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憲看著笑瞇瞇地說著最為狠毒不過的言語，心里的那點堅持土崩瓦解。

云錦初的話可謂是擊中了心底最深的。

本就對景帝生了怨恨，也恨之前牢中馮良對所為，況且自知難以活命，為什麼還要替他守著？知道今天說了必定會死，可景帝也逃不過去，以墨玄宸的手段他又怎麼會饒了當年害死墨老王爺的人？

榮憲松開手來，掌心里全是被掐出的跡：“我要是說了，你們可會保守，護住安謹？”

墨玄宸冷漠道：“慕容皇室的國運如何我不在意，那皇陵里葬的是皇室先祖還是你兒子也跟我沒什麼關系，你如實將當年的事告訴我，我可以答應不朝著謝家落井下石，安謹縣主他們是死是活全看自己的命。”

“我要你保住安謹和炆兒……”

“呵。”

墨玄宸仿佛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揚嗤了聲，直接手拉著云錦初起就走。

“墨玄宸！”

榮憲連忙他：“你不想知道你祖父是怎麼死的？！”

“左不過就是景帝的手。”墨玄宸回頭神冷漠，“你不說，自然還有旁人會說，我會讓人把你送回天牢，爭取讓謝家上下跟你一起同葬。”

他沒有半點妥協，也毫不榮憲要挾。

就好像剛才云錦初說的那樣，有些事他早就知道，無所謂愿不愿意說。

榮憲攀著床邊對上他眼底冷意，臉上一點點頹然下來。

到底還是說了。

墨玄宸和云錦初重新坐在對面時，榮憲看著墨玄宸說道：“你跟你祖父和父親當真不一樣。”

墨家祖祖輩輩都是武將，為人明磊落從不愿用一些鬼魅手段，墨老王爺更是厭惡那些勾心斗角見不得的爭斗，可是墨玄宸卻心思詭，那一手謀算之比之朝中那些老狐貍還要明。

謝家栽了。

也栽了。

如今看來，恐怕連景帝也早晚會栽在他手上。

榮憲見墨玄宸只是面冷淡的看著，毫沒有去接的話，深吸口氣說道：“你猜的不錯，你祖父的確不是戰死。”

“當年那場戰事大鄴本是占了優勢，你祖父擒住了南楚主將帶人圍剿南楚大軍，直接一路打到了南楚境，大鄴跟南楚糾纏多年，邊境將士死傷無數，你祖父將南楚徹底打服，乘勝追擊拿下南楚邊境三城。”

“戰報傳回朝中時舉朝歡慶，可誰料漠北龍元國和北地狄戎突然南下，兩國聯手攻雁山關。”

墨玄宸皺眉，龍元國和北地自然是不肯看著大鄴攻下南楚一家獨大，他們出手也在理之中，他沉聲道：“景帝想要召回我祖父？”

出乎意料，榮憲搖頭：“沒有。”

墨玄宸愣住。

榮憲低笑了聲：“你太小看咱們這位陛下了，他本就不是昏庸之人，又怎麼會不知道打下南楚之后所得的好？”

“那會兒大鄴居于三國之中，被南楚、北狄和龍元國團團圍困，先前皇位更迭時斗消耗了國力，想要恢復過來又豈是短短幾年時間能做到的，南楚虎視眈眈，龍元國和北狄又賊心不死，三家暗中早有勾結，要是不能破局大鄴只會日漸衰敗。”

“若是墨老王爺打不過南楚也就罷了，可當時戰況極好，不管是攻下南楚還是只是占據邊城南楚皇室納貢退敗，對于當時的大鄴來說都是莫大的好事，他怎麼可能會下旨讓墨老王爺撤回。”

那時候北地戰事一起，朝中的確是慌起來，更有人讒言說南境戰事不斷朝中恐難支撐，想要讓墨老王爺撤兵北上支援。

可景帝不愿，他甚至下了旨讓墨老王爺繼續攻伐南楚。

“陛下是想要你祖父滅了南楚的，哪怕北地戰事不利，他也不肯讓你祖父退兵，你祖父當時更是不負陛下所托，接連得勝攻南楚腹地。”

“那后來為什麼……”

墨玄宸神愕然。

榮憲苦笑出聲：“陛下高估了他對朝中的掌控。”

“當時他本就登基不久，朝廷里派系林立，主和的朝臣遠超于主站一派，而且先帝在位時驕奢逸為人昏庸，早就掏空了大鄴的底子，陛下想要舉國之力來支撐戰事自然有人不愿意。”

先帝在位時養出了太多的蛀蟲，軍中、朝中，甚至是那些世家之中，過慣了富足安逸的生活，大戰一起毀的就是他們利益。

景帝原本覺得他自己是能震懾得住這些人的，也覺得只要支撐到南楚戰畢就能破了朝中僵局，可是后來才發現他太過高看了自己。

朝中起來時，朝臣、權宦盡皆倒戈，就連那些世家也跟被搶了利益的狼撲上前來，剛登基不久的景帝本難以應付，再加上景帝當初奪位時本也有些貓膩，他被人抓了短，又力有不逮應付不了朝中的局勢。

皇位不穩，朝堂大，景帝為保全自己不得不有所取舍。

墨玄宸聲音低沉：“所以，他就舍了我祖父？”

榮憲了有些干的裂口的：“他最初只是想要你祖父撤軍，可當時戰事正是大勝時，且他旨剛送到南境不久將士也正是氣勢如虹，他要是朝令夕改讓人撤兵只會失了軍心，也會讓人覺得他這個皇帝人裹挾，連朝中那點局勢都難以應付。”

“他既不想損了自己威，又不能跟朝中那些人對著來，就只能佯裝不知那些世家朝臣在南境軍草之上手腳。”

“他暗中授意秦想辦法節制戰事，以小范圍的失利換取墨老王爺主退兵，可誰知秦跟何耀手時，南楚那邊不知道為什麼得知了消息，借此設局坑殺了墨老王爺手下先鋒軍足足兩萬余人。”

那些人幾乎全是墨家銳，也是整個南境軍中戰力最強的一支利箭，在戰場上更是所向披靡，卻死在了一場本不該失利的小戰上面。

墨老王爺察覺不對派人追查，很快就查到了秦上。

景帝最初是沒想過要墨老王爺的，他也知道墨家對于大鄴的重要，可是他當時境實在艱難，那皇位本就搖搖墜，這個時候絕對不能傳出他派人坑殺南境軍將的事。

而且他也深知墨老王爺，一旦他派人做的事被人查出來，甚至還牽扯到跟南楚“勾結”，墨老王爺和南境那些人絕對容不下他。

他怕墨家會反。

所以最終，死的只能是墨老王爺。?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