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云出早就覺得裝九龍圖的錦匣不對勁。即便是作餌，已經將玉譙郎引來，就應當好好看護起來。斷沒有就那樣擺著的道理。

方才他站在鋼網上，看到一群人都退守屋檐下，獨獨將放九龍圖的桌子扔在了外面，就覺得非常奇怪。

直到眼見一個小捕快要去拿那錦匣，才突然明白過來那種異樣的覺到底是怎麼回事。

姜凌寒聽到了奚云出的那聲提醒，但周圍混一片，自己心弦繃得死，這句莫名其妙的提醒，在耳邊飄過卻沒能阻止。

奚云出喊出那句“不要它”的同時，飛落下鋼網，但鞭長莫及，眼睜睜地看著姜凌寒一把抓起那只錦匣。

他下意識地后撤一步，死死盯著小捕快和那只錦匣。不過他預想中的事并沒有發生，錦匣被小捕快抓在手里，既沒有炸，也沒有放出暗。

奚云出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心中仍是不安，這錦匣絕對有問題，到底是什麼呢？

他這念頭在腦袋里還未轉上一圈，抱著錦匣的小捕快突然仰面直直地倒了下去。

奚云出驀地一震，如微風般閃進人群，在姜凌寒摔在地上前，一把將撈進懷里。

姜凌寒恢復意識時，迎接的是頭痛裂。試了幾次都沒能睜開眼，最后干脆放棄，任由疼痛撕扯不是很富裕的腦筋。

最后記得的事就是自己中毒了。拿到那只錦匣之后，一麻瞬間從指尖竄上手臂，還沒等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只來得及瞥見自己兩只手已經發黑，視線就開始模糊，意識也恍惚起來。

而在倒下前，心里想的居然是:“原來那聲‘不要它’是說給我聽的！”

“你醒了？”

邊忽然有人說話，姜凌寒嚇了一跳。那是一個男人的聲音，聽起來有點耳，卻想不起來在哪兒聽過。

姜凌寒使勁撐開眼皮，突然刺的線讓人睜不開眼，面前有一張模糊的臉，那人似乎正俯端詳。

好不容易視線才清晰起來，目一張年輕男子的臉。墨湖般的眸子，斂盡周圍燈火之輝，瞳仁似有一層流，極亮，極深邃。直的鼻子，薄微勾，廓清晰卻和，是一張極俊秀的臉。

“你……”姜凌寒艱難地吐出一個字，驚覺自己的聲音沙啞得嚇人:“是……何人？”

奚云出沖溫一笑，轉去倒了杯水，手要扶坐起來。

姜凌寒推開他的手，扭過臉去:“我自己可以。”說完用手肘撐著床，艱難地支起子。

奚云出看如此費力，上前想要幫忙，卻再次被推開，不由得無奈地笑道:“小兄弟，你怎麼像個大姑娘似的，這麼害！”

姜凌寒一才發現渾針扎似的疼，好不容易才坐了起來，靠著床頭直氣，連翻白眼的力氣都沒有。

奚云出將水杯遞給，然后拿起一只枕頭塞進背后，讓靠得舒服些。

“在下奚云出，無門無派，無家無世，只有一個名字，也沒什麼好介紹。”奚云出拉過一張凳子坐在床邊，對姜凌寒道:“你我還有緣的，你都昏迷兩日了，旁人守著你，你都沒醒，我剛一進來你就醒了。”

“旁人？”姜凌寒捧著杯子剛要喝水，聽到他這句話微微有些詫異，想不出有誰會在昏迷之時守著。

奚云出道:“和你一起來的那個捕快，他還關心你的，你中毒把他急壞了。”

姜凌寒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說的是顧安之嗎？顧安之被臟東西附了？

正驚訝，奚云出又說了一句令更驚訝的話:“你是定遠侯的公子呀，侯府公子怎麼會進六扇門呢？”

姜凌寒愣了一瞬，僵地轉過頭，問奚云出:“誰告訴你的？”

“那個捕快呀，那晚你中毒昏迷，他氣得差點把將軍府掀了，跳著腳罵許公子卑鄙無恥，在錦匣上下毒連自己人都不告訴，還說……”

奚云出突然臉一沉，學著顧安之的神和語氣道:“你知道他是誰嗎？他爹可是定遠侯！”

姜凌寒眼角跳了跳，攏著杯子的手指一。

奚云出見神有些不對勁，心說可能自己問了不該問的話，人家或許有什麼難言之，歉然地笑了笑:“對不住，在下唐突了。你覺如何，用不用郎中來看看？”

“不必！”姜凌寒不想讓郎中診脈，那樣自己扮男裝的事可能會餡。有些心虛地移開視線，盯著上的被子問道:“顧安之，哦，那個捕快呢？他在哪兒？”

“他有事離開一下，好像是去寫信向六扇門報信。”奚云出道:“明天應該就會回來。”

姜凌寒點點頭，眼瞥了一眼邊的男子，已經想起來了，他就是當時從天而降，站在鋼網上的那個人。

他的相貌果真是極清秀，面龐白皙，量修長纖瘦，水青的衫子洗得有些發白，扎著束腰。明明是一副跑江湖的打扮，卻是被他穿出了落拓公子，不羈俠的瀟灑。

“那個……玉譙郎后來怎麼樣？”

“走了，九龍圖也沒拿到。”奚云出是個很好的聊天對象，不必對方一句句打聽，就能把你想知道的都說出來:“你們六扇門那位捕快事先知會了雍州縣衙，縣太爺很辦事，將臨近兩個城的守衛都調了來，他帶兵及時趕到，玉譙郎見寡不敵眾，便識時務者溜之大吉了。”

姜凌寒點點頭。還真是逃過一劫。

奚云出從手里拿過杯子，俯沖微微一笑:“好了，別再打聽了，熊孩子這個時辰應該睡覺。”

姜凌寒心說:“我睡了兩天兩夜，還睡？這是讓我冬眠嗎？”

但什麼都沒說，只是點點頭，乖乖地躺下。

奚云出離開之后，屋墻后面探出一個腦袋，四下張了一下，確定沒有其他人，才走了出來。

那是一個年輕子，穿著將軍府下人的裳。緩緩走到姜凌寒的窗下，抬頭仰，神凝重中著約的悲愴，目卻決絕。

“侯府公子……”子喃喃道:“對不住，我也是迫不得已，你是我唯一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