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云出離開后，姜凌寒躺在床上，一會兒睜眼，一會兒閉眼，這會兒要是不給來一海碗蒙汗藥，肯定是睡不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正在姜凌寒覺得躺得渾酸麻，想翻換個姿勢的時候，屋外忽然有人敲門，下意識地應了一聲:“何人？”

外面的人沒有回答，反而直接推門走了進來。

姜凌寒被外面涌的微涼的夜風一吹，不由得一驚，正想坐起來，就看到奚云出去而復返，手里還提著兩只木桶。

看著他，一臉莫名其妙。

奚云出將木桶放下，抬頭沖呲牙一笑，從屋中角落里拖出一只浴桶，邊將水倒進去邊道:“我猜你也是睡不著，躺了兩日，上一定難，來洗個澡吧！”

他的話過“嘩嘩”水聲，一字不差地落進姜凌寒耳中。姜凌寒力揚起的脖子重重落回枕頭上，決定閉眼裝死。

“你這是裝睡呢？”奚云出抬眼瞥了一眼:“不想自己手，讓我幫你？倒也不是不行……”

“不必！”姜凌寒騰一下坐了起來:“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奚云出將水桶放下，卷起袖子，對道:“侯府公子洗澡一定都是下人伺候，不過這個時辰將軍府的下人都睡了，今日我幫你洗吧！”

姜凌寒婉言道:“不必！”

奚云出微笑道:“來吧！”

姜凌寒斷正道:“不必！”

奚云出微笑道:“來吧！”

姜凌寒斷然道:“不必！”

奚云出微笑道:“來吧！”

姜凌寒:“……”默然盯著他片刻，手去床頭掛著的佩劍。

奚云出忙擺手道:“好好好，你自己來！”說著轉往外走，邊走便嘀咕道:“做什麼這麼害，又不是大姑娘！”

房間隔著一道半壁雕花屏，奚云出影剛轉出去，又探頭回來，著雕花屏對姜凌寒道:“我就在外面，你有事一聲就行。趁水還熱，你快點洗吧！”

姜凌寒還沒來得及說話，他人已經不見了。

看著那冒著裊裊水汽的浴桶，姜凌寒忽然覺得渾酸痛，好像骨里積滿了酸水，里的裳也黏膩膩地在上。

轉頭看了眼雕花屏，要不……洗洗？

屋外忽然起了大風，在屋宇間發出厲鬼嗚咽般的聲音，從窗里進的風得燭火直。

姜凌寒全浸在水里，靠著浴桶閉目坐著，心里對奚云出生出些激。激他的細心周道，此時真的需要沐浴。

“看來要有一場大雨。”奚云出的聲音從外面傳進來。

姜凌寒緩緩睜開眼。

“我猜你睡不著，帶了兩瓶酒來。本想等你沐浴完，你我二人對飲暢談一番，如此我便先喝了，留一瓶給你。”

姜凌寒緩緩閉上眼睛，也不在意他是否能聽到，只輕聲道了句:“多謝！”

外面風愈發大，吹的樹枝狂地搖擺，猙獰的影子投在窗子上，仿佛一只張牙舞爪的鬼怪。

忽然一陣縹緲的歌聲不知從何傳來，過風聲顯得格外幽怨婉轉，想來是隔得太遠，聽不清唱得什麼，只是那曲調哀怨，讓人心里生涼，上起了一層皮疙瘩。

姜凌寒驀地睜開眼，不知為何心里冒出一個古怪的念頭，這曲子不像是人在唱。

歌聲響了一會兒，余音縹緲地消失了。

外間響起奚云出的聲音:“你可聽過將軍府的傳說嗎？”

他似乎也不是想和姜凌寒攀談，隨意起了個話頭，便自顧自地繼續說了下去:“這樣的夜晚想起來，還真人有點不安。”

話音落后，傳來一聲輕笑，似乎在嘲笑自己怪力神。

姜凌寒知道他說的應該是將軍府鬧鬼的傳聞，經他這樣一提，外面狂呼的風聲顯得恐怖森了起來。

想起臨行時總捕頭的話，已經忘卻的疑和不安又浮上心頭。

鬧鬼？這世上怎麼可能有鬼呢？可總捕頭又為何特地叮囑他們小心？

屋外忽然響起很大的聲響，打斷了的思緒，姜凌寒怔了片刻，才發現是下雨了。

狂風卷著大雨在人間肆，豆大的雨點像沖鋒的戰士，視死如歸地砸向地面。

噼里啪啦的聲音響一片，姜凌寒向窗外，樹枝被吹得東倒西歪，風聲和雨聲織在一起，屋中微微抖的燭火，明滅不定。

忽然，姜凌寒注意到一個影子站在角落里。

那影子藏在凌狂舞的樹影里，并不容易被發現。姜凌寒注意到時，不知它已經在那里多久了。

那影子的形狀就像一個特別矮小的人，著窗子站在那里，仿佛整張臉要破窗紙探進來。

姜凌寒呼吸一窒，仿佛有一只寒意冰冷的手穿進膛死死攥住了的心。

瞪大了眼睛，驚呼聲沒能沖破嚨，哽在嗓子里發出“咕嚕”一聲。

就在這時，外面響起奚云出的聲音:“你還在洗嗎？水涼了吧，今夜風冷，當心著涼！”

他一說話，那墻角的影子倏一下不見了，就好像從未出現過一樣。

姜凌寒使勁眨了眨眼，那個角落的窗子上空空，只有偶爾刮過的樹影。

“姜公子！”半晌沒聽到回應，奚云出有些擔心。

“哦！”姜凌寒下意識地起，上一涼又坐了回去:“我在穿服。”

奚云出在外面應了一聲，聽起來像是松了口氣的樣子。姜凌寒也松了口氣，真怕他方才走進來。

姜凌寒穿好裳，奚云出在外面問了句可以進去了嗎？看了看鏡中自己的臉，若是此時戴人皮面肯定來不及，于是揚聲道:“你走吧，我要睡下了！”

奚云出沉默了片刻，苦笑道:“在下一片好意來給公子送水，現在被風雨阻在這里，就算公子不念在下一點好，至也不必把在下往外趕吧？姜公子就這麼討厭在下嗎？”

姜凌寒有苦難言，也不想這麼缺德，可實在是迫不得已。正急得跺腳，外面忽然“吱呀”一聲門響，的風涌了進來。

姜凌寒怔然著外面，半晌再沒有聲音。

奚云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