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兩名宮離開之后，安素也循著來時的路往回走。這幾日來往都是匆匆，倒沒能注意到這條路近花園，旁邊的園子里有一些生著紅漿果的樹木，花冠白白的，遠遠瞧著倒是好看。

安素停下腳步，盯著這花看了許久。在的家鄉清河郡，這種植隨可見，便是治療痹證的好材料，喚作白英。原以為白英普通，不得宮廷花仆的眼，不曾想這里卻有一大片。安素認真記下這里的方位，用白英搗碎敷在痛，說不定能緩解勤嬤嬤的疾，待得了空須得再來一趟。

近幾日宮里事務忙碌，宮所也承接了不瑣事，這些事原不該是們的差事，但事急從權，也只能擔著。等到稍稍恢復如常，已經是七八日之后了。安素得了閑，又不自覺的想起避風臺旁邊的宦居所，或許該去看一看了，若是有幸能找到弟，便是怎樣都值了。

這一日了夜，同屋的宮們都已安然睡，躺在安素旁邊的初若也呼吸聲漸重。悄悄撐起來觀了幾眼，才輕手輕腳的下了床，邁著步子往外走。

關門時帶起了一陣微風，原不是太大的靜，安素卻覺到屋似乎有人睜了眼瞧著。但細細看來時，又并無十分不妥。安素想了想，還是重新進屋，拿了一只掌大的圓缽，才又轉出去。

在離開之后，果然有一人在黑暗中坐起來，便是安分了好些時日的姜清冉。盯著安素出去的方向看了好一會兒，又悄悄拍醒邊的周梅紅:“起來，咱們去把勤嬤嬤來，一會兒就有好戲看了。”

另一邊，安素出了宮所大門，沿著記憶中的岔道往宦住所走去。

夜清涼，便顯得旁側宮墻愈發高大，月下的影子將宮道遮蓋了嚴實，偶爾還會傳出幾聲貓。路過歡寧殿時，有歌舞樂聲飄出殿門，咿咿呀呀好不熱鬧。看這陣仗，約莫是皇上今夜又在許人留宿了。安素在宮墻邊匆匆走過，盡量避免讓人看到。

過了歡寧殿，便是避風臺，再往里走就到了新進宦們的居所。這里雖和歡寧殿隔的不遠，但好似以避風臺為界，將兩分隔了兩個世界，一邊熱鬧非凡，一邊安靜至極。

安素就在這安靜至極的角落拐了個彎，目往門口的宦們上落去。這一隊人約莫是到今晚值守的，聽得首領宦訓話幾句，便要出去各宮巡視。

果真如安素所料，將將看清幾個人的面容，他們便紛紛起，排好隊伍往外走去。安素趕側于黑暗之中，在夜里私自離開宮所已是失了規矩，若是再被發現窺宦居所，嚴重了去便能判個穢宮闈的大罪了。

等到那隊宦走過，安素才從黑暗中走了出來。只是轉角一瞥，那走在隊伍最后邊的，竟然和弟君形容十分相似。一時間安素來不及細思，便抬腳跟了上去。饒過幾個路口，燈籠里的燭火忽明忽暗，安素離得遠，卻實在沒法子看得更清楚。

“許姬娘娘的貓丟了一只，你們幾個趕去找找。”

繞回歡寧殿時，陌裳正在門口指揮著幾個宦。那子曼陀羅花的香味又飄了過來，這樣濃郁的味道，所用的曼陀羅花絕不會。安素留心往殿里了一眼，皇上也在里面，燈火依舊通明。

停留一瞬后再回去，那隊宦竟已然沒了蹤影，他們趕著巡視，腳程是要快些。安素想著他們先前的路線，便悄悄往避風臺那邊去，期能將將好遇上。

等候片刻，宦們還沒有出現，卻又另一些不合時宜的聲音鉆進了耳中。安素循著這聲音的源頭往里走，避風臺中的涼亭旁有一條蔽的小道，兩邊有宮墻阻隔，莫說夜晚，就是白天也有人來，此時卻從中傳出了人聲。

安素靠在墻邊，借著月往里，那是一男一兩個人。子所穿的是宮服飾，比普通宮多了些裝飾，約莫是高階位的宮。而那男子，安素原本以為是在附近當差的宦，但細看著，倒更像是守夜的侍衛。

兩人的聲音刻意低著，安素完全聽不清楚，只看到那子將一方帕子給了侍衛，侍衛便小心收著了。

安素心覺遇著了一對趁夜相會的有人，深宮寂寥，也不愿擾了他們難得的時，便小心翼翼往回走。誰知腳下一，只顧著穩住形，便踢到了幾塊石頭。石子滾的聲音在這靜謐的夜里顯得十分突兀，自然引起了那兩人的警覺。

“誰？誰在那里？”果然，剛一站穩便聽見了那子的斥問。

安素猶豫了一下，但心中又思索著，若是自己出去，便會被他們發現夜半私自外出，但他倆相會也不合宮規。雙方各自握有對方的把柄，勢均力敵，也能相安無事。

“別鬼鬼祟祟的，快出來！”那子顯然有些不耐煩了。

安素深吸了一口氣，打算就這樣走出去，但往前踏了一步，卻猛然被人拉回了黑暗之中，也被捂住。一只黑貓便從腳下竄了出去，伴隨著石子滾聲和喵喵貓，那子才終于松了一口氣。

“原來是只貓啊！”那子嘆了一聲，又把聲音低，安素便又聽不太清了。

他們許是了黑貓的驚擾，匆匆說了幾句話，那子便又塞給侍衛一個包裹，兩人警惕的分頭離開。那包裹遠遠看上去沉甸甸的，似乎有些分量。

待整個小道完全安靜下來，安素才掙開了背后那人的束縛。在清河郡曾讓如沐春風的那清香又鉆進了鼻子里，安素的心跳不自覺的加快了幾分，慢慢轉過來，見的果然是顧聞舟那雙狐貍眼。

“方才事況急，冒犯了上姑娘，是顧某的不是。”

“多謝顧相士相助。”安素退后一步，以免被那清香迷了心智。

“舉手之勞，何足掛齒？”顧聞舟在月下展出溫的笑容，和安素初見他時一樣。這樣的笑容在宮中實屬難得，安素不貪看了幾眼，竟正好和他的目撞上。

安素慌了神，趕把目移向別，仿佛一只了驚的小兔子。略的向不遠的涼亭，亭子里樹影搖曳，風起天涼，也是清爽。再看向小道旁的宮墻，紅磚綠瓦，在月下也別有一番風味了。總之，此時此地，什麼都好。

“上姑娘，夜里守衛森嚴，顧某送你回去吧！”

安素正想點頭，忽的又惦記起手里的圓缽，那片白英林子似乎就在回宮所的必經之路上。既然出來一趟，至得辦一件事才是，安素便不急著回去了。

“顧相士，我還有些許事要辦。”

顧聞舟的目在手里的圓缽上落了一下:“若是上姑娘不棄，顧某愿助一臂之力。”

“真的？”安素的眼中難掩驚喜，但很快又低下頭去，“還是不麻煩顧相士了，夜里巡視的侍衛和宦頗多，若是被人發現，豈不是連累了你？”

“正因為各都有人巡視，顧某才更要護著姑娘的安全。”顧聞舟看著安素仍在猶豫，寬道，“進宮這些時日，宮中的道路宮殿，顧某已經記牢，定然不會讓人發現了去。”

安素終究妥協，不僅為自己的安全考慮，還有一對顧聞舟上那清香的貪念。他們并肩走在月下，一邊注意著旁側的靜，這樣忐忑又靦腆的心，像極了背著爹娘私會的一對小人。

只是這樣的時總過的太快，那日覺著頗遠的白英林子，今日卻出現的猝不及防。安素輕飄飄的嘆了口氣，向顧聞舟道一聲別，便鉆進林子里采藥，誰知他竟也跟了進來。

原以為顧聞舟是遠近聞名的相士，又常以一副翩翩貴公子之姿示人，定然是十指不沾春水的，卻不曾想到他采起藥來也是一把好手。安素看著他嫻的手法和對藥草恰到好的理，深覺他定是會些醫的。只是看著他這樣清新俗的人，也會擺弄這淤泥中長出來的東西，便總覺得和他不太相稱。

“白英搗碎敷在傷，有清熱利，消腫止痛的功效，但也要斟酌用量，雖說這種草藥毒輕微，用的太多也是不好的。”顧聞舟將采好的白英放進圓缽中，一邊囑咐安素。

“顧相士，你很懂藥材？”

“早年流轉各地，機緣巧合之下同一神醫學過一些皮，略知一二而已。”

安素看著他笑:“顧相士謙虛了。”

藥草采完，話剛說上兩句，不遠便突然出現了一些打著燈籠的宦，他們疾步走來，似乎已經發現這邊有人了。

“誰人躲在那邊？給咱家出來！”

一個尖細的嗓音傳進耳朵里，安素趕拉著顧聞舟蹲下去，但周圍遮掩極，若是他們走近，定然能瞧見兩人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