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憲低聲說著往事，言語間滿是復雜：“陛下最初是沒想要害你祖父的，這事也是差錯。”

云錦初在旁聽著只覺得可笑至極。

原本以為墨老王爺會死，是因為功高震主，因為景帝容不下他，哪怕是因為墨家手握兵權擋了什麼人的路才會被人算計至死，也比著可笑的理由來的要好，可誰能想到居然會是因為這樣？

沒了先前閑適，只冷笑出聲：“差錯？我呸！不過就是他明明沒有本事卻自負至極，既想要臉又怕失權，他不是沒想害墨老王爺，是他打從心里就從來沒把墨家人和南境那些將士的命放在心上。”

說攻打南楚就攻打，說撤兵就撤兵，他把南楚那些將士當了什麼？

兩軍戰稍有閃失就是全軍覆沒，他明知道墨老王爺攻南楚腹背敵，卻秦他們暗中手，說什麼想以小范圍失利迫墨老王爺退兵，他難道不知道那種況下戰事失利會有什麼后果？

還是不知道想要讓墨老王爺退兵，那“小范圍”的失利得有多嚴重？

秦區區一介監軍，他怎能做到如此？除非他跟南楚勾結里應外合。

換句話說，什麼意外走消息，恐怕那消息本就是他們自己送出去的，他們想要借南楚迫墨老王爺退兵，卻算錯了南楚那些人狼子野心，將計就計坑殺了墨家軍先鋒數萬人，更引得墨老王爺起疑。

云錦初只覺得惡心至極，而榮憲被嘲諷的臉皮滾燙。

墨玄宸沉聲道：“那你呢，你在中間做了什麼？”

“本宮什麼都沒做。”

見二人質疑，榮憲苦笑著說道，“本宮如今這模樣沒必要騙你們。”

“當年朝中大，本宮見陛下失勢，且世家朝臣有更換新帝之意，便選擇了站在世家那頭想要跟他們一起扶植新帝，可誰能料到南境戰事急轉直下，墨老王爺戰死之后墨家大軍盡數回朝。”

“南楚本就被打的半殘不敢追擊，南境墨家又不知戰敗之事與朝中有關，你父王墨景延依舊忠于朝廷，有他暫時穩住南境，朝中出兵力將北狄和龍元國大軍擊退于雁山關外，景帝得以重掌朝權。”

景帝從來都不是什麼以德報怨的人，他重掌朝權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清算先前搖朝堂的那些人。

世家底蘊深厚，想要徹底清算不是一時片刻的事，可是那些曾想要推舉新帝的朝臣和宗室皇親卻容易的很。

榮憲背叛景帝自然也在清算之列。

“本宮倒戈世家的事讓陛下了大怒，只是他皇位本得來不正，本宮助他時知曉其中，而且本宮那夫家留下的副將與秦有些關系，秦在南境手時更曾借過他的力，所以本宮才能以這兩件事為要挾保住了命。”

“本宮知道他容不下本宮，便主舍了手中權勢，將夫家留下的兵權全部出，又以為國祈福為由主前往云泉寺禮佛，博得朝堂上下一片名，景帝才不得不放過了本宮，而這些年本宮不涉朝政，不回京城，他則是幫本宮照拂謝家，這便是本宮與他之間默契。”

若非謝家出事，也不會回京打破和景帝之間這種維系多年心知肚明的“平衡”。

云錦初聽著榮憲的話這才明白，難怪景帝對榮憲總有種說不上來的寬容，不是姑侄深的縱容，而是不得不退讓的忍耐，要不是這一次和墨玄宸設局，讓榮憲越過了景帝底線甚至冒犯了他逆鱗。

景帝恐怕也未必會榮憲。

也難怪他將榮憲廢除、關押之時那般小心謹慎，就連滅口都要心腹馮良親自前來，他不過就是擔心有人知道當年南境之事的真相，更擔心有人從榮憲口中知道一些不該知道的東西。

墨玄宸神沉不定，片刻后才開口：“這件事，墨景岳知不知道。”

榮憲遲疑了下：“本宮不清楚，但是當年那場戰事，墨景岳已經了軍中，且墨老王爺戰死之后據說尸骨也是被他尋回的，秦當年行事并不算，連你時隔這麼多年都能察覺，照理說他不該沒有懷疑墨老王爺死因。”

墨玄宸聞言角出譏諷之。

是啊。

連他都能察覺的事，墨景岳怎麼可能會不知道？

榮憲先前服用那鴆酒雖然被人換了，可畢竟上了年紀，又是吐又是驚，這會兒連著說了半晌的話后整個人都有些低了起來。

臉泛著不正常的白，著墨玄宸說道：“你想要知道的事本宮都告訴你了，剩下的其他事本宮也不知道。”

“本宮自知沒有多時間可活，這一輩子所做死后恐怕也是要下地獄的，本宮不求你饒過我命，只求你記得你剛才承諾，別對謝家落井下石，也別去驚擾了郅兒的亡魂，若是可以，求你放過安謹一條生路，本宮愿意將我所知一切留下書由你他日為證。”

墨玄宸垂眸看著：“謝家未必能活。”

榮憲抬眼看他：“只要你高抬貴手，他們就有生路。”

見墨玄宸不為所的樣子，忍不住凄慘一笑，

“本宮知道這般求你可笑，可本宮只剩安謹這麼一個兒。”

不敢求墨玄宸放過謝炆，謝炆是男丁，又頗有才能，太過清楚斬草不除的后患，可安謹只是個什麼都不懂的蠢貨。

既沒腦子，又沒城府，更沒有什麼算計旁人的手段。

失去了謝家和的庇護，安謹就只是個什麼都做不了廢婦人。

榮憲撐著床邊爬了起來，整個人有些艱難地跪在床榻之上，朝著墨玄宸就重重磕了個頭：“本宮自知罪該萬死，可安謹什麼都不知道，求你放過一條命……本宮求你。”

腦袋磕在床上時，榮憲額頭上見了紅。

年邁的榮憲再無半點大長公主時的尊崇，只披頭散發滿是狼狽地哀求。

墨玄宸垂眼片刻說道：“留下書，將你知道的全部寫下來。”?0?2