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馬球比賽當日，安素作為管事宮，帶了宮所的眾人去送花草。這比賽甚是浩大，也是每年一次的盛典，若是宮人們有幸得見，必是三生修來的福分。只是宮所雖然跟這差事扯上了邊，但也只是在比賽之前去布置場地，并無緣見到比賽的盛況。

不過，即使是這樣，也足夠讓這些年的宮們大開眼界了。送花回去的路上，眾人實在忍不住，便嘰嘰喳喳的討論起比賽來。安素原本想要制止，但們也是看熱鬧的心，聲音也得很低，便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算了。

“聽說這次馬球比賽，參加的都是真正的王公貴族，甚至已有了封地的一些諸侯王也會回到宮里來參加呢！”

“是啊！這可是一年一度的盛典，比賽連著兩天，晚上還有晚宴。”

“我聽說這次回宮的諸侯王中，趙王，燕王，還有代王也會來。這三位諸侯王都是相貌英俊，才華橫溢，若是我能嫁的如此郎君，就是讓我短命十年都愿意。”

“你膽子可真大，這些都是皇親貴胄，哪能看得上一個小小宮？更何況趙王是魯元公主的夫婿，你難道還敢和公主搶人嗎？”

“我就是說說而已，這不是還有燕王和代王嗎？”

“燕王好，是妾室都納了二十幾個，還不算在外眠花宿柳的。至于代王，那可是所有諸侯王中長得最好看的一個，聽說代王文武雙全，又待人和藹，是個難得的謙謙君子。多子不得往上撲呢，哪還能得到你？”姜清冉瞥了那宮一眼，鄙視的說道。

“我想想還不行嗎？”

一名長久未出聲的宮突然說道:“其實我有幸見過一次代王。”

“什麼？你見過代王？真的嗎？”

認真的點了點頭:“我的家鄉就在代國附近，有一次出去浣，正好遇上代王帶人在外游獵。我雖不敢上前去，但也匆匆瞥過一眼，果真驚為天人。”

眾人又紛紛議論起來，大抵是在表達對那宮的羨慕。那宮倒是想了想，又說道:“不過我在宮中也看到過，同代王容貌不相上下的男子。”

“宮中？是誰啊？”

“也是匆匆一瞥，不過我聽旁的人喚他‘顧相士’。”

安素聽到這個稱呼，心中猛然一驚，隨即角便揚了起來，仿佛自己珍藏的寶得到了別人的認可，心里甜滋滋的。

“顧相士？你是說顧相士來到宮中了？”姜清冉也是有些興。

不知怎的，安素聽到們夸贊顧聞舟雖也開心，但卻打心底里不愿別人多提他，仿佛是怕自己的寶被旁人奪了過去。聽得姜清冉如此追問，便只想著趕阻止。

“好了！我們今日是出來辦差事的，不是議論主子們的。若是誰再多，小心回去挨板子！”安素做了管事宮以后，也不常挑們的錯，現下偶有斥責一句，效果便還不錯。

“安素說得對，主子們的事，哪是做奴才的能碎的。”原本待在宮所的勤嬤嬤竟然從旁邊的宮道中走了出來，“頭一次讓你們自個兒去辦這樣重要的差事，我還真有點不放心，找過來看看，便見著你們多嚼舌的。”

“嬤嬤，大家也是從未見過這樣的盛況，一時多說了幾句，以后不會再犯了。”安素也沒想大家真的責罰，此時便出言打著圓場。

“也罷，都趕回去吧！”勤嬤嬤領了大家，繼續往宮所回去，這下便沒有人再敢悄聲議論了。

繞過披香殿的轉角，有一條極長的宮道，似是一眼不到盡頭。每當從這條路上走過時，便覺此正像這宮中的日子，漫長且無趣。安素正嘆著這宮中生活的辛苦，一聲羊聲卻鉆了耳中。

這倒是新鮮，按照宮中的規矩，宮道上是不可驅車的，更別說帶著羊行走了。但剛才聽到的那幾聲，確確實實是羊的聲。

宮隊伍正有條不紊地往前走，忽的從前方竄出了一輛羊車。那羊車直沖宮們而來，車上的人還在哈哈大笑，仿佛是故意驅使著羊車來沖撞們。一時間大家驚慌失措，著子向各方奔逃，就連勤嬤嬤都往宮墻旁讓了好長一段距離。

那驅羊車的人見們如此，笑得更是開心，又拽著羊車追趕那些尤其害怕的。待他玩的累了，便注意到站在原地一也沒有的安素，這才終于將羊車停了下來。

“奴婢叩見皇上。”安素這一聲倒是讓坐在羊車上的劉盈驚了一驚，沒想到一個剛宮不久的宮，竟能認出他來。

其他奔逃的宮們聽見這聲，各個面面相覷，眼看著勤嬤嬤也跪下行了禮，才意識到眼前此人就是當今的天子，趕哆嗦著跪下，直把頭都埋到地上，再也不敢多看一眼。

“你認得朕？”劉盈饒有興味的下了羊車，抬手讓安素起來回話。

“奴婢原是不識，只是聽聞宮中有所規矩，任何人不得在宮道上驅車。規矩是祖宗定的，祖宗就是天子，天子就是皇上，能改變這條規矩的人，定然也只有皇上了。”

“說得好，那方才們都四奔逃，你為何不躲？”

安素淡然一笑:“奴婢既已猜出駕駛羊車之人就是皇上，那還為何要躲？這后宮是皇上的后宮，我們在后宮，自然也都是皇上庇護的人，難不皇上還會讓我們真傷了去？奴婢信任皇上，所以不曾閃躲。”

“好啊，沒想到宮里邊還有這般能說會道的，你是在哪個宮里伺候的？”劉盈看向安素的眼神里多了幾分贊賞。

“回皇上，奴婢剛進宮未滿半年，還未分配到主子們宮中，現今正待在宮所訓。”安素低著頭，覺到劉盈正在向靠近，心中突然惴惴不安起來。

“不用再訓了，這樣就很好。”劉盈忽的將安素打橫抱起，“這樣的容貌和膽，做個宮豈不可惜了，朕許你做個主子可好？”

安素先前想著皇宮偌大，定是輕易見不著皇上的，便從未打聽過皇上的脾和喜好，誰知幾句話惹了他的注意，竟讓事走到了這般地步。從未和男子這般接，整個人都僵了起來。

“皇，皇上，請聽奴婢一句！”

劉盈原本想將安素抱上羊車，聞言卻停了下來，就這樣看著，等的后話。安素輕輕掙扎了幾下，劉盈會意，便將放了下來。安素雙腳落到平地上，才多了些安全，在腦子里急速思考著該怎樣答話，既能全了皇上的面子，又能讓自己避過這一劫。

“奴婢愚鈍，承蒙皇上不棄。但奴婢出農家，不知宮中的規矩，在宮所訓也是免了日后因不懂規矩鬧出些笑話來。所以奴婢懇求皇上，請皇上允許奴婢待在宮所，直到訓結束。”安素想著若是直接拒絕，無論怎樣說都會讓皇上不高興，不如退而求其次，多為自己爭取些時間。

“你倒是懂事，但既然了主子，就不必再學些勞什子的規矩了。”

“皇上，奴婢曾有幸見過幾位娘娘的風范，皆是彬彬有禮，儀態萬千，奴婢本就不能及，若是為主子和娘娘們站在一起，連最基本的禮節都不會的話，奴婢可真要貽笑大方了。且奴婢為人恥笑倒還無事，若是讓皇上因奴婢而臉上無，那就真是奴婢的罪過了。”安素一邊說一邊將目瞟向勤嬤嬤，懇請幫著自己說上兩句。

“是啊，皇上，咱們宮所教的都是最基本的規矩，學一學還是好的。”勤嬤嬤果然開口幫腔，只是點到即止，并不多說。

“那就平日里在宮所學著，晚上到未央宮來伺候。”

“皇上，若是如此，宮所的姐妹們必定將奴婢當做主子來對待，便不能再像從前那樣親近相了。”安素再次找了個說辭，為求真切，還抹了抹眼睛。

劉盈見如此，也不好再堅持，便朝安素問道:“你什麼名字？”

“回皇上，奴婢上安素。”

“上安素，不錯。”劉盈點了點頭，又轉向勤嬤嬤，“在宮所將安素好生照料著，日后有你們的賞。”

“諾。”

待劉盈驅著羊車離開后，眾人才敢巍巍的站起來。任憑這些宮們平日里多麼鬧騰，驟然見著皇上，也是嚇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安素著劉盈離去的方向愁眉不展，進宮本就不是的本意，如今往這泥潭里越陷越深，可怎麼辦才好？

回到宮所，安素依舊苦惱著，初若倒是有些小得意。眾人先前因安素惹勤嬤嬤喜歡，便一直不太站在一邊，如今被皇上青睞，總能說明安素的好了。

“上姐姐，你馬上就要為主子了，為什麼還悶悶不樂啊？”初若回到臥房，總算發現了安素的緒。

“初若，你覺得在宮里做主子好，還是做宮好？”安素突然問出這樣一句。

“當然是做主子好了。”初若幾乎是口而出，“做宮天天被人使喚，不就要下跪行禮，一不小心犯了錯，還要到主子的責罰。做主子的話，每天什麼活都不用干，還可以想吃什麼就吃什麼。”

“可做了主子，上面還有地位更高的主子著，遇見高位嬪妃也要下跪行禮。做宮到了年齡就能出宮，可做主子便要一輩子困在這皇宮里了。”安素想起了被刁難的許人，不知究竟為誰所害的胡八子，還有郁郁寡歡的皇后。

“以上姐姐的資質，肯定能討皇上喜歡，興許有朝一日能做個夫人呢！到時候可就神氣了，只需要聽皇上、皇后和太后的話就行了。”初若的想法總是這般可，安素又被逗得笑了起來。

“安素，勤嬤嬤你過去一趟。”子離推門進來，安素便斂了神，趕著往勤嬤嬤那里去。此時勤嬤嬤過去，必然就是為了皇上要寵幸的事了。

到了勤嬤嬤的房門口，安素先停留了片刻，在腦子里思索了一番今日之事，才輕輕叩響了房門。

“你打算怎麼辦？”安素剛一進去，勤嬤嬤便直言問道。

安素也不含糊，直接一下跪倒在勤嬤嬤面前:“求嬤嬤想法子幫奴婢避寵。”

勤嬤嬤扶起安素:“你當真不想做皇上的妃嬪？”

“嬤嬤在宮中這些年，定然已經見慣了妃嬪們爭寵吃醋鬧出來的事，若是了皇上的妃嬪，奴婢又怎能獨善其。”安素垂下眼眸，“更何況奴婢初宮不久，便見著了胡八子和其婢的慘死，實在不愿在宮中爭斗一輩子。求嬤嬤全。”

“打從你進宮那日起，我就知曉你是個有主意的，嬤嬤愿意幫你。”勤嬤嬤嘆了口氣，“只是這避寵的法子行不行得通，還得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嬤嬤有何辦法？”安素臉上總算有了些喜。

勤嬤嬤朝窗外看了幾眼，低聲音道:“皇上年登基，太后臨朝聽政多年，現下雖退居后宮，手中卻仍掌握著實權。聽說皇上雖有奪回大權的意思，但太后強悍，皇上只能忌憚。若是你在宮所訓結束之后，能去到太后宮中伺候，皇上必定是不會去長樂宮要人的。”

“如此就真是太好了，只是方才聽嬤嬤的意思，似乎想進長樂宮并不太容易？”

“你果真聰慧。”勤嬤嬤點了點頭，“長樂宮里都是跟在太后邊多年的老人了，太后多疑，輕易是不會添新人過去的。但咱們差事還得做，便每年都有新人撥過去，只是每每過不了幾日，就被長樂宮給打發了出來。”

“所以嬤嬤方才說要看奴婢自己的造化，便是告訴奴婢，須得自己想法子留在長樂宮，否則便沒有其他辦法了。”安素的眉頭又稍稍揪了起來。

勤嬤嬤拍了拍安素的肩:“嬤嬤也只能幫你到這兒了。”

“多謝嬤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