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菱悅倏爾冷笑了一聲。

這一聲兒，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只是剛好足夠眾人聽個真切清楚。

太后一愣，容妃也是愣怔住。

「皇後娘娘您……」

「各宮中毒，實則是茯苓所為，這件事，臣妾查有實證。」蘇菱悅截住了容妃的話頭，沒有容妃把後頭的話說完，先一揚聲，打斷了所有的話，而後更是連看都懶得多看一眼，徑直朝著肖宸宇去回話。

肖宸宇聽來咦了聲：「茯苓？」

他從前寵如嬪多一些，是以對茯苓多多有些印象，只是茯苓一個宮，要說他印象有多深，那也是不可能的事兒，這會兒他只約記得，那是從前慶安宮中服侍如嬪的人，便多問了蘇菱悅一回：「是從前服侍胡氏的人嗎？」

蘇菱悅點頭說是：「正是從前在慶安宮中服侍胡氏的那個茯苓。之前胡氏犯了事被發落，慶安宮的宮人們也被府司詳查了一番，茯苓是那時候被發落到了浣局去的，但是今晨臣妾聽聞，茯苓人沒了，打發了芷蘭去過問兩句，這才知道是抱病亡，而據浣局管事姑姑楊歡所說，茯苓在先前，是花了銀子托請過太醫的，偏偏那時又沒有太醫開方子，反倒是託了人想法子從宮外弄了葯進來。」

說到這兒，見肖宸宇面略微變了變，一抿：「臣妾問過楊歡，這樣的事其實宮裏常有，底下的宮太監們有門路，能從宮外弄東西進來，實際上他們干這些事兒，比各宮的主子們幹這種事兒，更方便些，畢竟沒人會日日留意他們的向，反倒方便行事。」

肖宸宇深吸口氣：「所以那些毒藥，就是茯苓從宮外弄進來的？」

蘇菱悅點頭說是：「楊歡從茯苓的枕頭套里拆出來了藥方，臣妾和周太醫核對過，跟董妃們所中之毒，幾乎一般無二。」

「幾乎？」肖宸宇很快就發現了話里的重點，「那也就是說，並不全然一樣了？」

蘇菱悅噙著笑：「茯苓的藥方，比那毒藥的配方，差了兩味葯。不過後來福生和周太醫也在浣局的角落裏，發現了茯苓悄悄倒掉的藥渣，那就是一副完完整整的毒藥。是以臣妾篤定，此事與茯苓不了干係，同冷宮胡氏，大概也是不了干係的。」

順才人聽了這話，倒先開了口：「也是了，當日要不是皇後娘娘，胡氏怎麼會進冷宮去呢？胡氏到如今，心裏指不定如何恨皇後娘娘呢，要不是您，害了淑妃，或許還能悄無聲息的把自己摘乾淨，將來就是再晉個妃位，也不是不能的，哪裏會像現在這樣，落得這般田地。如今指使自己從前的宮，給各宮投毒，偏偏又是皇後娘娘您在朝宮製藥的當口上，自然是要拿這個來栽贓您了。」

蘇菱悅順勢過去，瞇了瞇眼。

這個順才人，是兩年前進的宮，那時候並不是趕上大選，說穿了，也不過是肖宸宇為了權衡朝堂，納進後宮來的一枚棋子。

只不過這枚棋子有些傲骨，生的又的確不錯，眉眼間帶著一派冷然，顯得格外與眾不同，是以宮兩年，雖未能與淑妃，與從前的如嬪做到平分秋，但恩寵也一直沒斷過，素日裏仗著有些恩寵在，家世也過得去，便有些說不出的囂張來。

蘇菱悅對沒什麼好，但也算不上厭惡，畢竟這個人活的雖不算明白，可彷彿始終置事外，是個旁觀者，這六宮眾人再怎麼鬧，再如何起紛爭，就像是看戲一樣，躲在一旁，時不時的跳出來，把這潭水，攪的更混些，而又不覺得自己是在攪混水，那覺……

是了，那覺就像是，才是最公正的那個人，這宮裏頭，只有是清白乾凈的。

也許多高看寧嬪一眼，才會肯和寧嬪多說幾句心的話。

這會兒眾人聽了順才人的話，心下品了品，的確也像是那麼回事。

容妃長鬆口氣，做出一派難以置信的姿態來：「都進了冷宮，竟還這般不安分，真是自作孽。」

自作孽，自然就不可活了。

蘇菱悅心下不免冷笑，這人還真是惡毒，過河拆橋，卸磨殺驢，再沒有人比做得更好了。

可是那頭順才人頓了好半天後，才幽幽又開了口，且順勢把目投向了容妃上去：「可皇後娘娘既然知道是茯苓下毒，今日怎麼一聲不吭的，先拿了容妃娘娘邊兒的玳瑁呢？」中文網www.aizw.net

瞧，這便是個攪混水的旁觀者，最做的事兒。

蘇菱悅盯著，了聲順才人：「你聽的這麼仔細，卻忘了本宮說的，茯苓的藥方上，了兩味葯，可是煎好的藥渣，卻是一副藥嗎？」

順才人一擰眉：「皇後娘娘的意思，是這宮裏頭，有人給茯苓送了那兩味葯？」

寧嬪下意識的退了兩步：「可如果是胡氏……胡氏一朝失勢，被廢為庶人，關在冷宮中，不見天日的，哪裏有這樣的本事，給在浣局的茯苓，送去餘下的這兩味葯？」

眾人心下皆是震驚，便紛紛側目向了容妃那頭，這宮裏頭，誰不知道，就容妃和胡氏，走的是最近的。

容妃的面自然是不好看的，僵了一回，所有的表都定格住了，而又在眾人紛紛向時，很快恢復如常，只是方才的匆匆一瞬，總歸是沒能逃過蘇菱悅的眼就是了。

蘇菱悅眼中笑意愈發濃烈：「容妃，你的父親——你的父親，上流著一半苗人的，這件事，你從沒有告訴過任何人吧？」

此言一出，別說是六宮眾人，就連肖宸宇，也是吃了一驚。

白敘上，有苗族統？那容妃……

容妃錯愕不已，這件事，從沒有任何人知道，爹瞞了很多年，皇后怎麼可能知道的？

「皇後娘娘，這樣的事，您怎麼能信口雌黃？」容妃板著臉，再沒有一的輕鬆，「誰不知道，董妃們今次中的毒，就是從苗疆流傳過來的，您現在空口無憑的指認，說臣妾的父親，上有苗族統，這不是太可笑了嗎？」

一面說，一面朝著高臺上跪下去，又躬叩首磕頭：「臣妾請皇上和太后做主，皇後娘娘要為難臣妾，這也就算了，可是為中宮，怎麼能這樣信口開河，以這樣荒唐的言論，來污衊臣妾的父親呢？」

「你說這是污衊？」

肖宸宇盯著容妃，反問了一聲，旋即又把視線轉向蘇菱悅那頭。

然而此時的蘇菱悅，仍舊是一臉的平靜和淡然，會用這種聽來荒唐的事，去誣陷容妃和白家嗎？

不，直覺告訴肖宸宇，並不是那樣的人。

可是這件事，他從沒有聽說過……

他吞了口口水，揚聲皇后：「容妃說你是憑空造，以此誣陷，誣陷白家，你怎麼說？」

蘇菱悅轉頭看向他，角卻是上揚的：「臣妾原本也不知道，更不敢往這上頭想，只是偶然得見玳瑁上的一方帕子，那上頭的繡花，正巧就是茯苓藥方上頭缺的那兩味葯，臣妾百思不得其解，這難道真的只是巧合而已嗎？」

一面說，一面又搖頭：「皇上是知道臣妾的，近來這宮中巧合之事未免也太多，弄得臣妾實在不敢信，所以臣妾斗膽，給家中去了一封家書，請父親查一查，白大人和苗族之間，究竟有沒有關係。而就在此事，臣妾從福生口中得知，玳瑁和茯苓，本就是同一年宮的，而且按府司的管事姑姑所說，們二人當初住在一個屋子裏，同姐妹，一向要好的很，就是在茯苓被發落到浣局去之後，玳瑁也曾經地到浣局去看過茯苓。」

說著頓了頓聲，斜眼掃過跪在地上的容妃：「府司的小唐可以作證，是他親眼看見玳瑁給茯苓送了個香囊樣的東西。」

肖宸宇聽到這兒的時候，已然怒不可遏了，然則當著這麼多后妃的面兒，他只能強著怒火，目不轉睛的盯著容妃，話卻是向著蘇菱悅問的：「那香囊現在在哪裏？」

蘇菱悅搖頭，把兩手一攤：「茯苓死後，容妃特意安排了爹娘進宮來收，還給了茯苓家中不的賞銀，據楊歡所說，茯苓的爹娘見那香囊是格外小心保管的，便說是生前心之，一併燒給了。不過楊歡認得那香囊，能把香囊做個一模一樣的出來，芷蘭去問的時候，先照著香囊上的圖案，把花樣子畫了下來，皇上大概想不到，那香囊上所綉，與玳瑁的手帕，一般無二。而且楊歡明確說過，那香囊撲鼻而來一子葯香味，臣妾料定，那兩味葯，就是玳瑁通過這兩個香囊，送到茯苓手中的。而至於說，容妃心善，顧念舊人舊，給了茯苓家中賞銀的事兒，八也是為了堵上茯苓爹娘的，順便爹娘把那香囊『毀滅跡』，這才給人家封了一大筆的銀子的！」

眾人從驚愕中回過神來，寧嬪怔怔的：「這樣惡毒，心思卻又這樣縝……臣妾聽來便只覺得手腳發，一的冷汗……」

容妃哭哭啼啼的，再不似先前那般裝出來的弱，眼下是真的有些慌了神，拖著膝，往前行兩步：「皇上，臣妾冤枉，臣妾真的冤枉，皇後娘娘這不是紅口白牙一張，把什麼髒水都往臣妾的上潑嗎？臣妾哪裏就了這般糊塗的人，即便是要給董妃姐姐們下毒，又何至於用了胡氏邊的舊人，皇上您明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