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家有鬼。

一兇尸上用寫著這四個字，著實讓人骨悚然。

這鬼到底是怨氣聚的幽冥厲鬼來尋仇報冤，還是包藏禍心的險惡徒在為非作歹？

兩人沉默了片刻，許槿冽沒有不在場證明，再加上今日丫鬟的證詞，他的嫌疑越發大。

顧安之起來到桌邊，拿出紙筆擺在面前，坐下對姜凌寒說道:“我們來梳理一下此案目前的疑點，我手不便，你來寫。”說著將筆遞了過去。

姜凌寒接過筆，在硯臺里蘸了蘸。

顧安之:“一，許槿冽。他在兇案發生時曾離開宴席，暫時無人能證明他的去向，此為疑點一，有丫鬟說他與死者生前關系曖昧，此為疑點二，兇案發生當晚，他因小事毆打死者，再得知死者份后表現異常冷漠，此為疑點三……”

姜凌寒趕慢趕地將他說的話記錄個大概。

顧安之梳理完許槿冽的疑點，低頭瞟一眼姜凌寒的記錄，不由得眉頭一皺:“你的字怎地如此難看？”

姜凌寒抿了抿角，低頭繼續將未寫完的幾個字添上:“我開蒙晚，人也懶惰，不曾專心練過字。”

顧安之對的直言不諱有點意外，同時也覺得自己方才說話太過直接，沒有顧及人家的，不過還是忍不住問道:“開蒙晚？定遠候雖是武將，但文武皆達，我聽說姜家四個兒，都是自懂事便請先生教習開蒙，你怎麼會晚呢？”

姜凌寒將最后幾個字寫上，頭也不抬地道:“繼續吧！”

顧安之:“……”

人家擺明不愿說，他也不好死皮賴臉地問，便繼續往下梳理疑點:“二，姜凌寒……”

姜凌寒聽到自己的名字，手下毫沒有停頓，便寫了上去。

“最后見到死者的人，出現在兇案現場，被發現時昏迷，佩劍為殺死死者的兇。疑點一，被何人迷暈？疑點二，為何被嫁禍？”

顧安之:“三，奚云出……”

姜凌寒抬頭看了他一眼。

顧安之:“發現尸上字。”

姜凌寒糾正道:“是我發現的。”

兩人目相撞，誰都不肯妥協，對視了片刻，顧安之生地吐出兩個字:“存疑。”

“四，褚才杰。與死者關系非同一般，下落暫不祥，疑點待查。”

“五，許家有鬼。”顧安之一字一頓地說完，垂目去看姜凌寒，而手中的筆也停了下來。

顧安之盯著油燈上微微的火苗，眉心微微蹙起，自語般沉道“這件事很重要，這樣一句語焉不詳的話，出現在死者上，背后一定有非同尋常的意義。”

姜凌寒聽著，抬筆在這一條上畫了個圈。

四日后，府衙傳來消息，褚才杰找到了。

將軍府三位客人正一同在廚房吃早飯，下人領著一名差役進來送信兒。

姜凌寒將饅頭剛塞進里，還沒來得及咬下去，就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驚訝得目瞪口呆，心中不由得驚嘆道:“這府衙辦事效率也太高了！”

差役向三人拱了拱手:“褚才杰正在雍州城附近，當地百姓看到尋人公文便報到了府，此時褚才杰已經被帶回了府衙，老爺請二位大人前去。”

三人立即放下手里的早飯，跟著差役一起出來。

顧安之瞥了眼“聽不懂話”的奚云出，板著臉道:“奚俠傷可痊愈？”

奚云出毫不在意他的臉，笑道:“已經大好了，多謝顧捕頭關心。”

顧安之:“奚俠當日為助將軍府抵玉譙郎而來，而今此事已了，奚俠為何不繼續去忙自己的事？”

姜凌寒走在兩人中間，一言不發。

奚云出余瞥了姜凌寒一眼，轉臉沖顧安之一樂:“當日我與姜姑娘在西黍街遇襲，府雖然抓了人，但至今也沒有審理置。我畢竟在那些人手里吃了大虧，這不是想等家給個說法嗎？”

顧安之雖然知道他這是找借口，但也說不出什麼，心里愈發厭煩此人，臉一沉，說話也更加不留面:“那奚俠又為何跟著我們？我和姜凌寒為六扇門捕快，要調查這樁命案，奚俠并非衙門中人，理應避嫌才是。”

“在下并非想手許家命案，只是想到府衙去問問西黍街那些人審得怎麼樣了，正好順路就同二位一起走。”奚云出像個沒有脾氣的面人，依舊和悅地道:“顧捕頭若是覺得在下礙眼，那……”

顧安之猜他要假模假式地客氣一下，只等他說要回去，他便將預備好的話說出來:“這可是你自己說的，那你便回去吧，別和我們一起去了！”

可誰想，奚云出著他，眼中黠一閃，揚起角道:“……我便離二位遠些。”說著往旁邊邁了兩步，拉開和姜凌寒、顧安之的距離。

顧安之:“……”

姜凌寒心說:“這家伙是皮吧，是真的皮！”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奚云出沖了眼睛，齒一笑。

到了府衙，三人首先去拜見縣大人。縣太爺天命之年，四十歲能坐上一方縣令之位，可以說是年輕有為，前途無量。

見到三人前來，縣令也是十分熱，之前將軍府和西黍街兩次救援，可謂對三人都有救命之恩。

雙方寒暄了一下，顧安之便向縣令問起了褚才杰之事。

縣令便吩咐師爺去取太湖黃冊來。太湖黃冊錄有大兆國所有百姓戶籍，越轄辦案時常能用到。

不多時，師爺就捧著太湖黃冊回來了。冊子已經翻到了錄有褚才杰戶籍那一頁，雙手捧給顧安之。

顧安之連忙雙手接過:“有勞師爺。”

師爺溫和一笑，微微頷首致意，便轉回去看方才手里的案卷。

“太湖黃冊記載，褚才杰是安平縣人，三代農籍……”

奚云出在一旁百無聊賴，四下看了看，便朝師爺走去。

師爺見有人過來，抬頭和藹一笑:“公子何事？”

奚云出抱拳笑道:“師爺有禮！晚生見先生在看案卷，想多問一句，近來雍州城里可有其他案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