑一番后,便不再理會他的建議,繼續討論分家的事。
我爸則勸我三叔說,他們要分就分吧,反正你已經出去做工,我過完年也準備去三水種菜。
三叔見大那邊幾個兄弟,都沒有要一起住下去的意思,便也就不說了。
那幾個兄弟一邊著土煙,一邊討論如何分家。我爸和我三叔,都沒怎麼,因為他們也無心于這一丁半點的東西。
他們討論得很細,大到田地,屋地,山地;小到一條擔干,一個簸箕,甚至一把掃帚,都要分得清清楚楚。
他們見我三叔和我爸,都無心爭搶,便你一言我一句,說著自己要這個要那個。
最后劃分定了,這才發現,竟然沒給我爸和我三叔幾樣東西!
我爸因為當年還在家住,他們不敢那麼過分,就分了我爸當時住的那間只有幾平米的破瓦房給我爸。
至于我三叔,他們竟然一間房子、一片屋地也沒分!
三叔見他們如此過分,有點氣不過,心里悶悶不樂,不過并沒當面說什麼。
他就想著,這些兄弟,真是沒有好過有!
本來還想著幫他們建房子,現在看來真的是想太多了!
他現在只想著,如何狠狠地甩這些兄弟一掌。
于是,等分家事敲定之后,我三叔就突然說:
“阿樣伯,阿柳伯,阿清伯,阿梁伯,四位大伯,我現在想將你們分到的屋地和房子都買下來,不知道要多錢呢?”
四位大伯聽了這話,不由一愣。
異樣的眼看向我三叔。
空氣突然變得安靜,只有火屎堆里面的炭火在發出輕微的“噼啪”聲。
阿樣伯吸了一口手里的土煙斗,呵呵笑了出來:
“阿袁,你出去一個多月,這麼快就變了,看你這脾!要是你對我們分家的分配不同意,你早就該說出來,現在事都定下來了,你卻對我們說出這樣的話,恐怕有傷兄弟啊!”
我三叔卻冷著臉,只說:“我只問你們,你們的屋地,房子,要多錢才肯出售!”
阿柳伯立即一拍桌子,“阿袁,你這是怎麼和哥哥們說話!”
“就是!別以為你出去韶關混了兩個月不到,回來就可以在我們面前得瑟了!”阿梁伯也跟著附和。
阿清伯甚至站起來,想要一掌打過去。
不過最后還是被阿樣伯阻止了。
“住手!”
“大過年的,什麼手!”
我爸也去阻止阿清伯,畢竟打人始終是不對的,不過他還是回頭勸我三叔,要他認個錯,不要頸(固執倔強的意思)。
我三叔卻全程黑臉,不說一句話,不道歉,也不說其他。
氣氛就這樣僵持著。
過了一會兒。
阿樣伯開口說:“呵呵,阿袁,你真以為你出去外面賺了幾個錢,就能買得起我們的土地了?”
“今晚我就把話給你說明白了!”
“我的屋地和房子,要是全部賣出,至也得三百塊錢!”
當時阿樣伯就料定,我三叔兜里肯定沒這麼多錢!
因為我三叔才去了韶關一個多月,那時候一個普通人,出去打工,一年也就賺三四百,他一個月能賺多?
有二三十就不錯了!
所以就提出了這個價錢。
而這個價錢,也比當時禮溪村土地的價錢要貴很多,至一倍!
三叔卻沒反駁阿樣伯這個價格,而是看向其他三位大伯,問:
“你們呢?”
其他三位大伯,阿柳伯,阿清伯,阿梁伯,也跟著附和道:
“我們的屋地也至要三百,才會賣給你!”
“阿袁,你沒那個錢,就別開那個口!”
然而,這時,我三叔卻不聲地卻從腰包里頭,掏出了一大疊錢來。
整整一大疊!
整個屋里的空氣,瞬間寂靜!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我三叔就點著錢,一張一張地點,房屋里回著他數錢的聲音,分外的清晰。
他點了一千五出來,那時候還在流通第三套人民幣,紙幣最大面值是10元,一千五塊,就是150張10元的,這麼多錢放桌面上,真是目驚心。【這里修正一下,83年還在流通第三套人民幣,還沒流通第四套人民幣,第三套人民幣最大面值為10元。謝謝書友們的提醒,大家一起進步。】
最主要的是,三叔點了一千五百塊出來,腰包里面還是鼓鼓的!
這讓我那其他幾位大伯,看了都眼睛直瞪!
這時,我三叔說道:
“幾位大哥,這里是一千五,你們四人的屋地和房子都是三百塊,一共也就一千二,我現在給足你們一千五,也算是給足了你們誠意!你們慢慢平分!”
“從今晚起,我爸留下的那些屋地和房子,就全都是我的了!就連這間房屋,也是我的!”
“麻煩各位大伯明天就搬出去,我不會將我的房子,分給那些為了一點小利益,連兄弟誼都不顧的人住!”
全場寂然。
當時四位大伯就面紅耳赤了,火辣辣的,就如臉上被狠狠了幾掌那樣,還到深深的無地自容。
就連我爸,也目瞪口呆,完全沒想到,我三叔出去兩個月不到,就賺了這麼多錢!
三叔可謂是狠狠地打了大家那幾個兄弟的臉,心中爽快無比。
只是,他這一時之爽,也種下了禍。
錢這東西,就不能面,特別是在農村這種地方。
什麼村民淳樸,什麼農人知足,其實都是放屁!
記住了,只有一句話是真理:
窮山惡水出刁民!
也正是因為這一晚,我三叔將自己的錢亮了出來,結果才導致后來,被自家親兄弟所算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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