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果真如勤嬤嬤所說，第二日午后，便有歡寧殿的人找來了宮所。來人是上次見過的，跟在許人邊的兩個宦，安素心中一凜，讓他們二人前來，想必許人果真重視那些果樹了。

安素出門瞟了一眼，又疾步回到小廚房里。鍋里正煮著一鍋湯，所用的食材正是昨晚沒吃完的那些果子。

“初若，湯好了嗎？”

“馬上就好。”

安素得了這句話便稍稍安下心來，已經事先和勤嬤嬤說好，若是許人那邊來人了，便盡量幫拖一拖時間。今日上午的活有些繁瑣，原本早該將果湯準備好的，做事耽誤了時辰，此時便有些趕了。

“許姬娘娘的果樹被人摘了果子，咱家循著那小賊的蹤跡，一路找到你們宮所來了。”那兩個宦高聲斥道，“這剛宮的，規矩也學了有些時日了，還不能管好自個兒的手腳嗎？一個個膽大包天，竟盜到許姬娘娘頭上來了！”

“管事息怒，您先喝杯茶，奴婢這就去責問們，必定把人給您找出來。”勤嬤嬤給旁邊的宮們使了個眼，們便給兩位宦奉上了剛泡好的茶，又好言好語的說了幾句，還將二人哄得坐下了。

勤嬤嬤小心翼翼的退出來，便飛快地鉆進了小廚房里。隔老遠就聞到了小廚房里的香味，勤嬤嬤在心中嘆一聲，安素這廚藝還真是不錯，只是今日去了歡寧殿，也不知道以后還有沒有機會下廚。想到這兒，勤嬤嬤又搖了搖頭，能把命保住就不錯了，還想什麼下廚呢！

“安素，你們這里好了沒？我那邊拖不了多久。”

安素從小廚房里探出頭來:“嬤嬤，已經快好了，我馬上出來。”

將冒著熱氣的果湯裝進食盒里，安素又將自己整理了一番，才跟著勤嬤嬤走了出去。此刻那兩個宦的茶已經見了底，旁邊的小宮要上前添茶，卻被他們揮手止住。

“你們嬤嬤哪兒去了？就這樣把咱們晾在這兒，莫非是不把歡寧殿放在眼里？”宦的聲音抬高了些，那將要上前添茶的小宮立刻嚇得面無人。

“管事誤會了，您看，奴婢這不是把人給您帶過來了？”勤嬤嬤趕忙賠著笑走過去，抓住邊的安素往前狠推了一把，“就是這個死丫頭膽大妄為，打了許人樹上的果子，奴婢把給二位置了。”

“勤嬤嬤不愧是宮里的老嬤嬤，也忒懂事了。”其中一個宦向另一個使了個眼，“帶去許姬娘娘面前。”

這是安素第一回踏進歡寧殿，先前從這里路過好幾次，只能遠遠觀，不曾有幸進去過。今日得以進去長長眼，沒想到卻是以這種方式。安素被兩個宦推攮著往里走，背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挨著，讓覺很不舒服，便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歡寧殿不愧是皇上寵妃所住的宮殿，竟比位分更高的落雁夫人的昭殿還大了許多。其中倒不是由金玉堆積起來的華貴，歡寧殿的風格和許人上的那子清麗十分相稱，花草也有許多，偏殿門口還種著幾顆安素用來做過湯的果樹。

安素在此流連了幾眼，宦已經向殿里通傳完畢，許人剛剛小憩醒來，梳洗完畢后在偏殿見，安素便依言被帶進了偏殿等候。好在許人還是個講理的人，沒有不分青紅皂白就責罰。

約莫等了一刻鐘，許人便被陌裳攙著走了進來。安素把食盒放在一邊，恭恭敬敬的行禮。

“許姬娘娘長樂無極。”

“你說說看，為何要摘下那些果子？”許人的聲音很輕，許是剛睡醒的緣故，聽起來像是在和寒暄一樣。

“奴婢聽聞許姬娘娘自進宮以來，飲食上便不大爽快，膳房也是毫無辦法，便記起自己家鄉有一道果湯，說不定能合娘娘的胃口。為了制作這道果湯，奴婢才在宮中尋得了一片果樹林，不曾想這些竟正是許姬娘娘您的樹。”安素搬出一早就準備好的說辭。

“果湯？這倒是新鮮，本宮還從未聽說過那樹上的果子能用來做湯的。”

“許姬娘娘，這道果湯是奴婢家鄉特產。奴婢聽說娘娘是北犁郡人，而北犁郡和清河郡相鄰，且民風相似，便大膽猜測娘娘或許會喜歡這果湯。”安素將邊的食盒舉過頭頂，“奴婢來拜見娘娘之前，特意做了一份，若是娘娘不嫌棄奴婢廚藝淺薄，還請嘗一嘗。”

許人看起來對這湯有些興趣，只是安素覺著奇怪，宮中盛傳許人如何喜那些果樹，現下看來也不過如此。們昨日打下的果子并非一顆兩顆，若是許人真對那些樹不釋手，怎麼可能如此心平氣和，完全像事不關己一樣。

“既然你有心，便呈上來本宮嘗嘗吧！”許人抬了抬手，“陌裳。”

安素低著頭，聽見食盒被打開的聲音，接下來是湯碗放在桌上的聲音，再然后便是許人喝湯的聲音。靜靜的等待著許人的宣判，雖說昨日大家對這湯都贊嘆不已，但那是們都著，且奴才們沒吃過什麼好東西，終究和主子不大一樣。

“好喝，你的確是用心了。”許人笑著抬起頭，“若是其中再加上丸，味道一定會更好。”

“多謝娘娘稱贊，娘娘吃的好，奴婢便沒白忙活一場了。”

“起來吧，你是在宮所做事？”許人一邊喝剩下的果湯，一邊問道。

安素跪了好一會兒，總算能站起來了。答道:“是，奴婢是這一屆的家人子，已進宮月余。”

“本宮好像見過你。”許人盯著安素的臉看了好一會兒，突然想了起來，“你是那日幫本宮撿起香囊的小宮？”

“是，奴婢有幸和娘娘有過一面之緣。”

“不錯。你什麼名字？”許人喝完了果湯，再次贊嘆一聲，又朝安素道，“若是下次本宮還想喝這湯，可否去宮所請你來做？”

“娘娘言重了，奴婢上安素，只要娘娘不嫌棄，奴婢隨時做給娘娘喝。”安素心知躲過了一劫，心里便松了一口氣。

“好了，本宮倦了，得去睡一會兒，你且回去吧！”許人費了些勁才從椅子上站起來，“下次記得加丸。”

安素恭敬的行了一禮，許人從邊走過時，一濃郁的曼陀羅花香味又鉆進了鼻子里。總覺著這香味不太妥，從上次見過許人之后，這香味似乎更加濃烈了些。

“娘娘，方才不是剛睡醒嗎？這會子怎的又倦了？”陌裳扶著許人，眉揪了一團。

“本宮也不知道，這些日子總犯困，人也常恍惚著。”許人著額頭往外走，全的力氣似乎都被走了。

“許姬娘娘，請等一下。”安素在心中糾結片刻，還是住了許人，“娘娘，奴婢斗膽，您犯困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許人了一眼陌裳，想了想答道:“約莫有兩個月了，算起來正是剛進宮那會兒開始的。”

“奴婢再多問一句，上次奴婢幫娘娘撿起來的那個香囊，娘娘是什麼時候開始帶在邊的？”

“那香囊是剛宮時娥眉夫人賞的，說是本宮剛宮，怕是還不習慣，會影響睡眠，便差人拿了香囊過來，說是香囊里裝的曼陀羅花對助眠最是有用了。”許人將掛在上的香囊拿起來，“本宮聞著也香，便時時刻刻戴在邊了。”

“娘娘后來找太醫看過這香囊里的藥材嗎？”安素想著要先把一切都問明白，再決定要不要把蘇子離告訴的那些說出來。

許人被問得有些發慌，悻悻的搖了搖頭。一旁的陌裳也很是急迫:“上安素，你有話就直說，我們娘娘到底是怎麼了？”

安素下意識的向外面看了幾眼，才小聲解釋道:“娘娘這只香囊里，除了曼陀羅花，似乎還混有火麻子。”

“火麻子？那是做什麼的？”許人揪起了眉。

“曼陀羅花和火麻子原本都是好藥，但若是混在一起，便能讓人嗜睡，時間久了心智損，人也會變得瘋癲。”

“什麼？！”許人一驚，手中一抖，那香囊便掉在了地上，灑出了幾片曼陀羅干花和火麻子顆粒。

殿里的空氣有些凝固了，周圍都十分安靜，靜的能聽見許人劇烈的心跳聲。香囊掉在地上也沒人去撿，陌裳也是驚呆了，們主仆倆大約都沒有想到，惡意從們進宮開始便已經埋下了。

“娘娘，顧相士已經到了，現下正在外面候著呢！”一名宦突然來報。

陌裳看了許人一眼，朝那宦吩咐:“娘娘今日不適，請顧相士先回去吧！”

“可是，顧相士輕易不替人卜卦，縱使是皇上也......”

“本宮無事，去請顧相士過來吧！”許人打斷了他的話。

“娘娘，這香囊怎麼辦呢？”陌裳終于將地上收拾了一番。

“先收著，別把此事說出去。”許人說完又看向安素。

安素瞬間會意:“娘娘放心，奴婢不會向外人提起此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