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云出看了也倒吸一口涼氣。

那四個字暗紅，像極了干涸的跡。兩個人對視一眼，都不知如何解釋。

奚云出手在字上蹭了下，指尖沾上些暗紅的碎屑，用手捻了捻放到鼻子下面，隨即皺起了眉:“真的是。”

他昨晚為尸整理服時并未發現，但也不能說昨晚就沒有，畢竟他當時并未將服掀開查看。

“許家有鬼。”姜凌寒看著尸上的字喃喃道:“這話什麼意思？”

奚云出一抬眼，看到眉目微沉。

姜凌寒的長相很致，是那種無分毫不如工筆細琢的致。長而的睫微微上翹，在眼尾勾出一個有點俏皮的弧度，直的鼻梁小巧的鼻尖，白皙如瓷的，襯得薄愈發紅潤。

奚云出看得賤人之心蠢蠢，忍不住貧道:“就是許家鬧鬼唄！也不必大驚小怪，這不比尸上用字寫著‘到此一游’奇怪多。”

姜凌寒轉頭看他。

奚云出看出的眼神有一點想讓他——滾。果斷閉上。

許家傳聞鬧鬼，連六扇門的總捕頭都信誓旦旦，姜凌寒想起那夜洗澡時窗邊的鬼影，心里突兀地跳了兩下，一寒意襲遍全。

“你說這世上真有鬼嗎？”

奚云出一看小人跟他說話了，立即著臉又湊上來。蹲在姜凌寒邊，看著尸道:“咱倆在尸旁邊說鬼，也是應景的很。不過我覺得這世上沒有鬼。”

姜凌寒本以為他會說些“信則有不信則無”的虛話，沒想到他這麼直截了當，這麼篤定。

奚云出覺得姜凌寒看他的眼神一次比一次出“刮目相看”的意思，心里十分歡喜，有些洋洋得意地用下指了指尸，道:“若是有鬼，這位姐姐自己報仇就行了，何苦等我們找兇手？”

姜凌寒:“……”我信了你滴邪！

姜凌寒仔細檢查了尸的其他部位，沒有新的發現，于是整理好死者的裳，重新將舊布氈蓋好，和奚云出一起出了倉庫。

兩人想打聽這個丫鬟的世，于是找到管下人的管家許安。

許安從柜子里拿出一本天藍的冊子，因為被擺在角落的最上面，所以積了很厚的灰塵，他拿在手上對著本皮一吹——風起天藍。

還飛沙走石的。

這煙塵直撲姜凌寒和奚云出而去，兩個人下意識地閉氣，后撤兩步。

許安連聲道:“對不住，對不住！”

他換了個方向，翻開手里的冊子:“那個丫鬟呀……”

那丫鬟似乎進許府時間不長，許安直接把冊子翻到很后面，找了一會兒，指著一個名字道:“找到了，王柳葉，是本地人士，家住在五柳巷，前年進的府，是簽了賣契的長工。”

姜凌寒:“家里還有什麼人？”

許安抬起頭，無奈地打量道:“姜小姐，這本是將軍府的下人名冊，不是老王家的家譜，怎麼會記得那麼仔細？若是每個下人家里幾口人，人均幾畝地都要記上，那這本冊子……”

他斜眼打量了姜凌寒一眼，怪氣道:“放在地上怕是要比你高了！”

姜凌寒:“……”是在嘲笑矮嗎？是在嘲笑矮吧！

奚云出余往下一斜，在姜凌寒頭頂掃過，抿了抿角。

“這里是賣契。”許安蹲下，掏出鑰匙打開一個上鎖的柜子，從里面拿出一疊賣契，翻出王柳葉的遞給二人。

姜凌寒接了過來，看了之后，又遞給奚云出。

賣契上所簽押的時間與許安所說相同。

“你們通知的家人了嗎？”姜凌寒問道。

許安年紀四旬有余，為將軍府的管家，自覺宰相門前七品。雖然許倜墨只剩一個封號沒有兵權，但好歹也是朝廷要員，他這位管家也是有頭臉的。

他有些不耐煩道:“還沒來得及呢！昨晚發生的命案，我也是今日才知道，這不剛忙完手里的事，你們就來了。”

姜凌寒并不在意，這樣的自以為是的人見過不，也不想和他計較，看了眼他放在一旁的藍皮冊子，出手道:“告訴我家住在哪兒，我去告知的家人吧！”

許安聞言臉一訕，拿起冊子遞不遞:“還是……還是不勞煩姜小姐了，您這麼尊貴的份，哪兒能讓您親自跑一趟？”

姜凌寒皺了皺眉，手去拿那冊子:“我就是個捕快，本就應該跑兒。”

許安也沒跟爭搶，就勢將冊子放了手，雙手往袖子里一揣，訕然道:“上面沒寫住址，想來是當時自己沒說清楚。”

他說話的時候，姜凌寒已經翻開了“仆人名錄”，找到王柳葉那一頁，發現上面果然只寫了五柳巷，再沒有別的。

其實這也很正常，一個賣的長奴，誰還在意家里到底住哪兒。姜凌寒雖然無奈，卻也沒打算揪著這個為難許安。

本想轉就走，還沒等放下手里的冊子，一旁的奚云出突然開口道:“安管家，許府里一共有幾位管家呀？”

許安不知他問這個做什麼，但也沒覺得有什麼不能說的，便答道:“一共三位。我管務，許福管收支賬目，康伯只管服侍老爺。”

奚云出“哦”了一聲，笑道:“這將軍府人多事雜，務總管最是需要給明能干之人，看來許老將軍很倚重您呀！而且安管家手下轄著府里所有的下人，在將軍府里地位定是超然，一般人可比不了。”

他這幾句話說得許安心花怒放，他表面裝作不在意，心里已經不住得意，擺擺手道:“嗨，這說得哪里話，管家也是下人，談什麼地位？這府里主子只有許家三口人。”

奚云出一笑:“您不也姓許嗎？”

許安又擺了擺手，轉頭看了眼桌上的茶壺道:“二位來半天了，還沒喝口水，進來吧，我這兒有新泡的春茶，極品尖，坐下喝口茶水歇歇腳。”

奚云出自然求之不得，跟著他往里走去。姜凌寒知道他是故意奉承許安，應是有什麼心思，便也跟著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