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憲大長公主近來一直有些心神不寧，眼皮也是跳個不停，總覺得像是有什麼事要發生。

接連好幾夜睡不安寧，連帶著讓白日里神也有些萎靡。

見大長公主神困倦的模樣，謝炆上前替著肩膀關心道：“老祖宗，我瞧著您臉有些不好，要不要請太醫過來替您看看？”

“不用。”

肩頭的不輕不重恰到好，榮憲大長公主神放松了一些，睜開眼道，“只是昨夜沒睡好，你今日的功課做完了嗎？”

謝炆說道：“已經做完了，晚些時候要去夫子那里一趟，他說有些歷屆科考的文章要給我看。”

榮憲大長公主點點頭：“安夫子曾是國子監的坐席，也曾教導出不出的學子，他既然有心指點你，那你就好生學著，別辜負了他一片心意。”

“孫兒知道。”

榮憲大長公主揮揮手讓謝炆不必再按了，等他站在前時，他看著眼前溫和從容仿佛萬事不驚的年心頭頗為滿意。

當初選擇這謝家庶子時，只不過是不得已。

謝孟廢了，謝翾死了，謝家上下如今與有脈親緣的后代就只有謝炆一個，這孩子在謝翾的事上果決干脆，雖然有幾分心狠卻看得清時局，榮憲大長公主將他帶在邊教養，也是不希這唯一僅剩的脈走了他父兄的老路。

可沒想到謝炆倒是給了幾分驚喜。

這孩子勤上進，為人也乖巧謙遜十分孝順，比起從小就得父母寵肆意張揚的謝翾來說，謝炆行事要低調許多，平日里幾乎不與京中那些公子哥往來，大多時間都留在府中讀書，格外珍惜如今的機會。

最重要的是，他不像是謝孟和謝翾，對于朝中之事總隔著一層像是霧里看花，反之這孩子像極了，很多事一點就通，對于朝中派系以及如今朝局更是極為敏銳。

這讓榮憲大長公主簡直驚喜至極。

從最初只是不得已退而求其次的選擇，到如今是真的對這孩子上了心，甚至比當初對謝翾時還要更看重幾分。

覺得只要好好教養，這孩子將來必定能撐起謝家門楣，延續的脈。

榮憲大長公主說道：“本宮聽說你在城郊設了粥棚施粥？”

謝炆點點頭：“孫兒聽聞江南水患嚴重，好些難民流離失所，前幾日甚至都聚集到了安縣附近鬧事，更有不朝著京中涌來。”

“我不像是墨世子他們那樣能夠領兵前往鎮民，而且先前父親和大哥鬧出不事，惹的外界對謝家多有置喙陛下也難免厭棄，所以就想著在城外設兩個粥棚施粥，這樣不僅能救濟難民，也能挽回一些府中的名聲。”

“你做的很好。”

榮憲大長公主先是贊許地夸了一句，這才又皺眉，“你說墨玄宸去了安縣？”

謝炆“嗯”了聲：“聽說是領著錦麟衛去的，回來的時候還抓了好些人呢，說是有人攛掇著那些難民趁攻訐朝廷詆毀陛下，而且我聽下頭的人說，他們回來時上還有跡，好像在安縣殺了人，只是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眼下外頭糟糟的，謠言滿天飛，說什麼的都有。”

榮憲大長公主微瞇著眼：“哦，都有些什麼？”

謝炆說道：“有說大皇子鑿毀堤壩心腸歹毒的，也有夸四皇子力挽狂瀾的，還有些議論朝廷為什麼久久不下旨賑災。”

“這段時間京中糧價翻漲了不，連帶著江南一帶也跟著水漲船高，戶部那邊四籌糧，聽說見了京里頭好幾個糧商都被擋了回來，也不知道陛下什麼時候才下旨賑災，到時候戶部能不能籌措出足夠的錢糧。”

他說道這里頓了下繼續，

“不過這些都還是其次，外頭傳得最厲害的反而是立儲的事。”

榮憲大長公主抬眼看著他：“立儲？”

謝炆點點頭：“外頭都說，四皇子這次在水患的事上立了大功，陛下恐怕會立他當了太子。”

“呵。”

榮憲大長公主頓時笑出聲，“立功？”

謝炆有些茫然：“老祖宗笑什麼？”

榮憲大長公主搖搖頭：“你呀還是太天真了，你真當那四皇子派人去江南是湊巧？”

湊巧遇到了陵江決堤，湊巧抓了大皇子的人，還湊巧就力挽狂瀾鎮局挽回朝廷名聲，卻同時又將大皇子和文遠侯府那陳昭所做的事釘死，讓大皇子從此難以翻徹底失去爭奪皇位的資格？

這世上哪有那麼多湊巧的事！

謝炆瞪大了眼：“老祖宗是說……”

“不過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后，那大皇子被四皇子給算計了。”

榮憲大長公主見他瞪圓了眼的樣子好心地笑道，“你雖然聰明，但還是心思太過單純，而且陛下沒那麼容易立儲，那四皇子在江南做的事也未必能夠瞞過所有人，你別看他眼下風，可將來……”

搖搖頭，

“往后跟他來往，他跟他那母后都是蠢的。”

外頭宮嬤嬤快步進來，屈行禮：“公主。”

“怎麼了？”

“大爺想要請您去謝家一趟。”

宮嬤嬤口中的大爺是已經廢了的謝孟。

榮憲大長公主臉上出嫌惡之，本想直接拒絕，可宮嬤嬤就低聲道：“夫人說大爺這兩日鬧得厲害，昨兒個還差點打死了兩個下人，夫人娘家今天來人了，還帶著兩位外嫁的表小姐，可大爺卻還喊天罵地的，言語之間還提起了爺。”

“夫人怕大爺再這麼鬧下去會影響了爺名聲，到時候謝家境雪上加霜。”

宮嬤嬤說話間有些遲疑，

“夫人說，看公主能不能帶著爺回去一趟，安一下大爺的緒。”

榮憲大長公主臉有些不好看，實在是對謝孟沒什麼耐心。

他剛廢了的時候還偶爾過去勸上幾句，想要讓他振作起來好生教導謝炆這個兒子，可謝孟卻怨天尤人滿的謾罵苦悶，甚至還手傷過謝炆，再加上死了嫡子的謝夫人讓不放心，大長公主才把謝炆接來府里。

可謝孟卻以為越過謝家和他，只留了謝炆將其他人當了棄子，脾氣就越發差了。

要是真讓他罵下去，謝炆再背上個不孝的名聲，他往后還怎麼朝為？

榮憲大長公主朝著謝炆沉聲道：“去收拾收拾，回去看看你父親。”

“那老祖宗……”

“本宮也去。”

倒是要看看，那沒用的廢又在鬧什麼！?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